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战斗序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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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灰色天空透出些许阴郁。郊区的田野，雨点一粒粒义无反顾地撞击向地面，粉身碎骨，壮烈如飞蛾。清凉冷寂的风安静流过，一切都变得清爽。叶片边缘已经泛出枯萎的黄色，一点点，浸噬整片树叶。晶莹的水滴，从叶尖静静滴落。
缇奇看着下方的充满阴影的山谷，就像光的断面。
罗德咬着棒棒糖，不耐烦地转动雷洛，“啊咧咧，真讨厌，还要等多久啊？”
他看了一眼远远的天空，抬手扶了扶大礼帽，“天也快黑了，真是个苍老的元帅啊。”悠悠说着，注视罗德蹦蹦跳跳地走到他面前。
“？”
毫不理会他投过去的疑惑眼神，罗德突然一下子跳起来伸手摘掉了他头上的大礼帽，自己戴上。“好高的帽子，又大又重，真麻烦也，不管怎么看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一边不住地抱怨，一边调整礼帽的位置。微微撅起嘴，金色双瞳用力地望着头顶，表情认真。
不管怎么看都是可爱。
缇奇轻轻拂开少女的手，仔细端详礼帽与脸的角度，将光影效果调到最佳。
她一直呆呆望着他，有些怀疑地抬手碰了碰礼帽。接着欢快地一转身，“好看吗？”期待的眼神，神采飞扬。
“好看啊，当然好看。”他用力点了点头。
罗德垂下眼，轻轻一笑，将大礼帽递还给他，“太不适合我了。”
“没有的事。”他接过来。
夜里传来空旷清脆的声音，在飞扬的雨花中格外清明。“踢踏踢踏”的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出现的是一辆急着赶路的马车，马夫不断挥着马鞭狠狠抽打身下的马匹。马蹄重重踏在嫩草上，夹着疾驰而过的风席卷过整片萌芽中的森林。
少女在一旁轻声哼唱：“千年公在寻找着，寻找着最重要的心，是不是你呢？我要弄清楚……”
远处的云层暗暗翻涌，像一阵浪，一边海，风中滚动的树冠。思绪也在远远近近的牵动，缇奇冷漠地看着即将到来的敌人，想起过去那些一场场战斗。
都是属于很久很久的以前。
他静静开口，“罗德，你还记得千年前的那场战斗吗？”
歌声戛然而止，罗德惊讶地一挑眉，冷冷应了一声，“阿。”空气停顿许久，她问道，“怎么问起这个？”
缇奇没有移开视线，一片巨大而厚重的暗云缓缓漂移过来，暗黑的天空连一丝星光也无，纯粹的黑暗。千年岁月大概就是这样慢慢慢慢地流过，每一次睁开眼，他的记忆便一次次模糊起来。有些东西却是随着诺亚因子一次又一次传承，那是镌刻的情感。
他犹豫了许久才微微启唇，一声悠长的叹息，“因为我很后悔。”
我从来就没有真正置身于阳光中，所以也从不渴望那光热的笼罩，更不害怕失去。但我后悔，有着无穷无尽的后悔。后悔不能变得更强，后悔无法实现你的梦想，后悔不足以保护你更多……
罗德像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低声“咯咯”地笑出来，从喉咙里挤出的破碎的声音。他听着，仿佛听着一首悲歌，心就开始不由自主的疼痛。
“我说缇奇啊……”她从笑中抽身静静对上他的眼，流动的风却在下句话脱口后几欲凝固，“你忘记了吗？人类最恶心了。”撑开雷洛，转身跳下山谷。小小的身躯像是小小的一叶扁舟。
缇奇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唯一不变的事那片步步逼近的暗云。它什么都不知道。
***
黑色的风在翻滚。
缇奇站在高大的恶魔旁，身边那具毫无温度的身体让他心安。他静静看着那个白色苍苍的老头用手中的锁链击碎一个又一个恶魔，唇角的弧度逐渐加深，“啊咧咧，原来元帅就是这个样子啊。”
罗德飘落到马车顶，虚情假意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轻蔑，“还很行的嘛。”
是吗？制造悲剧分明是人类的本能。
都是自找的。
他一步步走过去，脸上厚重的阴影融合在重重夜色中，伸手扶住帽檐，“这冥顽不化的性格就是你的致命伤啦。”应该躺在床上苟延残喘才对吧，在绝望与死亡面前一遍遍祈求所谓的神的救赎，最后才发现自己是被丢掉的羔羊。
罗德撑着伞蹲在马车顶，眼神飘忽有点心不在焉，“很努力嘛，那个人。”
他的目光冰冷，“解决那几个恶魔只是时间问题了，看来还是要我们出手啊。”
抬起头，雨点“唰唰”的又落了下来肆无忌惮地冲刷大地，水流汩汩流动。恶魔爆炸时耀眼的光芒被空中无数晶体折射，折射。世界在闪烁。
随着最后的一次闪耀，真正的战斗也是该开始的时候了。
伊艾卡的声音饱含沧桑却依然浑厚，浑浊的目光沉稳厚重凝视对面的敌人，毫无惧色，“你们是诺亚一族吗？听说你们不是恶魔而是人类，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服从千年伯爵？”
