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家属院大美人》奶油炸糕

3、第3章

　　余欣所在的一车间负责的是生产成衣，分白夜班。她这两周轮的白班，从七点开始。

　　出了家属院，路上行人正是多的时候，一水儿的蓝色、灰色、土黄色的工装。各个看着都精神饱满，斗志昂扬的样子。

　　余欣耷拉着头，心里又烦又燥。
　　“欣欣。”身后响起一道很欢快的年轻女声。
　　她回过头，是同车间的工友王晓和方兰。

　　因着嘴巴紧性子温和，余欣在车间里人缘还算不错，谁都爱和她说几句。
　　两人一左一右挎着余欣胳膊。

　　方兰：“欣欣你咋了，看着这么没精神。”
　　余欣：“就是没睡好。”

　　方兰：“那中午别回去吃了，在厂里吃还能去休息间多睡会儿。”
　　余欣囫囵点头，她本来中午也不打算回去。

　　王晓才听到件新鲜事藏不住：“你们知道吗，张爱兰的亲事吹了。”她家和张家是一栋楼的。
　　方兰面露惊讶：“真的假的，我前几天还在显摆对象寄工业票回来啊。”

　　“真的，张大娘堵在那谁家门骂人要赔偿了都。”王晓肯定地说。
　　方兰：“这……”

　　张爱兰也是一车间的，平时比较爱掐尖，和三人关系说不上好。

　　“我们楼里也有人说，我就不明白了这种事怎么不说男的，一个个只扒着姑娘说嘴算什么！”余欣心里憋闷一早上了，说起话来少有的言辞犀利。
　　俩姑娘都看了她一眼，她们几乎没听余欣说过这种话。

　　王晓跟着说：“谁说不是啊，每回这种事吃亏的都是姑娘。忒没劲！我就是不喜欢张爱兰，也觉得她是真的惨。”
　　方兰问了句：“可他们不处得挺好的吗，我看那谁比赵珣寄信寄包裹勤……额，欣欣，我不是那个意思。”
　　话说出口才反应过来，方兰也有些不好意思。
　　余欣没在意：“没事。”

　　王晓正要说话呢，就被一个叫余欣的声音打断了，“欣、余同志！”

　　王红军拿着个饭盒朝这边走来，献宝一般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块奶油蛋糕。和昨儿余静带来的不一样，不仅裹了厚厚的奶油，还铺了几颗樱桃。
　　“你弟帮我大忙，你又帮我带话。知道你爱吃甜的，特意让我姐从市里捎回来的。”

　　路上人来人往的，不少人看到这一幕。

　　余欣眉头一皱，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一脸正色，淡淡道：“我没传话。”
　　言下之意咱俩不熟，谁帮你你找谁去。
　　说完就示意俩小伙伴走了。

　　她走了，可不少人都停下来看热闹。王红军是干部子弟，平时也没少在厂活动里露脸，认识他的人不少。

　　有好奇的：
　　“他俩啥情况啊？”
　　“那蛋糕我在市里的商店看到过，三块五一块呐！”
　　有不屑的：
　　“一男一女的能有啥事！”
　　有认识的：
　　“那闺女定亲了啊，就工会赵大姐的侄子，跟我一栋楼的。哎，说起来那孩子得有好几年没回来了。”
　　还有客观的：
　　“人家女同志也没搭理呐，人对象是军人，破坏军婚犯法！”

　　王红军没恼，还自顾自笑眯眯地喊，“那我让你家栋给你带回去啊。”
　　语气很熟稔，像两人多熟悉一般。

　　破坏军婚？
　　这不还没结婚吗？

　　余欣气得握紧双拳，肩膀微微颤抖，偏嘴笨不知说啥。

　　王晓是小辣椒一般的性子，她捏了捏余欣的手，怒目：“真是让你们吃太饱闲的，都不着急上班是吧？那谁，人认识你吗，套什么近乎。”

　　方兰也道：“走走走，咱不稀得搭理。”

　　余欣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被熨得心情平静，她嗯了一声，“谢谢你们啊。”
　　王晓不在意：“谢啥，还是不是姐们儿了！”
　　方兰：“就是！”

　　路上耽搁了一会儿，她们进车间就比平时晚了些。

　　整理工位的时候，余欣听到有人小声地说着刚才的事。
　　“王红军家条件多好啊。”
　　“我看余欣不是这样的人，别瞎说了。”
　　“我也觉得，啥时候看她和男同志走近了？那王红军真不是个东西，大庭广众闹起来。”
　　“苍蝇不叮无缝蛋，人家怎么光给她送东西呢？要我说，比起那平时咋呼的，她这样的才厉害着呢！”

　　说话的是余欣斜对面的吴亚萍，两人打小是同学，进厂还是同一批，因着觉得处处被压一头，很看不惯余欣。重要的是她早就看中了王红军，私底下还有些交情，但联谊会上她几次暗示，对方都装傻不回应。

