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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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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殷红。
容安安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渍,艰难撑起单薄的身躯。
自己的剑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飞出去老远,她尝试用神识控制,却发现识海早已被诡异的邪雾侵蚀,而疼痛也正以刁钻的角度侵入经脉,让人动弹不得。
“杀!!!”
士兵们杀声震天,容安安甚至能感觉到掌下皲裂的土地被撼动所发出的嗡嗡声——
震得她虎口生疼。
“……”
容安安咬紧牙关,她险而又险地侧身避过士兵的一击,随后用力一蹬地,竟是放弃了自己身后的生路,直奔战场中央一柄暗红色的长剑而去!
十丈,七丈,五丈。
容安安的心跳越来越急,她竭力伸出手去,几乎是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那柄剑上。
那柄剑,唯有那柄剑。
再快一些,一定要在那些玩意儿赶来前,让她拿到那柄剑!
可就在指尖距剑柄仅有咫尺之遥的时候,一道凛冽的寒风兀然吹过了容安安的面颊。
容安安面色剧变。
几乎是瞬间,她强提起气身形暴退,而就在剑柄上方的半空之中,骤然迸发出的一股惊天邪气!
伴随着瘆人的笑声,一只邪雾缭绕的利爪扯裂了空间,重重一击之下,砂石崩裂,尘烟弥漫。
“……”
容安安重重喘息,邪雾如附骨之疽般钉在了她的识海里,甚至已经隐有向丹田进一步发展的趋势,可她无暇顾及这些,只盯着那漫天翻涌的黄沙怔怔地瞧,就好似这样能透过利爪与黄沙中的密密麻麻的人影,看到那柄暗红色的剑。
只差一点点了!
她满目不甘地望着,并未注意到士兵们已然再度围了上来,直到她左侧的肩胛骨处传来一阵剧痛,险些被刺穿。
容安安闷哼一声,她强忍着左半边身子传来的麻木感,避过又一个士兵的挥砍,旋身夺过长/枪,将其踹离战场。
“你们疯了吗!”抵挡着来势汹汹的攻势,她不再压抑自己的怒火,“与邪祟为伍,都不要命了吗!”
可就在此时,半空中的灵气再次出现剧烈波动。
邪祟凭空出现,它桀桀狞笑着劈开了空间,对着众人便是一爪!
“——”容安安瞳孔骤缩。
她拼劲最后的力气将士兵们震开,于匆忙中掷出长/枪!
长/枪与利爪相碰撞,在摩擦出一连串四溅的火花后断成了两截。
邪祟轻微一顿。
随后,它扬起头颅,发出惊天怒啸。
霎时间,空中的灵气好似被煮沸了,在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下,半空中被划开一道道裂隙,无数只邪祟显露身形,从四面八方朝容安安攻了过去!
“……”麻木感已经蔓延至全身,容安安拼命挪动着沉重的双腿想要后撤,却被染血的长裙绊住了脚,摔倒在碎石上,再没能站起来。
身后唯一的生路早已被包抄过去的士兵堵死,她没有武器,识海受制,丹田内的灵力也已枯竭。
在这个怎么看都是必死的局面下,倏然,以容安安为中心,一道莹蓝的光柱冲天而起!
巨大的冲击将士兵们震出了数十丈远,利爪与光柱激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尖锐声响。
阵中,容安安以手撑地,缓缓睁开了微阖的双目。
——又是这一幕。
自成为山月宗二师姐以来,她总会回到这里,附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身上,一遍又一遍地遵循本心,只为一件事。
原本华贵精致的紫衣早已破损,被血染得看不出原色,击撞与喊杀声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邪祟尖锐的瘆笑。
眼前混乱的景象和识海深处的某些片段相重合,容安安闭上眼,仿佛瞧见自己仓皇爬起,于阵中茫然四顾。
她沙哑地喊着“师尊”,哽咽地唤着“阿爹阿娘”,而传音符掉落在不远处,被万人践踏得不成模样。
……
容安安的肺腑几乎被邪气搅成了一团。
她干裂的唇嗡动着,好像在念谁,但很快就被另一道洪钟般的嗓音盖住了。
“安安,抬头!”