罗德步履轻盈地跳下马车，站在缇奇身旁，雷洛在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她安静地闭着一只眼，无比骄傲地道出：“没有打算服从。我们不是人类，是人类最后的使徒，是继承诺亚的遗传因子的超人。”
他知道，诺亚的身份始终被她视为荣耀，每一个诺亚都是她珍视的家人。
那是他们所仅剩的。
“超人？”
一脸桀骜不驯，她毅然决绝地缓缓叙说：“我们会了结，被你们这样的废物充斥的这个世界。”璀璨的金色双瞳发散出冰冷的光芒，如此尖锐。
他只静静站在一旁，该说什么呢？并非第一次听她说出梦想，从七千年前就是了，因为从未真正实现，她也就得不到真正的光。
伊艾卡是那样的不以为然，“我所教的学生之中也有人这么说呢，非常不成熟，还傲慢自大而不自知。”两条银箭般的锁链从袖底飞速窜出，直击对面的罗德。
罗德神色不动，若无其事地随手将雷洛横到身前挡住攻击。锁链像两条蛇缠上雷洛，它厉声大叫起来：“雷洛好痛苦！”伊艾卡就势一甩以势不可挡之势划开稀薄的空气，银链一摆向着罗德袭去席卷着锐利的气流。
她依旧波澜不惊，轻轻一偏头，雷洛贴着脸颊滑了过去。
双眼蓦然睁大，在一阵急促的气流中，右颊被划出一道一小小的口子，接着渗出血液。缇奇脸色一变身体不禁一侧，比即将涌出的帝兹更快出手的是罗德的梦世界。
罗德低喝一声，“这可恶的家伙，看招！”一挥手，紫红色诡秘的光芒仿佛从她手中散开，蔓延在整个世界。她说：“就让你见见吧，你那些可爱的学生们！”冷静而残忍。
黑暗袭来，缇奇不自觉闭上了眼。
这原本是一个禁忌。他想起因受了诅咒方能看透灵魂的少年，这样窥探他人内心原本就是诅咒。生离死别、喜怒哀乐，承载无穷尽的记忆重担，每一次胜利实则她都被重伤。
要赶快结束这些战斗，如果可以保护她就好了。他一次又一次这样想着，但什么也做不了，这是属于诺亚的命运，是阳光永远无法触及的角落。那么，至少还有那一轮不离不弃的月亮，在夜晚让他足以凝望，属于未来的光。
他冷冷看着伊艾卡在泥沼般的回忆中苦苦挣扎，却陷得越来越深，“你生气了？”
罗德踩着雷洛漂浮在空中，四周是幽幽发出点点亮光的尖利蜡烛。她勾起狭长的唇角，一个无比危险的笑容，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啊咧咧，当然没有，不过是觉得恶心罢了。”
他扶了扶大礼帽，习惯性地笑起来，“果然生气了。”阴影下的双眉像是两把黑色匕首，他轻描淡写地对上罗德的目光，“没关系，我去杀了他。”
她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喂！缇奇，我还没玩够啦！”身体一转，又晃着手指欢快地唱起来，“千年公在寻找着，寻找着最重要的心，是不是你呢？我要弄清楚……”
快到极限了吧？伊艾卡，元帅？捂着脑袋痛苦地蜷在地上，跟刚才的样子真是千差万别啊。
“来啊，一起唱吧。”少女则完全没有罢休的意思，伸手指指对面的老头，霸道地命令起来。看着伊艾卡毫无反应，她厉声又说：“给我唱！”
话音未落，缇奇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罗德惊讶地看着他，一时竟没能说话，“缇奇……”
心里原本想着的，身体已经执行了？！他强忍着别开脸，低声说：“已经够了，杀了他。”
原本漂浮在幽暗空中的巨大礼品盒瞬间化为紫红星点消失不见，如同破晓黎明般，黑暗霎时消失不见藏匿到角落。
缇奇不再看那边已是毫无战斗力的老头，他拉了拉帽子，像是深深的夜里最安静的暗杀者，说：“马上了结你。”伴随着浅浅的话语，身体飞速移动到敌人面前，手上是紫红色耀眼的光芒仿佛炫目的蝴蝶飞舞着，悄无声息地将手贴上伊艾卡的胸口，伊艾卡一个趔趄几欲站立不稳。
银链后知后觉地刺向缇奇，垂死挣扎罢了，缇奇轻轻跳开。
伊艾卡的精神已经崩溃，他强撑着站起来，神情空洞地说着：“大家快逃，老师现在就来就你们。”
缇奇冷冷一笑，微微张开的手掌上停留着一只漆黑的蝴蝶，体型巨大，有着最流畅优美的线条，身体包裹在一层紫红的光芒中。那是最美丽的武器。
他兴奋起来，似乎全身的细胞都在尖叫着。扯开一个小丑般诡异滑稽的夸张笑容，他带着笑意说：“快点解脱吧。”飞驰而去的锁链在碰到帝兹的瞬间被莫名弹开，伊艾卡大惊失色，被席卷来的帝兹击倒在地，这一下，就再也站不起来。
他躺在地上，神色枯槁，“老师，伊艾卡老师 ……我，保护了你们，了吗？”吐出最后一个字，他也咽下了气。
战斗结束。
罗德懒懒地背着手走到尸体旁，毫不在意地踢了踢伊艾卡的身体，蹲了下去，“很果断哦，今天。”视线并没有投在缇奇身上，而是在伊艾卡衣服里摸索着什么。
缇奇接过罗德手中闪闪发亮的圣洁，不太自然地说：“这个啊……因为想早点收工的关系。”
她怎么会属于战斗这种东西呢？不能让她沉迷或是坠落，就算什么都做不到，他至少也要尽可能让她远离战斗。可是即使是这样，也是非常，非常，非常困难的事吧？他不想说是不可能，这样连一丝希望也没有。
在一次次圣洁破碎的荧光中，缇奇这样想着。
那就不要任何希望，什么都不要。他只陪在她身边。这样的事，总是，可以达到，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战斗序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