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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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县内比赛前夕。
“明天是周三，比赛会占用上午第一节课的时间，大家要记得请假。”赤木站在队员们前方，开口道。“明天，教练会和我们一起前往比赛现场。”
木暮默默扫视过队友们的脸。他猜，那些从小学就开始打篮球的人，大概很难想象，一支队伍的教练大多数时间——哪怕正式比赛前，都没有露面。说不定，一年级的成员们已经忘记教练的名字和长相了。
可惜，我们的队伍就是这样的啊。木暮略微歉然地想到。身旁，赤木还在语气平稳地交代着其他注意事项，仿佛他们是大有希望问鼎冠军的强队一般。木暮有时真的不明白赤木的笃定是从何而来，但和他站在一起，自己心中也没由来地添了几分坚定与自信。于是他又想，即使教练很少出现又能如何呢，我们都是认真的啊。
“好了，现在开始今天的训练。”交代过第二天集合的时间地点后，赤木拍了拍手，准备开始训练。忽然，木暮注意到体育馆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人影溜了进来。木暮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定睛一看，竟然是青田。
木暮惊讶地眨了眨眼睛，赤木也注意到了他，但立刻收回了视线。而青田本人，却完全没有“可能会影响别人训练”的自觉，只是大摇大摆地坐到看台上，双手托腮，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篮球架下的这群人。
三个小时的训练结束时，队员们几乎全都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一如往常那样。赤木再次叮嘱大家早点休息和不要迟到后，宣布解散。忽然，一个声音从观众席上爆发出来：“赤木！”赤木和木暮同时转头，只见青田下了观众席，朝他们快步跑来，而他们此时已忘记了青田的存在。
“青田，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柔道部不训练吗？”十几分钟后，三个人一同走在放学路上，夹在另外两人之间的木暮问道。
“因为明天要比赛啊，所以今天的训练就暂停了。”青田将手背在脑后，三根手指勾着书包，“张弛有度才是最好的，不过某个死脑筋的篮球部部长肯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
“……所以，你的目的只是为了说这句话？”赤木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我哪有这么无聊？我只是想检查一下篮球部的训练成果，谁让某人总是在我面前说要称霸全国呢？”青田的步伐稍稍加快，和两人拉开了一段距离，仍然是一副大摇大摆的样子。
“你也经常对我们说这句话啊，青田。”木暮苦笑道。他不愿青田和赤木吵起来，连忙接着说：“那你觉得，我们训练得怎么样？”
青田猛地回过头，脸颊被阳光分割成界限分明的两块。“外线的伍代、岛田，实力都值得关注。铃木做大前锋，木暮做小前锋，也都很合适。至于中锋嘛，赤木的实力就不需要我多说了。怎么样？我已经为你们拟定好正选球员的名单了。”
两个人都愣住了，因为这正是他们商议的结果。“青……青田，你好厉害啊！我们也是这样决定的！”木暮惊讶地睁大眼睛，“你第一次来看我们训练，就能看出来大致的实力分布了。”身旁的赤木看了他一眼，暗自怪木暮不该赞美这个家伙。
“呵。”青田轻轻笑了一声，“运动都有相通之处，我只是觉得篮球很无聊，所以才不打篮球，这可不代表我不能打得很好啊。”
“我还以为，你对篮球一窍不通。”赤木不紧不慢地说，“你竟然知道每个位置的名称，真是出乎意料。”
“喂！”青田恼怒道。
“那你们呢？”赤木正色道，“国中的最后一次比赛，柔道部有多大把握？”
