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不思量（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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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很美丽的秋日。
宴会定在了绝云间的一处坡地，不远处就是一片枫树林。
秋天一到，枫叶簌簌下落，十里铺红，深深浅浅的红一层覆一层，漫过新娘绯红的裙裾，变成她唇上染开的朱色。
关于唇脂该用什么颜色，白福与云雀争了好久。
一个说：“成亲诶，当然该用正红啦。”
另一个就说：“不行，我调的红色更衬这身衣服！”
弥怒不在这里，否则这可能会变成三方混战。
其木格已经开始丧失耐心了，蹲在角落里悄悄打哈欠，然后偷摸着拿出一个日落果开始啃。
只有舒晓还在认真地帮新娘打扮，将那对耳坠给她戴好，对着镜子拍了拍手。
“不错，合适极了。”
朱妤在镜子里对她微笑，见那两位还在继续吵，她就偷偷望向其木格。
“可以待会儿再讨论这个吗？”新娘说，“我饿了。”
宴会由留云借风真君热心提供的自动烹饪神机全权负责，就连会场布置都是甘雨和两位女性夜叉兴致勃勃讨论着定下的。
这场婚礼超出朱妤意料的热闹，远远不是她预想中的请亲朋好友开几桌席那种程度。
原因大概是从各种各样的渠道听说了消息的熟人们都不停发来抗议，类似“你居然不邀请我，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你们怎么能这么随便，简直难以置信！”、“要办当然要办个大的，热闹一点才像话嘛！”
讨论到了最后，完全没有朱妤插手的余地，她唯一能发挥用处的地方是配合云雀试衣服。
关于胭脂的讨论终于告一段落，白福没争过云雀，灰溜溜地出门找东西吃。
宾客已经来了不少，三三两两地席地而坐，许多都是她没见过的面孔，甚至还有外国人！
“朱姐姐和钟离先生认识的朋友真多……”她边走边嘟哝，远远看见刚到场的一对姐妹，高兴地挥手跑过去。
“真姐姐！影小姐！”
紫色长发的女子仍旧抱着粉色的小狐狸，转过身来朝她微笑，“是小福啊，抱歉我们晚了一点，应该没迟到吧？”
“没有没有，仪式要到黄昏才开始呢！”
为了衬宴席氛围，雷电真换了浅粉色的振袖，又给妹妹挑了一件天蓝色振袖。
雷电影极少穿如此正式又束手束脚的装束，一路走来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虽然不适应，但她还是很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拿出了一个礼盒。
“还有贺礼未送。”她说。
白福领着她们往屋里走，路过一处席位，还看到胡言和那个红发黑皮的外国男人说话。
胡堂主举着自己的名帖，一脸真诚地说：“在下一见兄台就知，兄台与我必定合得来！在下不敢自夸，可要论这丧葬礼仪的业务水平，我们往生堂一定是七国首屈一指。兄台，若有需要，尽管来访，我与兄台一见如故，买两份棺材打九折，三份棺材打八折，你要是买得多，我还有团购……”
白福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个缺德鬼，满地找合适的石头，想往他那颗精明得过分的脑袋上来一下。
“你在别人大喜的日子里谈的什么生意啊！！！！！”
这一嗓子的动静终于把舒晓炸出来。
她还没看清场上的情景，已经凭直觉冲了过来，堵嘴、按手、揪住后衣领，一气呵成。
然后又冲客人一笑，“我家三郎就爱胡言乱语，您别在意。”
客人却一点也不生气，虽然他那碗大的拳头看起来能一拳打死三个胡堂主，但此刻只是好好端着一碗酒。
客人脸上的神情也很温和，饶有兴趣地将胡言给的名帖打开，看过之后郑重地对他说：“『死亡』是一件庄重的事，死者理应得到尊重。感谢你，异国的朋友，如果有需要，我会来请求你的帮助。”
拉到大客户的胡堂主心满意足地被拖走了。
白福很小声地问雷电姐妹，“朱姐姐和钟离先生的这些朋友，是不是有点奇怪啊？”
她不知道客人连这句嘀咕都能听清楚，还朝她们举杯致意了一下。
雷电真忍着笑意，有点俏皮地回答：“或许吧，可如果能有这么多奇怪的朋友，说明他们本身就是奇怪的人呀～”
