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鼠仙男友》苏以木

9、Chapter 9

　　许寒文：“……”
　　许寒文点了下头，然而当他刚要站起来，他就感觉到胸口闷了一下。墨白生见他动作的停顿，问：“怎么了？”

　　许寒文摆了下手，示意没事，然后站直身子，从怀里摸出了锦囊。
　　锦囊又在发光！
　　许寒文觉得手心有些烫人，仿佛手里揣着的不是锦囊，而是一个手炉。

　　被揣在掌心里的锦囊愈来愈滚烫，许寒文没忍住丢了出去。锦囊闷沉一声落在木桌上，一缕白烟从锦囊里飘了出来。
　　这是家喜的娘！

　　房间内的两人看着从锦囊里飘出来的白烟在门口汇聚成一抹白影，随后就见白影像是在告诉他们什么似的，朝他们看一眼后就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最后一抹残影消失，两人还愣在原地。片刻后，他们互相看一眼，也跟着冲了出去。

　　锦囊发光，这便意味着发生了什么事。
　　上次锦囊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是墨白生把许寒文从木屋的幻境中拉了出来，锦囊发光，带着他们找到了家喜，并且……害得木屋毁了。那么这次发光的原因，会不会也是同样如此？

　　墨白生与许寒文追上白影的时候，是在一座名叫“萧府”的宅子前。
　　白影看着萧宅紧闭的大门，虽然白影没有五官，但许寒文能从白影的后背中，看出白影在出神，在皱眉。
　　因为白影已经在这里站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了，其间白影有动一点，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许寒文：“它是不是在等谁？”
　　墨白生摇了下头：“不知道，盯着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白生说完，就听见一声大吼——“不好了，着火了！”

　　话音是从宅子里传出来的，话音还没完全落下，白影就立刻从门缝里溜了进去。墨白生瞪大了些眸子，也不管是什么情况了，跟着白影冲了进去。
　　许寒文慢了半步，但也因为这样，他看见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萧宅围墙里翻了出来。

　　贼么？
　　许寒文心说。
　　但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许寒文甩了甩脑袋，冲了进去。

　　萧宅院内。
　　墨白生进到院子里的时候，就看见白影站在不远处，望着像是要冲上云霄的火光。墨白生当即念下一串咒语，只听见“轰隆”一声，一道白色的亮光划过黑夜，随后，大雨倾盆而下。

　　“呲呲呲——”
　　萧宅的大火被扑灭。

　　许寒文赶上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墨白生与白影驻足在院内，而所谓的大火已经被扑灭。这本该是个好事情，但许寒文却皱了下眉，因为他看见除了着火的宅子，其他地方是干的！

　　许寒文：“……”
　　见鬼了？
　　他走上去，望着湿哒哒的宅子，不确定地问墨白生：“方才我听见了雷声，是下雨了么？”

　　墨白生：“……”
　　“罢了，先不管这些。”许寒文说，“家喜他娘是不是在看什么？”
　　墨白生低低“嗯”了一声。

　　他朝湿哒哒的宅子看过去，就见宅子上方正飘着黑雾。
　　“家喜在这里。”墨白生说。

　　许寒文朝四周看了眼，并没有看见家喜的影子。这时候，许寒文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边经过，随后萧家大门就被打开了。
　　风？怎么没感觉？许寒文心里念道。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家喜他娘动了动身子，转过了身。随后，她就飘出去了。
　　墨白生立即道：“走，跟过去看看。”
　　许寒文慢了半拍，过了一会儿才点了下头，道：“好。”

　　平安县郊外。
　　妖风四起，伴随着低低的呜咽声，黑雾穿梭在树林间，就看见一张巨大的仙网从天而降。黑雾被仙网捉住，挣扎几番发现挣脱不开。
　　这时候，天空中忽然飘下来几片花瓣，一道黑影落在了黑雾前。

　　黑雾抬头看着蒙面黑影，不知道为什么，黑雾感觉身边一凉。
　　蒙面黑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空瓶子，塞子打开的瞬间，瓶子发出一道道刺眼的光。黑雾往后挪了几步。
　　它很怕这个瓶子。

　　蒙面黑影说：“别挣扎了，这是专门用来捉你的网子，你是逃不掉的。”说完，蒙面黑影把握着瓶子的手抬高，对着黑雾的瓶口倏然掀起一阵强烈的亮光。只听见呜咽一声，黑雾从家喜身上被剥离了出来。

