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星球》观橙

2、chapter 2.

　　八月末的云城，烈阳高悬，没有一丝风的影子。

　　周之意来到云城的第一天是一个阴雨天，连绵的小雨洗刷了躁人的暑气，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腥气。

　　三个多小时后，车辆缓缓停在一座庭院门前。

　　周之意透过车窗看着眼前的庭院，一种熟悉感涌上脑海，星零的记忆在脑海中浮沉。
　　没想到这艳阳天会下雨，周之意并没有带伞，只能任凭着小雨淅淅沥沥地落在身上。

　　“快进来快进来。”庭院中走出一个女人，穿着墨绿色旗袍，举着伞将她迎进屋内。

　　屋里并没有燃香，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陈木的味道，闻着让人莫名平静。

　　“这就是阿意吧，都这么大了，我上次见你还是你十周岁的时候呢，快让干妈好好看看。”女人轻轻拨了拨了下周之意被淋湿的碎发，笑道：“真水灵。”

　　“我是你干妈，是你江汜哥哥的妈妈，年年给你寄礼物，还记不记得？”女人轻拍着周之意的背提醒着。

　　每年生日周之意都能收到很多礼物，但除了朋友送的，她一般都让佣人整理到杂货间了。

　　“干妈好。”周之意乖乖喊人，也顺便打量着江母。

　　江母一身墨绿色旗袍，颈间带着的一串珍珠项链个个珠体浑圆，色泽鲜亮，甚至连大小都一样。手腕处近乎透明的手镯几乎与她的肤色融为一体。就算不懂翡翠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手镯价值不菲。

　　头发也只是用一根木簪盘着，眉眼间的温柔透着岁月的沉淀，是标准的江南美人，若不是眼角的细纹，真看不出江母已经四十多岁了。
　　岁月从不败美人。

　　周之意乖巧的样子让江母欢喜不已。
　　江母一直想要个女儿，奈何离婚之后一直没嫁，如今年纪大了也没这心思了。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江母将她拉到沙发边，轻轻捏着她的脸。

　　江母看着她局促的样子牵起周之意的手，语气温柔：“阿意，走，我带你去房间看看，”边走边嘀咕着：“我啊，还有个儿子，比你大一岁，脾气不太好，但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向我告状，看我不收拾他。”

　　周之意被江母逗得轻笑一声，心中的不安淡了不少，轻声应着：“好。”

　　江母将她带到二楼，推开门，满眼期待地看着周之意，“喏，以后这就是你的房间，喜不喜欢？”

　　房间内饰很简单，落地窗前有个大书桌，采光非常好，整个屋内的装饰以暖色调为主，看起来很温馨。

　　坐在窗前可以看到整个后院，院内有个池塘，旁边的合欢花落下，池鱼与落英相嬉相戏。

　　是她喜欢的装修。

　　周之意的眼底浮出一抹欣喜，“我很喜欢，谢谢干妈。”

　　“那你收拾收拾，等会儿下来吃饭。”听着周之意轻松的语调，江母也松了一口气。

　　雨渐渐大了起来，雨滴打在房檐上啪啪作响，院内的合欢花被打落了不少，周之意看着有些心中有些惆怅。

　　简单收拾好衣物下楼，刚好撞见被大雨淋湿后匆忙跑回来的江汜。

　　少年的碎发被雨水打湿，额头未来得及擦干的雨水顺着脸部精致的轮廓滴落，纯黑的T恤隐约透着精瘦的腰身，冷峻的眉眼却丝毫不显狼狈。

　　他暗暗低骂一声，随手将篮球扔在地上，砰砰的声响在房内回荡。

　　江汜也没想到家里来了客人，烦躁的眼神直直撞进周之意眼中，周之意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空气中弥漫出莫名的尴尬。

　　“还知道回来啊，都几点了，你又去哪鬼混了。”江母看着自己儿子浑身上下被淋湿，拿起沙发上的毛巾粗略地擦拭着江汜身上的水，说不心疼是假的，但骂也是真的骂。“真是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江汜没理会，乌黑深邃的眼眸不加掩饰地盯着周之意。

　　周之意被他略带敌意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怵，扶着楼梯栏杆的手微微加大力度，指尖发白。

　　“这是你之意妹妹，上个月跟你提过的呀。”江母将毛巾叠好，见江汜仍旧一声不啃地盯着周之意，轻踹了他两脚，又调侃道：“说起来你以前参加她十岁的生日会上，还给人吓哭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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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汜轻轻嗤笑，
　　记得了。
　　那个爱哭鬼啊。

　　其实不怪周之意爱哭，当年参加周之意生日会时，江汜刚跟人打完架，半边脸都被纱布缠着，暗夜里看着确实有些吓人。
　　周之意一见到他就被吓哭了，连带着后来弹钢琴时还弹错了几个音。

　　江母见江汜不理会，又自顾自说起来：“阿意以后会在我们家常住，明天你带她去办入学手续。”
　　“你不是会打架？阿意刚来人生地不熟的，以后在学校你可得护着点她。”

　　“知道了。”少年声音干净清越但表情有点不耐烦，敷衍一句便转身上楼去了。

　　经过周之意时，肩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撞了她一下。

　　童年阴影太大，周之意乖乖往身边挪了挪。
　　少年转头瞥了一眼楼梯口处正低头揉肩的周之意，轻哼一声进了房间。

　　次日清晨，天气放晴，气温回升，蝉休息了一晚后又鸣个不停。
　　纵使一向好脾气的周之意也被这聒噪的蝉鸣声吵得烦躁不已。

　　她今天特地起了个大早去学校办理入学手续。

　　路过江汜房间，还能听到他打游戏骂人的声音。
　　估计是通宵了。

　　“要不要喊他呢？”
　　周之意在门外纠结着，双手不自觉地搅在一起。
　　“还是算了。”周之意听着他口中不断输出的脏话，哪还敢喊江汜带自己去学校。

　　周之意盯着导航心里默默记着路，桥口边有一家汤圆铺，糯米的甜腻扑鼻。
　　正好没吃早饭，看了看时间，还早。

　　她走过去要了一碗赤豆汤圆。
　　云城的汤圆很大个而且是用桂花红豆煮的，比起京市普通的米酒汤圆，云城的汤圆更符合她的口味。
　　她美滋滋地坐在桥边一口一口将一大碗汤圆吃完。

