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学大佬封灵实录》卖鱼干的粉红猫猫

51、拘梦之魇

　　梅予殊离开了点秋山这个地方，但又没完全离开它。迄今为止她遇到的所有问题，矛盾都指向她沉睡了六十年的地方。梅予殊此时更加笃定，魇祟拘梦前来捕食谌祈年是一场针对她的阴谋。

　　有些藏在暗处里的东西苏醒了，它们潜伏在梅予殊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地注视她、打量她、试探她，像是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然而梅予殊不喜欢当老鼠，她觉得自己更适合当猫。

　　谌祈年看见身边的人缓缓侧过头，她身后的闪电像是黑夜在盛怒之下暴起的青筋。炫目的白光之下，谌祈年惊觉梅予殊现在看他的眼神像是看一个陌生的物件，和一个多月前看混进疗养院里的鬼刀没什么不同。

　　他悄悄向后退去，尽力掩饰内心的惊慌，故作镇定地询问道：“你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梅予殊，先说好，我可是不经吓的。”

　　“不用害怕我，在领悟了那个东西的意图之后，我现在终于看透了梦境里藏着的把戏。你现在的这具身体是梦境递进的开关，我现在要破坏掉它。”梅予殊一步步逼近谌祈年，她每前进一步谌祈年就往后退上一分。谌祈年知道梅予殊并不会真的伤害他，但那种被凝视的感觉令他毛骨悚然，本能驱使他迈开步子逃离她身边。

　　“我不理解……”

　　焦灼的气氛里，谌祈年在后退时踩到了工地上的一根钢材，重心向后偏移，眼见他后脑勺快要砸在地上尖锐的钉子上时，梅予殊抬手把他拉住了。

　　谌祈年的脸被迫仰起来，豆大的雨砸在皮肤上有些疼。他看到梅予殊握着他的手腕，低垂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你不理解，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不过听完之后，我会处理你的这具身体。”梅予殊的声音很轻，在雷雨交加的夜里，倘若谌祈年稍一晃神，耳朵就会丢失那声音的信号。

　　“首先，拘梦找上你，不单单是因为你特殊的体质。天人书上虽然没有关于这只魇祟明确的记载，但是魇的成形几乎是所有鬼怪中最难的。鬼的成形大致有两类：一是极强的怨气或者念力促使生灵在死后魂魄化为鬼物，而另外一类则是先天鬼灵。我之前在雾川寻找伏龙鼍的时候，遇到了一种名为‘鬼刹母’的鬼物，它便可以孕育先天鬼灵。此外，若是某处汇聚了大量的怨气或者念力，在其间由此生出了开智的精怪，也可称其为‘先天鬼灵’，不过这种成形方法条件更为苛刻。”

　　“而魇祟便是后一种先天鬼灵，拘梦则是魇祟中能力顶尖的存在。对于这样的邪物来讲，即使没有辟邪珠，对方想要从人群中找到你也并非难事。这种级别的大鬼现在才缠上你，我想可以对应先前在雾川得到的一条讯息。”

　　梅予殊已经把谌祈年拉起来让他站稳，也不再抓着他的手腕，看样子并不担心谌祈年会跑掉。

　　“点秋山处在五行之阵里阵眼的位置，而镇灵偶的头颅被当作是阵眼的镇物。那群道士来后，将天人书替换了放在石蛇心脏处的头颅。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你们一起进入了点秋山的地宫，石蛇想要玉石俱焚，由于受到道士们纸人留言的暗示，我离开时拿走了作为替代灵源供应五行大阵运行的天人书，导致五行之阵的阵眼被毁。五行之阵隔绝的是鬼妖两域，我想十方鬼门的封印现在已经松动，强力的恶鬼会率先进入人间界。这便能解释你为什么现在会被拘梦给找上门。”

　　“你刚才说，拘梦找我不单单是因为我的体质，这个怎么解释？”谌祈年直视着那双眼睛，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的梅予殊看起来更像一个没有情感的人偶了。

　　谌祈年以为她学会了皱眉和微笑，便是多了些许人味。其实不然，梅予殊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理解过那些情绪的含义，她只是照本宣科地把那些表情和语气模仿出来，配上合适的句子进行演绎。

　　平常的时候，梅予殊只是在努力学习成为一个生动的人。而现在，眼前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空洞，美丽，危险。

