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鼠仙男友》苏以木

28、Chapter 28

　　这地方对于墨白生说是陌生的，但是对于窦解来说，却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
　　是的，所谓的“这地方”就是之前窦衡带两兄弟出来的时候，他们停留的那处地方——百戏团。

　　墨白生跟着窦解的魂魄溜进了百戏团里，这时候的百戏团里什么人也没有，空荡荡的，但是有一处地方不同，那就是台上。
　　木质的台上，有一个人被包裹在光束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窦解。

　　墨白生朝身边瞄了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窦解？
　　“这是幻境。”窦解忽然说。

　　墨白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是的，他在窦奚的梦境中进入了梦境当中的幻境。百戏团就是与之前在平安县的时候，与木屋的作用是一样的。

　　墨白生问：“窦奚为什么会来这里？”
　　窦解还是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墨白生，只是面无表情道：“因为这里是我走的地方。”
　　墨白生：“……”

　　“没关系，你不必自责。”窦解说。
　　窦解虽然这样说了，但墨白生还是有些故意不去。他朝窦解拱了下手，行了个礼道：“我会把窦奚平安带回来的。”

　　可虽然是这么说，但人窦奚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窦解笑了笑，没说话。
　　舞台上的窦解随着他们说话声的消失开始动了起来。

　　两人将目光投过去，就见原本还是空无一人的百戏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满了人。大家都在看着台上的人表演。
　　这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顶上有窟窿，又有一束光洒了下来，打在了那人身上。

　　木台上的人先是缓缓站了起来，随后走上梯子，握着竹竿迈步往一根钢丝上走。
　　一根钢丝的重量是远远不够承受一个人的重量的，所以在那个人走上去的时候，细丝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看台底下的人也发出了一阵惊呼。

　　但好在那个人并没有掉下来，钢丝也够硬，没有一下就断开来。
　　窦解走在钢丝上，光束打在他身上，他就是这里最耀眼的表演者。

　　等到窦解顺利地从钢丝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表演结束。看台上的光束暗了下去，整个百戏团里陷入一片昏暗，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鼓起了掌。
　　眼前的场景又变换了，这下是在后台。

　　“哥哥！”忽然，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面传来，墨白生与两个窦解不约而同地回了头。就见到了缓缓跑过来的窦奚。
　　墨白生知道，这里是幻境，这里的窦奚是假的。但另外两个人却不同。

　　窦解也知道这里是幻境，但是他在看见窦奚的一瞬间，原本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上居然溢出了一丝喜悦与放松。

　　就像……你走在大街上，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热热闹闹的窸窣声中，抬头见到了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忽然出现在你面前。
　　“奚儿！”两个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

　　可是窦奚却越过了窦解，直扑进他们身后的那个人的怀中。
　　那才是他的真哥哥。
　　窦解原本还携着喜悦与放松的脸有那么一瞬间消失了一下。

　　是啊，这里是窦奚的幻境，他只不过是一具亡魂，没有实体，又怎么可能看见、碰到。
　　窦解忍不住垂了垂眼眸，但他并没有因为窦奚看不见自己而失落，反倒是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

　　两人的脸上都携着笑容，只不过这些笑容只是停留在这么一瞬间罢了。因为……
　　“哥哥你好厉害啊！当时我在台下都快吓死了，还好你没掉下来。”
　　是的，当时窦解在表演的时候，窦奚就在下面看着。

　　“那当然。”窦解的脸上溢出了一丝傲娇，“现在演出已经结束了，你想不想感受一下包场看表演是什么感觉？”
　　“包场？”窦奚歪了下头，很明显他对这个词不是很懂。

　　两人相差一个头，窦解俯身摸着窦奚的脑袋，软乎乎的，很舒服：“奚儿是不是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哥哥告诉你。所谓包场，就是整个百戏团的看台上只有你一个人，哥哥为你一个人表演。”

　　窦奚的脸上明显有了那么一瞬的激动。
　　“真的吗？！哥哥要为我一个人表演？”
　　窦解上扬着唇，眼里尽是温柔：“对啊，想看吗？”

　　窦奚几乎都快跳起来了，他还没感受过一个人看表演是什么滋味。
　　“想！”
　　窦奚说。

　　眼前的场景再次变换，他们又从后台回到了看台上。
　　只见一束光打了下来，照在了窦解的身上，而木台下的窦奚直直地盯着窦解，眸子里都是他的样子。

　　窦解依旧与方才的表演一样，从钢丝的一端走到另外一端。照理来说，他学这些东西已经有些时候了，而且方才的表演他完成的很出色，是不会出差错的才对，但是老天爷就是这样，喜欢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紧闭的百戏团大门被风吹开来，原本安静的百戏团里一时间充满了嘈杂声。
　　像是万马奔腾，又或者是闷雷滚滚。
　　墨白生虽然身处在幻境当中，但是当这股风吹过来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这股风里带着一丝不对劲。

　　但这感觉实在是太微弱了，几乎微微，墨白生也只能袖手旁边。毕竟这里是幻境，他摸不着任何东西。

　　奇怪的风停了，看台上的窦奚放下了遮在眼前的手。他回过头，在看见木台上的人的时候，瞳孔失焦了那么一段时辰。
　　窦解躺在木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钢丝上下来了。
　　他摔死了。

