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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踪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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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姝青借着朦胧微弱的光缓步移到一边,将油灯点了起来。
她寻声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探出半边身子四处张望,外头的天已变得灰暗,此时还下着绵绵细雨,道上暖光朦胧,只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与贩卖东西的小商贩。
见没什么异常,她站在窗前看了许久,那个熟悉的身影依旧未出现。
柳姝青胃有些不舒服,还有些犯恶心,一整日她只在晨间吃过一张干烙饼便在未进过食,如今饿得厉害。
不晓得娄执今夜回不回来,她如今只想吃些东西填填肚子,合上窗带着所有钱下楼要了份面。
出门在外,即便身处在客栈,不走太远,也到底不敢让钱财离身,毕竟她不能保证这里绝对安全。
“娘子,这后厨已没有面食,只有些豆腐脑,娘子可要来些豆腐脑。”
得知她要面,跑堂面上有些为难,这个时间早过了饭点,已没多少新鲜食材,那面条也没了,厨房里只剩了些豆腐脑与烙饼。
也不是非要吃面,只是回想起上回在庄子吃到的甜豆腐脑,柳姝青忙问他豆腐脑是咸还是甜。
“只剩放好糖的豆腐脑了,娘子若不喜甜口,可要来份烙饼?”
虽说此地的豆腐脑大都是甜口,可总有人口味不一致,客栈自然是准备了两种,只是咸口的本就少,柳姝青来的不凑巧,那咸口的也已没了。
跑堂的看她似是不喜甜口,赶紧提议她要烙饼 。
柳姝青考虑片刻,妥协道:“还是来份豆腐脑吧,烙饼便不要上了。”
这些日子烙饼包子吃太多,虽不会因此厌恶,但她大概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想在吃这些了。
至于出去买,天色渐黑,外头各种人混杂在一块,她还是不出去的好,甜口的虽不太接受的了,总比干啃烙饼强。
她并不挑食,只要不是太难吃的东西,都吃得下,毕竟从前也没少吃变质发霉的东西,其他的也没什么接受不了的。
此时没什么人在,她随意寻了个位子坐下静等豆腐脑上桌。
许是饿狠了,那甜口的豆腐脑吃着,竟莫名觉着有些好吃。
她时不时向外瞥一眼,屋外依旧细雨绵绵,只有些昏暗的光亮着,始终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个时辰,她觉着人八成是不回来了,但以防像上回那样,又空着肚子摸黑回来,她想想,还是觉定要几张烙饼。
正想去趟净房,她抬头看了眼柜台旁昏昏欲睡的人,回头三两下将豆腐脑吃完才去了净房。
在外头,离眼食物不进肚,凡事谨慎些总没错。
客栈的净房同厨房都在后院,要去厨房必定要经过净房。柳姝青到一边的水缸舀了些水出来,洗手间,她听到一传靠近的脚步声,还隐隐听到嘀咕声。
“你说,西厢房那间的娘子,真不是那姓柳的小娘子吗?”
柳姝青仔细一听,似乎在议论她,她心中好奇,瞧了眼身后,果断将身子隐于树后竖起耳朵听起来。
她刚藏好,身后便来了人,其中一提着水壶的男人赶紧放下手中的壶,一把捂住另一人的嘴,急着小声训斥道:“快别说了,你忘了今日的事了。”
男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什么人,他才将手放开,压低了声音。
“还敢在后头议论此事,此人虽不同那莽夫匪里匪气的,可那通身的气质与气场,也不见得是个好惹的,你还敢议论他家夫人……”
那人被好一通训斥,想起今日的事,也不敢在说下去了。
柳姝青手扒着树干,眼中满是错愕,这信息量有些大,姓柳的娘子,说的莫不是柳婳姌?那娄执,他,他会不会……
他既已找那跑堂问话,便是心中生疑了,只是,白日里为何什么都不说,还同没事人一般同她交谈,到底,是为何?
她心事重重地从树后出来,同方才那邻水壶的要了几张烙饼,跑堂的到后厨拿饼,她又同柜台的掌柜打听求证柳婳姌是否来过此处一事。
掌柜翻了几页帐本,听她问起几月前住店的客人,抬起头想了想,而后摇头敷衍道:“这都几个月过去了,来过什么人我哪记得住。”
“莫说是几月前来的人,便是今日来的我也记不住。”
听掌柜这么一说,她神色暗下,失落地转过身,正欲离开,身后的掌柜却忽然叫住了她:“我想起来了,几月钱确实来过一姓柳的小娘子和一郎君。”
柳姝青眸光一亮,暗想那汉子会不会是赵七郎,她急声问道:“那郎君可是高高的,瘦如竹竿,做读书人扮相?”
听了描述,掌柜的摇摇头,一口否决:“那男人是挺高,虽不肥,却是个身强体壮的,这穿着谈吐皆与读书人不沾边,到像个莽夫……”
莽夫,此人莫非不是赵七郎?
差些忘了,它能既能变猫,变人,能自然也能随意变换相貌,“后来呢,那小娘子去了何处?”
