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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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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钰下午两节课,四点多放学,晚上还有一截不太重要的公共课,可去可不去。
碍于自己日渐严重的感冒,他打算直接旷了公共课回家,一边照看姥姥一边批改辅导班兼职的卷子,早点喝药早点睡觉。
结果现在被王哥这么一搅和,所有计划都得往后推。
说实话,乔钰是不愿意见江勉的。
但他又愿意跟王哥走这么一趟。
不为别的,就为当年他缺钱的时候王哥二话不说提前预支了他三个月的工资,这份恩情乔钰记到现在。
所以当他又遇见江勉并且当众拂了对方面子时,就明白在酒吧的工或许打不了了。
一是他一时半会儿面对不了江勉,实在想走。
二是为了避免整个酒吧被牵连,干脆狠狠心辞了职。
然而没想到一扭头,王哥自个儿往枪口上撞,也不知道是不是收了什么好处。
“哥,我叫你哥。”
车上,王哥见乔钰板着个脸,赶紧从嘴里往外秃噜着好话:“就吃一顿饭,我保证天黑之前把你送回家成吗?”
乔钰低头系上安全带,声音闷闷的:“王哥,你别跟他们扯上关系。”
江家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今天用得到你就对你摆笑脸,明天用不到了就直接一脚踢开。
王哥在淮城本本分分做自己的小生意,日子说不上大富大贵,也算是幸福美满。
如果因为自己而牵扯进一些不明不白的乱局里,乔钰就真的过不了自己这关了。
见他表情严肃,王哥心里打鼓:“你和他们有过节?不会吧,你还真认识那些人?”
乔钰转过脸,看后视镜里渐行渐远的学校大门。
不如不认识。
十分钟的车程,王哥把车停在了他们这一片规格最高的酒店门口。
喷泉红毯,金碧辉煌。
泊车小弟上前来给乔钰开门,恭恭敬敬地鞠上一躬。
罗昊早早等在楼下,一个激动就去握乔钰的手。
乔钰不动声色地躲开。
变成了王哥和罗哥的双向奔赴。
“可算是来了!”
乔钰环视左右:“江勉呢?”
罗昊连忙撒开王哥的手:“来了,就快来了。”
当事人没来,乔钰倒是先一步坐上了桌。
于是,坐在面积堪比他家卧室的豪华红木旋转桌边旁,乔钰一边看着身边围着他端茶倒水的服务员,一边陷入沉思,自己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干什么。
“江少正在路上,”罗昊把一杯热茶挪到乔钰面前,“饿了吗?咱们先上菜。”
乔钰觉得这菜一旦上上来不吃一个小时都走不了,便摇了摇头:“等江少吧。”
第一次念这个称呼。
念完又想笑了。
“行,”罗昊拉了拉凳子,坐在乔钰身边,“弟弟,你别害怕,我和江少都没有恶意。他就想见见熟人,聊聊过去。”
一句“熟人”听得乔钰心底发笑,他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多说什么。
来都来了,就没必要搞得不愉快。
接着,他又听罗昊说:“江少从小在国外长大,最近几天才回国,有些行为可能不恰当,但他没坏心……”
后面啰哩巴嗦的一大堆乔钰一个字都没听见,他的耳朵里只剩下了打头的那几句。
“国外长大?”乔钰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那他怎么会认识我?”
“他五年前在国内生活过一段时间,”罗昊说,“你们那个时候认识的?”
五年前,国内生活。
说的跟真的一样。
“之后江少出国,又发生了意外,如果他把你忘了,这真不能怪他。”
乔钰冷着脸:“不敢。”
话音刚落,包厢的双开大门猝然打开。
江勉大步流星地进了包厢,周身裹着傍晚的寒气。
凉风划过乔钰的手背,他垂了垂睫。
江勉似乎急着赶来,绕桌半周停在了乔钰身边。
单手按在桌沿,微微弓身:“他们强迫你来的?”
罗昊一听,屁股像下面跟装了弹簧似的“唰”一下就站了起来:“江少,我可是请来的啊!”
江勉抬头,烦躁道:“你擅作什么主张?”
眼见大少爷开始迁怒,乔钰息事宁人:“有事外面说?”
