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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葵花绝(完) ...
“道爷,实非小的不识抬举,但今日……”小二面露难色。“您看,花魁赏脸坐镇天香楼弹琴的消息传开来,客就没断过,此刻堂子里没一张空座。不说道爷您了,就是哪个县上的太爷要来,也得先问预先留了位置么。”
“哦,”素天白叹口气,抱剑望向天香楼二楼飘摇的翠帘幕,里头传出不休的莺声燕语,确实热闹非凡。既然火爆至此,燕小霞也未必能混进去。自己不如往别处寻他。
“让开让开!”
素天白方自转身,却被人一阵推搡,几个家丁模样的汉子强挤到自己面前来。他皱眉,因在纯阳教导新入弟子成习惯,看见这些举止无端之辈,就想骂几句,却没想到眼前一花。
他道是谁……
熙攘人群自动分开两道,为那一坨金光灿灿的东西让出路径,中心那人却毫没体察到各种视线的集火。他摸摸鼻子,头上的麻花马尾辫无意识地晃了晃。 “哎……”此人拾级而上,左右打量人群。“听说江南道花魁夏雨荷姑娘今在天香楼上抚琴献艺,本少爷为一闻佳音而来。为什么大家整整齐齐杵在这酒楼门口呢?”
……
藏剑山庄之叶无心,虽非叶家直系,却是叶老庄主关门弟子,地位非同一般。叶无心这么随意望去,视线自然落在素天白处,望见他服色并手中剑,稍微停了一停。
小二汗如雨下,畏畏缩缩走一步,挡在那金光灿灿的少爷面前。“公子,小的不敢得罪您,但是我们这天香楼,此时客满,真的是上不去啦。”
叶无心楞了一楞。
他一时尴尬,“这……”本以为来看青楼艺妓,只管带够钱就好。这下可好,别说弄到那奇宝,连门儿都进不去,回去还不给师兄弟笑掉大牙?
“哟,这不又是藏剑山庄叶公子么。”叶无心正犯难下,半空却传来一道清脆语声。
路人纷纷惊讶四望,不见说话人踪影。素天白亦循声望去,只见近处有屠肉铺一,果脯铺一,其旁两三妇女挎篮站立,却无一人像是习武之人。
叶无心却突然怒喝:“又是你,唐家妖女!你这三脚猫的易容,少在本少爷面前故弄玄虚!”话语未毕,他身形已纵。
素天白腰间七星龙渊剑轻轻嗡琮一声——是因叶无心的剑出鞘的缘故。
素天白按住它,心道:莫急,他们世家间的恩怨与我等无干。
但叶家剑确实身法无双……素天白忍不住默叹。看那被叶无心喝破身份,妆成果脯小贩的唐家少女,虽立时急退,却被沾得死紧,一指间,就有命丧之虞!蜀中唐门以暗器闻名,轻功岂容小觑,换了他素天白,虽自忖纯阳剑法根基深厚,但就未必能在腾挪移动中占取先机。
“唐无双,我在剑冢已经向你赔罪,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知你唐门盯梢无双,可你到底对我是存了什么怨怼,就不肯放过呢?都说过是把你认成男人,没要占你便宜……你要再这么纠缠不休,本少爷干脆撕破脸面,借这良辰吉日为新剑开锋!”
“哎呀呀,”唐无双一边扔着铁蒺藜,袖里箭之类的,又全神贯注躲闪叶无心那一出鞘,就跟脱缰的疯狗……哦不野马似的大剑,又在小心别放错成喂了剧毒的暗器……说话的空隙都没有。“你这人也太不讲理,我来天香楼看美人姑娘,关你锤子事?等等,别,喂!不要鹤归孤山了!你知不知我一身是毒,若拼着吃你一剑抱住你,你会死的很难看的啊姓叶的王八蛋!”
