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约》苏以木

2、老宅（二）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妈，我回来了。”贺扬开了门，在玄关处换好拖鞋，拎着装有酱油瓶的塑料袋穿过客厅来到厨房门口。

　　“小扬回来啦！怎么去这么久？没买到酱油么？”
　　厨房里的抽油烟机正“嗡嗡”响着，贺扬靠在门框上说：“买到了。回来晚是因为路上出了点状况。”贺扬说着把装有酱油瓶的塑料袋递给姜莉。

　　姜莉接过，脸上溢出了担心：“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贺扬比姜莉高出不少，只见他摇了摇脑袋，耸了耸肩膀说：“没事，就是我回来的时候遇见一个人。你不知道，那个人特好玩。”

　　姜莉听贺扬有声有色地描述着刚才在超市里发生的小插曲，意外道：“这么巧啊！他也姓‘贺’？”
　　“对啊，你说巧不巧。”

　　“那你问他叫什么名字了么？”
　　贺扬洗了手，从冰箱里摸出一瓶矿泉水。冰冰凉凉的感觉大概是最好的解暑方式，贺扬喝了差不多有半瓶水才说：“问了，叫贺州。就是和我名字一样，扬州的州。”

　　姜莉此时正忙着开酱油瓶的塑封，听到这里，她手突然滑了一下，酱油瓶差点掉下去碎掉。
　　贺扬听见动静看过来，微微蹙了蹙眉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姜莉很快摇了下头：“没什么，就是手滑了。”
　　“那你有没有问他家住哪里？”姜莉接着问。

　　贺扬见姜莉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也没多想，就当是聊家常：“没有，他走太快了，一眨眼就不见了。”
　　他倒也想问，但人家根本不给他这机会。

　　姜莉听到这里，莫名地软下一点身子，带有一点惋惜的语气“哦”了一声。这时候，家门被人打开，玄关处传来贺启明的嗓音：“老婆，我回来了。”
　　两人同时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来。

　　姜莉迅速换上放松的笑容：“回来啦！先休息休息，马上就开饭了。”
　　贺扬：“爸。”
　　贺启明趿拉着拖鞋走过来，挨个问好。

　　“哟，今天不错啊，我有口福了。”
　　“别贫嘴了。快去洗手吃饭。”姜莉笑着搭上贺启明的肩膀，把人带出厨房，“小扬去拿碗拿筷子。”
　　父子两人异口同声说了个“好”。

　　差不多是十多分钟后，姜莉端着最后一碗菜上了餐桌。
　　“好了，快吃吧。”姜莉解下围裙，拉开椅子坐下说。

　　最先动筷子的人是贺启明，他搛了一大块塞肉到嘴里，嚼着嚼着……就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姜莉不解：“怎么了？”

　　贺启明没说话，默默地放下筷子，表情一言难尽。
　　贺扬见情况不对，在看了两人一眼之后，也搛了一块。不过他没有像贺启明那样一口吞，而是咬了一小口。
　　尝完，贺扬放下筷子问：“……妈，你酱油是不是放多了？”

　　姜莉：“？”
　　她搛了一块塞肉，尝了一口：“……算了算了，还是吃别的吧。”
　　父子两人不约而同地互相看了一眼——怎么了？

　　姜莉做菜失误的时候很少，几乎没有，父子两人也没有多问，秉着是个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的原则，沉默着吃完了晚饭。

　　老宅。
　　贺州帮叶小希把行李拎进去，叶小希则是跟在贺州身后，帮他刚才在超市里买的生活用品带上。

　　“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老宅客厅里，贺州给叶小希倒了杯水过来，叶小希则是完全没有把自己当成客人的模样，自顾自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玩起手机来。
　　末了，他说：“冤枉啊！我说了！但是你没回我！！”

　　叶小希接过贺州递过来的水，一口气喝光，接着他像是知道了什么，“噌”地一下坐起来，手指着贺州问：“说！你是不是出去的时候没把手机带在身上？”
　　贺州：“……”你别说，他还真没带手机出去。

　　“……对不起。”贺州低头乖乖认错。
　　叶小希没好气地撇了撇嘴，完了继续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过了会儿，他瞄了一眼贺州，消了气道：“算了算了，你这臭毛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的。我饿了，有吃的没？”

　　贺州也是刚来没多久，吃的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于是他说：“没有，点外卖吧。”
　　“行，你请我。”
　　“好。”

　　两人迅速在沙发上点完了外卖，之后便靠在一起玩起了手机。某一时候，贺州忽然问：“对了小希，你过来找我，叔叔知道么？”
　　叶小希说：“知道。今天还是他亲自送我过来的。”

　　听到这里，贺州携着诧异的目光投向叶小希，并坐直身子道：“叔叔亲自送你过来的？！”
　　叶小希放下手机，坐直身子对上贺州褐色的眸子：“对，是的，你没听错。我爸，今天，亲自送我过来的。”
　　贺州简直不敢相信。

