《春日暖阳》是语

3、同桌

　　第一节晚修下课的时候，教室里的热闹程度不亚于早晨的菜市场。
　　各个课代表像是巡逻一样，从前走到后再从左走到右，催促大家交作业。

　　方梦觉新转来的不用交作业，而她的同桌也不在，课代表们几乎是走到方梦觉前座时就自动掉头走了回去。

　　相比起来，这个角落很冷清。
　　她站起身去开水房接水，刚好前座的女生也拿着杯子。

　　“要不要一起去？”女生晃着手中的杯子，歪着头朝方梦觉开口。
　　她留着学生头，齐刘海，脸圆圆的，眼睛很大，带着几分俏皮。

　　方梦觉点头，她还不太熟悉学校的环境，需要一个带路的人。

　　去开水房的路上，女生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舒窕，舒服的舒，窈窕淑女的窕，你也可以叫我舒窈窕。”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得很真诚。
　　方梦觉礼貌地回她：“舒窕，你好。”

　　“你好，方梦觉，”舒窕往方梦觉靠近了一些：“既然认识了，那我们算是朋友了。”
　　“嗯。”

　　“你长得真漂亮。”
　　“谢谢，你也很可爱。”

　　“你从哪里转过来的呀？”
　　“桃菱镇。”

　　舒窕很惊奇地噢了一声：“我知道那里，听说那里有一很大的桃园，桃花开的时候可漂亮了。”

　　方梦觉把视线移走：“还行。”
　　一个占地面积小、进去还要买票、20分钟就能走完全程的小山坡罢了。
　　专门宰外地游客。

　　新同学看起来不爱说话，问一句答一句，舒窕主动挑起有激情的话题：“你那个位置可是很抢手的哦。”
　　方梦觉想起班主任安排位置时，班上哗然声，好奇地问：“为什么？”

　　舒窕故作玄虚：“因为你的同桌是许惟清呀。”

　　晚上的风很冷，方梦觉没拿水杯的手塞进口袋，不经意地问：“他是谁？”
　　心里大概有了个底，每个学校总会有那么几个风云人物，她的同桌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舒窕继续卖着关子，脸上带着神秘的笑：“零班你知道吧？就是那个尖子班。”

　　方梦觉点头。

　　“零班有个学霸叫沈逢秋，再加上你的同桌。”舒窕伸出两根手指：“他们可是高二年级公认的两朵花。”

　　听到熟悉的名字，方梦觉顿了几秒后开口：“什么花？”
　　“我先给你看张照片，”舒窕从兜里拿出手机，轻点几下后递给方梦觉：“喏，这是沈逢秋。”

　　比起照片，方梦觉更好奇另一件事。
　　她忍不住问：“学校可以用手机？”

　　桃菱中学虽然只是镇上的高中，但还是不允许学生私自带手机来学校，被发现的都会没收。
　　没想到市里的重点中学可以这么光明正大地玩手机？

　　“可以啊，但是上课是不允许的。”舒窕催促道：“你快看照片。”

　　方梦觉点点头，看向她的手机。
　　照片里的人穿着夏季蓝白校服，单眼皮，眼睛细长，嘴角下沉，孤傲冷漠。
　　仅从照片也能感觉出，这个人，不容易接近。

　　她收回视线，缓缓问道：“零班的这位，是梅花？”

　　舒窕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方梦觉在说什么。
　　她连忙摇头，哈哈大笑：“你怎么猜得这么正式，是谐音相关的花啦，从他的长相和性格方面考虑的。”

　　长相、性格。
　　方梦觉想了一会：“雪花？”
　　舒窕继续摇头：“不是。”

　　方梦觉大胆地猜：“校花？”
　　“no no no，”舒窕摇晃着手指：“零班的沈逢秋，是高岭之花。”

　　方梦觉：？？
　　高什么玩意？？

　　“另一朵花是你的同桌，给你留点悬念，他的照片先不给你看。”舒窕把手机放进口袋：“你再猜猜？给你一点提示，他长得很帅哦，比高岭之花要帅很多。”

　　有了前车之鉴，看来她的同桌也不是什么正规花，应该就是女生们偷偷取的外号。

　　她对不认识的人没有好奇心。
　　方梦觉不想猜，她放空几秒后开口：“校花。”

　　“你不是说过一次了，不是这个。”
　　方梦觉直接摇头：“猜不出。”

　　“你的同桌是，”舒窕停顿了一下，加重语气：“貌美如花！”

　　方梦觉：“......”
　　她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重点中学的学生也这么无聊？
　　不应该研究怎么好好学习吗？

　　“你的同桌可是老师的宠儿哦，”看到方梦觉的反应过于平静，舒窕补充道：“他学习也很厉害，只是偏科，他经常去参加理科竞赛......”