叶无心却再不肯管,一顿大招狠狠砸下,只是步步紧逼,唐门少女仍迅疾灵动,几次擦身晃过叶无心大剑,不曾伤到分毫。
两人胶着,众人拍手,直把这当作不要剑贴的武林大会。素天白却瞧出少女气息渐不继。这也难免,女孩子身法轻灵,力气却差。本是江湖年轻人的寻常械斗,但藏剑这不留情的打法,若一个闪失,怕两家是旧怨之上又要添新仇。
罢了,他本就是纯阳弟子,更不能看着一个女孩子性命有虞。素天白在人群中上前一步,刚想抱拳劝架,却被人捷足先登了。
只听娇声叱道:“前面那群人闪开,喂,看什么呢看??什么?有人比武?喂喂,官府可没许你们私设擂台!谁押了银子?没人?谁听你胡说八道?庄家在哪?敢跑?别跑,钱缴了!人抓回去!”
刚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又分开两道,那飒爽走来的军娘收住缰绳,□□那匹俊美的紫骝马驻足扭头,咴了一声。
趁此间隙,唐无双左手食指一弹,袖中弩筒,对着叶无心面门喷出紫烟。叶无心蓦地一惊,身形急刹,围观者众亦哗然而散,惊呼道:“有毒!”
瞬息间唐无双身影已在天香楼楼顶。
众人纷纷捂住口鼻抬头望,有人喊:“贼女莫逃,交出解药!”
酒楼碧阑轩窗的翠帏红纱,仍在这三月风中轻轻飘晃,传出香浓的酒意和温婉歌曲。
唐无双迎风站在那楼顶,将□□扯去,掷于楼下,露出清秀面孔。她道:“在下蜀中唐门,唐无双。虽擅使毒,不擅伤人命。方才烟雾是唐某的脱身之策,有色无毒。若诸位不信,今日在这天香楼下所有人等,日后一应毒发不适,皆可上我唐门索讨解药。”
众人咋声,悉悉索索做起交谈。唐无双却又肃色道:“还有,本姑娘顺便向那位叶家公子说一句,人能有点自信,是挺好的事。但人若太觉得天下的人都围着自己打转,就是个很糟的毛病。唐某抵达天香楼已三天,这隔壁猪肉铺的阿五可以作证。请问公子何以污蔑本姑娘是一路跟踪你?也罢,此间事情已了,姑娘我先走一步。但念在数面之缘,唐某还想提醒叶少爷,楼中的东西,你还是作罢吧,那可不是你敢想的,也不是你该想的——”
轻烟散去,唐无双随着话音,骤无踪影。
叶无心恨恨“切”了一声,收剑入鞘。“喂……”耳边传来一声。叶无心才想起事还没完。
“你要抓我?”叶无心回首看那马上军娘。
云浅雪略有尴尬。她本只想打一打聚众斗殴的气焰,谁知是叶唐两家子弟相斗?而且,那个玩儿暗器的丫头……真要去抓,她这轻功,怎么可能追得上嘛……
幸而适时地传来一声“雪妹”。云浅雪立马回头,看见纯阳掌门弟子素天白笑向她扬手。“啊,你居然也在这。”云浅雪赶紧将斗殴抛诸脑后,一抛缰绳向素天白跑去,马儿却边走边回头。
“天白哥哥,你到这天香楼来,该不会也是想要那东西吧?”云浅雪拉了素天白,走到一边。
“哎?我来此是为寻找师弟啊。可不知为何,时时听见人在说‘那东西’,又见这酒楼来客络绎不绝,只当是花魁美的特别,却不知其后有原因?还请云妹告知。”
“唉,我就说,”云浅雪吐了吐舌头,“道长哥哥怎会跟那些世俗客一般见识。”她又叹气:“人之欲望,殊难计量,歌妓夏雨荷身怀武林人梦寐以求的殊世奇珍的消息一放出,蜂拥而至的武林人便如逐臭之蝇。我顺路过来这里,也是受本府之命,暗中加以制衡,不至于让这处奇闻,演成闹剧。”
“哦,”素天白略沉吟片刻,道:“什么身怀奇珍,又是恶人谷那帮家伙造的消息?”
