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稿们》赋见

9、废稿2.0

　　看到人落泪，维希尔皱皱眉，从桌上抽了两张纸巾递给他。

　　“你是个Alpha？”维希尔疑惑。

　　路里南因啜泣而颤抖的肩膀一僵，接过纸巾擦干眼泪，期期艾艾地抬头，“你是个Omega？”

　　“显而易见。”维希尔耸肩，摸摸鼻头敷衍过去，指着窗外正准备去医院的那群Alpha，问，“那群人为什么找你茬啊？”

　　“可能是看我不爽？”路里南鼻尖微红，刚落过泪的眸子水汪汪的，“你知道的，很少有Alpha像我一样。”

　　“嘛~”维希尔错开视线，没有回答。

　　路里南了然地笑笑，站起身伸出右手，“我叫黎南，你呢？”

　　“波特。”维希尔很有礼貌地握手。

　　“波姓？很少见啊。”路里南眼尖，发现波特脚尖朝外，已然是想离开的姿势。

　　自己叫希尔，随手取了“希尔波特变换”里的后俩字，不奇怪才奇怪。

　　内心吐槽着，维希尔笑得礼貌，“很多人都这样说过。”

　　“感谢你们替我解围，真的太感谢了。”路里南知道不急于一时，“您和朋友一起来玩的吗？”

　　“嗯。”

　　“那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谢。”
　　维希尔颔首挥别路里南，冷眼瞥了眼待在原地的栗栗子：“待在这干什么？”

　　“这不跟您一起来的吗，抛下您一个人去找目标多突兀啊。”栗栗子先是一缩脖子，然后又浅笑嫣嫣，试图挽上维希尔的手臂。

　　“跟我保持距离。”
　　栗栗子身上浅淡的奶香飘进鼻腔，维希尔侧身避开。

　　“好姐妹都是这么挽着的。”栗栗子委屈。

　　维希尔没说话，但栗栗子很准确地从他的眼神里接收到内容——你是什么东西？

　　栗栗子讪讪收手，“那待会莫茶问我俩的关系，我怎么说？”

　　“朋友，但不熟。”维希尔找了个可以观察到莫茶的座位坐下，示意栗栗子，“你可以开始了。”

　　栗栗子就没见过这么不解风情的Omega，暴力冷静又强大，倒像是一个Alpha。
　　他耸耸肩，笑着坐到莫茶身边的空位上，跟调酒师点了杯酒。

　　不愧是情场老手，不过三言两语，栗栗子便跟莫茶聊了起来。从维希尔视角看去，二人相谈甚欢，看起来气氛不错。

　　维希尔对手下找人的水准表示肯定，也确定了这个莫茶跟他的名字一样，不是个好东西。

　　不料区区五分钟，栗栗子竟然带人走了过来，眼波流转间依旧勾人，只是染上些许无奈，“波特哥！”

　　？
　　维希尔人麻了。
　　让你勾引莫茶，你把莫茶带到我这来干啥？

　　栗栗子耸肩，介绍道，“这位是莫茶先生。”

　　莫茶很有礼貌，伸手致意，“您好，我是莫茶。”

　　维希尔并不是很想跟这种水性杨花的Omega打交道。双手无动于衷揣在卫衣兜里，点头，“你好。”

　　莫茶悬在空中的手蜷缩了一下，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这位是波特，”栗栗子来打圆场，我朋友有点洁癖，不太爱和陌生人接触。”

　　“在吧台那边看波特先生一个人坐在这略显寂寞，便跟栗栗子一块过来了。”莫茶收到台阶从善如流，顺势收回了手，“二位是朋友吗？”

　　维希尔没理他，栗栗子急忙垫上，“是啊。”

　　“不知道波特先生今晚有没有约会对象？”莫茶不请自来，坐到维希尔对面，笑得温婉。

　　维希尔看了栗栗子一眼，大意是——看你办的好事。

　　栗栗子头皮一紧，贴着莫茶坐下来，急忙把话头转向，“这酒吧舞池不错，莫茶先生，我有幸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抱歉，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只想坐下来静静聊会天。”莫茶婉拒，转而又深情地凝视着维希尔，“波特先生需要喝点什么吗？这家店的长岛冰茶不错。”

