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家属院大美人》奶油炸糕

5、第5章

　　最后一次夜间搜寻任务结束后，赵珣就带着调任离开了边防连。在去新的军区报道之前他还有一周假期，于是赵珣便回来了。

　　傍晚才下的火车，没去姑姑家，住在了招待所。没想到出来打个水的功夫就碰见了余欣。
　　虽然是个背影，但赵珣侦察兵出身，仍是一眼把余欣认了出来。

　　和服务员好说歹说，估计最后人家还是看在那一身军装的份上，才松口让余欣能去屋里说话。

　　毕竟从运动以来，男女关系查得格外严。哪怕是两口子，没有介绍信和结婚证也别想在招待所进同一间房。

　　余欣还是第一次到招待所里面，赵珣开的这个房间是双人房。屋子不算大，布置也很简单。进门左边是一个脸盆架，右边是一个挂衣服的架子，两张床对着窗子，靠着墙并排摆着，旁边一盏老式灯，中间留出了人走的过道，对面窗下是一张桌子配了一把椅子。

　　“坐吧。”
　　赵珣拉开椅子招呼余欣坐下，又把军用水壶的瓶盖当做杯子倒了一杯水给她。
　　赵珣在床尾坐下，两人面对面，他注视着余欣，斟酌着语气，猜测:“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余欣这会子看着着实有些狼狈。
　　衣服半干不湿，皱了吧唧的；脸上有泪痕，眼眶又红又肿；头发因为跑步乱了，两个马尾也松松散散的。可这会子她哪里还有心思能顾及到形象问题。

　　开水的温度隔着杯盖传递到她手心，温暖的感觉叫她意识到，眼前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看向赵珣，三年没见，多少有些陌生了。

　　这屋里只一盏老式灯，照亮的范围也就他俩周围这一圈。这灯光比较昏黄，在这个时候，无端形成了一种朦胧暧昧的氛围感。
　　可惜这两个名义上处了三年对象，实则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榆木疙瘩一点儿没感受到什么浪漫气氛。

　　刚刚那通电话没有找到赵珣，余欣无疑是失望的。因为她寄希望于赵珣和她结婚来解决这档事。
　　然而当赵珣真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余欣除了不可置信，更是有一种好似身处云里雾里的缥缈失真感。

　　原先打算在电话里和赵珣说的话，都是她事先鼓足勇气的，如今面对面则不一样，两人其实说不上熟悉，对余欣来说真的很难容易开口。
　　可这些事不说是不现实的，只是一时半会，余欣是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好。

　　余欣盯着人出神酝酿忘了回答赵珣，赵珣也没有催促她。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行军包上，那里头装的都是副食品、营养品、布料还有烟酒等送礼的东西。一半是要给他姑，另一半也是要送去余家的。
　　定亲也三个年头了，之前在边防连条件不允许，现在考虑将两人关系更近一步正是好时候。

　　事实上，就是今晚没碰着余欣，明儿赵珣也是打算去纺织厂找她的。结婚的事要和余欣商量，也得定下上余家拜访的日子。
　　“余欣同志，我调任了，从边防连调到江城军区野战团。接下来是正营级，拿十七级津贴每个月101元。虽然有些突然，但我还是想问你，余欣同志，你愿意和我确立婚姻关系吗？”

　　即便是坐着，赵珣此刻一如曾经宣誓那般，腰板挺得笔直，表情也是严肃的，只那对注视着余欣的深邃眼眸透隐约露出些许对她答复的期待。

　　余欣反应能力照平常慢了半拍，微愣的和赵珣对视着。印象里赵珣性子好像是有些冷有些严肃的，他们那几回见面，余欣是回回紧张的。
　　可这回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了，面对赵珣时内心的战战兢兢真没有了！

　　第一次和男同志这样对视，玫瑰色的红晕从余欣耳根晕染上脸颊。
　　“我……”一开口，嗓子有些哑，还带着些残留的哭腔，余欣喝了口水润润喉。

　　酝酿出来的勇气，加上听了他那么说，让余欣决定坦诚一些：
　　“我家里确实有事，就在几小时前，我第一次和父母吵架。”
　　“我妈今天找了你姑姑想要退亲。原因是——”说到这里，余欣停顿了一下，移开视线，随后才不疾不徐地说：“原因是为了让余家栋分到一套房。”

　　余欣说完紧盯着赵珣，想要看看他听到这事是什么反应。连她都接受不了，遑论他呢？
　　然而，赵珣脸上古井无波什么都瞧不出来。

　　他仍注视着余欣，声音不大，却稳得让人信服：“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如果你愿意，以后就是我们。”

　　轻描淡写的语气，何尝不是她的嘲讽？
　　可嘲讽的，仅仅是父母和弟弟吗？
　　嘲讽背后更是隐藏着无言的难过。

　　赵珣在亲戚家长大，对别人情绪变化颇为敏感。
　　这会子，他就察觉到了余欣的真实情绪。知道父母兄弟选择房子放弃她，才是令她痛苦的根源。
　　赵珣从前没处过对象，就这一句安慰余欣的话，都已经是他超水平发挥了。

　　余欣点了下头，接着说：“你喊住我的时候，我心里很茫然。在前几分钟，我给你打了电话，被告知你已经不在边防连了。”