云浅雪左右看看,低声道:“他们可不就想看天下大乱?可笑。——但是,这天香楼中有宝物的事情,却不假。待我与你说来。”正说着,云浅雪越过素天白肩膀,看到正向他们走来的一人。她脸色变了变。
“素天白,你也跑来天香楼凑什么热闹?”秦衣墨像没看见天策,叉手向纯阳道。
素天白回头,见秦衣墨眉梢略带笑意,手持一段洁白如玉的骨笛,素天白知那就是万花谷用以诊脉的名器猿骨笛。
“墨衣,你何苦又装作自己是个大夫?”素天白摇摇头。秦衣墨与他分别拜入万花和纯阳的年岁相仿佛,自小来往,素天白深知此人在万花弟子里卓尔出群,六艺之赛皆拔头筹,然七艺中只一项,那就是万花最著称的医术,学得一桶浆糊。大师兄裴元曾对他如此鉴定:实乃医谷名声的毁灭器,万花骄傲的埋葬者。秦衣墨承认却反驳道:就算我医术这一窍不通,平均成绩也不会差到被逐出万花谷吧?素天白摸摸自己十五岁那年被接错了又被孙思邈亲自敲断重接的左臂旧伤,回忆蹁跹。
秦衣墨一愣,瞥见自己手中猿骨笛,于是笑道:“……瞧你又担心什么。没有,我拿着骨笛不是为诊病,而是为了——助兴。天白你是要上天香楼?跟我走吧,去喝一杯。”
“助兴?”
素天白正问,忽听见云浅雪在他身后幽幽地叹了一声:“衣墨哥哥,想不到我们二人又巧遇,实在缘分匪浅。”
“哎?”素天白适时地道。“雪妹和秦兄你俩也认识?”
秦衣墨脸绿了一绿,执手拽住素天白袖子就走。他很是悲怨:“你瞧,早知道这丫头哪根脑筋不对劲,我把那两瓶金疮药顺手扔给她就好,何苦要多管闲事!哪知她伤一好,就硬拉我入营为医,说俸给优厚!我实话实说,说鄙人虽然是万花,可治病救人真不内行。她却不肯信,非说我是谦虚,真不愧是医谷弟子!再而复三,逼得我,只好胡诌,医者济世为己任,哪能任你一人留用!这丫头这才废话休提……真他娘的,你说,凭什么万花个个都要会医术?”
素天白拍拍他肩笑道:“好了好了,我知你不肯行医。医者能治人病,却无法亲手保护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与你是一样的,不过你用笔,我用剑。所以有这么个掰断我手腕骨头还接错的‘万花’朋友,我不也没嫌弃。”
秦衣墨嘿然一笑,玉色骨笛在手上翻个弧圈。“天白,你难道不奇怪我为何能带你上来这人满为患的天香楼?”
他指指手上笛子:“当然是因为这天香楼请来坐镇的夏雨荷,跟鄙人交情不错,所以网开一面。”
素天白奇道:“那夏雨荷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
秦衣墨失笑道:“姑娘?”——就这一会功夫,却听楼下大乱,桌椅乒乓响倒。原来是叶无心见有人竟大摇大摆走上楼去,怒而问店家要个说法。
秦衣墨携了纯阳自二楼栏边看,啧啧道:“恁大把剑……砸得不轻。”
云浅雪横枪格住叶无心重兵,娇小身躯比着巨大重剑,极不匹配。她叱道:“叶少侠乃江南名家,在这里撒野闹事,不嫌自贬身份?”
叶无心却怒道:“凭什么他们能进,我就不行?难道夏姑娘嫌我们藏剑山庄,出不起她身价?”
秦衣墨拿骨笛在手上把玩,几分好笑:“天白,看他那样儿,只差没说,老子出上几万两金子,把你们天香楼买了。”
素天白道:“我还是搞不清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唐无双所伏,叶无心所图,云浅雪所护,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秦衣墨回转身来,“这个嘛,”他眼中戏谑光亮一瞬即逝:“——就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记录了天下第一剑的一本剑谱。”
“天下第一剑?”素天白咋舌。这剑谱他当然听过。并且,他还听说过不少小道消息。据称当年中原第一人方乾于天子峰惜败于剑圣之后,在天子峰上留下破解剑圣剑法之招,寄望后人打败剑圣证明自己并非技不如人。可惜方乾这人,虽然文武全才,无所不精,武学造诣亦登峰造极,但未免,有些小肚鸡肠。最后方乾远走侠客岛,即便结婚生子,却对当年败绩念念不忘。他本就博古通今,无所不会,更兼智慧通天,于是耗费数十年心力,研究了古往今来许多资料,结合自己所学,总结成一部最至高无上的剑谱。据称方乾大功告成之日,方宇轩带了刚结籽的向日葵举到他面前:“趴趴你看~”方乾看着同是自己一生心血的娇儿幼子,倍感老怀欣慰,将这部绝学起名为葵花宝典。
秦衣墨撇了撇嘴角,拉着素天白继续走。“难不成你也想要?”
