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鼠仙男友》苏以木

26、Chapter 26

　　墨白生回到窦府的时候，整座宅子里很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来到窦解的屋子前，此时许寒文还在里面躺着，只不过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约是二刻左右前后，躺在床榻上的许寒文整个人像是刚从水中走出来一般，全身上下都是汗。他蹙着眉，表情当中透露着一丝说不清的表情，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空白一片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是许寒文没有看清楚，接着又是一幅画面，许寒文还是没有看清楚，但他却从方才闪过的那幅画面中，听见了雷声。
　　那雷声虽然很低，但许寒文还是听见了，而且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了。
　　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似的。

　　墨白生推门进去，见人这幅样子，忍不住“啧”了一声，以至于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自己说话了。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转身出去找人打了一盆水来。

　　安静的屋子里，墨白生坐在床榻沿边上，边上是刚找人打来的温水。他抬手靠近许寒文胸前，他给他掀衣服的动作很轻，像是不愿意打扰到这个人，又或者是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湿透了的纸，一碰就碎。

　　许寒文的肤色白，是那种病恹恹的白，约是睡得时辰有些久了，那种白更加明显。墨白生掀开最后一件衣裳，充满着无意冒犯意味的目光忽然停了下，随后拧上了眉。
　　他看见他的侧腰上有一道隐隐约约的疤痕。

　　那道疤痕不是很大，就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一样。墨白生的目光在那道疤痕停留了一会儿，之后便挪到了许寒文的脸上。

　　墨白生沾湿脸帕，而后又拧干，温热的触觉接触到皮肤的时候，许寒文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不过很快那股难受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舒展开来的眉头。
　　等墨白生安排好一切，端着盆子出去的时候，身后传来响声。

　　许寒文醒了。
　　这时候，门口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接着便是方无夜的脑袋从房门后面探了出来。

　　方无夜本来是想问墨白生方才打着一盆水是要做什么的，但是现在……好吧，此时此刻某个人不该出现在这里。
　　墨白生：“？？？”

　　方无夜的余光瞄见了床榻上的许寒文，在看了一眼他后，眸子转向了墨白生。
　　墨白生此时一脸“你想干嘛”的样子。
　　就见方无夜先是正常了那么一瞬，随后脸上就溢出了贼兮兮的模样。

　　墨白生：“……”
　　方无夜对许寒文笑着说：“嗨，醒了？”
　　许寒文先是茫然了一会儿，随后慢悠悠道：“嗯。”

　　方无夜从墨白生身侧溜到身前，灵活得很。许寒文的目光也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站到自己身前。
　　方无夜在边上坐了下来，许寒文偏过头，就见方无夜的手搭了上来。

　　方无夜说：“既然醒了，那墨兄就交给你了。你不知道，他受伤了！”方无夜的语气很着急，这让门前身上并没有一点口子的墨白生都以为自己受伤了。
　　墨白生：“？？？”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约是接受到了墨白生投过来的“你是不是想死”一样的目光，方无夜像个孩童似的顽皮地笑了一下，然后……溜了。
　　墨白生：“……”

　　许寒文约是刚睡醒，脑袋还不太灵光，方才方无夜那一下子，他倒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眼前忽然黑了一瞬，许寒文抬起头，就见墨白生不知道何时走了过来。
　　“要吃点什么么？”

　　许寒文不明所以，只好乖乖地“嗯”了一声。
　　墨白生转身就要离开，而此时的方无夜也正好走到门槛边上。忽然，一阵响声从某处地方传来，两人一愣。

　　他们两个互相看一眼，床榻上的许寒文也在这时候着了地。
　　那响声是窦夫人的。
　　窦奚房门前。

　　他们三人到的时候，就见敞开的房门里，窦夫人正趴在床榻沿上，两手扶着窦奚苍白无力的手。
　　窦夫人的脸颊两侧不知道何时留下了痕迹，夹杂着几根白的黑发垂在一侧，尽显老态。

　　她本来是想叫窦奚起来的，但是她敲了敲房门，里面却无人回应。窦夫人以为窦奚还在睡，于是又敲了敲，可里面还是无人回应。

　　因为有前车之鉴，窦夫人怕窦奚又出什么事了，于是推开了房门进去。接着，她便看见窦奚面露苍白，毫无生气。

　　门口，许寒文见状，毫不犹豫迈步走了上去，将窦夫人扶起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可能是下意识，也可能……因为见到过类似的场景。
　　墨白生与方无夜随后跟上。

　　许寒文把窦夫人扶到椅子上，窦夫人则是一落坐，就揪着许寒文的衣袖不放。她边指着窦奚边说：“奚儿，奚儿他……”窦夫人慌乱的样子到了最后，嗓音直接没了，只剩下无神的眸子盯着许寒文。

　　许寒文顺着窦夫人还悬着的手看过去，就见一抹白影从面前迅速闪过——是墨白生。
　　墨白生走近窦奚的身边，却冷不丁被周遭的气息呛了一下。
　　“咳咳……”