　　维希尔抿了抿唇，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
　　我只是想来当个督工，目的是破坏我弟弟跟你的感情。
　　并不想身先士卒，成了弟弟男朋友移情别恋的对象。
　　天诚可见，维希尔对莫茶没有半点感觉，甚至到现在除了客套的‘你好’半句话都没说。奈何莫茶脸皮真的厚，死命往身上黏，扯都扯不下来。

　　维希尔甚至对着身侧的镜子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容貌——除了一头金发稍微亮眼些，五官和穿搭平平无奇，是丢进人堆里无需半秒就找不见的那种正儿八经的普通人。
　　再看看对面栗栗子，精致的妆容，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细腻润滑有光泽，身段苗条举手投足间都无形地在发散魅力。

　　完全理解不了莫茶放栗栗子这么个大美人不要，来找自己聊天的行为。

　　“你别管波特哥了啦~”栗栗子挽上莫茶的手肘，接下话茬，“波特哥如果有想吃的东西，会自己点的。”

　　莫茶立马左臂悬空，身体跟栗栗子手臂保持距离，另外一只手推拒着栗栗子的肩膀，义正言辞，“栗栗子先生，萍水相逢，还请您不要这么没有距离感。”

　　栗栗子柔弱无骨的身段僵硬了一秒，接着像个没事人一样松开莫茶，双腿交叠，抿了口手中的酒精饮料，看了眼满身写满不耐和拒绝的雇主，勾起红唇风情万种，靠在沙发背上懒懒散散，说话却一针见血，“莫茶先生是不是喜欢上波特哥了。”

　　“哪，哪有。”莫茶耳根一红，哪怕再昏暗的灯光也遮掩不了染上薄粉的白皙脸颊，抬起头，一双星星眼满含期待地望向维希尔，“波特先生今晚有约会对象吗？”

　　维希尔面无表情，有些头疼。

　　栗栗子拿钱办事，笑嘻嘻接茬，“波特跟我不一样啦~我喜欢Omega，但是波特哥可是货真价实的钢铁大直O哦，人家喜欢Alpha啦~”

　　“欸？”莫茶分外失望，无辜的狗狗眼垂了下来，但马上又振奋精神，“没关系的，能跟波特先生做朋友也是极好的。”

　　维希尔抽了抽嘴角——谢谢，不想跟你做朋友。

　　莫茶熟视无睹，没有半点眼力见，“波特先生你好厉害啊！我从来不知道Omega也能那么干脆利落地放倒五个Alpha。啾的一下，再咻的一下，原本非常嚣张的Alpha就全都倒下了！”

　　维希尔总算知道莫茶放着栗栗子大美人不要，来找自己的原因了。
　　突然开始后悔插手酒吧霸凌事件。
　　维希尔眼前浮现出那个哭哭唧唧的Alpha模样，有些厌烦——从来不知道一个Alpha还能如此软蛋。

　　维希尔想离开，奈何对面的Omega手臂挥舞比划着自己先前的动作，甚至还要来了几片柠檬，嘴上尽是彩虹屁。

　　“波特先生能不能教教我柠檬片是怎么打掉对方刀片的啊？”莫茶手捧柠檬片，一脸期待。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描述的就是现在这个场景。

　　维希尔被对方一连串夸赞的话语捧得不上不下，硬生生被架在空中下不来台。
　　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法直接大庭广众下莫茶的面子，但维希尔也确实不愿意给一个跟自己弟弟在热恋中还来勾搭自己的人好脸色。

　　朝三暮四，水性杨花，还装成一副涉世未深的小白兔模样。

　　维希尔突然觉得今天诸事不顺。
　　下午在帝国监管局虽然胜诉，但路里南趁着这波股价大涨，相当于空手套白狼，白嫖了整整36亿星币。
　　接着傍晚一不小心摸到路里南的屁股，离开宴会的时候周围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充斥着揶揄和了然。
　　哦对，还挨了宿敌一巴掌。
　　力道不轻，自己碍于理亏还不能还手。
　　晚上因为跟路里南打架，挨了家法，背后还有八道鞭痕姑且不提，为了自己可爱却误入歧途的弟弟，维希尔负伤监工。
　　结果目标人物放着大美人不要，居然看上了自己。

