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猫猫神鬼大人》木子叙

21、人鬼殊途

　　清晨，晨光如屑，沐浴着小区的花香。

　　顾冉带着一人一狗的魂魄，又一次出现在林建波家的门口。

　　还好，他俩已是老鬼，有了些灵气，不再惧怕白昼。

　　林建波低着头，神情有些忐忑，对家人的愧疚感让他心情十分沉重。

　　顾冉道：“一会儿想说的话我都可以告诉她，想说什么就说，别再留下遗憾了。”

　　林建波点点头，顾冉深吸口气，抬手敲了敲房门。

　　片刻后，门开了，林建波的老婆神情颓丧地出现在门口。

　　一看到是顾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烦躁，没好气地说：“怎么又是你？这大清早的，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冉看着她，平静地说：“娟子，可以进去说话吗？我……见到林建波了。”

　　“娟子……”林建波老婆小声嘀咕，瞪大了眼睛，接着厉声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叫娟子？”

　　“我确实不知道叫你娟子，是他告诉我的，只有他会这么叫你，因为他……就在我旁边。”

　　“你……你疯了，神经病！”娟子骂着就要把门关上。

　　顾冉扶着门，一旁的林建波也在用意念抵着门，这门想要关上是不可能的。

　　“可以进去说话吗？你相信我，我没有恶意，只是受人之托。”

　　顾冉解释，看她还是不松手，根据旁边林建波的提示，顾冉又抢着说：“你们的儿子出生在中秋节当晚，当时大家都忙着过节，路上车少人少，从家里开车到医院只花了十五分钟，你辛苦了一夜，于清晨七点二十分生下了他，儿子六斤三两，十分健康。”

　　娟子满脸震惊，张大了嘴巴，一个踉跄后退几步坐在了沙发边上，嘴唇颤抖着：“这些……你怎么会知道？当时只有我跟他……没人比我们记得更清楚。”

　　顾冉带着两鬼魂走进屋里，蹲下身，语气诚恳地说：“娟子，这些都是林建波告诉我的，他……”看了看身旁的林建波又道：“他就在我旁边。”

　　“不可能……你骗人……这世上不可能有鬼……这一定是巧合，一定是你早就打听好的。”

　　娟子仍是惊惶不已，手足无措地往旁边蹭。

　　一旁的林建波见她仍不肯相信，又忙着做出提示，顾冉道：“出事前，你们又一次吵架，是因为你们养的金毛犬豆豆，撞倒了孩子，孩子磕破了额头，当时你们俩都在家。”

　　娟子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着：“我当时心疼孩子，太过愤怒，就让他把豆豆扔了，逼着他作出选择，我好后悔，我不该那样逼他。”

　　她情绪崩溃，身体一软，直接从沙发上滑到地上坐着，嚎啕大哭起来。

　　林建波也泪流满面，边哭边念叨：“娟子，别哭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

　　他小心地坐在娟子身旁，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肩上，泣不成声。

　　即使你看不到，听不到，感知不到，也让我们最后一次紧紧依偎！

　　豆豆低声呜咽了几声，乖巧地趴在一旁，或许它不能完全明白，人类的痛苦与它并不相通，但主人的喜怒哀乐它一定能感同身受。

　　顾冉耐心地等娟子情绪平复了些，继续说道：“你可能奇怪，为什么我会告诉你这些，其实我并不是你老公的朋友，我只是能通阴阳，能看到他的灵魂，他死之后，并不安宁，费尽千辛万苦就想回来跟你告个别，告诉你他错了，整件事被他搞砸了，他对不起你。”

　　娟子呜咽着：“错了……我们都错了，不该逼他，也不该那样对待豆豆……”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

　　男孩看了看顾冉：“阿姨，你为什么又把妈妈弄哭了？自从爸爸不在家，妈妈就经常哭，我不想让妈妈哭。”

　　顾冉尴尬又抱歉地向男孩笑笑！

　　“宝儿，不怪阿姨，是妈妈自己要哭的。”娟子伸手将孩子揽到怀里，将脸贴在孩子的脸上。

　　孩子伸出小手帮妈妈擦眼泪，用稚嫩的声音安慰她：“妈妈，不哭，哭多了眼睛会肿，等我长大，爸爸就会从很远的地方回来看你了。”

　　林建波看到自己的儿子，泪水滚滚而下，他伸出颤抖的手，抚上儿子的脸颊，手却如同穿过虚空。

　　他触不到，儿子也感受不到，深深的无力感让他痛彻心扉，只能看着他们无声地流泪，连抱抱他们都做不到。

　　死亡带走了生命，却带不走思念、痛苦与悲伤！

　　娟子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露出笑容安慰他：“妈妈不哭了，宝儿乖，这两天不用去幼儿园，宝儿可以多睡会儿。”

