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鬼后被和尚绑定》非鸟不集

91、愿望的结局

　　游一深对沈碧并不算平和地笑了笑，她不像沈碧那般操控着奇石可以知晓将要发生的一切事情，她只在这句质问中觉得着急。
　　着急着，却又得在沈碧专注无比的凝视中思考着。
　　他像游笙一样地再一次问道：“你可以选择回你的世界，心愿是平等的，并无重要与否之说。”
　　游一深无法否认自己想要再见到亲朋好友，原本工作时可以一两周不见面的人，却在注定阴阳两隔的死后变得令她怀念。
　　“但是我只能去见上一面吧？我还能做什么呢？”游一深甚至觉得这前后两人是不是并不想让她许下这个愿望，“活着的人才最重要吧！”
　　“是吗？”沈碧这般淡淡感叹道，“罢了，既然你已决定，那便这样吧。”
　　说罢，沈碧扬手一挥，原本已经跟随着他的位置而一同飞离的游一深却失去控制，身体也变成了牵线木偶般，被扯般往后回到原先的位置上，甚至连姿势都恢复原样地悬停在空中。
　　沈碧则继续向下飘去，他径直朝那还未凝结的自己飞去。
　　游一深发现自己很难想象沈碧疯魔的模样，他太平和了即便自己的儿子就在底下赴死，他也只关注着游一深的心愿。
　　但愈是这样的人，真要走火入魔起来，才叫可怕。
　　游一深心头一紧，仅剩的那点犹豫也像未来的自己那般烟消云散。
　　奇石的力量随着自己代替了游笙，进入这个奇石构建的躯体中也再次拥有。
　　她知道这回自己终于可以许愿了。
　　时间开始流淌，空间开始变幻。
　　游一深听见还未完全进入黑气凝体之内的沈碧传声来：“那就做最后的告别吧。”
　　那股如臂指使的力量是沈碧最后的借予。游一深抿了抿唇，还是遵从心意地在时间完全流逝之前，将沈见霜引到了自己面前、
　　像是时间倒流般，沈见霜也回到方才盘坐空中的模样，只不过他脸上的鲜血依旧挂着，让相貌英俊的小和尚平添不少狼狈。
　　他已经可以看见一切的变化，他随时间流速缓慢露出的惊愕表情里，也带上一丝明了。
　　游一深又是心头暗想：确如沈碧所说，她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但她却也实实在在地留了了许多痕迹，至少在这个从一开始就与自己绑定的小和尚面前，她还是希望能被记住自己真正的模样。
　　“沈见霜……其实我长这样。”相貌外表随心念变化成自己的模样。
　　长发松松在脑后扎起，白大褂就是作为医生最好的装饰。游一深想，自己眼下大抵还有两圈熬夜的青黑，忽然从十八岁转换成二十八岁的模样，该是会让沈见霜吓到的吧？
　　灵气又在下意识地心念之间拢成一个球，球之外的都峰山正缓慢地恢复时间流速，而球内的游一深与沈见霜，却忽地得到自由，微笑皱眉都顺畅起来。
　　微笑的自然是即将完成自己计划的游一深，那么皱眉的便只有沈见霜了。
　　他擦了擦鼻下嘴边的血渍，却还是在游一深下意识地微微低落后露出笑容：“每次你劝说我或是责备我的时候，若是这张脸，便契合许多了。”
　　在这种紧张时刻，还在说些长相之类的事情实属浪费时间，但即便不浪费，他们也心知肚明，接下去要发生的事情不会再改变了。
　　游一深也皱起眉头：“难道我笑起来不太契合吗？”
　　“不是！”沈见霜连忙摇头道，又叹了一口气，“只是……只可惜大概再多机会见到你的笑容了。”
　　终于还是到了这个话题，两人的神情都低沉下来。
　　可沉默却不敢多留，只怕占去最后的告别时间。
　　游一深又扯了扯嘴角，对他说：“我见到你父亲了，其实他在做表情的时候和你很像。马明蓉那般对你，是她的错，她觉得你的生死与你父亲无关，但实际上父子怎么可能毫无关联呢？”
　　她打算在最后关头，将从前想和沈见霜讲的，来不及或被打断的话语统统说出来。
　　但沈见霜却只是苦笑一番：“游姑娘，直至现在，你也只想着对我说这些话吗？”他又哪里听不出游一深最后的劝解？笑容在僵硬的苦涩后又垂落下来，沮丧无比。
　　“那……”游一深深吸一口气，在空中上前一步，抬手轻轻抚了抚沈见霜的脸颊，顺势将手指伸入他散乱的长发间。
　　她笑得真实又快活，近距离更能让无措抬头的沈见霜将自己的漆黑双眼完全展现。
　　游一深没有任何顾忌，只要他不反抗，自己便能紧盯着他的眼，不断地顺着他的发，笑着说：“很久之前我就想这么做了，之前怕冒犯到你，但现在就不用担心了。”
　　“我就只会冒犯这一次。”游一深勾了一缕到手上，后退时发丝垂落对方肩膀，自己的嘴角也落了下来，“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在这个世界也记住我吗？”
　　沈见霜还没来得及将目光从自己发上挪开，便连忙点头，道：“游姑娘——”
　　“不是作为游笙，而是作为游一深。”
　　沈见霜的胸膛剧烈鼓起，在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声音低柔：“那我叫你一深，你也唤我见爽吧……如你所说，最后一次了不是吗？”
　　两人便这样轻巧地各唤了彼此的名字，宝贵的时间又忍不住在沉默中流逝。
　　游一深猛地一个激灵，奇石的力量在体内鼓胀，借来的力量终于还是带起了熟悉的热烫感受。而这回由内而外的隐隐刺痛更是让游一深脸色控制不住地一变。
　　“游……一深！你怎么了？”沈见霜赶忙问道，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敢超过半步。
　　“没事，”游一深忍耐着，对他摇了摇头，“那接下来就听你说吧，刚刚我和游笙聊了聊，很可惜没能让她把话说完。”
　　最后的要求又怎能不答应，即便游一深又补上一句让他诚实，沈见霜也会照做不误。
　　“只是一时这样问我，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就说你心里头一个想到的事情。”游一深忍不住捂上胸口，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许愿之前先从心口被抽出。
　　沈见霜又露出担忧神情，但还是忍了下来，声音略略干涩：“我在想……你为何要帮我……我瞒着你很久，又试图利用你。”
　　“你有想过让我消失吗？”游一深问。
　　“从未！”他答得太快也太坚定。
　　游一深叹笑着，略过这个话题：“你不想说说你的故事吗？之后你就再听不到我的安慰了。”
　　沈见霜知道游一深真正问的是什么，他垂下眉眼，片刻后叹息道：“其实我也的确不愿这样活下去了。你说我与父亲始终有联系，可我却不愿再作为鬼王沈碧的附属品存在。”
　　“在马面那里，小时我是与父亲极像的阿沈，等长大后，我便是能让父亲复苏的牺牲品。”
　　他苦笑着，眼角的血痕已经干涸，好似随时会被另一道泪痕湿润：“而在师傅那里，我是他对母亲赎罪的工具，是让世间恢复安宁的关键。”
　　“而在我父母那儿……其实我几乎忘了那是怎么样的时光，好似我的记忆便是从父亲被封印时开始的。”
　　沈见霜看向游一深，很难不让她怜惜：“见霜……”
　　“即便是活下去，我不是成为鬼王，便是继续做鬼王之子。”他打断呼唤，沉着眉头，“可我只想做我自己罢了。”
　　“可是你还有宋乾……还有我。”游一深的目光沉静，包裹着他，“你就是你，沈见霜。就像你说好会记得我那样，我也会记得你，作为在青和郡外脱了衣服打坐的小和尚，作为一路帮我又骗我，最后还是想要救我的沈见霜。”
　　游一深抓起打在胸口上的手，灼烧在体内已经让她难以忍受，她只能走上前去，抱住沈见霜来掩饰自己因痛楚而扭曲的面容：“我选择帮你，是因为我希望你作为沈见霜，再好好感受一下这个世界。”
　　她又很快退开，左手从他背后下滑抓起他的手，然后将离开自己体内的那枚玉佩放到沈见霜手中：“你可以离开你的父亲，继续做一名僧人。你也可以四处云游，感受大好河山。你甚至可以……你可以娶妻生子，度过凡人的一生。”
　　小小的哽噎在话语中，被游一深飞快地吞下。她看着沈见霜摇头垂下的苦涩脸庞，不再做停留。
　　她右手一挥，将沈见霜送回地面的同时，延缓着时间的灵气也回到身体。
　　一切恢复正常，就如同游一深体内那枚终于可以再实现愿望的奇石一般，真正地要将世间一切都恢复正常。
　　“我希望……”

