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今天摆脱嫌疑了吗？》金中皮冻

24、24 隐藏黑暗的真相

　　“鞋印？”
　　艾尼眉心蹙紧，她不解地看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的江欲，“什么鞋印？”

　　江欲没有立即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在桌子上堆叠的文件上翻找了几下。
　　旋即，他拿出一本深蓝色的文件夹，打开找到其中一页后放置在艾尼面前。

　　“？”
　　艾尼好奇地探过身去看。

　　那是一份打印的彩色照片。
　　上面显示的是一双十分普通的白色鞋子，鞋子跟部有着一红一绿两种色块。
　　而鞋子的花纹也这么大喇喇地铺展在那里。

　　艾尼将那张纸来回翻看了好一会儿，她问：“这双鞋有什么问题吗？”

　　江欲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在桌面上，他语气略微低沉地开口道：“三个月前，刑侦支队接了一起案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停了几秒才接着说：“是一起自杀案。”

　　-
　　三个月前，还是深夏。
　　所有的一切笼罩在一片燥热中。

　　“吱吱——”
　　知了接二连三的鸣叫声盘旋在茂密的丛林里。

　　江欲身穿一声蓝色短袖制服站在一坡黄土旁，手上戴着橡胶手套，他上半身挺得很直，目光深沉地落在刚刚挖出来的棺材上。

　　工作人员双手抵在棺材盖的边缘，轻而易举便将棺椁盖给打开了。

　　刺鼻的恶臭味瞬间扑面而来。
　　下一秒，密密麻麻的青绿色苍蝇被惊得四处乱蹿。

　　棺材的空间不大，尸体是侧躺在里面，小腿微屈蜷缩成一团。
　　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变成了青黑色，上面还附着一只只蠕动的白蛆，时不时还有几条掉落在棺材底部积压的水渍上。

　　江欲眼睛也没眨一下，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被血水浅浅包裹住的尸体。

　　对方指尖还驻足一条胀大的白蛆，双手相扣紧紧交握在一起，正放在心口的位置。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死之前在虔诚地祈祷一般。

　　江欲极其缓慢地将尸体从头到脚审视一遍。

　　“好家伙，这也烂得太彻底了吧？”
　　看见尸体后的于辰辰动作干脆利落地跳下坑底。
　　她脸上蒙着口罩，伸出手刚把尸体的手给抬起来，指骨处的一大片腐肉就这么掉落下来，露出里面白森森的骨头。

　　同样全副武装的李树东用手背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镜，声音瓮声瓮气地从口罩后传出：“好了，别玩了，赶紧干活吧。”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地把尸体的头摆正。

　　尸体的一半脸已经完全被蛆虫给完全腐蚀了，只能模糊地看见剩余的半张脸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惊恐的神色。

　　于辰辰一边收集着尸体上的衣物，一边观察棺椁内部：“话说回来，棺材内部没有指甲划痕欸。”

　　“嗯，确实。”
　　李树东头也不抬，镊子夹住衣物碎屑，小心翼翼地放进密封袋里，“而且，棺材也并没有封口，棺材盖上的土埋得也不是很深。”

　　于辰辰脑洞大开：“难道是被人杀死后放进棺材里，想要毁尸灭迹？”

　　李树东：“很有可能。”

　　于辰辰砸嗤着嘴，看尸体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太惨了，都烂成这样了才被人发现。”
　　她接着问：“话说回来，尸体是谁发现的？”

　　“喏，在那里呢。”
　　李树东的手停了停，他偏头，用下巴努了努不远处蹲坐在黄色线以外的那个青年，“听说，是死者的朋友。”

　　于辰辰顺着李树东的视线看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欲已经站在了青年面前，视线直直地停在青年略显苍白的脸上。

　　青年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黑黢黢的眼睛就这么木讷地瞥向棺材所在的方向。
　　他就这么佝偻着身子蹲在地上，伸长的手上还沾着土，腿脚的裤子也脏兮兮的。

　　见江欲走过来，青年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警官，棺材里的不是郝一全吧？”
　　“他怎么可能会死呢？”
　　“肯定不是郝一全，对吧？”

　　说罢，青年眼底满含期待地凝视着江欲，身侧的两只手还在轻微颤抖着。

　　“楚木南吗？”
　　江欲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他只是低头翻看了一下手里的材料。
　　旋即，他眸色稍显暗沉地望向楚木南，“是你发现的棺材吗？”

　　“棺材里的不是郝一全吧？”
　　楚木南一字一顿地又将刚刚的话给重复一遍。
　　他的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放置在两侧的手握紧成拳，指骨鲜明。

　　江欲定定地看了楚木南好一会儿，继而他合起手里的文件夹，语气平淡地肯定道：“是。”

　　“……”
　　听到这话的楚木南完完全全定在了原地，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咽呜声。
　　像是在哭，可是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