　　像一把泛着无情寒光的利剑，直指谌祈年的眉心。

　　“因为有比拘梦更危险更强大的东西出现了。”她平静地回答道。

　　“就算是我，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确认对方的身份。在我开始干涉你的梦之后，你梦境的场景出现了很大程度的偏移。再加上梦境里各种线索的揭示，我可以肯定十几年前的京海人体拼图案依旧是与点秋山有关。拘梦背后的那个存在，不仅知道魇祟大鬼会找上你，还知道你同我之间的联系。”

　　“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来形容还不够准确，你和魇祟都是对方用来引我上钩的。事情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我现在不单单是为了救你，还要把魇祟背后的东西揪出来，并且搞清楚人体拼图案和点秋山地宫里镇灵偶的头颅有什么关系。京海人体拼图案不只是你的童年噩梦，这不是邪|教徒被妖鬼坑骗去杀人分尸那么简单，这更像是一场有预谋的献祭。”

　　雷电将歇，茫茫的天地之间只剩下倾泻的暴雨，筒子楼以及和平大厦的轮廓渐渐消失，梅予殊和谌祈年就像被关在一方密闭的空间里，这里面只有下个不停的雨水和厚重压抑的黑夜。

　　“献祭……这和筒子楼是某种东西的骨灰盒有关吗？”谌祈年除了相信梅予殊别无选择，他渐渐放松神经，思绪被带入到了对方的逻辑里。

　　“骨灰盒只是我的一种猜想，这是一种无法道清的直觉，就像我认为人体拼图案里的邪灵与被分尸后只剩下一个头的镇灵偶之间存在某种联系一样。”梅予殊伸出手接雨，泄落的天上之水碰到她的掌心时化作淡蓝色的一缕烟。

　　梅予殊接着说道：“陈小凤被人体拼图案里的邪灵盯上绝非偶然。小凤想要借祭拜神龛来见逝世的母亲，而楼长在劝告小凤的话里，也提到过他对邪神的忌惮，似乎陈小凤那暴毙的母亲就是因为邪神而死的。”

　　“你的意思是，在更久之前，陈小凤的母亲还活着的时候，拼图案里的邪灵就已经存在于筒子楼了，筒子楼就像某种封印，关着那只邪灵？”

　　“对。”梅予殊点了点头：“看陈小凤之前那种癫狂的状态，她在死前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被邪灵上身了。结合之前邪灵控制她在二楼说的话，它是重生归来想要复仇的，应该暂且不会急着把附身之人弄死。所以陈小凤跳楼，是出于不想被邪灵控制的主观意愿，选择自我了结。而邪灵在陈小凤死后，回到了神龛，发展了教众，策划了人体拼图案。”

　　谌祈年明白了京海人体拼图案之间的前后因果，对把这些情报送给梅予殊，并且可以控制他梦境发展的东西产生了好奇：“控制我梦境的，已经不是魇祟，而是别的东西。既然它比魇祟都还要厉害，那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个圈子，通过梦境再现的形式把这些东西告诉你？”

　　“这也是我无法理解的地方。”梅予殊把目光从连绵的雨移到谌祈年的脸上，轻垂着眼睫，说道：“所以我要去找它。”

　　“找它？你的方法是通过杀了我……我的这具身体去找那个东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开关呢？万一不是那不就杀错了？这个身体死了，外面那个我还醒得来吗？”

　　谌祈年像个问题宝宝，而梅予殊则像个智能的客服机器人，很有耐心地把他的疑惑一一解答：“对，准确地说并不是杀了你，而是抹杀掉第三层梦境的印记。那个东西可以控制魇祟，用它的能力造梦，借此幻化出无数灵域，在不同时空来回切换……坦白来讲，我做不到这一步，对方就算是在现实中找上我，不见得会吃亏。但它非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如果不是因为太闲了非要折腾着玩一玩，那就是有某种限制使得它没法主动接触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我对话。”

　　“至于为什么说你是连接深浅梦境的开关，这得从具象化说起。魇祟造梦，相当于提供了一个平台，你的记忆和认知都是平台里的内容物。平台有调用你脑中思维的权限，你也有自主修正程序的资格，不过你被平台限制，自由度仅限于具象化一些无关紧要，且不会破坏梦境逻辑的东西。这个由魇祟打造的平台现在被某种未知的木马病毒攻击了，魇祟被架空，失去了对你梦境的控制权，具体表现为代表它的五官颠倒的怪物无法再出现。”

　　谌祈年惊讶地看着梅予殊，说道：“这些东西……还挺形象。”

　　“嗯，之前你在车里睡着了，坐着无聊我就看了会儿座位边的纪念册。”

