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观潮》海月火玉

3、救场

　　李舒窈着急地纠正道：“还不是上司，面试都不一定有结果。”

　　何梦寒摸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她：“万一有呢？你知道的，我看人一向很准的，当时我就觉得这个男人挺不错的。嘿嘿，这把你工作稳了，不对，男朋友也稳了，哎呀，好事成双呀！”

　　何梦寒越想越美，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李舒窈马上给她破了盆冷水让她清醒。

　　“可我睡了他之后第二天不仅一声不吭跑了，今天跟他见面，我也没有认出他来。最重要的是，何梦寒，你为什么要撒谎骗他我得了癌症？你见过哪个癌症病人活蹦乱跳的去找工作的？我现在既是个吃饱了不认账的渣女，又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何梦寒被李舒窈抓着肩膀疯狂摇晃，脑子里的水都要被她摇出去了。

　　“淡定！这不是正好说明你工作稳了吗？如果他想跟你讨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把你招到手底下工作，慢慢折磨……嗯，收拾？……了解你，跟你再续前缘。”

　　何梦寒收到李舒窈的死亡凝视后，再三改口，最后话锋一转又回到撮合的意思上。

　　李舒窈苦笑：“得了吧，太尴尬了，要只是约会倒也还好……”

　　她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沙沙风声中，闭上嘴巴一幅不愿多讲的样子。

　　何梦寒坏笑着用手指戳李舒窈的腰肢：“那就要问问你自己啦，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牡丹小姐，是谁给你的勇气跟人419的？酒壮怂人胆，还是月圆之夜你变身狼人释放天性了？”

　　每戳一下，李舒窈都要瑟缩着躲一下，脸颊升腾起一抹淡淡的红晕，眼神越发闪躲。

　　秋风吹来一片乌云，四周的光线黯淡下来。

　　微风拂过树梢，巷子里飘来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将她带回那个夏天傍晚。

　　*

　　李舒窈闲赋在家，平日里没什么事干，隔三差五就去附近的游泳馆游泳。

　　八月底最后一个周末，恰好是七夕，游泳馆里挤满了人，李舒窈游得并不畅快，周围不是暧昧贴贴的小情侣，就是打闹泼水的小屁孩。

　　她泡了一会就打道回府了。

　　从浴室里出来，屋里的时钟发出正点报时的声音，已经是傍晚五点，落日余晖洒进屋内，给屋内平添了一抹温馨。

　　放在桌上充电的手机响起微信语音的铃声，李舒窈在卫生间门前的小狗脚垫上擦干净脚，趿拉着拖鞋走到书桌前。

　　手机显示何梦寒的头像。

　　李舒窈按下接听键，走到阳台上的小凳子上坐下：“喂，找我什么事啊，你不是说你今天有聚会吗？”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欲言又止的：“没什么，你在干嘛呀？”

　　李舒窈用毛巾给自己擦头发，换了边耳朵接听：“下午去游泳了，刚洗完澡打算歇会。”

　　何梦寒闷声哦了一句，然后又没有了下文。

　　李舒窈虽然有时候很迟钝，但是对在乎的人，又能一下子察觉到对方的情绪，何梦寒是个爽朗的人，有事都是开门见山的说话，极少像这样欲言又止。

　　她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乌黑的长发往下滴着水，渗透白色的衣角：“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女强人，在接连被拒后，忽然得到窝心的关怀，险些哇的一声在路上哭出来，她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嗯了一声。

　　李舒窈思考了一会，问她：“在哪儿？”

　　“啊？”

　　李舒窈站起身来，小阳台护栏上，有几朵被风吹来的桂花，她捻在手里把玩，语气轻松地说道：“在家吗？我来找你吧，一起吃火锅？”

　　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有，就再来一顿！

　　她们过去常将这个理念贯穿到底，小酒一喝，小风一吹，第二天又是一条好汉。

　　空气里弥漫着桂花香，落日斜阳散发着柔和的光晕，降临在她周身，米白色的连衣长裙圣洁而美好。

　　沐浴在薄阳下，李舒窈连头发丝都在发光。

　　何梦寒感动得笑出声来：“自己懒得做饭，就天天变着法子来我家蹭吃的。”

　　“不然呢。”李舒窈独自生活了几年也没练出厨艺，可能有人天生就没有做饭的天赋，她干脆做起了白人饭，权当减肥。

　　何梦寒：“饭晚些再吃，江湖救急，你现在穿上最好看的裙子，打扮得漂漂亮亮地过来找我，就穿我上次送你那条裙子。”

　　何梦寒说的，是一条抹胸半开叉长裙，隆重到只适合出现在某些特定的场合。

　　李舒窈合理猜测道：“你该不会打算把我卖了吧？”