　　眼前的场景忽然暗了下去，身处在黑暗中的两人都没说话。
　　某一时辰，就在墨白生感觉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也太不可思议了的时候，窦解忽然说：“这里是奚儿的幻境，当时奚儿就在看台上看着。”

　　可想而知，当一个垂鬓小孩儿看见自己的最亲爱的亲人死去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还是个小孩儿啊。

　　“当时奚儿看见后，很害怕。虽然当时是我提议表演给奚儿看的，但是他还是很害怕，他一直以为是他自己害死了我，但其实并不是。”
　　墨白生：“……”

　　墨白生知道，这并不是窦奚的错。
　　两人安静下来。

　　墨白生还在思考，眼前的场景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
　　他们又回到了百戏团。
　　只不过这次不是在百戏团里，而是在百戏团外。

　　“奚儿！”窦解急迫似的嗓音忽然传过来，墨白生看过去，就见一个黑影从百戏团门口迅速闪过。
　　窦解：“是奚儿！那是奚儿！”

　　墨白生：“好，我们跟过去。”
　　“嗯。”

　　幻境中的安阳县郊外。
　　“奇怪了，我方才明明看见奚儿往这里跑了，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两人跟着窦奚来到树林里，明明上一瞬窦奚的影子还在眼前，可才一眨眼的功夫，窦奚就不见了踪影。

　　墨白生知道窦解心急，但这树林很大，找起来需要点时辰，而且……墨白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股熟悉感。
　　“无妨，找找吧。”

　　窦解“嗯”了一声，之后便开始分头找窦奚。
　　半个时辰后，两人在分开的地方碰面。
　　他们谁都没有找到窦奚。

　　这时候，一只黑色的鸟在头顶上飞过，底下的两人抬头望过去，就见它在明月下扇动着翅膀。
　　黑鸟的叫声在夜里很瘆人，墨白生感觉到身边起了一丝凉意。

　　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忽然！“哇”地一声，头顶上盘旋黑鸟倏然冲了下来！
　　而那目标，便是墨白生与窦解！

　　黑鸟俯冲下来的瞬间，两人朝周围散开来。“轰”地一声，黑鸟戳向地面，接着便是大地震动，四周起罡风。
　　地面塌了……

　　墨白生：“……”
　　窦解：“……”

　　地面往下凹陷，窦解瞬间飘了起来。但他是魂魄，是捉不住人的，所以墨白生只好唤出灵剑，把灵剑仍向不远处的一棵树上，然后飞过去踩上。

　　地面凹陷的瞬间，无数根黑线从地底下犹如破土而出的亡魂，捞着、拉着、挥动着。
　　鼠仙觉得有点恶心。

　　窦解飘下来，停在墨白生身边。他没见过这种场景，所以只好问墨白生：“这些像头发一样的是什么？”
　　墨白生说：“是黑线。”

　　话音落下，不远处从地底伸出来的黑线忽然停了一下。
　　墨白生感觉不太妙。
　　果然，下一瞬，那些黑线就往他们这里伸了过来。

　　墨白生一个激灵，从灵剑上一跃而起。就在他伸手呼唤灵剑的时候，其中有几根黑线无限延伸了过来，缠住了墨白生的身子。
　　不过好在这时候灵剑距离墨白生不算远。

　　墨白生念了一串仙咒，灵剑在空中转了个弯。
　　只听见“锵”一声，黑线与灵剑剑刃来了个碰撞，灵剑被弹飞了。
　　墨白生：“……”

　　轰隆——
　　头顶上传来响声，墨白生抬起头，看见那一轮明月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换而代之的是满头黑暗。

　　轰——
　　墨白生垂下眸，就看见原本凹陷的地面上裂开了许多条裂缝。接着，他们便看见地面彻底塌了下去。

　　与此同时，窦府窦奚房前。
　　从窦夫人房内出来的许寒文走到窦奚房门口，他原本是想问问墨白生他们窦奚如何了，但是走到那里却发现方无夜像只看门狗似的蹲在门口。
　　他轻飘飘地走过去，方无夜抬起了头。

　　见到来人是许寒文，方无夜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并且拦着许寒文说：“白生在里面，先不要进去。”
　　许寒文问道：“窦奚还好么？”

　　方无夜没有动静。
　　说是没有动静，不如说方无夜不知道该怎么和许寒文说。

　　说现在窦奚命在旦夕？墨白生还不要命地魂魄离体，去窦奚的梦里救他了？
　　许寒文不得疯？
　　方无夜：“……”

　　许寒文见方无夜没说话，歪了下头：“怎么了？”
　　方无夜说：“白生在里面呢，你别担心。”
　　许寒文轻轻“嗯”了一声：“我知道。”

　　这时候，房里隐隐约约传出来什么动静，门口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后不约而同地贴了上去。
　　许寒文：“什么声音？里面在干什么？”

　　方无夜：“不清楚，但好像是谁倒下了。”
　　许寒文：“哦。”
　　……等等！

　　两人互相看一眼。
　　谁倒下了？
　　方无夜觉得自己造了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