万千思绪于刹那回笼,容安安哽住,她抬起头,费力地瞪大了眼。
面前是数量多到几乎能将整个天幕压垮的士兵和邪祟,而一个挺拔伟岸的身影手握暗红色长剑,正于空中傲然挺立。
无穷尽的狞笑声压得容安安太阳穴突突地响,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见须臾间,他身上又多了数道伤口,血流不止。
涤荡开的层层剑气一下子将那些士兵全部击飞,邪祟察觉到危险,齐齐发出尖锐的咆哮,眨眼间便到了那人的身旁。
那人全然不惧,他立于阵前,浑身上下都被熊熊烈焰包裹,却只平静地道了一句:“看好了,只教你这一遍。”
容安安睚眦欲裂,她看见自己拼命拍打着莹蓝的光幕,听见自己嚎啕大哭间夹杂着“不要”,却只是徒劳。
悠远的颂唱声从天边隐约传来,化作千万缕丝线缠绕在暗红色长剑上,剑身上密密麻麻的小字闪烁不止,最终迸发出耀眼的盛光。
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突然陷入了虚无的死寂,唯有一滴又一滴的鲜血顺着剑尖滴落在容安安眼前的地面上——
嘀嗒,嘀嗒。
与此同时,阵法光芒大盛,一阵天旋地转。
一道呼唤声隐于云霭,由远及近,切切而来:
“师姐,师姐?”
不要!
容安安疯了似的地摇头,她将指尖绷得极紧,竭尽全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好似能焚寂一切的烈焰自暗红色的剑身燃起,赤炎滔天,将苍穹染成了半壁丹色。
“这一招,名叫……”
没有多余的招式,那人抬手,缓缓举起了剑。
“师——姐——”
猛地睁开眼,容安安惊喘口气,入目是一双水灵灵的明眸。
小姑娘凑得很近,她俏生生歪着头,一身晃眼的鹅黄衣裙,背后是融融春色。
“师姐,是我。”见容安安终于醒转,她舒了一口气,随即又锁起眉头,“怎么又梦魇了?”
容安安嘴角一抽。
关键时刻被打断,她坐起身,没好气地拂开小姑娘垂落的发丝:“斐然,都说了多少次了,这不是梦魇。”
斐然不满地撇了撇嘴。
“师姐,你可别想诓我。”她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替容安安轻按眉心,“你面色这样差,不是梦魇还能是什么?”
享受了一会儿自家小师妹的服务后,容安安眉目渐舒。
她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左肩,在感觉到一切如常后微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再活动一番手腕,却忽然感觉一道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容安安:“……”
她叹息,暗暗慨叹斐然的敏锐,同时曲起指节,叩了一下斐然的脑门:“就不能盼你师姐点好?”
这一下的力度可谓是毫不留情,斐然吃痛,她“哎呦”了一声,赶忙捂紧额头:“师姐你干嘛!”
容安安站起身,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斐然从地面上提溜起来,随即掸掸手:“小不点,别老瞎操心。”
斐然:“?”
站稳后,她难以置信地转过身,对着容安安指了指自己:“小、小不点?”
容安安挑眉,她在小师妹踮起来的脚尖上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
“难道不是?”
她望向湛蓝的晴空,悠然开口道:“你以为师姐是白叫的?有些事情——”
话刚出口,就一下子失声。
这句话无比的熟悉,伴随着桃花的芬芳,微暖的绻风,容安安感觉自己好像揉着谁的头,低笑着说过些什么。
笼罩着一丝迷雾,记不清了。
“……”斐然眨眨眼,她抿唇轻唤,“师姐?”
容安安回过神来,她微眯起眼,遮住眸间的暗色。
“怎么还是不放心?”她有些好笑地用指腹推了一下斐然的额头,“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不黏着大师兄,反倒有闲情逸致来折腾我——”
顿了顿,她故作愁苦状:“难道是大师兄失宠了?”
斐然:“!!!”
“师姐你根本不懂,我那叫崇拜!”她有些恼,面颊迅速染上了一层绯色,欲盖弥彰地强调,“崇、拜,知道吗?”
“……”容安安憋着笑,“行行行,崇拜。”
她可太了解斐然的性格了,以往的这个时候,若无意外,斐然都会像个小尾巴似的黏在大师兄身后,哪里像今日啊,居然跑过来对她献起殷勤。
想到这里,容安安撩起眼皮,心底已然有了谱。
“说说吧。”
她双手环胸倚在树旁,老神在在地发问:“这次又闯什么祸了?”
斐然:“——?!?”
“师姐你你你怎么能污蔑我!”她险些被口水呛到,赶紧梗起脖子为自己喊冤,“我这次真的没有闯祸!”
“哦,”容安安敷衍地点点头,“那就是有事求我。”
斐然:“……”
容安安抬起指尖,在手肘处轻点了点,给了斐然一个“还不快说?”的眼神。
斐然:“……”
她面红耳赤地别开眼,嗫嚅好一阵后,声音细若蚊蝇:“那个,师姐……你……你明天有时间吗?”