　　赵珣回想起刚才，她一只脚跨出门槛，走向黑夜的样子。心底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肢体动作比语言表达更快。
　　下一瞬，赵珣已经长臂一伸把人纳入怀中。

　　咳，适当的肢体接触对于他们这样的关系来说，也是应该的。

　　赵珣轻轻在她背上摩挲，低声说道:“我也没家人，但我们俩能组成一个家。”

　　余欣瞬间眼泪下来了。
　　都知道，在难受的时候，身边越是有个人安慰，就越是觉得委屈。
　　余欣就是这样，她靠在赵珣胸前，几乎是想把这快二十年来委屈通通释放出来。

　　余欣从前对自己是三个孩子里最不受偏爱的，接受良好的原因是她知道从小到大，吃饱穿暖，学习工作，这些事上都被满足了。

　　只不过再多的，爸妈就要先考虑小弟和大姐了就是。所以余欣一直觉得，爸妈在大事上不会糊涂。
　　直到这一回……

　　大哭过后，余欣的情绪渐渐平复，然后她就发现赵珣胸前这一块被她的眼泪打湿了。
　　余欣肉眼可见的尴尬起来，僵硬着从他怀里起来，刚说一个“你”就听到自己嗓子哑得不行了，她干脆闭嘴，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胸前变深的那一块。

　　赵珣没在意:“夏天热，都是水一会就干了。”
　　她点了点头当做回应。

　　屋里猛地安静下来，有些尴尬。余欣正想着是不是该回去的时候，赵珣突然把手放在她搭在膝盖的手上。
　　余欣抬头看他。
　　却见赵珣整理下军装，恢复正襟危坐一脸凝重，看她的眼神像是能灼伤人。

　　“余欣同志，本人赵珣，入伍十年无不良嗜好，在这里，我想要郑重地陈恳地请求余欣同志，希望你能和我建立婚姻关系，成为我的革命战友。”
　　“我也希望从今以后，当你难过的时候我都能在你身边给你安慰、给你拥抱和支持。”
　　“回团里，或许会分到一个小院子，我更希望，你和我，我们一起把小院子变成家。”

　　随着赵珣说的话语，余欣的脑海里也出现一帧帧画面。比如，刚才他现在明亮之处把要走进黑夜的自己叫了回来；比如，刚才他拥抱自己时又急又响的心跳；比如，他说的小院子，她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比如……

　　余欣想到的有很多，但最终她对上赵珣的视线，用喑哑的嗓音说出一个：“好。”

　　……

　　余家。
　　余欣从家里跑出去后，整个余家就陷入低气压的氛围中。

　　与余欣想象中不同，三个人，没有一个人曾出门寻找过她。
　　陈春梅倒是提了一句，大晚上的姑娘家恐怕会不安全，要不她去看看。可她的话压根没说完就被余百川打断了。

　　余百川是真气恨了。
　　因为这个闺女一向老实听话，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也有一天会这么忤逆自己。

　　“除了厂里休息室她还有哪里能去！这是翅膀硬了，谁都不许找！我看她能硬到什么时候，这个家轮不到她来说不！还有，你得尽快把赵雪雁说通了。明儿从胡家回来，你顺便再去一趟。行了，洗洗睡吧，明儿上午去胡家，可不能出乱子。家栋，听到了吧。”

　　余家栋这会还没缓过来呢，讷讷应了。
　　他是真觉得王家条件好嫁进去是享福，也不觉得王红军有什么毛病。在看来，这事对他，对二姐无论怎么说怎么看都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压根儿就没想过二姐不仅不愿意，反应还会这么大。
　　就连他自己个儿的老子，他也没见过生这么大气。刚才他还想跑大姐家去呢。

　　“砰砰砰！”
　　余家栋睡在外面屋，离大门近，猛地被敲门声吓了一大跳。
　　“谁啊？”余家栋也没好气。

　　“我。”

　　这个点，平时她爸应该还在听收音机。
　　余欣在楼下看到自家黑漆漆的时候，也说不上来是失望多还是预料之中多。

　　余家栋下床，趿拉着拖鞋正要去开门，就听到后面传来余百川的声音，“不开！”
　　余家栋有些踌躇，朝着里屋道，“爸，还指着二姐嫁……”

　　余百川厉声道，“你闭嘴，都听我的。”
　　他瞧走眼，看不出来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闺女生出了反骨。事已至此，他只能亲手再拔了。

　　私下退亲淡化影响另嫁，把那小兔崽子的目光集中在家庭问题、亲子问题上。等她反应过开，亲退了，事办了，这不就什么都解决了。

　　余家栋被凶，缩了缩脖子，但到底走到门后，说：“二姐，爸真被你气坏了。大晚上别折腾了，你去休息室……”
　　余家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珣打断，他提高了些音量，“余叔叔，是我，赵珣。”

　　轰！
　　屋里三口人被这晴天霹雳吓得不轻。

---

作者有话要说：　　提到的城市名基本都是虚构的，这章赵珣部队驻扎城市参考结合了多个长江中下游城市。而他们老家桐城则是北方小城，参考东三省。
七十年代正营级津贴网上有好几个版本，这里我参考的是gwy1956年制定的24级干部工资标准，因为这个资料比较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