　　学习很厉害，只是偏科。
　　这句话就是个病句，学习厉害的人应该是各科都靠前，且不差上下。

　　这个年纪的女生，对于好看的人或多或少都带了点滤镜，能有这种想法也不意外。
　　方梦觉没打断她，拧开水杯在冷水出口下接水。

　　“咦，那边是冷水，热水在这边。”舒窕突然停下介绍，拉了一下她，提醒道：“这个天气的冷水很冰的。”

　　方梦觉嗯了一声：“我知道，我想喝冷水。”

　　这是她的习惯，除了经期那几天，一般都是喝冷水。

　　-

　　许惟清走进教室的时候，他的位置旁边多了一张课桌，桌上码着一叠整齐的书，最上方那本书的封面没合上，扉页上写着“方梦觉”三个字，字体清秀，潇洒隽逸。

　　好友苏明哲正在和同学陈欢讲话，听到后座动静回过头和他说话：“阿清，你是回家上厕所去了吧，去这么久。”

　　许惟清拉开椅子坐下：“去了趟政教处。”
　　苏明哲惊讶：“你去政教处干嘛？”

　　许惟清停了几秒：“找人。”
　　“政教处，”苏明哲好奇道：“你去找何不拔问题目了？”
　　何不拔原名叫何群，是政教处主任，也是他们的物理老师。

　　许惟清不置可否，朝着旁边抬了抬下巴：“我怎么多了个同桌？”

　　“班上来了位转学生，”苏明哲凑过脑袋用气声说道：“是个大美女，说话超温柔。”
　　许惟清把他的脑袋推回去，调侃他：“你看谁都是大美女。”

　　苏明哲不以为然，耸耸肩：“瞧你说的，舒小人就不是啊。”
　　许惟清掀起眼皮笑了一下：“你也就她不在时，才敢说这种话。”

　　苏明哲干笑两声，指着一边的陈欢说回重点：“对了，欢子说下周六宋菁菁生日，请我们去KTV唱歌。”
　　宋菁菁本来是2班的，高二分科的时候去了理科艺术班，虽然现在不在一个班，但好歹有一年的同学情谊，大家也经常一起出去吃饭。最重要的是，她是各年级公认的校花，肤白貌美大长腿，谁会不喜欢和美女一起玩呢。

　　苏明哲乐呵着怂恿许惟清：“你要不要去？”
　　许惟清几乎没有犹豫：“我不去。”

　　“校花请你唱歌都不去？”苏明哲有些恨铁不成钢，明眼人都知道，校花最想邀请的人就是这位神仙，他怎么可以不去。

　　“我可不想去听你狼嚎。”
　　“可是校花在啊。”

　　许惟清一副清心寡欲的表情：“不去。”
　　苏明哲：“......”

　　一旁的陈欢听着他们的对话，在方梦觉的位置坐下，朝着苏明哲轻声道：“没事，那我和菁菁说一声。”
　　苏明哲知道许惟清是大少爷脾气，他不想去的话八匹马都拉不动，无奈道：“行吧。”

　　许惟清对这种聚会没兴趣，他看了眼写着名字的扉页，又看向陈欢，淡淡地问：“你坐这里？”
　　话里听不出喜怒，似乎只是单纯地好奇。

　　陈欢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
　　她挺直背，把长发别至耳后：“不是，这里是新同学的位置。”

　　许惟清单手搭上椅背，语气有些漫不经心：“那她在哪？”
　　“她刚刚好像和舒窕一起出去了。”

　　-

　　两人接完水后往教室走去，舒窕依旧说个不停，她很投入地介绍班上那朵貌美如花，方梦觉停在教室后门的时候，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不走了？”
　　“貌美如花来了。”方梦觉回她。

　　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坐着一位男生，他留着短碎发，校服的拉链拉到顶，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脖颈。
　　从方梦觉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和轮廓清晰的下颌线。

　　因为个子高的原因，他把椅子往后拉得很远，单手懒散地搭在椅背上，曲着一条腿，另一条长腿大剌剌地往前伸，正侧着头和身旁的人讲话。

　　随意、散漫。
　　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

　　而方梦觉位置上，坐着一位女生。
　　面容羞涩，少女情怀都写在脸上。

　　舒窕皱着眉，似是不喜欢这个女生：“陈欢怎么坐在你那儿。”
　　她护犊子似的大步走过去。

　　看到舒窕后，许惟清想到什么，他顺势望向教室后门。

　　方梦觉看清了貌美如花的脸，眼角没由地跳了一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缘分就是奇奇怪怪。附中全年级有这么多班，她偏偏和上次在篮球场遇到的少年同一班，还是同桌。

　　少年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意外，神色没有变化。

　　相比篮球场见面那天，他的头发短了许多，应该是新学期刚剪的发型，露出好看的眉眼，清隽阳光。

　　原来他叫许惟清。
　　不是徐青。

　　名字倒也好听。

　　教室里沸腾喧嚣，两人仿佛隔离在另一个空间，无声无息地对视着。
　　这一次，谁都没有移开视线，像是在较劲，谁先动谁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