素天白道:“既然是习剑之人,即便不奢想为己有,一睹最高剑境的想法总是在所难免吧。”
秦衣墨凝目注视他。“果真想要?”
素天白摇头,道:“别开玩笑了,抢破头的人这么多……”他回头望楼下砸的正酣的藏剑少爷。“我自认剑法虽还差强人意,但车轮鏖战,也没把握会赢。我们纯阳虽是御赐道观,但也不可能为了一本秘籍,付出连城的代价。咦,”素天白突然疑道:“墨衣,刚才我听说这消息是恶人谷放出,他们该不是指望正道为了这本秘籍杀的血雨腥风罢。”
秦衣墨笑道:“这种事恶人谷焉会不想参一脚。嘿嘿,但是老王就算手眼通天,也插不到这里头来。”
素天白还狐疑地想问,却被秦衣墨截住话头:“看,到了。天白,等这曲完了我来给你引见‘夏姑娘’?”
素天白觉察他话中有话,多留了心。美人在何处?只见台中影影绰绰,绛绡相笼。弦声正疾,如春燕掠冰,夏泉流瀑。素天白略微恍神,却又赶紧将心情平复。没想到过了天香楼重重的关卡,美人面前还是薄纱遮着雪雾——他如此想,弦声之疾切又容不得他想,只在一曲毕了,素天白方难掩感叹地向秦衣墨道:“墨衣,这样琴声,我在你那里都未曾听过。”
秦衣墨淡淡笑:“此琴长三尺七寸,阔七寸又五分许,是秦穆公时凤凰接亲所栖之木制成,名为凤兮,我的琴不能与之并论。”
秦衣墨却又道:“此琴虽美,但藏在琴中之物才价值连城。你可知这满座的富商员外,让‘夏姑娘’献一曲,所需代价是白银五千金。但为了秘籍来求见夏姑娘的人——”他笑意愈浓:“管你是穷是富,是显是微,是无名小卒还是武林泰斗,你必须先在留下你最贵重的东西——可能是黄金万两,也许绝世名兵。放心,天香楼不是黑店,舍不得肉痛,没人逼你,大可全须全尾地回去。但若决心已下,留下东西,便可入得帘内——这回,你还要再出个价,就是买下这琴的代价。千年前古琴,也不便宜。”
素天白沉吟片刻,问道:“这种规则,难道不怕被人钻空子么?一个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旁人又如何得知?”
秦衣墨笑道:“这倒不用担心。这事背后的组织,岂会被这点伎俩骗倒,如果有人故意欺心取巧,那他也许后悔得恨不得当初送上的是自己的性命。”
素天白了然道:“原来如此。”又问:“那至今可有人见到秘籍否?”
秦衣墨正欲表示,忽闻楼梯巨响连声,叶无心一脸晦气地带着下人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也让开,”藏剑的少爷喝道:“谁人再敢拦路,就如方才那个天策!”
秦衣墨握笛的手微微动了一动,却不动声色问:“那丫头怎么了?”