“嘿，等着瞧吧，青田率领的柔道部绝对会早早实现称霸全国的目标。”青田抱着手臂，似乎有十足的自信。“至于你们，可不要输给我啊！”
撂下这句话，青田飞快跑开了。他拐进一条小巷，身影很快消失在赤木和木暮的视野里。
——原来，青田真正想说的是这句话啊。木暮怔怔望着夕阳染红的巷口，略微感慨地想。为了说这句话，竟然兜了这么大的圈子；既然已经说了，又何必再跑掉呢……
“赤木，这个家伙，是在给我们加油呢。”木暮看向赤木，微微笑道。“他对篮球不感兴趣，但还是看完了我们今天的训练。”
“哼。”赤木仍然神色如常，一双眼睛却仍注视着青田离开的方向。“还好，那群家伙训练时还算靠谱，如果让青田看到篮球部的笑话，那可太丢人了。”
“说到这个——”木暮的眼睛亮起来，“最近，大家训练时都很认真啊！我想，他们也都想取得更多的胜利。”前段时间，木暮曾发现岛田以训练为由偷懒，而这种情况已经不再出现了。他担心如果告诉赤木，赤木会生气或难过，因此始终没对他讲。
赤木严肃道，“本来就应该认真训练。”
“总觉得，篮球部今年比前两年时的氛围都更好。”木暮看着赤木的眼睛，“赤木，说不定，你的梦想真能实现呢。”
赤木这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木暮，今晚要好好休息，防止影响明天的发挥。”
“明天上午，篮球部要参加县大赛。”
晚餐时，木暮对父母这样说道。闻言，两个人短暂地愣了一下。木暮见他们没有接话，继续说道：“第一场比赛的对手是新岛中学。”
显然，木暮的父母关于对手的实力完全没有概念。“哦……比赛是在上午吗？”木暮的父亲问。
“嗯，上午八点开始。”
“那第一节课岂不是没法上了。”父亲淡淡道，“回来之后别忘记把这节课的内容补回来。”
“嗯，我知道。”
“对啦，公延今年是不是副队长呀？”母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的，因为我现在三年级。”木暮点点头，等待着父母再问些别的什么。
“不错嘛。”母亲说。语毕，她和父亲继续谈起了工作上的事，关于比赛的话题到此结束了。
木暮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吃饭。不可否认，他内心多少有些失落。他盼望父母能问一问篮球部最近的训练，问一问对手的实力，问一问他当副队长的感受如何，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以前没怎么担任过班级或社团中的职务……可是，他们连一句“比赛加油”都没有说。不过，自己以前对他们说过，参加篮球部只是为了锻炼身体，再加上北村中学篮球部以往的成绩都不好，他们可能以为这种社团活动只是中学生的小打小闹吧。
这样想着，木暮心中稍稍释怀。晚餐结束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
完成今天的作业时，时间还早。木暮像往常那样，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小说，翻到上次看到的位置，接着看了起来。不知为何，眼睛扫过半页文字后，注意力却无法集中。他皱了皱眉，把小说放回书架，又取出上周末买的漫画周刊，翻到最喜欢的那篇连载，想要再回味一遍。可这次，他的心仍像被什么事所占据，即使最喜欢的漫画也无法吸引他了。
木暮放好书本，走到窗前。夜风吹过树梢的绿叶，也轻轻扬起他的额发。他明白，自己是在紧张。
前两年的比赛前夕，他也都在紧张中度过。那时的木暮想，站在正式的比赛场地、站在聚光灯下、站在许多观众面前……真是一件有点可怕的事。虽然他知道自己是作为替补选手，但仅仅是正式赛场的氛围就让他心跳加速。此时，他依然紧张着，这紧张之中包含的情绪却似与以往不同。