　　谌祈年最近看上一家网络公司，正值他们三周年纪念，对方代表谈完事情后，就把公司做的纪念手册当伴手礼送给了他。谌祈年翻了几页后，发现手册里都是些网络运营项目的总结而已，就顺手搁在座位边了。

　　梅予殊把灵异梦境当做网络平台，这种类比联想能力……谌祈年一心钻研开拓新兴行业，现下觉得要是能把梦境搞成平台放网上收费，这不得赚翻了。

　　梅予殊看谌祈年表情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似乎对自己接下来会是什么下场也没那么在意了。她有些不解这个人怎么会是这种反应，但她没有多在这方面太过纠结，继续对“开关”的话题进行解释。

　　“魇祟在那个东西的手上，能留给我操作的只有你。我想，梦境本身是属于魇祟的灵域，无论那个东西再怎么修改梦境的场景，这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而印记之于灵域，就像镇物之于封印。我们在点秋山时遭遇鬼打墙，是因为地灵展开了灵域，在它的灵域里，出去的后路被切断，只有它的死亡才能换来灵域的瓦解。除此之外，根据天人书里的记载，抹杀掉印记也可以打开灵域。印记是支撑灵域形成的关键要素，可以彻底影响灵域的存在。谌祈年，这个灵域没有你是不会存在的，你懂我意思了吗？”

　　谌祈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是魇祟灵域的印记，如果说这个荒诞诡异的梦境是一个喜欢折腾人玩的顽童，那他就是恶孩那颗脆弱的心脏。

　　“我在雾川的游轮上，也曾进入过鬼刹母的灵域，那个时候我只是把它简单理解成一种幻境。其实现在想来，被困在里面的贺谦就是灵域的印记，彻底抹杀他就是灵域打开幻境解除的方法。关于我在雾川的事情，你要是感兴趣，等你醒来我会慢慢告诉你。”

　　梅予殊蹲下身子，谌祈年看出对方在调整脸上的肌肉，似乎想要摆出一个让他安心的和善表情。

　　“谌祈年，你不必害怕。我之前刻入你生魂的灵咒，是一次同生咒，致命一击的伤害是落在我身上，我死不了，你就不会死。”

　　透过蒙蒙的雨帘，谌祈年看到梅予殊嘴角扬起来，轻声说道：“相信我。”

　　他看着梅予殊的眼睛，慢慢冷静下来的心忽然跌进煮了黄桃的糖水里被小火慢炖。

　　冰冷的雨在脸上胡乱地拍，胸口不知道为什么热烘烘的。

　　当然，胸口的暖还没蔓延到全身，脑袋的疼痛先呼啸而至。

　　谌祈年有点后悔，梅予殊难得一次性说那么多话，愿意耐心地告知事情的始末，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敷衍他。他恍惚的那一秒，都要为暴雨里这份坚定的温柔沦陷了。

　　然而下一秒，沦陷对象动手都不带知会一声的，把谌祈年从动心的假象里一炮轰了出去。

　　梅予殊指尖还带着灵力残留的白光，她低头看着身前的肉泥，比陈小凤从百尺高楼上摔下来的还碎。

　　谌祈年之前具象出来的雨衣随着地上碎掉的血肉在雨水的冲刷下消失了。梅予殊仰起脸，雨水碰触到她嘴角溢出的鲜血时，蒸腾成了蓝色的烟。

　　她冷冷地盯着天上。

　　时间像是静止了，半空中没来得及落地的雨也化作氤氲着的浅蓝水汽。暧昧神秘的蓝烟渐渐填满了整个空间。

　　梅予殊紧紧盯着的位置，不再是厚重的黑色夜幕。蓝烟像是水波一样逸动着，像是眼皮轻动。

　　眼皮被撑开，一颗巨大的眼球出现在了空间上方。

　　梅予殊就像是处于一个瓶子的内部中，有什么东西在透过瓶口安静地注视着她。

　　眼球慢慢转动，似乎在找着什么东西，转了一圈后又重新聚焦在梅予殊仰起来的脸上。

　　“你把那小家伙杀了？”

　　“哎呀呀，好狠的心呐～小十七要有你这么狠，也不至于被杀死成千上万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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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骑小电瓶游洱海，美滋滋的。回来发现差了好多更新哈哈哈哈呜呜呜……
今天还有两章，当然也可能是二合一放在十一点多发，给大家比个心哦感谢在2023-02-27 23:55:55~2023-03-01 15:11: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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