江勉瞬间收了火气,头一低“唔”了一声:“如果你愿意的话。”
乔钰起身出了包厢。
这里一顿饭抵他半年生活费,他一是嫌太贵,二是嫌江勉。
只是王哥罗昊之前都照顾过他,这次完了也就没下次了。
“回家吗?”江勉跟在乔钰的身后,“我送你。”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羊绒大衣,衬得他原本就挺拔的身形更加笔直修长。
酒店酒红色的墙砖上映着他们一闪而过的身影,乔钰走在前面,瞥过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不用。”
冷风迎面而来,乔钰痛痛快快打了个喷嚏。
鼻腔半堵不堵,他连忙拿出纸巾,擦的手忙脚乱。
“感冒了吗?”江勉往迎风口站了站,替他挡下大部分冷风,“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乔钰吸吸鼻涕,鼻尖都是红的,“江少,今天我把话跟你说明白了吧。”
突兀的称呼有些刺耳,江勉坚持道:“你有点冷,我们去车里,或者回室内。”
乔钰不耐烦:“江勉。”
江勉愣愣地听着:“哦。”
“您从小在国外长大,怎么会认识我?我不过就一普通学生,人笨胆子小,没钱没野心,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您就放过我吧。”
饭店门厅外有一片较大的泊车台阶,乔钰站在那里,感觉自己像是被风吹挺的一片旗帜。
冷,且浑身僵硬。
江勉听完,又慢半拍地“哦”了一声。
乔钰以为他是答应了,想走,却不想对方下一秒拿出手机,翻转后把屏幕对着乔钰。
那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学校的光荣榜。
虽然像素不高非常模糊,但乔钰一眼就看得出来是淮城二中。
“这是你。”
光荣榜上则是乔钰的一寸照片,十五六岁的年纪,样貌还很青涩。
照片下面则贴着姓名班级,以及获得的奖项——全省物理竞赛二等奖。
江勉的手指左滑,是另一张照片。
那是江勉,因翘课而被张贴出来全校通报批评。
“这是我。”
“我们是高中同学。”他收回手机,说的斩钉截铁,“可我并没有在那一届的毕业照上找到你,当然,也没有找到我。我们为什么没有拍毕业照?当时在一起吗?之后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再也没有你的消息——”
“你问我?”
乔钰的耐心坚持不到完整地听完江勉的话。
他抬头看向江勉的眼睛,双手握拳,整个人微微发颤。
“你在自顾自地说些什么?”乔钰脸上的疑惑不像装的,因为太过离谱,他甚至笑得有点难看,“我怎么都听不懂?”
“你不是在国外长大吗?怎么可能和我是高中同学?你可是京市的江少,为什么会来这种小地方念书?哦不对,你怎么需要念书呢?你家里的钱你这辈子都花不完,还要念书做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到最后细若蚊呐,颓然放下双臂,用几乎只有自己可以听见的音量,不知道问的是江勉还是自己。
回忆的浪潮把他狠狠打翻在地,那些落了灰、结了痂的伤口被再次冲刷暴露于视野。
五年时间缓慢愈合的创面,被几句话生拉硬扯,重新血肉模糊起来。
是忘了吗?
真的忘了?
乔钰苦笑着,又觉得忘了也不全是坏事。
没爹没娘的孤儿有什么好做的,多少人做梦都想变成富二代。
命真好啊。
前半辈子了无牵挂,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没有经济上的危机,也没有思想上的包袱。
那场车祸出得真是恰到好处,称得上是点睛之笔。
只一个“脑补受伤”,就可以将过去一刀两断,彻底地丢掉。
“又何必回来呢?”乔钰喃喃自语,“良心不安吗?”
他微微停顿,但很快,又道:“你也会良心不安吗?”
江勉眉头紧皱:“我……”
乔钰摇摇头:“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不愿久留,转身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
下坡推着双腿往前,混乱到分不清方向,沉重到快没有知觉。
“嘀——!”
车鸣仿佛贴在他的耳边,爆炸一般轰击着他的所有感官。
乔钰的小臂被人猝然抓住往后一扯,他的重心不稳,往后靠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汽车从他面前疾驰而过。
“你的皮肤很烫,”江勉的手臂几乎圈住了乔钰半个身子,微微探身从他的肩头越过看他的侧脸,“你发烧了?”
乔钰的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努力想要甩掉对方的桎梏。
然而不管他如何反抗,江勉的手指坚如铸铁,就这么牢牢扣在他的小臂。
“乔钰。”江勉垂眸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思考片刻,笃定道,“我们一定见过。”
“见过?”乔钰觉得好笑,按着江勉的手臂在他怀里转过身来,“我们见过?”
他们何止见过。
那些耳鬓厮磨、亲密无间。
如今就笼统的归结于两个字——见过?
“那我们——”江勉微微抬眉,大胆猜测,“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