叶无心扭过头去:“哼,我没伤他性命。”
素天白刚要喊“秦兄且慢”,在且字出口之前,秦衣墨手底骨笛一滑,同时点向叶无心上中下路各处大穴,素天白看得眼花,心叹叶无心晦气。
二人相隔不过咫尺,秦衣墨又下手如电,哪容藏剑拆挡。叶无心全身筋脉一酥,不得还手,秦衣墨也不废话,一笛子照他脸抽去。“天香楼须不是你横着走的藏剑山庄,欺负朝廷武将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叶无心眼角泛泪,动弹不得,委屈道:“你是何人,我惹的又不是你,为何多管闲事!难道那小娘子跟你有关系。”
秦衣墨冷笑负手,玄色衣衫衬映的优雅虽一丝不改,却显出几分冷清诡谲来。“倒是没有。不过替天行道,是——隐元会分内之事。”他唇齿微开合,吐出如此几字。
素天白微震,却又觉得并不意外。叶无心巨震,愕然无语。
帘外几番争闹,帘中美人终于不再假作不觉。一名小丫头走来,先横了叶无心两眼,却又躬身一拜,凉丝丝地道:“我家主人说,既然上得楼来,又好一番喧杂,那就请叶公子不要再浪费时间,快些出价,以免误了主人继续接客。”
素天白看叶无心就这样被引到帘前,觉得腰中七星龙渊,好像又跳了一跳。他摇摇头,对自己道,我修行之人,怎能为这些东西乱了心智。他向秦衣墨打了招呼,便去楼下查天策伤势。其实还好,仅是腿筋为剑气所震,素天白扶一瘸一拐的云浅雪坐下,云浅雪期待问道:“天白哥哥,秦衣墨哥哥……他还在楼上么?”
素天白扭过头去,很不想说,你要指望他医治你的伤腿,恐怕半条腿就得卸下来了。
“唉,”云浅雪抬头望着楼上,叹气中带着几分犹豫。“我真不明白你们练剑的男人。也许剑是百兵之首,所以你们个个都喜欢争天下第一。你看天下第一又有什么用,这大唐的百世江山,不是一个天下第一能够守护;靠刀枪制胜,只是一届匹夫。像衣墨哥哥,他就不练剑,他也看不上这些东西。”
素天白脸黑了一黑,拍拍云浅雪肩膀道:“得了得了,你家衣墨哥哥还是神农转世,扁鹊复生,人家才不舞刀弄枪,只会琴棋书画,吟诗作曲。”
云浅雪听不出素天白话里揶揄,反而憧憬地道:“这多好啊。舞刀弄枪的事有我就好了,反正我总领一营兵马,也不是不能保护得了他!”
……
过了一刻,楼上不见大动静。素天白先是听闻叶无心朗声道:“便是多少金钱,只要不是半个藏剑山庄,我都付得起!”隔一会又道:“笑话,明珠需慧眼,好马需善骑,本少爷的师门与剑法,也不至于让这本剑谱抱憾蒙尘?”过了半天,想是谈妥了,叶无心高声道:“好,与贵会的交易,我当然不会后悔。”
又过了一刻,又是框框当当一阵响,藏剑少爷挥泪冲出来。“不,我不要!骗人!”
素天白与云浅雪面面相觑:到底发生何事?
只见秦衣墨在扶梯上笑向素天白招手:“天白,那少爷没买琴,跑了,剑谱还好好放着。你要不要来试试?”
素天白扭扭捏捏,摇摇手:“还是不了,我出来是为了寻找师弟,身上一无所有,除了手上这把宝剑——便是这把宝剑,我也不想留下。没了剑,要那第一剑谱又有何用?”
秦衣墨笑道:“别装了,明明想看得不得了。我对夏姑娘说,你是纯阳大弟子,最贵重的东西就是师门和朋友。那大不了将我这位好朋友先抵在他帐下就是,帘里究竟是什么,你还不快去看看?剑谱也许没想象中那么贵,既然那么多人都失败而归,说不准那就是你的呢?”
虽心下抱疑,素天白终掐不灭好奇,又看秦衣墨费力安排,就觉得如果不尽力一试,也说不过去。
站在帘幕前,素天白整整衣袍,端正身姿,又深吸一口气,撩起薄雾似的绡纱帘栊,堂堂走进帘中。
有如被打了一棒,素天白只觉脑中空空如也,搜肠刮肚,什么嫣红娇媚,桃花面杨柳腰,朱唇一点多娇,杏眼一瞥直把人魂勾掉……他想扭头,脖子却僵得不能动。“姑,姑娘……”才不过几字,嗓子越说越干,语声愈来愈小,“在下是朋友作保,也想来,一求剑谱……”
他不是没见过美人,唐无双和云浅雪都生的好看,可是见到这夏雨荷,方知道什么叫做勾魂夺魄,祸害苍生。
美人纤长手指如嫩生生藕节上的葱白慵懒搭在琴弦上。斜眼望素天白,轻启兰唇:“小秦说的没错,道长们么,多半拘谨得很。”他杏眸流转,嫣然笑道:“幸会了,我就是夏雨荷。”
素天白又被打了一棒,比先前还重。
男,男人……这他妈是个男人!“你,你是夏雨荷……夏雨荷她不是,不是,不是她么……”素天白话不成句。
“喂喂,你听哪个天香楼的说过我是女的?真是的,以讹传讹。个个都是这张脸,我都看烦了。”美人没好气地一甩扇子,腕上铃铛儿清脆作响。
素天白吞了吞口水,再看美人装扮。“听说夏姑娘……哦不,夏公子,拥有天下第一剑剑谱,但为何贫道看来,夏,夏公子这装束,仿佛倒与七秀那些姑娘们一模一样?”