　　那时候蒙面黑影本来已经是捉住黑雾了的，但是中途却被青云的笛声所打断。当时他只是让家喜睡着了，并没有对他做什么，但是当时的情况对他又很不利，所以他只好暂时撤退。
　　家喜也是那时候被笛声吵醒，逃走的。

　　黑雾挣扎着，同时家喜的脸上也溢出了一丝难受。
　　蒙面黑影没有耐心，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随后就见飘着的花瓣“嗖”地一下刮过黑雾身边。

　　黑雾呜咽了一声，但这呜咽声中，还伴随着家喜的声音。
　　黑雾最终彻底被收进了瓶子里。

　　墨白生与白影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家喜被困在一张网子里。白影也不管这网子是什么东西，直扑扑地冲上去，却不料被网子电了一下。
　　墨白生皱了下眉，携着奇怪的语气道：“捕仙网？”

　　仙都有法宝，名为捕仙网。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捕捉神仙的。
　　但最初的时候，这法宝的用途可不是捕捉神仙的，而是用来锻炼仙术的。
　　墨白生盯着家喜身上披着的捕仙网，陷入了沉思。

　　捕仙网早在很早之前就销声匿迹了，几乎是与那落花阵一同失传的，怎么会在凡间见到？
　　墨白生撑着下巴，紧皱的眉头都快拧成一个麻花了。
　　难道……那个蒙面黑影，是仙都的人？

　　墨白生后背生出了一丝寒冷。
　　这时候，许寒文赶到了。
　　许寒文到的时候，就看见墨白生站在一旁，而家喜他娘却是跪在家喜旁边，看着家喜。

　　“怎么回事？”许寒文走上来，见家喜身上居然盖着一张网子。他伸手去碰，墨白生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见捕仙网先是闪了一下白光，随后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狗，安静了下来。

　　墨白生：“……”
　　什么情况？

　　他垂眸看着许寒文把捕仙网从家喜身上扒拉开，家喜娘在见到家喜被救出来的一瞬间，激动地扑了上去。

　　天底下没有一个爹娘是不心疼孩子的，就算以前她再怎么打骂家喜，家喜终究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
　　说不心疼，那都是假的。

　　家喜的娘抱着昏迷的家喜，手指拂过家喜的脸颊，身子还一颤一颤的。
　　许寒文离得近，所以能看出来家喜的娘约是在哭。虽然她没有五官，但是许寒文还是看出来了。

　　而一旁的墨白生却还在许寒文能毫发无伤地把家喜从捕仙网中捞出来的事情琢磨，就听见许寒文说：“把家喜带到我那边去吧。”
　　墨白生回了神，低低地“嗯”了一声。

　　许寒文看向家喜娘，像是在寻求许可一样，轻声对家喜娘说：“我来吧。”
　　许寒文的声音温柔，让人听后会忍不住放松下来。

　　家喜娘就是这样。她先是愣了一下，有些不舍，但约是意识到自己是个没有实体的灵魂，最终还是让许寒文带走了家喜。
　　许寒文抱着家喜站了起来，却忍不住迅速瞥了一下眉心。
　　为什么这么轻？

　　墨白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见许寒文皱着眉，忍不住问：“怎么了？”
　　许寒文迅速摇了下头：“无事，走吧。”
　　墨白生：“嗯。”

　　昏暗的小破屋内，橙黄色的火光点亮了床边上的人影，那是家喜。院子里，天色快要暗下来了，许寒文与墨白生就坐在井边的木椅上，望着圆木桌上的锦囊。
　　许寒文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没有？”

　　墨白生摇了下头：“你说这锦囊是从酒楼里找到的，那么这就跟酒楼有关。酒楼之所以着火，是因为家喜身上的黑雾所导致。方才我看了一眼家喜，发现他身上的黑雾已经不见了，那么这个锦囊的用途到底是什么？”

　　院子里陷入一片安静。这时候，被握在墨白生手里的锦囊亮了一下，然后就见一缕白烟从锦囊里飘了出来，在井口上汇聚成一个人形。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家喜的娘。

　　“生人，魂魄，存放。”家喜他娘说。
　　许寒文歪了下头，脸上溢出一丝惊奇：“您能说话？”

　　家喜他娘点了下头。
　　她看向墨白生，意味深长道：“这锦囊本是我送给家喜保平安的，但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存放生人魂魄的东西。”

　　家喜的娘还说：“赵家夫妇二人的魂魄也在里面。”
　　“怪不得她身上会有这么浓重的黑雾。”墨白生低喃。
　　许寒文：“谁身上的黑雾？”