　　“别废话了，时间紧急，给你一个小时化妆，我在xx路xx号等你。”何梦寒报了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基于对何梦寒的了解，她不说清楚缘由的请求，多半是坑。

　　李舒窈站在衣柜前盯着柜子里的衣服，在听话和不听话之间，选择了后者，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

　　*

　　李舒窈来到约定地点后，发现果然是个高端场所。

　　城南的别墅区，是蓉城有名的富人住宅区，地段繁华，交通发达，不远处就是CBD商业圈，还有很多休闲娱乐的场所。

　　别墅区建在半山腰上，附近栽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别墅区的房子出自不同的建筑大师之手，造型独特，风格迥异，各有特色，随便一套房子拿出来拍卖，价值估计都在五千万起步。

　　柏油路上不时有豪车出没，别墅的保安井然有序地安排来车停泊，穿着正装晚礼服的年轻男女从车里走出来，携手走入别墅区内。

　　这儿似乎在举办宴会。

　　而且安保还挺严格，必须出示邀请函。

　　李舒窈进不去，只好站在路边给何梦寒发消息。

　　暮色四合，别墅区的路灯已经亮起，暖橘深色的路灯像雨后疯长的蘑菇，一片连着一片。

　　今夜来的人似乎有些多，原本规划的停车场竟然容纳不下，脾气不好的大少爷喇叭按个不停，别墅的物业经理一个头两个大，赶紧上前安抚他们。

　　“这不是有空位吗？”
　　“抱歉，这是给秦先生留的。”
　　“我就姓秦，这不就是给我留的吗？”
　　“实在是抱歉，不是您……”

　　“哔哔”随着一声喇叭提醒，一辆银白色的卡宴丝滑的停泊进停车位里。

　　不多会，一个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人推开车门下车，正眼都不给他们一个，几位大少爷似乎都认识他，没一个敢大吵大闹，老老实实当起了鹌鹑。

　　秦昱言绕过车尾，抬手整理着衣服，副驾驶走下来的姚亦主动上前去挽住他的手臂，柔声说道：“路上堵车来晚了，邱小姐该不会生气吧。”

　　秦昱言看了眼手表，才六点半，他半开玩笑道：“她那脾气我哄不了，要不你哄？”

　　姚亦苦笑：“你觉得她听我的？”

　　他懒散一笑：“邱大小姐耍起小性子，也就周昀能治她。”

　　秦昱言单手插兜，和姚亦说笑着往别墅走去，眼神不经意落在别墅门边，戴着耳机低头玩手机，一副与世隔绝模样的李舒窈身上。

　　他的脚步停顿下来，身边的姚亦也只能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穿着吊带裙和牛仔喇叭裤的李舒窈。

　　她背着一个单肩帆布包，长发用鲨鱼夹夹起来，戴了一副黑框眼镜，像个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大学生。

　　姚亦仔细观察着秦昱言的表情，发现他似乎对对方感兴趣，她状似随口问道：“怎么，你认识？”

　　秦昱言盯着李舒窈看了一会，才收回视线：“嗯，老同学。”

　　“需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算了，她估计认不出我。”秦昱言轻嗤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里有几分蔫坏：“不过总有人想叙旧，我去打个电话。”

　　他说了声抱歉后走到路旁，掏出手机给某个人打了个电话。

　　电话隔了大约一分钟才被人接起来。

　　对面的人起床气很重，声音被压得很低很沉，言简意赅只有两个字：“有事？”

　　“在家倒时差呢？”

　　手机传声筒里传来的吐气鼻息有点重，像是很不耐烦：“挂了。”

　　秦昱言呵呵一笑，毫不在意他的起床气：“不来参加你表妹的订婚宴吗。”

　　“……”那头更不耐烦了，一阵窸窸窣窣的丝绸布料摩擦声，眼看就要挂了电话。

　　秦昱言也不卖关子了：“猜我看到谁了？李舒窈。”

　　电话虽然没挂，但陷入了死寂一般的沉默。

　　秦昱言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有回音，干脆利落地挂了他的电话，心情颇为愉悦的回到姚亦身旁。

　　前面忽然飞奔过来一个穿着西装裙的中长发女生，她踩着高跟鞋，大步流星地绕过他们，直奔对面的李舒窈。

　　秦昱言瞟了眼不远处跟姐妹汇合的李舒窈，忽然朝身边的姚亦问道：“你觉得周昀会参加他表妹的订婚宴吗？”

　　“大概不会吧，周总是出了名的大忙人，而且他不是从不参加这种聚会吗？”

　　秦昱言把手机放回西服内口袋里，勾唇一笑：“也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