　　江欲低垂下眼眸，正好看到楚木南白色鞋子上布满的淤泥。
　　此时的黄泥已经尽数干透了，土块吸附在鞋子上，隐约能看见鞋跟后面的两抹浅淡的红绿色。

　　江欲重新抬起头，声音平稳地开口：“楚木南，郝一全的尸体，是你发现的吗？”

　　楚木南嘴唇抖动着，他仿佛在竭尽全力在压制着自己即将涌现出来的情绪。
　　他的胸脯急促地上下起伏了好一会儿，这才结结巴巴地张嘴道：“因为叫我来埋狗……我怀疑，就、就来找……”
　　“然后……巡山队的狗……”
　　“我没想到……是郝一全……”

　　说出来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就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没能说出来。

　　江欲拧了拧眉，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转身从工作人员那里拿了瓶水，递给了楚木南。

　　楚木南颤抖地伸出手，接过矿泉水，右手在瓶盖上扭动了好几次，瓶身都有些扭曲，瓶子都还没打开。

　　就在江欲想要把水重新拿回来的时候，楚木南右手指骨几近凸显出来，瓶盖才堪堪被打开。
　　他仰起头，抖动着手将水往嘴里送，很快就把大半瓶水给灌了下去。

　　“刺啦——”
　　矿泉水瓶因为气体的收缩发出一阵阵声响。

　　江欲：“冷静了一点吗？”

　　“……”
　　楚木南手里捏着那瓶几近空了的矿泉水瓶，他颓然地低下头，终究还是有气无力地颔首，“是，冷静下来了。”

　　江欲再度拿起笔，“所以，郝一全的尸体你是怎么发现的？”

　　楚木南的嗓音还有些喑哑，“郝一全让我把ViVi的尸体埋了以后，他就彻底消失了。”
　　“学校没有他的影子，就连他的家我也去了。”
　　“但是，所有人都说不知道。”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你说，一个人会怎么可能如同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呢？”
　　“所以，我想到了ViVi。”

　　“郝一全让我把ViVi埋在这里。”
　　“我就重新回到了埋ViVi的地方。”
　　“可是，他自己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楚木南显然还处于不可置信当中，他绝望的眼神遥遥落在不远处那具黑色的棺材上。

　　腐烂的尸体正被于辰辰和李树东两人合力抬起来。
　　郝一全半张已经腐烂的脸上掉落下几只蛆虫，移动的时候眼球处都还是松动，掉落出半颗溃烂的眼球。

　　“呕——”
　　楚木南不受控制地扭过身，他扶着一旁的松针树就开始呕吐起来。

　　刚刚喝下去的水尽数都吐了出来。
　　吐到最后，楚木南已然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了，可是他依旧屈着身子在干呕着，就连眼泪都被逼了出来。

　　江欲明白再问下去也是无济于事，他挥手招呼一旁的工作人员上前。

　　“来深呼吸。”
　　“再喝口水吧？”
　　“我们去车里先休息一下吧。”
　　“……”

　　江欲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楚木南后背被人轻拍着。
　　后者眼睛红红的，被工作人员扶着向前，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嘟囔着什么。

　　“鞋子……”
　　“难道，郝一全、给我留下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吗？”
　　“……”

　　-

　　“所以说，楚木南穿的鞋子，是郝一全送的？”
　　艾尼陷入了沉思，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指轻点在下巴处，她抬头看向一旁的江欲，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个案子，不是自杀那么简单吧？”

　　“确实，不是那么简单。”
　　江欲将背轻轻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他目不斜视地与艾尼四目相对，“之后，我们又去了埋狗的地方调查。”
　　“狗的棺材和郝一全的棺材，一模一样。”

　　艾尼眼睛微眯，“脚印该不会也就只有一个吧？”

　　江欲没有否认，“是的，只有一个。”

　　艾尼低下头思忖了几秒，旋即她抬起头。
　　灯光照耀下，稍长的眼睫毛倒映在她浅绿色的眼眸中，留下一小片纹路清晰的倒影，她幽幽开口问道：“楚木南是在晚上去埋狗的？”

　　“是。”
　　“那里的地形怎么样？”
　　“两处都有松针树，并且，坡度都差不多。”

　　艾尼挑了挑眉，目光在那张楚木南的鞋子照片上一扫而过。
　　静默几秒后，她摇摇头，嗤笑出声：“你已经知道了真正的结果。”
　　“可是，结案上的谎言将一切都掩盖了。”

　　江欲搭在桌子上的手指蜷了蜷，他面不改色地接着说：“绑架叶生寒和于辰辰的人，也穿着这双鞋。”

　　“什么？”
　　“……”

　　艾尼惊愕地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楚木南不相信郝一全自杀，想要找到杀害郝一全的凶手，所以，他就绑架了于辰辰和叶生寒？”

　　江欲敛眸：“是。”

　　艾尼几乎是被气笑了，她目光一眨不眨地盯住江欲沉沉的眼睛，吐字清晰地说道：“但是，你们没有告诉楚木南。”

　　“郝一全，根本就不是自杀的。”
　　“他是被楚木南活生生给埋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