　　墨白生道：“……没什么。你还记得那天你在平安县街道上看见的场景么？”
　　平安县街道……许寒文点了下头，说：“记得。当时我本是在小溪边上帮家喜清理伤口的，但家喜却说了句‘时辰不早了，该走了’，然后我就感觉到头晕了一下，再睁眼的时候就是在平安县街道上了。不过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墨白生浑然不知自己还没告诉许寒文他自己因为怀疑他，而偷偷用了隐身术跟踪他。只见墨白生握着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这不重要，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么？”

　　许寒文说：“我记得当时我听见了赵少爷的声音，他在骂人，不过当时我不知道他在骂谁。后来赵夫人叫了一声，然后就听见了挨打的声音。等到人群退散，我才看见家喜。”

　　墨白生在这时插嘴道：“后来我跟着赵家夫妇二人进了赵宅，就看了被黑雾包裹着的宅子。待我将那些黑雾散去的时候，一缕黑雾进了赵夫人的身子里，之后……赵夫人便死了。”
　　许寒文有些震惊：“死了？怎么会？”

　　他前几日才见到活生生的赵夫人，怎么会死了？
　　墨白生道：“别急，先听我说完。”
　　墨白生说：“赵夫人是死了，但是后来又活了。不过……她腹中的胎儿没了。”

　　“胎儿？”许寒文歪了下头，“我记得前几日我见到赵夫人的时候，她并没有大着肚子啊？哪里来的胎儿？”
　　墨白生说：“本来是有的，但后来没了。”

　　许寒文仔细回想了一下，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我记起来了，当时我听见赵夫人说什么肚子，当时她是有身孕的！”
　　墨白生：“嗯。”

　　许寒文又回忆了一下方才他们说过的话：赵夫人本来是在的，然后一团黑雾进入了赵夫人的身体里，赵夫人死了。但是后来又活了，不过腹中的胎儿却没了。
　　许寒文回忆着，嘴里下意识地吐出了几个字：“以命换命。”

　　“差不多是这个道理。”墨白生说，“那天你在巷子深处发粥，我和青云……就是那个很欠的家伙，看见赵夫人身上有很浓重的黑雾，当天晚上，赵少爷就死了。之后我们去追那个黑雾，就碰见了上次的蒙面黑影。”
　　之后的事情，就不言而喻了。

　　“看不出来啊，你这么一个瘦瘦的小个子，没想到能力居然这么大？！”许寒文上下打量了番墨白生，末了打趣道。
　　墨白生咳了一下：“别闹。”

　　家喜的娘却在这时候说：“这位大师……”
　　墨白生：“咳咳咳……”
　　许寒文忙着帮他拍背，末了递来一碗水：“怎么忽然呛着了？”

　　墨白生朝许寒文摆了摆手：“无妨。您继续。”
　　家喜的娘继续说：“方才我听这位公子说的，其实我都看在眼里。是我误会了家喜，我不知道家喜会做这些，是我……是我对不起他。”

　　许寒文忙说：“家喜娘，您别这么说。你既然都知道，想必你也听见了，家喜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您啊。”
　　家喜的娘点了下头，语气中带了些哽咽：“是……”

　　“我想家喜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他估计会觉得愧疚。”许寒文说，“家喜是个懂事的孩子，是您有福气，千万别说什么对不起。”

　　家喜的娘又点了下头，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冲墨白生道：“明白。所以这位大师，我看您会一些法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
　　墨白生因为刚才的咳嗽，脸有些红，但这并不阻碍他本身散发的冷气：“您说。”

　　“我在这锦囊里呆的时间也够长了，也该轮回去了，所以……我想请您帮我入轮回。”
　　墨白生虽然不是什么大师，但他好歹也是神仙，送魂魄轮回这件事，他还是做得到的。所以墨白生在家喜他娘说完话后，丝毫没有一点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忘川河畔。
　　孟婆：“喝了这孟婆汤，过了这奈何桥，便是轮回之路了。”
　　家喜的娘接过孟婆汤，看着里面的倒影，点了下头道：“多谢。”

　　木碗应声落地。奈何桥上，家喜的娘望着无边无际的忘川河，心里溢出一丝苦涩来。她碰了碰眼角，竟感觉到手上传来一丝温热的感觉。
　　岸边，墨白生怔怔地盯着家喜娘越行越远，直到看不见影子。

　　孟婆在这时候忽然说：“一旦入了轮回，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墨白生却说：“她心结已开，死而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