白福正看着一个陌生的外国少年，用恐怖的海量将一坛酒喝了个一干二净，然后拿出竖琴弹起了一支欢快的曲子。
这个弹琴水平是没得说，可他看起来没成年吧！谁给小孩子拿的酒啊！怎么没人拦一下！
最后她也诚恳地说：“你说得对。”
怪人新娘躲在屋里偷偷吃东西，发现有人来了，还欲盖弥彰地把筷子塞进旁边的妹妹手里。
发现是雷神姐妹后，朱妤又自然地把筷子抽回来，继续吃东西。
其木格全程面无表情，“……撑死你！！！”
飞快地吃完最后几口，朱妤终于放下筷子，擦擦嘴和手，站起来了。
“真小姐，阿影，谢谢你们能来。”
雷电真轻轻笑出声：“我们当然得来啦，不过小影找礼物耽误了些时间，所以来迟了。”
雷电影更是干脆地将礼盒一递，“祝贺你，这是雷樱树的树苗，我问过有经验的农夫，这是最容易移植的品种。再过几年，你就能亲眼看到雷樱盛放的样子了。”
那只是她们上次聊天，随口提到的话题，但她特意记下来了，朱妤很高兴地接过来，“谢谢！我会努力让它长大的。”
雷电真又问：“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小影还怕已经错过了，没想到璃月的婚礼这么迟。”
白福也拿了一颗日落果，含含糊糊地说：“婚礼，昏、礼嘛，都是黄昏才办的。”
她才说完，屋外有阵阵惊呼，还有云雀兴奋地指挥阿古。
“阿古，你快去把我带的箱子拿过来，快快快。”
白福一听有热闹，脑袋就从窗户探出去。
屋外正下着“雨”，雨滴映着太阳的光辉，闪烁着灿金的光芒。
可白福伸手一接，才发现那不是雨也不是雪，再用手揉一揉。
“哇！金箔！金子！”
她快乐地从窗户翻出去，接了一大捧，“我下个月的伙食费！”
朱妤目瞪口呆地看着外面的“雨”，这不在原本的流程之内。
雷电真忍不住笑起来，“看来新郎很高兴啊。”
新娘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像是害羞，又像是羞耻，几乎不想出去见客了。
她还不知道这个动静不止在绝云间一带，而是惊动了很多人。
但眼看着钟离施法完成这一切的若陀，还是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你……太夸张了吧。”
钟离已经换上了礼服，站在绝云间的山间，伸手接住他自己创造的“雨”。
“我只是希望有人记住。”他说，“即使有朝一日，我终会『磨损』，也会有人记得。”
黄金的雨在太阳的余晖里消散了，但仍然有些金灿灿的小东西留在新娘的发间。
这一刻像是整个世界安静下来。
钟离只看得见朱妤走出了屋门。
她站在太阳与阴影的分界线，侧着头，用一种明亮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她在特意让出来的通道上，一步一步走过来，站在他面前，微笑起来。
“钟离。”
一瞬间，像世界归位。
钟离在欢呼的浪潮里轻轻回应她，“我在。”
他参考过许多部族的仪式，有璃月、有溟烛、也有花帕。
最终，岩之魔神决定按照自己的方式来举行这场仪式。
他在祝福的声浪里，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向她许诺永世不改的『契约』。
“往后的每一个今日，我都比昨日更爱你。”他说，“直到我终将消亡的那一天。”
她好像脸红了起来，眼里又好像闪烁着些奇妙的光芒。
她还给他一个同等的『契约』。
“我没有永恒，但我往后的所有时间，都要全心全意地用来爱你。”
风里传来琐碎的低语，洁白的裙摆在树梢上飞舞。
雨林的女神远远眺望着这一幕，轻轻哼着歌，听脚边的眷属叽叽喳喳地讨论。
“那就是兰伽那度想念的花儿。”
“红色的花儿，很可爱。”
“兰伽那度很高兴，大家都很高兴。”
“他们在说什么呢？”
“爱是什么？兰裟摩不懂。”
“兰裟摩诞生的时间太短啦。”其中一个兰那罗说，“但是兰裟摩很快就会知道，爱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就像无忧节一样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不思量（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