容安安拖长声音“哦”了一声。
她瞬间就明白了自家小师妹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抬起指尖在手肘处慢条斯理地轻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明天似乎是大师兄擂台站场的日子。”
斐然的眼睛“咻”地亮了起来,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点了好几下后才觉出不妥,赶紧咳嗽了一声,又矜持道:“……是想去支持支持。”
支持支持?容安安在心底重复了一遍斐然的话,又回想起先前宗门里被捅出来的种种乱子,只觉得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么支持?”她任由斐然晃着自己胳膊,皮笑肉不笑,“只是去看?”
斐然乖巧的眨眼,只是这一次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被容安安温和地打断了:“小师妹啊。”
容安安的目光温柔似水,她无比和善地笑:“小师妹该不会以为,师姐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话一出,斐然登时就傻了眼。
她站在原地慌得咕咚咕咚吞口水,眨巴着黑润的眸子装起乖:“斐斐不知道,斐斐没有哦。”
容安安:“……”
原本只是试探,可看见自家小师妹这个怂样后,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高跷就算了,焰火又是怎么回事?”她恨铁不成钢地赏了斐然一个脑瓜锛儿,“连生了蛛网的犄角旮旯都不放过……行,行,斐然,你可真给你师姐长脸。”
斐然自知理亏,她乖乖挨着训,缩起脖子,一副“师姐莫生气”的小可怜模样。
容安安就冷眼看着她装,嘴上无情道:“少来这套。”
每次认错都是一模一样的表情,根本不是诚心悔改,小骗子。
宗主常年闭关,大师兄忙得脚不沾地,斐然不帮忙也就罢了,居然还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到处惹是生非——
整天就知道上房揭瓦,到底是谁给她惯的毛病?
“没有下一次。”
烂摊子的棘手程度,容安安光是想想就已经头皮发麻,为了让小丫头真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故意冷下脸,又补充了句:“如若再犯,就把你送去宗主那里清修。”
斐然:“!!!”
她一下就被拿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耷拉下脑袋,神色恹恹地应了声:“师姐放心,再不会了。”
要斐然这个不学无术的小丫头不吃不喝不睡觉,每日都跟苦行僧似的清修,简直比要了她的命还难受,容安安愉悦地勾起唇角,走上前帮斐然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又趁机捏了把脸颊上软乎乎的肉。
“行了,别愁眉苦脸的。”说归说骂归骂,手上的触感极好,她心满意足地眯起眼,心底也跟着软乎乎的,“想好了没,明日几时,在何地集合?”
斐然猛地抬起头。
她偷瞄容安安的神色,在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喜上眉梢,干脆蹦起来给容安安来了个熊抱:“师姐!!!”
容安安:“……”
被扑了个猝不及防,她当即便黑下了脸,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师妹干脆利落地扒拉到一边去,径直往山下走去——
“等等我呀!”斐然高声欢呼,而后又蹦跳着追上,在最疼她的亲亲师姐左侧探头探脑,“师姐,师姐你真应啦?”
容安安:“……”
结果还是被斐然那副贼兮兮的模样给逗乐了,她赶紧绷住上扬的嘴角,向右侧偏过头:“不应怎么着,你还能不去了?”
斐然的眼神蓦地亮起碎闪。
她的神色无比雀跃,有一侧面颊都笑出了梨涡,两个蓬松的麻花辫被盘成两个绒绒的小丸子松松垂在耳后,此时正一颠一颠地,随着动作来回晃悠。
“不会吧不会吧,”她打趣道,“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容安安:“……?”
这话说的可不厚道,她停下脚步,无奈地斜睨了斐然一眼:“你自己算算,哪次求我我没应?”
“那能一样吗?”斐然满脸感动,“我原本都不抱期望啦,就知道师姐疼我。”
“差不多得了,黏着你大师兄去。”容安安翻了个白眼,眼见某个毛茸茸的脑袋又要拱过来,她面无表情地用手臂挡开,“今夜我巡逻,得去趟慕林。”
斐然愣神,抱着手臂的力道倏然一松。
“慕林,一个人?”她的神色有些僵硬,“……师姐一定要去么。”
“这么紧张作甚?”容安安借机抽回自己的胳膊,“放心,缺不了胳膊少不了腿。”
斐然的目光难掩忧虑,她上前两步,想去抓容安安的手,嘴上阻道:“可是——”
“没有可是。”才多大的姑娘啊,怎么跟个操心的小老头儿似的,容安安直接抬手胡噜了一把毛茸茸的脑袋,“再多说一句话,明儿个你就自己去吧。”
“呜啊师姐!!!”