　　沈见霜认为，自己的命运定是被上天早早地写在命簿上，才会如此颠沛流离，无法找寻自己；也才会在十八岁的夏季，遇见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女鬼。
　　那个女鬼将他从甘愿牺牲的鬼王之子变成沈见霜，也让他从心无旁骛的带发和尚彻底还俗。
　　他又回到了青和郡，长久的离去让山上寺庙落满了尘灰枯叶。沈见霜怀念地环视一眼，却先径直走到后山去，祭拜圆尘的坟墓：“师傅……外公，您放心，世间已再无胡乱作恶的妖鬼，妖王鬼王都已重修秩序。”
　　“季道友也已恢复，听闻准备收几名弟子，传承门派。”
　　“而我……”沈见霜抿唇笑了笑，“我方从西疆回来，那儿有妖王所说的一些东西，待我将寺里清理干净，便架出一个法坛来。”
　　沈见霜站起身，掏出怀中那枚玉佩，也不知向着谁低声说道：“我会等你回来，做一个聚你魂魄、塑你妖身的僧人。”
　　“做一个等你同行的云游者。”
　　“如果可以……我想与你一同度过凡人的一生。”
　　“游姑娘……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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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自己写到结局，虽然一开始想走轻松文风，但中间还是习惯性地沉重起来。
这其实不是我擅长的题材，一开始是为了签约，但到后来一是懒得审签，二是的确也想写完。中间也有很痛苦写不出来的时候，但故事从来都会自己延续下去。
感谢这个故事能愿意被我写到结尾，也感谢如果能看到这段话的读者。
写作不息，下篇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