　　听到吴亚萍话的人不少，可没有一个人附和她。大伙儿都不吱声了，面面相觑地散开回了工位。

　　谁都不糊涂，朝夕相处的工友嘛，谁不知道谁啊？大家往日也没仇怨，说几句闲话打发时间凑凑热闹罢了，能有人会真把人想成那样啊？
　　吴亚萍话说得这样难听，谁又不知道她是和余欣不对付呢？

　　余欣看吴亚萍光秃一个人，两人目光对上，余欣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很快移开视线。

　　余欣虽不爱说人是非也很少和人争执，但不代表她真就好欺负。认识那么多年，能不知道吴亚萍最在意啥吗，她不用和她吵，只不把她放在眼里，吴亚萍自己就能气死自己。
　　看吧，余光里吴亚萍咬牙切齿地蹬脚了。

　　叮铃铃……
　　上工的铃声响了起来，再没人有时间多说话，瞬间只听得到缝纫机的声音。

　　一整个上午余欣比平时更专心，效率更高，踩得缝纫机都快起火了。
　　就是中午人都去吃饭了，她还没停，特意和大伙儿错开，晚去食堂。

　　等她到的时候，食堂里几乎没什么人。当然也只剩下残羹剩饭，可余欣不在意，只要没有那些探究的目光。馒头配不要钱的汤，一两粮票二分钱实惠得很。

　　她没回家可另一边余家饭桌上说得全是余欣。

　　余家栋添油加醋把余欣和王红军凑成一对，陈春梅面露犹豫，她听到那小伙子给老二堵路上，下意识的不喜。余百川则像是思考着什么，一直没出声。

　　“我的亲妈嗳，人家红军那么喜欢我姐，能不对她好吗？您这是杞人忧天。
　　人今儿可给我吐话了，就这两天，下一批分房的名单就要确定了。咱之前不都去新家属院那边瞧过吗，那宽敞通透的，还带厨房和卫生间。爸、妈，大人都不说了，你们舍得你们未来大孙子跟着在这逼仄的屋里受苦吗？
　　再说了找对象本来就得挑个家庭条件好的啊，我这也不是给我姐往火里推，她一嫁过去住的是独栋的小楼，这不比嫁给当兵的还得寄人篱下好？
　　再一个我姐一个一级工，整天踩缝纫机多辛苦，可这事成了，只要我姐愿意，调到坐办公室的岗位，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余百川咂摸了下嘴巴，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用火柴点上。等烟燃烧起来，他吸了一口后，才缓缓开口说:“家栋说得也有道理。”

　　陈春梅还是有些犹豫，毕竟按这样办，名声不好听，她道：但退亲始终……”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百川打断了：“这事你去找赵大姐，正好赶上老张家那事，咱家私下处理了也不打眼。过阵子让老二和那孩子相看，不就顺理成章了？家栋你让那孩子也先别去找你姐了。”

　　得了父亲的支持余家栋喜形于色，又歪缠张春梅哄了半天，直到得到肯定的答复。
　　-
　　余欣琢磨了一天，回家该怎么说。

　　到家的时候，陈春梅在门口做饭，余欣放下东西就过去搭把手，小声地说：“妈，早上我在路上被人堵了。那人真讨厌，他认识我弟，你和家栋说一声，让他别找我，影响不好。”

　　陈春梅当即心里咯噔一声，拿着锅铲的手一顿，扫了眼闺女，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怎么了妈？”余欣心里也紧张，但面上一点儿也没带出来。

　　陈春梅看她面色如常放下心来，转瞬又觉得儿子说得对，换个条件好的，老二也享福了。大姑娘脸皮薄，听孩子爸的，赵家退了亲再告诉她才最妥当。

　　于是稳了稳笑笑道：“行，我让你弟说去。”
　　余欣便觉得自家妈该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吃饭的时候，当着全家的面儿陈春梅说了这事，余家栋也答应了，余欣就放了大半的心。

　　后面几天王红军确实没再找余欣，也没什么人再讨论，家里更是没人提了，余欣的日子好像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周六下午，余欣被组长叫去打版部领新样衣，穿过厂房时，远远的看到了自家妈和赵大姑在花坛边站在一处说话。

　　余欣心底无端升起一股子怪异，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便往花坛走去。

　　“他大姑，你知道的咱老余家也不是指望闺女出嫁后能帮衬娘家多少的势力家庭。相看前你们说马上就能提干随军，结果亲事定了，就被调到山坳坳里说好的提干遥遥无期。咱家也没说啥对吧？可出了老张家的事，我担心啊！您别说您家孩子不会这样，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您也有闺女，要是您闺女对象定了亲就再也没露面过，平常联系得也少，您怕不怕？”

　　这一刻，花坛后的余欣如坠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