　　至于贺州为什么不敢相信，主要是因为他知道叶小希的爸爸是个大忙人，一年365天，天天不在家的那种忙。
　　所以当他听到叶小希是叶志铭亲自送来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其实起初的时候，叶志铭是不肯让叶小希去找贺州的，毕竟两地实在是太远了，他也是担心儿子，要是遇到一个什么不测，自己来不及赶过去，那就麻烦了。不过在叶小希的软磨硬泡下，叶志铭最终还是答应了。
　　没办法，宠儿狂魔就是这样。

　　所以当叶志铭亲自送叶小希到了老宅，叶小希发消息给贺州但是贺州没有带手机出门，以至于不知道他来了之后，便蹲在老宅门口……喂了一腿的蚊子。

　　因为贺州日常不带手机出门的操作，导致他不知道叶小希要过来，所以也就没有给他准备房间。于是当叶小希洗完澡出来，他就像个小孩子一样跳到贺州床上，扑到了贺州怀里。

　　他现在就像个需要被铲屎官安抚的小猫咪，趴在贺州身上“打盹”。贺州倒也乐意，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贺州摸着叶小希半干不干的头发，忽然说：“对了，你既然过来了，那学校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没有？”

　　叶小希抬起一点头，末了又垂下去，声音软绵绵的，好像很累了：“都安排好了。我特意让我爸帮我安排在了和你一个班级里。”
　　贺州摸头发的手停了一下，然后携着嫌弃似的语气说：“……大可不必。”

　　话音刚落，叶小希“噌”地一下从贺州身上起来，语气里携着一丝诧异：“为什么？！”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其实贺州之所以会说这句话，原因是因为他们两人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同班同学，而且还一直是同桌，就真的好像被人安排好了一样。
　　面对叶小希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自己，贺州正色道：“因为你需要学会独立。”

　　叶小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滚。”
　　贺州没忍住笑了笑：“很晚了，关灯睡觉吧。”
　　叶小希说：“你关，这是你家。”
　　贺州却说：“你离得比较近，你去。”说完，他就自顾自躺下了。
　　“……”叶小希有被无语到。他看了眼离自己确实不远的开关，然后没好气地骂了声床上装睡的人：“懒货！”
　　下床关灯，睡觉。

　　而另外一边。
　　贺扬洗完澡出来，趿拉着拖鞋准备回房间的时候，余光发现楼下客厅里的灯还开着，于是他从楼梯口往下看了眼。
　　“妈？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啊？”贺扬走下来说。

　　姜莉穿着睡衣，手里捧着个玻璃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客厅里的电视机是开着的，但是是静音的，可能是她怕打扰到他们父子二人休息。但她却没想到贺扬居然下来了，姜莉回了神却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玻璃杯差点没拿稳摔下去。

　　见到来人是贺扬，姜莉算是放松下来一点：“是小扬啊。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去睡？”
　　贺扬：“……”
　　他在沙发上坐下来，音量稍微放低了一点：“妈，你今天怎么了？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样子。”
　　准确地来说，是贺扬与姜莉说完贺州的事情之后，姜莉就不在状态了。

　　姜莉下意识地碰了碰脸：“是么？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吧。”
　　贺扬：“嗯。”

　　姜莉其实是个全职家庭主妇来的，自打她生了贺扬之后，她就再也没出去工作过了。原因有很多，比如她生完贺扬后没多久就生了一场病，导致她的体力开始不如从前，但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便是贺扬他爸——贺启明不让她出去。

　　贺启明是个企业家，有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一年的收入不错，完全够他们一家三口日常开销，甚至还有多余。贺启明经常对姜莉这样说：“身子不好就不要出去瞎折腾了，在家里安安心心的养身子，花你老公的钱不好么。”

　　这让姜莉很是无语。不过后来贺启明又说：“你要是真闲着无聊，院子里不是有一块空地么？你老是说等老了，想要种一些花花草草，这不正好，提前过老年生活。”
　　姜莉听了想打人。

　　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留在了家里，因为她后来发现贺启明的工作越来越忙，几乎天天很晚才到家。她担心他的身子，于是最后选择留在家里，给他们瞎弄弄。

　　贺扬回了神，看了眼已经从广告进入正剧的液晶电视屏幕，回过头对姜莉说：“电视关了吧，早点去休息，时间也不早了。”
　　姜莉：“好。”

　　回了房间，贺扬就着窗外的月光从书桌抽屉里摸出了一张照片。照片是在他小的时候拍的，现在已经有点发黄了。不过就算这样，也掩盖不了照片上的两位小朋友。
　　他们搂着彼此的肩膀，背对着夕阳。
　　某一时候，贺扬摸着照片上的一个小男孩的脸说：“你长得真的很像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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