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入陵》玄学续命

37、浮梦3

　　明玉与花叶从紫藤屋苑出来，尺玉，衔蝉两个小童在前面一路打闹走着，就见尺玉一跃到树干上，衔蝉跟着向他扑去，啪的一声响，树干断裂，两个小童摔了下来……花叶摇头道：“你们两个得了人形，别还跟那猫一样，好好走路！”明玉叹道：“仙人法力神通，要是一直留在我仙门，定能成就一番空前景象。”花叶瞧了明玉一眼，说道：“仙人不受世俗羁绊，留在你们仙门？把那位公子过继给我们仙人还差不多。” 明玉愣了愣，道：“苍陵乃我书苑拔尖之才，此事免谈！”花叶不以为然的哼笑一声。明玉又道：“你不是只会做点心？此去除那旱魃可不是在案板上揉面和糖。”花叶笑道：“是你问我拿手的是什么？仙人最喜欢我做的点心，那些什么三脚猫功夫有什么好拿出来显摆？”明玉忽觉心中暴击，书苑弟子不擅武学，日常被那群天辕殿弟子在背后嘲笑惯了，现在连面前一只妖都是身藏绝艺……

　　二人走出湖底，明玉抬头看到神木镇上的信号，说道：“找到旱魃了！”花叶喊到：“尺玉！衔蝉！”两个小童瞬间化为两只战铠猛兽，花叶一手提着火尖枪，跃身到尺玉背上，对着明玉英气飒然道：“比比看谁先到！”

　　另一边，苍陵与豹首面具的男子已率先赶到旱魃老宅。苍陵道：“我在旱魃的记忆中来过这个地方，竟是没想到她会在此处。”豹首面具的男子道：“这里血气弥漫，旱魃或是已经凶变。”苍陵道：“白靖，要不你先回去，万一你受了伤，我怎么跟你二哥交代？”豹首面具的男子笑了笑，说道：“不用与他交代，倒是你若出了什么问题，我才无法与他交代。”苍陵一脸神色茫然。

　　忽听得院内一声惨叫，苍陵纵身跃上围墙，就见满地血迹的宅院内，旱魃抓着一个黄衣汉子，正在啃食他的肩膀。苍陵拔剑就向旱魃刺出，旱魃侧转回头，提起黄衣汉子挡在自己面前，苍陵立即收剑，翻身落地，一眼看到柳媚重伤靠在墙边，赶紧上前查看她的伤势。旱魃正要对苍陵出手，豹首面具的男子一掌劲力将她格开……

　　柳媚睁开双眼，她曾想过会有人来寻他，倘若不是仙人，就必然是花叶……万万想不到，第一个看到的，竟是这位自己想要借旱魃之手除去的公子。柳媚轻声道：“公子，怎么是你……”苍陵扶起她道：“我先带你出去。”柳媚道：“不用了，我撑不了多久……我……就想再见仙人最后一面……”苍陵看她伤得如此严重，确实也不便挪动，说道：“仙人定有办法救你，你先护好自己！”

　　此时，豹首面具的男子已从旱魃手中救下黄衣汉子，苍陵提剑疾出，身影一闪，就见一道剑光从旱魃头顶劈下，旱魃急忙退避，回身御出一道飓风。

　　苍陵展开剑势，一刹那间，豹首面具的男子闪到他身旁说道：“不宜与她近战。”苍陵道：“剑气会被她风力所解，只能靠近她寻找机会。”豹首面具的男子说道：“我先用掌力破风，你随后出剑！”苍陵想了想，道：“可行是可行……你那刀呢？”豹首面具的男子顿了顿，忽的转过头去，说道：“忘了带！”

　　旱魃看着眼前二人，心想在那湖岸，是被豹首面具的男子抓得一个空档打伤自己。现在这风阵之内，他又怎能与自己对敌。

　　但见豹首面具的男子聚力于掌，白光一闪而出，苍陵吃了一惊，立即横剑跟上。旱魃纵使飓风护持自己，豹首面具的男子掌势破空而出……一道风口出现，苍陵跃起瞬间，剑光倏闪。旱魃惊惶瞠目，胸前霎时鲜血直喷，退闪数丈。