“哎呀,那会有一伙北边来的人 ,当中有个人趁那汉子走了,似是欲对其行不轨之事还是抢钱财来着。”
“小娘子似是挣扎之余捅了人,当晚便抹黑便跑了。”
“至于后来小娘子去了哪,是死是活,我便不晓得了。”
掌柜想起那日客栈因混乱中被砸坏的东西,一改方才闲聊的语气,一时间很是气愤。
“不过,打北边来的那伙人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听说是一伙盗贼,也有人说是强抢民女的恶霸,因着犯了事这才逃来南边。”
掌柜也不晓得几人是什么身份,这些也都是听旁人说的,但总归是伙恶人便对了。
“总归后来被官府抓获,被捅的那个没多久便因伤势过重,不治而亡……就因这档子事,这里的桌椅板凳,和瓷器被砸坏不少。”
说到最后,掌柜的很是气愤。
那伙恶人被抓,捅人的小娘子又跑了,客栈的损失便找不到人赔了,还因此事,连带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来这住店,他能不生气吗。
得知柳婳姌捅人跑了,她同掌柜道了声谢垂着头坐回了位子上。
暖黄的灯光勾勒出女子婀娜的身影,她叹了一息,望着外头心中五味杂陈。
女子若无自保能力,那美貌便成了麻烦。
柳婳姌如今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又体弱多病,能有什么自保能力,她跑路的日子不见的得比原来好过,这几年,柳婳姌原地过得比她艰难许多。
她因何出逃,遇险时,又可曾后悔逃出那一方困住她的天地,这一切柳姝青都不得而知 。
那汉子到底是谁,与她什么关系,后来又为何撇下她一弱女子独自离开,也无从知晓。
跑堂的刚将烙饼送过来,娄执便撑着伞回来了,他站在屋檐下收起伞,朝着外头抖了几下挂在伞面的雨珠才进屋。
外头雨打落叶的声音盖过了他发出的动静,似是察觉到什么,柳姝青倒茶的手一顿,微微抬头瞥向那衣角被打湿了的男人。
二人视线相碰,她快速将目光瞥向一边,慌忙低下了头。
她有些无措,不晓得该不该同娄执挑明一切,又或者,他若问起,自己该如何回答,还是说,不挑明一切,二人便这么心照不宣地过下去?
见她也不同自己说什么,男人快步来到跟前坐下,柳姝青斜眼瞄了一眼,把那用油纸包着的烙饼推到他跟前,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娄执看着面前的这包东西,上手一摸,发现还是热乎的。
“有甜豆腐脑,要吃吗?”
她记得上回在庄子吃的豆腐脑都是甜口的,娄执并不排斥,想来是喜欢吃的。
察觉她有些奇怪,娄执摇摇头,拿起那包还是热乎的饼,带着她了回屋。
他白日里也没吃多少东西,这个时辰都还未进食,腹虽饿,却是没急着吃,“你怎的了,何故闷闷不乐?”
柳姝青搅着袖子,并未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忐忑地看向他,反问道:“娄执,此番寻人一事,便不想问些什么吗?”
“若问了,你愿意讲吗?”娄执神色复杂,定定地看着她的那双黑眸。
她忽然这般问,娄执有些惊讶,不知此番要做何。
柳姝青也不知自己怎回事,她如今不同以前,似乎是愿意说出来的,下意识觉着面前的人是可信之人。
明明整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有些事,也不适合让其知晓,可她莫名觉着娄执是可信之人,甚至隐隐觉着她说出这些荒唐的事,他都会信。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晓得能不能寻得到人,快去换身衣裳,当心着凉。”她摇了摇头,撇了眼那有些潮湿的衣裳,差开了话题。
在等等吧,既然他不问,那便先不说了,等做好了心里准备在同他说好了。
娄执狐疑地看着她,显然不相信这番话。
面对催促他换衣裳的话,他起身走口,在柳姝青看不到的地方轻叹一息,有些失落,看来她真有事瞒着自己,似乎还不少。
二人同床共枕不同心,因着雨天的缘故,夜里没有月亮,屋中不点灯便是黑漆漆的一片。
“喵呜!”
屋中静得只听得见身边人一声声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她昏昏欲睡之际,耳边忽然响起一声猫的哀嚎声。
随着那一声喵呜声过后,是一声声如好几个孩童啼哭般凄厉的惨叫,猫狗的哭声一向犹如鬼嚎,这在寂静的黑夜显得很是诡异恐怖。
柳姝青闭着的双眼猛地睁开,她看了眼一旁已睡熟的男人,悄悄地爬起来翻过他下了床。她摸黑将油灯点上,回望了眼榻上依旧闭着眼的男人,寻着声音一步步往外挪去。
她还未入睡,脑子还算清醒,如今听到这熟悉的嚎叫声,脑中渐渐浮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客栈建了有些年头了 ,不仅屋中摆见陈旧,那门也因此些老旧,即便轻轻地一推一拉都会发出响动,她轻轻拉开一条缝侧身钻了出去。
因着细微的咯吱声,她不安地回望了眼屋内,见没什么异常,悄悄合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