　　大晚上还要顶着嘈杂的音乐，跟这么一个品德败坏的Omega虚以委蛇。

　　维希尔觉得今天自从遇见路里南之后，运势一路下滑。果然以后要在自己常出入的场所，标上“路里南与狗不得入内”才好。

　　思绪发散，视线落在面前的柠檬上，维希尔久久没有动作。

　　莫茶手都酸了，开始微微颤抖，眼眶也红了，“波特先生是不是讨厌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错在你勾引我弟弟，还看上了我。

　　维希尔礼貌拒绝，“不好意思，这是家传，不能外授。”

　　本以为到这拒绝意思已经够明显的了，但凡了解点人情世故的人都该拾掇拾掇走人了。不料莫茶给点阳光就灿烂，一扫先前泫然欲泣的模样，“是我唐突了，那波特先生......”

　　“不好意思。”维希尔突然站起，“我去趟洗手间。”

　　“啊~啊~”莫茶点头，脸颊又浮上两抹诡异的嫣红，“那我在这等您。”

　　大可不必。
　　维希尔离座前给了栗栗子一个“你看着办，后果自负”的眼神。

　　跨过熙熙攘攘喝得烂醉的人群，走到卫生间门口都能听见栗栗子卖力的游说声，还有莫茶坚定的拒绝声。

　　一时间头皮发麻。

　　本就是为躲开莫茶，并不是真的来解决生理需求，维希尔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从玻璃下抽出一张纸对着镜子仔细擦干水珠。

　　镜子里，维希尔背后，一个削痩的身影正好解决完生理问题，拉开隔间的门。

　　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镜面干净又宽阔。

　　维希尔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的黎南，脸上浮现出震惊，接而转换为不可置信的怀疑。

　　俩人几乎同时看向身边处于隔间外水池侧的便器上标的性别。

　　男性Alpha的硕大标识显而易见。

　　没有问题啊。

　　维希尔再看镜子里的黎南，依旧一脸震惊。
　　维希尔再看镜子里的自己，一米七的个子，在近大远小的成像原理面前，还硬生生矮了黎南整整半个头。

　　麻了，现在的我是个男性Omega。

　　就不该来上厕所。

　　维希尔扯出一个礼貌又歉意的笑容，以为今天最多倒霉成这样了。

　　不料门帘外，一个醉酒的男性Alpha跌跌撞撞，直要掀开门帘进来。

　　千钧一发之际，黎南拉住维希尔的手，把人扯进自己先前的隔间里。

　　背靠满是涂鸦的木板门，维希尔被黎南圈在怀抱里。
　　隔间空间不大，黎南俯身侧头在维希尔耳边小声，“等他走了，我们再出去。”

　　吐气如兰，耳畔一阵战栗，像是有电流顺着耳骨搔着耳蜗，直直传入心底，在心脏最柔软的一块勾出痒意。

　　维希尔不由得侧头在肩膀上蹭了蹭，动作间附在腺体上的AO信息素转换器的气味溢出。

　　一股像新生婴儿爽肤粉的味道溢满这狭小的隔间，顺着门上的空隙，向外飘散。

　　“好香。”离维希尔最近的黎南无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发现香味来源正是自己怀里的Omega不由得僵硬了身子，跟维希尔拉开了点距离，小声道歉，“不好意思。”

　　门外的醉汉大声嚷嚷，“哪里来的Omega信息素，真他妈香！”

　　维希尔正处在人生前25年从未经历的尴尬中。
　　先不谈背后倚靠的木板门上有多少肮脏的细菌，如果有人在此之前告诉维希尔——你今天会被一个Alpha圈在怀里，那个Alpha还会贴在脖子边夸赞你的信息素，维希尔会毫不留情地给他安排一整套脑科会诊，检查一下他的语言功能是否混乱。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缩在Alpha的怀抱里，嗅着他衣服上干净的皂角香气，尴尬到脚趾在地面抠出一座城堡。

　　就在维希尔以为不会有比现在更尴尬的场面出现了的时候，背后薄薄的木板门被人锤动。

　　酒鬼在维希尔的身后嚷嚷，“兄弟，别吃独食啊！有Omega要一起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