　　他试图冷静下来，可周遭的气息实在是太呛人了，根本冷静不了。墨白生定睛一看。就看见了窦奚身上，围绕着的黑雾。

　　身后，许寒文不知道怎么了，听见墨白生这一声，心头一揪。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从窦夫人身边离开了。
　　人走到一半，墨白生急切的嗓音就传了过来。

　　“别过来！”
　　许寒文步子一顿。他整个人像僵住了一般，动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这么站着。

　　“你还好么？”许寒文轻飘飘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墨白生却觉得心上的浮躁感好像降下去了一点。
　　墨白生握拳，抵着唇瓣说：“无妨，你先把窦夫人送出去。”

　　许寒文不知道墨白生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但他终归是有他的道理的。许寒文是凡人，墨白生则是会法术的大师。
　　听大师的，准没错！

　　于是许寒文扶着窦夫人出去了。
　　方无夜反应也迅速，转身就将房间门关上。
　　此刻，安静的房间里，只听见“嚓”地一声，接着便是火烛燃烧的声音。

　　橙黄色的烛光倒映着墨白生的影子，他就站在窦奚床榻边上。他伸手探了探窦奚的鼻息，很微弱。墨白生收回手，接着床榻上的人就皱了下眉。
　　墨白生盯着窦奚紧皱的眉头，然后就感觉到身后飘来一阵微风。

　　“你还好吗？”是方无夜。
　　墨白生低低“嗯”了一声。
　　方无夜朝窦奚身上看过去，忍不住道：“他身上怎么有这么多黑雾？”

　　墨白生没有回答。
　　很明显，他也很想问这个问题。

　　先前的时候，他们就见一团黑雾从窦奚房里窜了出来。按照常理来说，黑雾从凡人身上离开，除了失去被附身的记忆以外就不会有什么事了，但这是怎么回事？
　　墨白生摆正脸色，想来想去也只能用那一种办法了。

　　“你不会是想……”方无夜说话的声音忽然停了下，“这样真的好么？”
　　墨白生说：“现在也只有这个方法可以行得通了。”
　　所谓“这个方法”，指的就是魂魄离体，进入梦境，一探究竟。

　　窦奚身上围绕着的黑雾，不是像家喜那样，就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但是……直接进入凡人的梦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所需要的法力很多，光靠墨白生一个人是行不通的。

　　墨白生脸颊两边鼓了起来，桌子上橙黄色的烛光摇曳了一下，接着房间里的亮光就暗了一些下去。
　　墨白生心头一晃，这是不好的征兆。

　　窦奚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梦境，如果再不把他带出来，那他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方无夜：“我能帮你，但是你想好了，进入凡人的梦境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如果稍有不慎，就会陷入梦境当中，再也出不来。除非那凡人梦见进入梦境者。”

　　墨白生的语气很沉重：“知道。”
　　方无夜瞥了瞥嘴角：“那开始吧。”
　　“嗯。”

　　“吱吖”一声，屋子的门彻底被关上，墨白生重新点燃一根蜡烛，随后用灵剑在地上划了几道鬼画符。“刺啦”一声，伴随着水滴滴落的声音，是墨白生用灵剑割开了手掌。

　　进入凡人的梦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有用血为引子，再加上一些仙力，才能够使得灵魂脱离躯体，顺利进入凡人的梦境。但是其中唯一要当心的是，不能在魂魄离体其间发生什么事情，比如肉身被毁坏，这样灵魂就归不了位，离体的魂魄也就成为一具孤魂野鬼了。

　　墨白生席地而坐。
　　轻飘飘的感觉从底下蔓延上来，魂魄离体。
　　他顺利进入了窦奚的梦境。

　　而此时看着墨白生进入窦奚梦境的方无夜忍不住感叹道：“真不知道墨白生为什么要救一个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魂魄离体入梦境是那么一件危险的事情，你真当这个凡人以后能梦见你？”

　　窦奚梦境。
　　墨白生睁眼的时候，只感觉到一片眩晕，不过很快就好了。

　　墨白生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这里居然是窦府门口。
　　奇怪，窦奚的梦难道和窦衡有关？
　　这时候，就在墨白生准备迈步上前的时候，窦府的门打开了，两个孩童从里面走了出来。

　　其中一个男孩儿不大，约是才束发；另外一个则是比束发男孩儿要来的小一点，约是垂鬓年纪。两个孩子拉着手，脸上携着欢喜的面孔，像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似的。
　　两人拉着彼此的手，往大街上跑去了。

　　墨白生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回过头准备进去。但当他踏入窦府门槛的时候，他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场景也开始扭曲起来。
　　眼前黑了下来。

　　等到眩晕感消失，墨白生睁开眼，发现眼前的场景不再是欢笑的孩童，也不是热闹的安阳县大街，而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
　　这时候，一阵凉风从身边经过，带动着墨白生的眸子一起落在了一口棺材上。

　　那口棺材没有盖板子，墨白生很容易就看见了里面躺着的人。
　　这个人乍一看很陌生，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与方才在窦府门口见到的那位束发男孩儿有点相似。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窦衡的大儿子——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