斐然一下子破功,站在原地对容安安的背影张牙舞爪。
“……”听到背后的种种响动,容安安轻笑出声,“开个玩笑,别当真。”
从储物戒中取出竹剑,她大步流星,给斐然留了个潇洒的背影:“回去吧,明天师姐去替你撑场。”
春日午后的太阳并不算毒,甚至可以说是温暖,容安安走得极快,三两下便没了踪影。
斐然敛去了笑意,她极目远眺,望见了层峦叠嶂下仙霭缭绕的宗门,再往远一些,是连绵起伏的慕林,巨树通天,高耸入云。
她颤着睫,恍若横跨时间的界碑,重新回到了一年前。
巨树轰然倒地,千百年风雨皆不动分毫的慕林,竟是被生生荡平了一片。
震得百妖俱寂,畏缩不前。
斐然两手紧紧交握,面上是毫不遮掩的忧色。
她喃喃道:“早些回啊,师姐。”
―――
容安安从山腰来到了山脚。
握紧竹剑,她顶着胶黏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大步往宗门外走去。
不是御剑,是走。
走出一段距离,在脱离那些视线后,她才放慢脚步,调整微乱的呼吸,跨过一道涓涓细流,又沿着羊肠小道七拐八拐,最后在树荫遮蔽处缓步而行。
虫鸣喓喓,古木参天,枝繁叶茂,金辉透过树叶,落下寥寥几点斑驳。
容安安漫不经心地看着周边的景色,她思绪发散,有些出神。
慕林这名字,据说是山月宗老祖起的。可究竟有何渊源,众说纷纭。
掀开一片挡人的叶,容安安侧身,一剑斩断试图偷袭的妖虫。
将妖丹塞进储物戒,看着剑尖的血渍,她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而是继续深入。
有人言,自己的祖上曾在慕林内瞥见过一位仿佛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可人儿,云容月貌,丰姿绰约,虽然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可却一见倾心,相信山月宗老祖也不能免俗。
“……”对此,容安安的回应只有一声轻嗤。
什么乌七八糟的,整片林子她都走过了不知多少遍,连个“可人儿”的影子都没瞅见,更何况山月宗宗主一直没换过人,是位与传言中美貌不遑多让的女子。
当然了,也没准真的有,但她应该是碰不见了。
毕竟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山月宗老祖与“可人儿”的渊源早就在岁月的冲刷下变得不可考究——
恐怕,也只有慕林盘根错节的根系,还尚能依稀忆起当年的往事与真相。
就在容安安已经神游到不知何处时,兀然间,远处的植被晃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容安安:“!”
思绪戛然而止,她即刻止住了脚步,握紧竹剑,摆出防御的姿态——
对面的声响停了。
“是你啊。”对方似乎认出了容安安,笑着打起招呼,“真是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
声音很清润,是个男子,却很陌生,容安安眉心微动,她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冷漠地回了句:“阁下说笑了。”
寂静了一瞬,比容安安还要高一个头的杂草被人用剑挑开。
“咦?”一道人影从野蛮生长的杂草后显露,他惊讶道,“你不记得了?”
影影绰绰的阴影令容安安看不真切,只知道这人身姿颀长,气质出挑,一根红绳将青丝尽数高高拢起,又在末尾系成一个吉祥结,正随着发尾摆动时隐时现。
他的脸上带着颇为狰狞的恶鬼面具,大概是不想让人窥见自己的容貌,可整体干净恬淡的气质倒衬得凶神恶煞的面具太不像个样子,反而让人对面具后的真容更加好奇了——
但,该说不说,容安安是个例外。
她对窥探别人的隐私一事提不起半点兴趣,在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可人儿”后,只草草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正欲客客气气地将人请离山月宗的地盘,却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嗡鸣声。
那是柄暗红色的长剑,剑身刻满了细密的小字,剑尖似血染般猩红,此时正激动地嗡鸣。
“……”望着剑,容安安愣住了。
她的呼吸几乎凝滞。
春光明媚的午后仿佛才是一场醇美的梦,如今这把剑长驱直入,一剑斩碎了虚妄,天旋地转间,强行将她扯回了那个战场,阵法的中央。
破碎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又一次浮现,血雨腥风间肆虐着铺天盖地的绝望。
有一人,至死未伤一兵一卒,却死死地抵在阵前,不动分毫。
剑尖滴血,而他独立阵前,缓缓举起了剑。
血液倒涌,强烈如实质的杀气从容安安体内扑杀而出,她速度极快,瞬息便来到面具男子身前——是简洁又狠辣的杀招,直指眉心。
容安安来到慕林的时候已近傍晚,此时余晖散尽,本就巨荫蔽日的慕林更显幽森,她隐于夜色,唯有剑尖是一抹湿漉漉的红。
竹剑上妖虫的血迹尚未干涸,滴落在地,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可闻——
嘀嗒。
分不清记忆和现实,容安安只觉得鲜血溅落在自己的眼眸,鼻尖,干裂的唇,残破的衣襟上,无数片段从脑海中蜂拥而出,又一闪即逝。
一抹猩红从眼底炸开,她握紧了剑,冷声喝问:“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