夏雨荷莞尔一笑,素天白顿觉仿佛千树桃花,簌簌而开。
“说的没错,我就是七秀弟子。另外一句也没错,天下第一剑,是在我手中——你听到的传言并没有错,这天下第一剑,的确是一本奇书,那些倾家荡产求取秘籍的剑客,就算最后含恨而归,也不得不承认,这本书的价值,绝不在他们付出的东西之下。你若不信,可取剑一试。若能在我手下走过十招,你也是谢云流,叶英一样的人物了。”
素天白眼前一黑,心想,小秦不会坑了我吧,这骗子,七秀向来收女不收男,天下孰人不知?又听他贬低本门大师伯武功,更不愿信。但联想方才那锐气非常的藏剑少爷,惨败铩羽,又忍不住问道:“在下自认武功与藏剑叶庄主,本门大师伯相距有如云泥,不敢比较,但不知可否请教刚才那位藏剑公子,在你面前可走过几招?”
夏雨荷眼含笑意,换了个较舒服的坐姿,望着素天白道:“他呀?他并没有与我交手,只一口说多少钱都能付。为了进门,他留下的是本门庄主,亦是他大师兄叶英亲手铸造送于他的‘醉吟剑’,至于买琴的价钱——照理说,那位公子把衣服上的金子刮一刮,怎么都能凑出这数,所以我并不黑,只要他五百两黄金而已。却没想到那位公子拿到剑谱,刚翻了一页,就哭着跑了。”
素天白听得咋咋呼呼,更不相信。想一想,直道:“那就抱歉了,虽然小秦为我作保,我却拿不出五百金子,我想我还是回去吧。”
夏雨荷肃下脸色,冷冷道:“道长如此说来,是不相信在下了。若是在下赌咒发誓,今日所言,没有一句不是事实,道长就算不相信我,也不该这样辜负秦衣墨的一番好心。”
素天白拉不下面子,只好道:“七秀男弟子什么的……罢了,我并非不信小秦,只是,实在出不起那个价,浪费他一片苦心。”
夏雨荷唇角微挑,几分噌怪:“说来说去,道长就是不信我。也罢,价是我开的,我待道长,与待那藏剑小少爷不同,我要他五百两黄金,可是对道长,我只想要你腰上这个葫芦。”
“啊?”素天白思来想去,也想不通这纯阳弟子人手一个的葫芦到底有什么奥妙之处,值得那一张名琴。
夏雨荷却不容他苦思,素天白眼一花,仿佛见到他身形微转,腰上葫芦就到了别人手中。
竟全无还手之力,可见神功之说,果然不假?
夏雨荷又笑盈盈,手一抬,琴身翻转,现于素天白面前。原来秘籍,是密密刻在这张千年古琴之背。
方乾果然名不虚传,是个风雅之人。
难道这传说中的剑法,真是自己有缘若斯才得见?多谢祖师爷,多谢老君保佑,弟子若真能习得此剑法,定将一身所学,弘扬道法,惩奸除恶,不负师门教导!素天白难抑心情澎湃,上前一步,忍不住将那秘籍大声念出: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素天白摇摇欲坠,又看一眼蝴蝶枕上巧笑的美人,面有菜色。
他再次想起关于天下第一剑的那个小小典故——方乾大功告成之日,方宇轩带了刚结籽的向日葵举到他面前:“趴趴你看~”
那时他就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这句话里,说的是方乾大功告成,而不是神功告成呢?
这篇本来没有女角出现,出于一些原因,加了一些女角,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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