　　苍陵这一剑，自旱魃左肩斜划至她胸腹。豹首面具的男子道：“这一剑差了点意思，你那剑挥出去，应是落在她肩颈上，偏了三寸。”苍陵愣道：“你与你二哥都比我高了三寸，刚好挡住我三寸视线，再说刀剑无眼，一定要算得丝毫不差，伤到你怎么办？”豹首面具的男子不禁笑了起来……

　　旱魃心中恼怒，但又很快镇定自若，凝神运气止住伤口。这时，花叶赶到，苍陵看着这猛兽背上的少年有些眼熟，又见他身后不远，明玉骑着一只相同的坐骑急驰过来。明玉到了几人跟前，翻身摔下，一番恍惚晕眩，明玉道：“这猞猁，以后再也别叫我骑……”花叶哈哈大笑，从尺玉背上跃下，上前执礼道：“花叶见过公子！”苍陵惊道：“花叶？你是男的……”花叶道：“是男的，如假包换。这两只是尺玉，衔蝉。”衔蝉朝着墙角发出一声吼叫，花叶循声看到柳媚，惊异之下立即上前，喊道：“柳媚姐姐……你…..是谁将你打成这样？”柳媚看到花叶，流下泪水，说道：“花叶……你来了，但是我就要不行了，我想……见一见仙人，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那位公子……”花叶无比痛心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仙人还在等你。”花叶叹道：“我羡慕那位公子，羡慕他能得到仙人的垂青，所以……我才会放走旱魃，又挑唆她对公子下手……我现在这个下场，是我罪有应得……仙人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讨厌我……”花叶道：“不会，肯定不会，我带你回去见仙人，仙人定能救你。”柳媚缓缓抬手，轻轻拂过花叶的头，微微笑道：“不会……就好……”柳媚闭上眼睛，断了气息。

　　花叶心中一沉，眼挂泪珠，失声大叫……苍陵默默叹息，明玉安慰花叶道：“她最后见到你，也是了了牵挂。”花叶将柳媚抱起，放到衔蝉背上，对衔蝉道：“把她带回去，见见仙人。”

　　柳媚身死，花叶怒火难消，几人转身后看，旱魃已不见其踪。苍陵皱眉道：“她定是去了祠堂。”明玉道：“旱魃是不死之身，刀剑伤害对她并不致命，必须焚毁她的身体，才能将她彻底除去。”花叶将火尖枪一横，就见那枪尖烈焰熊熊燃烧，花叶道：“今日定要除掉这旱魃，为柳媚姐姐报仇！”

　　花叶与尺玉先赶往祠堂，剩下苍陵三人同行前往。明玉打量着这豹首面具的男子，问到：“这位是谁？”苍陵道：“他是白靖，白玥的弟弟。”明玉甚是疑惑，又问：“这么多年，怎么没听说过他有个弟弟？”苍陵道：“我也没听他说过。”

　　神木镇的祠堂就在镇门口，花叶到达时，旱魃已吃下多人，并将剩下的人都困在了祠堂里面。花叶气往上冲，枪尖指向旱魃，说道：“旱魃！你凶残成性，今日我就让你葬身于此！”旱魃见到花叶手中的火尖枪，想到四十年前，神木仙人就是用这把枪，差点让自己灰飞烟灭。旱魃喝道：“神木仙人！他自己怎么不来？”花叶道：“仙人何等尊贵，你一个吃人妖怪，也配得上仙人亲自动手？”旱魃冷笑道：“你说我配不上他？我是人的时候配不上他，我是妖也配不上他，待我吃尽天下人，成为妖神，他是不是才会正眼看我一眼……”花叶正声道：“你做梦！”花叶纵身而上，挥枪横扫，旱魃知道这火尖枪克制她，不敢正面迎击，花叶横扫未中，调转枪头上挑疾刺，旱魃退后躲避，花叶又是一招斜刺，顺势猛劈……火尖枪划过之处犹如火凤掠过，带起熊熊烈火，尺玉从旁协攻，将旱魃节节逼退，不多久，祠堂外的地面已是一片火海。

　　苍陵三人赶到，明玉啧道：“这会不会把神木镇给烧了？”苍陵道：“那就速战速决！”苍陵仗剑而上……

　　明玉看向豹首面具的男子，问道：“你不去帮忙？”那男子看了一会，说道：“这里已无需我出手。”说完转身离去。

　　旱魃从见到那火尖枪，就不想应这一战，奈何花叶步步紧逼，又有尺玉从旁阻拦，她无法脱身。火势越来越大，苍陵攻到，旱魃一惊之间，已中他数剑。旱魃退到祠堂门口，抓起一个六七岁的孩童为要挟。苍陵道：“你已经跑不了，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旱魃道：“他们无辜？我又何尝不是无辜？我被我爹卖给财主做妾，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可神木仙人，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你出嫁那天能逃出来，是神木仙人暗中助你。”李肆从祠堂的人群中走出，凤兮也在一旁。

