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9、离开 ...
-
夜已深,月亮悬于枝头,柳姝青捂嘴连打了几个哈欠,察觉她困了,娄执将一床新被褥抱到地上,打算打地铺。
“你不回去睡?”见他要打地铺,柳姝青提醒他,她如今不在主卧,难得有睡榻的机会,他做甚跑到这里睡地铺。
地上的人铺床动作依旧不停,他头也不抬地回道:“怕虫子。”
柳姝青眉头微挑 ,也不管他了,径直上了床便躺下 ,侧身看着他忙活,打趣道:“三郎会怕虫子 ?”
听懂她话中的意思,娄执轻咳一声,小声道:“怕睡着了钻耳朵里。”
柳姝青望着头顶的帐幔,眨了眨眼,好像真有这个可能,行吧,这理由她没法反驳。
此番不是游山玩水,二人便只准备了些衣物和钱财,连红柚也未带,第二日一早,二人便寻了个由头启程离开。
虽经历了两个世界,却还是柳姝青第一次出远门,她从前没机会,后来到了这也没机会,一直被困在那一亩三分地 。
如今一路上见了许多不曾见过的东西,心中虽感新奇,可长时间的舟车劳顿和不便,也将那点好奇心冲淡了。
怕她遭不住,娄执便尽量不带其露宿荒郊野岭,因此留宿的不是民驿便是客栈。
谁知柳姝青虽因舟车劳顿瘦了一圈,可在外生火烤东西什么的却很是娴熟。
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用襻膊挽着袖子,将下裙挽于小腿之上,赤脚在水中捉鱼摸虾的姑娘,与他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时间娄执表情很是微妙。
面对他的疑惑,柳姝青只说是他不在时学会的。
听了这个解释,他虽半信半疑,却还是很惊讶,他不过离开两年,好似错过了许多东西。望着那团忙碌的身影,他摸了摸胸口,心中徒然生起一种,老父亲错过孩子成长的失落感。
他哪晓得,柳姝青农村长大的,儿时没少在田埂间和溪水边捉鱼摸虾,如今做这些自是不在话下。
到底是在外边,人心难测,民驿鱼龙混杂,怕出事二人便只要了一间厢房。
出门在外,能有床睡便不错了,柳姝青自不会在如往常那般讲究,娄执打算在地上或桌椅上凑合,如今大暑天夜里也是热的,到无需担心受凉。
看着面前走动的男人,她犹豫片刻,将这难以启齿的话说出了口,“三郎,到榻上睡吧。”
跟前的男人步子一顿,还以为自个听差了,他回头愣愣地瞧着榻前端坐着的人,那目光有些灼热,清冽的声音中隐隐带着丝不可置信,“六娘,你确定?”
“好歹相识两年多了,这点信任还是有的。”似是晓得他心中在想什么,柳姝青冷不丁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听到信任二字,娄执心口忽然跳得厉害,莫名很是高兴,他故作淡定,胡乱收起地上的铺盖,而后又去洗漱了一番。
此话说完,柳姝青眸间闪过一丝慌乱,不禁有些诧异,她心中竟是如此信任跟前之人吗?细想一番,似乎真如若心中所想。
他若想欲行不轨,早便做了哪还能还等到现在,何况他也没那个能力。
想到这层关系,柳姝青将那下意识的信任归咎为这个原因。
瞥了眼一旁背对着她埋头洗漱的男人,到底还是不太能接受同床共枕,便将被子叠成一条拦在了中间,做完这一切便合衣趟到了床的里侧。
怕误会,她出言提醒道:“我睡相不太好,手脚大抵不老实,恐将你踢下榻,还是用被子隔着些才好。”
“我睡相也不好,若越界了,你不必忍着。”娄执只看了眼横在中间的被子,面色淡然地点了点头而后熄灯上了榻。
屋里瞬间暗下来,黑蒙蒙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想到些什么,他又正声道:“起夜记得唤我。”
耳畔回响这那温润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黑暗中柳姝青偏头看向他,入眼却是漆黑一片,“知道,早些睡吧。”
一时间,周围静得只听得见二人的呼吸声,听着那一声声沉稳的呼吸声,她心中有些微妙。
这床不算大,二人一躺下中间在加条被子,便基本没空隙了,因此,即便中间隔了东西,他们也离得及近,天气本就热,挤在一块便愈发热了。
柳姝青吸了吸鼻子,在次嗅到了那熟悉的冷香,她忍不住多闻了会,片刻后才微微扭动脑袋将脸迈朝一边,却是不敢挪动身躯分毫。
相比于她的不自在,娄执到显得自然许多,只是他莫名觉着热得慌。
她盯着黑漆漆的墙发愣,暗想身边的人到底用得什么香,流香竟能这般持久,改日一定要问问。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床,身边还趟了个大活人,她想今夜大抵是睡不着了,这般想着,没过多久,嗅着那淡淡的冷香,她竟慢慢睡了过去。
听着身边的人发出浅浅的呼吸声,娄执微微勾唇,也合上了眼睛。
夜半,大家都已睡熟,柳姝青一个翻身,将手搭在了他的身上,睡意朦胧间,察觉胸口似有东西压着,他下意识捏住了那只手,刷地睁开了双眼。
刚要用力,身旁忽然响起轻哼声,他睁着惺忪睡眼,握着那只手在空中停留了片刻,睡眼中的警惕之色渐渐消散,才反应过来如今身边躺了个人。
他轻轻地将那只手放了下来,见一旁的人未惊醒,他暗道:失眠易醒的毛病似乎好了?
