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不是谣》鸣啼翠柳

104、我们一起吃饭吧

　　等到吃饭的时候，我们几人先是面对面地干坐着，直到寻之戊拿起筷子来，其他人也才动筷子，气氛才终于缓和了，好像所有人都在看寻之戊的脸色行事一样。公主给寻之戊夹了一块牛肉放进他的碗里，寻之戊恭敬地把牛肉吃下去，公主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好奇心催促我忍不住一直在悄悄地观察着他们，乍一看还以为寻之戊与公主这对母子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张，但是仔细观察下来才发现，他们之间好像不是紧张而是生疏。可能是因为公主再嫁以后，寻之戊是被他大伯养大的，尤其是对寻之戊这样变态冷静的性格，被雷劈了还能踏实练字的怪人来说，想要亲近他确实很不容易。我平时也有些怕他呢。
　　我还发现，卫侯爷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照顾’着公主，说是照顾，其实更像是在服侍公主，他给公主夹了一块鱼肉放到碗里，轻声哄道：“公主息怒，方才我真不知道府里来人了，那个兵部尚书的家眷跑到我们府上没做什么吧？”
　　“她还能做什么，不就是为了她那个宝贝儿子。算了，你要是在估计也帮不上忙，她今日是拉着诰命夫人一同前来的，就是为了给她的儿子出一口气，我都说不过她们，更何况是你呢？”
　　卫侯爷陪笑说道：“是，是，公主英明，我确实不擅长跟妇人打交道，尤其是做些口舌之争的事情。”
　　公主有些生气，直接放下筷子，责备道：“但是你儿子被人家欺负了，你难道都不管吗？”
　　卫侯爷赶忙哄道：“管，怎么能不管呢，公主息怒，不要气坏了身体！”
　　然后卫侯爷又巴巴地将公主的筷子拿起来、递过去，公主这才接过去，像极了新婚闹别扭的小夫妻，我忍住笑又偷偷打量起那三兄妹的表情，他们倒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等吃完饭，公主跟寻之戊单独说了几句话，之后我跟寻之戊便离开了公主府。在上马车之前，我问寻之戊：“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如果你有事可以先去处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寻之戊一脸困惑地说：“怎么这么问？”
　　“因为我看你吃饭之前，不...是用膳之前（习惯了说吃饭）好像就着急要走，如果不是有急事，还能是什么呢？”
　　寻之戊笑了笑，回应道：“我没有急事，上车吧。”
　　“哦。”
　　寻之戊一坐进车里面就闭上眼睛，开启闭目养神的状态，我一个人有些无聊便拉开车帘看看外面的街道，等我再放下帘子转过身来，发现寻之戊竟然已经‘醒了’。
　　我开玩笑说道：“还以为你会一直睡到家呢，我正发愁着该怎么把你背进府里面。”
　　寻之戊轻声一笑，说道：“我平时睡得少，难得白日能有这等空闲。”
　　“那你睡着了吗？”
　　“算是吧。”
　　“哦，平日你为何会睡得那么少呢？”
　　“习惯了。”
　　“我有时觉得你会不会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你看你吃得少、睡得也少，每日还要做那么多的事情，你应该对自己好一点才是。”
　　寻之戊听罢之后，笑道：“依你看，什么才是对自己好？”
　　他突然这么问，我只好回应：“那自然是...是把自己的身体照顾好，就是对自己好了。”
　　寻之戊摊开胳膊，露出他宽阔的胸膛和健硕的体格，说道：“难道我现在不好吗？”
　　我不好意思正面看去，只能躲闪着目光，回应道：“你现在是年少体壮的，当然可以肆意妄为了，等你上了年纪就该知道保重身体应该从年少就开始做起，你要是把身体折腾坏了，以后还要我来照顾你，我是在为我自己考虑的。”
　　寻之戊笑了笑，“你倒是挺直接的。”
　　“哎呀我是不想再绕来绕去的，今日跟尚书夫人说那么一会儿话，我就已经觉得很累了，每说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绕上好几圈，生怕会说错什么让她抓到把柄，真是太累了。当然，我知道这种事情对你来说，可能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我从小不是在这样的环境当中长大的，我们那儿的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才不像你们这里的人，说话都要绕来绕去的。”
　　寻之戊只是默默地笑着，对于这个话题，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转而说道：“你方才吃饱了吗？”
　　“啊？哦，吃饱了，都有些吃撑了。不过卫侯爷的厨艺可真是不错，比星月楼的大厨做菜还要好吃。”说完，我用手捂住嘴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寻之戊见状说：“你若是困了，就眯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没事，我是因为刚吃过午膳所以才会发困，没关系，等回去以后补个午觉就可以了。”
　　“你确定？”因为我又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我确定。”我努力忍困意，其实是担心又会像上次那样在车上睡着了就醒不过来，最后又要寻之戊将我背进去，虽然我的心里还是挺想要再麻烦他一次的。
　　寻之戊便没有再说什么。
　　只是他一不说话，立马又没意思了，我只能强行寻找话题：“其实我是怕自己会睡着了。我要是睡着了就很难醒过来的。”
　　寻之戊微笑着回应：“我知道。”
　　看来他还是记得上次的事情，我不免有些开心。
　　他又说：“没关系，大不了我再把你背进去。”
　　“不用了，不用了，我...我今天吃得多。”
　　寻之戊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噗嗤地笑了出来，而后说道：“还好吧。”
　　他没有嫌弃我，我心里自然是开心极了，以至于开心地有点得意忘形，又好奇地询问起之前的话题：“将军，你是不是不喜欢跟旁人一起用膳呢？”
　　寻之戊又是一脸不解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你看，你从来不跟我一起用膳，而且今天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用膳的时候，我看到你好像也有些不太自在。”
　　寻之戊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有些不习惯。”
　　“不习惯？你跟我一起用膳不习惯并不奇怪，但他们不是你的家人吗？”
　　“是家人，不过我跟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也并不长。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就是明明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感觉。”
　　“呵~~差不多。我也好奇你跟薛郡公也没有在一起生活过太长时间，你跟他一起用膳会觉得别扭吗？”
　　“一开始会，但是后来就不会了。”
　　“哦，”寻之戊陷入沉思，看来还是人的问题，不同性格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觉。
　　“那不如这样，以后我们一起吃饭好不好？”
　　“我们？”
　　“对呀，我们生活在一起，一起吃饭...用膳，难道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寻之戊也察觉了，他笑道：“你如果不习惯将吃饭说成用膳，可以用你习惯的说法，不用迁就我。”
　　“真的吗？”
　　“嗯。”
　　“那就一言为定了，以后我们一起吃饭。”
　　寻之戊笑着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