他以前仅仅为参加比赛本身而紧张，现在却在想，应该怎样战胜明天的对手。只有取得胜利，称霸全国的目标才不会化作泡影。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微微出神。虽然经常和赤木谈起称霸全国，安静地独处时，他却依然觉得这个目标离自己很遥远，没有任何实感。赤木与他不同，他明白一向热爱篮球的赤木对此非常认真，所以他也真心希望赤木能实现这个梦想。可是，难道他依然只把篮球视为一种锻炼的方式，仅仅为了支持赤木才留在篮球部吗？木暮觉得并非如此。奔跑、跳跃、摔倒、站起……即使没有那么了不起的目标，他对待训练也都是认真的。流下了那么多汗水，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他也希望自己的球技能提高，也希望自己能做一个称职的副队长，也喜欢胜利的感觉，也希望能取得更多的胜利。
——无论怎样，至少明天要赢！木暮暗自握紧拳头。
第二天，吃过早餐的木暮准备走出家门。在玄关换鞋时，稍后也要上班的父亲忽然喊住他，说，比赛加油。说这话时，他的眼睛仍然没有离开当天的早报，语气也平淡如常。
木暮一愣。“我……我会的！”他大声回答。尽管他们觉得这种比赛无足轻重，却还是没忘记为自己加油——这样想着，木暮不由得笑了笑，内心暗暗感激。
到达集合的地点后，一行人乘电车来到市立体育馆。或许因为这是第一场比赛，时间在工作日，参赛双方又都是无名小卒，观众席上稀稀落落，还不及与富丘中学的练习赛时人多。北村中学篮球部来得很早，大约过了十分钟，新岛中学的成员才抵达。
这所学校可查到的资料不多，赤木和木暮事先了解过一些，只知道他们有不止一次首轮退场的历史。也就是说，这场比赛的对手不至于太过棘手。
不能输给他们。木暮一边热身，一边下定决心。
热身时间很快结束，两队球员走上赛场。由于这仅仅是初赛，赛前并没有介绍双方球员姓名、位置的环节，仪式感不免大打折扣。对木暮而言，这反倒是件好事，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作为首发球员上场的正式比赛。简单的流程、稀疏的观众全都让他的紧张消解了许多。
哨声响起后，比赛正式开始了。交手过几个回合，木暮发现对方的实力确实不算强，八分钟后，北村中学已超过对方十分。木暮不由得暗自窃喜：原来我们的队伍还可以领先这么多。
可随即，传给木暮的球被抢断了。他连忙追上对方，暗暗责怪自己，怎能高兴得太早。
然而，这场比赛中，最令木暮头痛的问题，竟是对方的小前锋留着很长的指甲。和这位正面交锋时，木暮的手背不止一次被那长长的指甲划到过。一向温和的他不由得怒气暗生，心说指甲这么长，真不像个运动员。
到了中场休息，双方选手各自回到休息室，补充水分，制定战术。木暮摸着自己的手背，本想对赤木抱怨几句，但短短的休息时间内，赤木一直在大声鼓励队友，木暮也就没有开口。他只是继续默念一定要战胜这支队伍，也战胜那个留长指甲的家伙。
下半场依然不算吃力，这场比赛的胜利已经近在眼前。还剩最后一分钟时，木暮带着球来到篮下。正当他想要把篮球放进框中，旁边忽然伸来一只手，想要阻断他的投篮。手指顿时传来一阵刺痛，木暮清楚地看到对方的指甲划到了自己。
尽管如此，这一球还是进了。随之响起的是裁判的哨音，对方因为五次犯规被罚下场，在距离比赛结束不到一分钟时。
你终于走了！木暮解气地想。
自然，北村中学首战告捷。队员们之间洋溢着喜悦，几个一年级的后辈更是显得尤为激动。木暮和大家一同朝更衣室走着，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对方出手的力度很大，他被划到的位置流出了血，此时虽已基本凝结，却还是很痛。
“木暮，你的手怎么了？”忽然，耳畔传来赤木的声音。
“啊，新岛中学的小前锋指甲很长，这是他犯规被罚下时划的。之前，他还划到我的手背好几次。”木暮把自己的手背展示出来，上面分布着几条淡淡的划痕。
“太恶劣了。”赤木愤怒道，“他是故意的吗？这不会是他们的策略之一吧？我现在去找他们的教练，让他督促这个人剪掉指甲——不，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赤木，不用找啦！”木暮连忙拉住他。不知为何，他本来很生气，此时恼怒却莫名消散了。“反正我们也不会在赛场上遇到他们了。”说着，他朝赤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因为，我们赢了啊！”
Tbc.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