自那之后,二人皆睡同一张床,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渐渐地他们都习以为常了,许是太累了,又或是别的原因,柳姝青慢慢察觉睡眠似乎变好了许多,不在易醒易梦。
二人紧赶慢赶,到常州时也没用多长时间,一路上也未遇上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常州虽不比汴京繁华,却也热闹之地,只是如今略显冷清 。
方才还晴空万里,不过眨眼功夫便乌云密布,电闪雷鸣,便连远方的山峦,也不知在何时隐匿在了白雾中,霎时,阴沉沉的天气使人愈发闷热了。
随着天边一声巨大雷声,大雨应声而至,柳姝青因着那一声巨响身子一缩,猛地闭上了眼,句雷过后,那心中莫名有些不安。
她抬手顺了顺胸口,只当是被那雷声给吓狠了,心中安慰自己没事。
因着雨势太大,他们随意寻了家客栈避雨,二人的衣裳湿了大半,加之许久未洗澡,如今身上很是黏糊腻,娄执叫人烧了热水送来。
便让柳姝青先洗,他换下了湿衣裳便出了厢房到外头转悠。然后找了个凳子坐下,觉着有些口干舌燥,他到了杯冷茶便往口中送去。
打量了一番客栈布局,他目光瞥向一旁放着残羹冷汤的桌子,此时走过来两人跑堂的过来收拾,他只瞧了一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喝茶。
“方才进来的那对夫妻你可还记得?”那声音不算大,娄执闻言手一顿,微微抬头不动声色地看着二人。
“你说的,是西厢房那边的客人吧?”一旁的跑堂一听眯了眯眼,回想起方才来住店的客人,只觉着女子有些面熟,好似在哪见过又好似没见过 。
外头虽风雨交加,二人说得话却是一字不差地被他听了进去。
灰衣裳的点了点头道:“就是他们,你可还记得那娘子来过咱们这……”那娘子貌美,他记得这么个美娇娘,丈夫却是个匪里匪气的糙汉子 。
娄执低垂着头,不动声色地捏紧了茶杯。
“这丈夫都不是同一人,你怎就确定她们是同一人。”
一旁的人觉着他纯属瞎扯,那娘子的容貌都记不清了,他怎确定如今见着的是同一人呢?
“这,我不会看错的,那娘子就长这样,指定是她换丈夫了!”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当初的汉子来,那时便觉着那汉子匪里匪气的,二人站一块怎么看怎么不般配……如今这个郎君到是与那娘子般配得多了。”
另一个穿蓝布衫的跑堂边擦桌子边说着。
男人在说到匪里匪气的汉子时,想起那暗藏杀气的目光,不禁面露难色。
那人看着戾气重,周身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只怕脾气也是不太好的,没准因此惹了什么人,被仇家解决了。
蓝布衫男人这样想着,那嘴中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嬉笑道:“莫不会真如你所说,那男人死了,美娇娘柔弱没了依靠。
这个时候谁帮一把便成了血中送炭,兴许如今的郎君,便是这么娶到了那娘子也说不定……”
话刚说完,不知怎得,他总感觉着后背发凉,好似有双眼睛在瞧着他们,弄得他愈发不舒服了,那跑堂的打了个颤,赶紧瞧了瞧周围,一旁只有一两个埋头坐在桌前的客人的客人。
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他放下心来,赶紧将食指拦在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对另一人小声提醒道:“好了好了,莫要在说了,这随意议论客人,当心得罪人!”
正当男人说完话,肩上忽然落下一只手。
“你过来。”
一道冰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男人吓了一跳,惊恐地扭头,却见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高大的身影。
瞧着面前阴沉着面色的男人,他定睛一看,此人不正是方才二人议论的后夫吗?
瞧着样子,八成听到二人的谈话了,霎时,男人面露惧色,结结巴巴地道:“郎,不知郎君有何吩咐?”
一旁的灰衣男人见被抓了个正着,趁着娄执不注意,赶紧溜进了后厨。
等另一个男人回身求助,那人早没了身影,男人只好硬着头皮到跟着他来到一边。
“在这之前见过我夫人?”娄执坐在凳子上,把玩着手中的东西,漆黑的眸中带着旁人捉摸不透的东西。
“娘子两个月前是 ,是来过此处。”对上那幽深的眸子,男人琢磨不透他的心情,不敢太过武断,当即又有些不确定道:“大概,大概是小的眼拙,看,看差了……”
娄执抬头瞥了眼西厢房紧闭着的门,眉头微蹙,紧抿着唇,心中起了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