　　她走后，店内的周仰将刚拍的照片分享给江汜。
　　【快看，我遇见了个大美女！】

　　江母的原名叫江闻莺，祖祖辈辈都是绣娘，她也不例外。后来与江汜的父亲闻泽生相爱，嫁人后便安心做了豪门太太。
　　可豪门太太哪有那么好当？没两年俩人就和平离婚了。

　　离婚后，江闻莺就带着江汜来到云城开了绣坊，因为手艺好所以定制的人很多。江母早上很早就要去绣坊，晚上一般睡得早。房间也在后院一间单房里，并不与江汜、周之意两人住在一起。

　　周之意靠着导航艰难地找到学校，暑假最后几天校园里只有高三在补课。阵阵书声袭来，令人有些发困。

　　她从小学习就不太好，就算找了再多家教成绩依旧没有太大提升，好在周之意从小学钢琴，所以自打初中以后家里给她的规划是走艺考道路，对文化课要求就没那么高。

　　办好手续后，周之意在学校转了转，蓦然听见小树林里有吵架的的声音，她也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准备悄悄离去却听见女生的求救声。
　　脚步一顿，就被人发现。

　　“站住！”一声尖锐的女声传来，周之意皱了皱眉。没来得及跑，就被其中一个人扯住手腕拉到树林里，浓妆也掩盖不了她皮肤的粗糙，昂贵的香水因为喷的过多让人闻着发闷。

　　周之意被人拽着头发往到角落狠狠一推，跌坐在地上，一袭白裙也染上灰尘，小腿臂轻微擦伤，不过她对这点小伤早就习惯了。

　　看着同样跌坐在地的人，周之意大概明白了这是一件校园欺凌。旁边的女孩嘴角已经出血，脸颊肿得看不出原来的样貌，身上也被踩了好几个脚印，看着有些骇人。

　　“我已经报警了，你们再不走警察马上就会找来。”周之意最痛恨有暴力倾向的人，刚才被抓过来的路上，她就用快捷键报了警。

　　几个人一听到周之意报警，气得临走时还踹了一脚旁边的女孩，周之意下意识替她挡了住，刚好踹在了腰上。
　　周之意疼的瞬间脸色发白，忍着疼痛抱住欺凌的大姐大。
　　踹我就都别走了，一起进局子吧。

　　警报声响起，周之意扯着嗓子大喊：“在这。”
　　“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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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运的是，刚好有警车在这附近巡逻，接到电话警方便直接赶来了。

　　那几人被带走，连带着几位在校的值班领导都被喊去了警局。
　　——

　　江汜上不上学每晚几乎都会熬到到四点多，要么直接旷课在家睡，要么直接去学校睡，老师管不了他只能随他去了。想着江母让他送周之意去办手续，便直接通宵，等着手续办完再回来睡。

　　一边打游戏一边等人姑娘喊他去学校，可等到快九点仍旧没见小姑娘身影，他放下手机不耐烦地敲了敲她的门。
　　没人。

　　她房间的门锁有些陈旧，时不时会自动松开。周之意走时没将门反锁，此时门又不知何时虚开着。
　　江汜没有偷窥的习惯，替她锁好门。

　　走到客厅，看着周之意留下的纸条：

　　【江汜哥哥，看你在打游戏，就不打扰你了，我自己去学校了。】

　　都说字如其人，周之意这一手流畅的行楷任谁看了都得夸两句。

　　江汜将纸条塞到口袋里，拿着钥匙慢悠悠晃出去，嘴里还叼着个包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江家离学校并不远，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到。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周之意和几个人一起上了警车。江汜神色一凛，拖起路边的一辆自行车就跟着警车后面追。

　　“喂！”自行车车主刚付完包子钱就见一个小子将他的车骑走了，气得大骂一声：“臭小子。”

　　等江汜追到警局，周之意已经录完口供坐在大厅了，洁白的裙子上有明显的脚印和灰。

　　真是扎眼。
　　江汜心里有些子烦，怎么一晚上不看着就被欺负。

　　小姑娘低着头，神色难辨。

　　一长双腿闯入眼眸，周之意抬头，少年来的匆忙，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她眼眶瞬间变红，扯了扯喉咙，忍着有些发抖得声音喊着：“哥哥。”
　　周之意其实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可不知怎么的，看见江汜就忍不住委屈。

　　“怎么回事？”江汜面上冷峻但语气里却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边说着边用拇指将周之意脸上的灰擦了擦。
　　“嘶。”周之意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也擦伤了，江汜手上常年打游戏留下的茧刮着伤口微微泛疼。

　　江汜盯着周之意脸上的伤，手一顿，又别扭地吐槽道：“娇气死了。”

　　许是江汜来了，周之意卸下防备，慢吞吞地将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江汜。

　　话音刚落，随同来的领导和被欺凌的女生和警察一同走出来，几个领导单方面做出保证以后加强校园安全巡查，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更大的原因是，这个女生一口否认了被欺凌的事实。

　　周之意听着有些难受，心中轻叹一口气。

　　“你坐这儿等着我。”江汜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