　　“嗯，宝儿要妈妈不哭，宝儿睡够了，想玩玩具。”孩子一脸稚气。

　　娟子抱了抱儿子，柔声道：“那好，宝儿去房间玩玩具，妈妈跟阿姨说会儿话就给你做吃的好不好？”

　　宝儿乖巧地回应：“好，阿姨再见，别让妈妈再哭了。”

　　娟子起身牵起孩子送回房间。

　　乘这时间，顾冉问林建波：“你想亲口跟她告别吗？”

　　林建波急忙回道：“想，有办法吗？是不是可以……附身？”

　　顾冉道：“不是，附身看到的还是我，是可以让娟子看到你，听你说话，你想这样做吗？”

　　“我想这样做，我想看看他。”刚关上门的娟子缓缓走过来，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林建波忙指指自己，颇为担忧：“我现在这个样子，怕吓着她。”

　　顾冉看向娟子道：“他只是鬼魂，可没有活着的时候好看，他怕你害怕，你确定要看他吗？”

　　娟子吸了口气：“没什么好怕的，他出事那天，浑身是血，面目全非，他的遗体还是我亲自擦拭的，人死不能复生，可我想……我想听他亲口跟我说话。”

　　顾冉看看林建波，他冲她点了点头。

　　顾冉便从随身小包里拿出一个很小的瓶子：“这是墨承羽给的牛眼泪，他说只要抹在眼皮上，人就可以看到灵魂。”

　　她拧开盖子，看着娟子再次确认：“你确定要看吗？”

　　娟子笃定地点头道：“我要看，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都是我最深爱的人，我不怕他。”说完她便闭上了双眼。

　　瓶内的液体闪耀着奇异的光泽，顾冉轻轻抹了一点在娟子的眼皮上，小声道：“好了，睁眼看看吧！”

　　娟子缓缓睁开双眼，果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的灵体，正局促不安、满怀歉意地看着自己，她一个激灵，倒退了一步，悲伤又一次浮现在脸上。

　　“怎么会这样？你身上的衣服破了那么多……做鬼也……你受了很多苦吗？”

　　林建波哽咽着：“娟子，没什么，那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是想回来看看你和儿子，跟你说声对不起……儿子被你照顾得很好，谢谢你。”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都有错，你负气离家我就特别后悔，可还是赌着气，没给你打电话。”娟子说着话却泣不成声。

　　她心疼地走到林建波面前，伸出手想帮他整理衣服，可她的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只能从他脸庞边缘轻轻抚过。

　　“娟子，答应我，别再伤心了，振作起来，你还那么年轻，还应该有美好的生活，忘掉过去，忘掉我。”林建波也伸手轻抚娟子的脸庞。

　　虽然是虚空的，可现在娟子能看到了，便似乎能感受到，她伸手托住他的手，用脸颊轻轻摩挲，泪水滚滚而下。

　　这时，豆豆仿佛也感知到了什么，走到林建波的身旁，摇着尾巴看着曾经的女主人。

　　“豆豆……它怎么也？”娟子看到豆豆也是个灵体，大吃一惊。

　　顾冉道：“我是在那个路口发现它的，它告诉我也是被车撞的，它在那个路口等了很久很久，它一直相信主人不会抛弃它，会去接它。”

　　娟子蹲下身，伸手去抚摸豆豆，声泪俱下：“对不起，对不起，豆豆，都怪我，是我不好，你陪我们走过那么多日子，我却嫌弃你……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豆豆冲着顾冉道：“请你帮我告诉她，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爱他们，希望他们不要再难过，希望他们以后过得快乐。”

　　顾冉将原话转告给娟子，豆豆冲她伸出自己的前爪，娟子迟疑着虚空握住，可能这在豆豆的认知里是“握爪言和”吧。

　　既然心愿已了，也是该道别的时候了，墨承羽说他们了结心愿后，务必要将他们送至地府鬼门，以免再节外生枝。

　　“走吧，人鬼殊途，终有一别，人气太盛的地方他们不宜停留太久。”顾冉劝道。

　　好一番依依惜别，离开时，娟子神情平静，眼里再无憎恨，只有深深的不舍，她应该是真正释然了。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离开，遗忘才是，终其一生，爱才是支撑我们活着的最大力量。

　　在人间与地府的联结处，墨墨为他们打开了鬼门，亲自送他们离开。

　　在他们消失之后，顾冉额上的粉红痣闪烁两次，意味着两个灵魂得到了安息，而她也获得了他们给予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