　　旱魃听到这句话，惊愕不已，向李肆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李肆叹道：“神木仙人为神木镇做了很多事，但是他从来不与人提及。你出嫁那天，我在山上与我爹打猎，我亲眼看到神木仙人在你出嫁的路上，施法阻拦迎亲队伍。你本可以逃出，但你却绕道回神木湖，又撞上了仙人。最后是你自己留在那里，才被迎亲的人找到，带上花轿。”

　　旱魃听完，恍若晴空霹雳，心想李肆一直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所以当初才那么放心把小琴交给他，他当然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编出这种话来骗说自己。

　　花叶道：“你投湖自尽，也是仙人施法救你。柳媚姐姐与我故意在你面前说了那番话，是想让你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不要执着于仙人。”

　　此话让旱魃心中一震，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原来……他有在看着我……”

　　放开挟持的孩童，旱魃瘫坐在地上。这么些年，她是为了什么？又做了什么？被封印的四十年里，她不是没有想过……她每天都去湖岸，就为看神木仙人一眼，只是看着已然足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单一的思慕，变成了怨恨与执念……

　　凤兮走上前，轻轻为她擦拭眼前泪水……旱魃拉着她的手，问道：“凤兮，你娘亲生前过得可好？”凤兮道：“娘亲被外公接回家后，也算尽了他当爹的义务，后来外公家道中落，娘亲辗转遇到情投意合，靠做点小买卖讨生活的爹。娘亲生前过得很幸福……”旱魃想到自己当初嫁到那边，虽然只是做妾，但那男人也待她不错，只是那男人的大房二房争宠，她受到排挤，仗着有几分姿色，她心有不甘，才带着女儿回到了神木镇。那个时候，镇上的人都在背后议论取笑她，她也从来没有记恨过，就算化为旱魃，也只是在与神木仙人争一口气。这一次，她残害了那么多人，在吃人的时候，无一不是看到了这些人当初在背后嘲讽她的样子……心中怨念积深，让她变得如此可怕。现在想来，这些被她残害的人，他们的父母妻儿又该去何处发泄怨恨……

　　天空下起一场急雨，淅淅沥沥扑灭了大火。李肆走到旱魃身前，表示日后定会好好照顾凤兮，旱魃此刻已然平静，心中也了无牵挂……

　　苍陵与花叶走来，苍陵道：“执念绑的是自己，愿你来生不再为执念所困。”花叶道：“你还有什么遗愿？”旱魃缓缓说道：“我自己动手。”花叶提起火尖枪递到她面前。火尖枪熊熊燃烧，旱魃伸手握住枪尖，火焰迅速将她包围，一瞬间，旱魃化为一缕金色沙尘，向神木湖飞去……

　　七日后，紫藤屋苑。花叶坐在紫藤树下，将一篮鲜花放在地上。花叶道：“仙人说将你埋在这里陪着我们，这样就还跟以前一样。长久以来，我知道你喜欢仙人，但是，你却从来不知道我喜欢你。”花叶躺下身看着漫天飘落的紫藤花，又道：“你的话我都会听，叫我干什么，我都会干，你现在是不是想说该去做点心了，一会仙人练完剑就要给他拿过去……”花叶说完看向一边，眼前，一条纤细的花藤正缓缓破土而出，它茎干那么弱小，生命力却十分顽强……花叶一惊，起身凝视。半晌，花叶微微一笑，化身一缕青烟遁地而入。就见在那花藤旁又长出一根强壮的枝条，枝条撑起花藤，似在让它靠着自己慢慢生长……

　　尺玉与衔蝉两个小童向这边走来，尺玉看到这枝条与花藤，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办？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人喂咱们了！”衔蝉道：“还能怎么办？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尺玉转过身，边走边道：“现在不用再去守林……以后逢单日我做饭，双日你做饭。记得每天给这两个浇水，让它们长快一点……”衔蝉跟上他问道：“今日是单还是双？”尺玉道：“双！”衔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