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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 12. ...

  •   ——

      陈鸿声喊他们吃饭时楼下早就没有了江汜的身影。

      林絮问:“江汜呢?”

      哪有客人吃饭主人家却不见的道理。

      陈鸿声将米饭递给两位,“刚才出去了。”

      周之意眼尾的红意还未褪下,陈鸿声回想起刚才江汜一副想要杀人的的模样,末了,试探道:“怎么了?”

      周之意咽下一口饭,江汜的手艺很好,此时她却味同嚼蜡,努力扯出笑容道:“没事。”

      江汜其实没走远,他舍不得。

      夜色裹挟薄雾,昏暗的月光将空中飞洒的雪反射出碎光,点点细雪落在江汜的肩上、眉上、手中点燃的烟上,倏尔又消失不见。

      他坐在街头,抽完最后一根烟,待星火燃尽,全身被冷风吹透了才慢慢走回去。

      一个小女孩撞在他身上,手中拿着的草莓塔上的奶油蹭了他一身。

      “怎么搞的,快向哥哥道歉!”一旁的妈妈呵斥着。

      “没事。”江汜蹲下将跌倒的女孩儿扶起,指了指变形的草莓塔问道,好脾气地问:“这是在哪买的?”

      小女孩停住哭泣,伸手指着斜对面的一家烘焙店,用稚嫩的奶音说道:“那儿。”

      江汜走进那家烘焙店,橱窗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莓塔。

      “老板,要一个草莓塔。”瞥见橱窗旁的车厘子,顿了顿,“草莓换成车厘子吧。”

      后厨的老板自顾不暇,匆忙间伸出脖子回复道:“得等一会,车厘子的得现做。”

      “好。”

      等了快一个小时,江汜依旧没拿到他的塔。最近网上草莓塔的风很大,订单爆满,老板也觉着不好意思,劝他退款却被拒绝。

      “我可以自己做吗?”

      “呃……”老板有些纠结。

      江汜看着出老板的纠结,补充道:“浪费的材料算我的。”

      “行。”

      周之意等了江汜许久却迟迟没见他身影,林絮睡后,周之意拿上钥匙出去找他。晚上起了大雾,地又滑,她的每一步都走得艰难。

      刚走出小巷,就听见江汜喊她:“周之意。”

      “啊?”周之意环视一圈,依旧没看见江汜。

      “站在那不要动。”

      江汜一步步朝她走来,颀长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要不是江汜真的出现在她身前,她都以为会是幻觉了。

      “你怎么看见我的?”

      江汜将手中的车厘子塔递给周之意:“我说过我会找到你。”

      车厘子塔被风吹的有些许变形,周之意接过打开包装抿了一口,眸中像是装满了星河:“好甜。”

      “谢谢江汜哥哥。”

      所有隐匿的情绪都被藏在了这大雾之中,在天光破晓之时散去。

      ——

      云卷又云舒,元宝在周之意地精心照料下越来越圆润,近些天又胖了不少,周之意rua着停不下来。

      年关将近,各家各店张灯结彩,春节的氛围感直接拉满。

      江母也早早给绣坊放了假,每天带着周之意去办年货、买新衣服,江汜也不厌其烦地当着两位女士的司机。

      云城经济发展缓慢,受外部侵蚀少,所以很多古老的习俗都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

      连着几天周之意早早起床跟着周母去备年货,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兴奋地不得了。

      除夕当天,周之意进厨房想要帮江母准备饭菜。江母看见周之意进厨房,将她推出去,“不用你帮忙,你去找阿汜玩儿去。”

      江汜带着她去银行换了些硬币,又买了些富贵竹。周之意颠了颠怀中沉甸甸的硬币问江汜:“为什么要换这么多硬币?”

      江汜接过周之意怀中地硬币解释道:“云城每年除夕的晚上七点都要去寺庙烧香拜佛,对神佛进行跪拜,每拜一个就要投一个币。晚上十二点还要放炮辞旧迎新。”

      “那我们是不是换少了?”江汜只换了一百来个。

      江汜无奈,捏了捏周之意的脸:“小朋友,做人不太贪心。

      除夕云城人还要在饭内放进熟荸荠,吃的时候挖出来,谓之挖元宝,也是讨个彩头。

      江汜对这些已经见怪不怪,倒是周之意什么都想试试。

      因为晚上七点就要去寺庙,周之意吃饭都快了许多。吃完就拉着江汜去寺庙,江母因为不信神佛又累了一天所以早早就去休息了。

      守岁就交给了两个小孩。

      除夕是寺庙一年中人最多的时候,人多混杂,为了防止周之意再次被人流冲散,江汜一直牵着周之意不让她乱跑。

      越往里去路越窄,旁边还有一些老人支起木桌写祈词,据说祈词写好之后在给佛祖烧香时一起烧掉,在未来的某一天纸上的愿望就会实现。

      周之意看着新奇,央求着江汜带她去写一个。

      等了很久才轮到他们,周之意问江汜:“江汜哥哥,你想写什么呀?”

      江汜笑的坦荡:“我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无神论者,你写你自己的就行了。”

      周之意背过身,支开江汜,江汜怕她走丢,只往旁边走了几步。

      见江汜走开,周之意悄悄将自己要写的告诉写祈词的爷爷,写好后小心翼翼地折起来等待会烧香时一起燃了。

      江汜见周之意写好,走过来牵着她继续向前走,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烧香的位置了,江汜提前买好了需要的立香。

      到达香园,里面有一个巨大的香坛,江汜将立香点燃递给周之意,周之意走向前,将立香竖插在香坛中,再将写了祈词的纸丢进坛中。

      待香烧了一段时间后,就地跪拜磕头。

      虽然江汜不信这些,但周之意为了让佛祖感受到她的诚意,强行将江汜拉过来一起跪拜,江汜看小姑娘一脸虔诚,不紧不慢地跟着她磕了三个头。

      只是两人这样倒像是拜堂成亲了。

      拜完香坛,周之意又缠着江汜进到庙里,逢神就跪,直到最后硬币投完才尽兴而归。

      庙内的山上还有一棵百年梧桐树。
      梧桐树在我国寓意很好,是天地知者的象征,有吉祥、白头偕老、忠贞、孤独、甚至离别之意,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向树许愿。

      既然来了,周之意肯定是要许愿的,向堂内的尼姑要了一根红丝带,用笔写的满满当当,梧桐树高大,写完后的丝带还需要缠上石头扔上去挂着。

      “许这么多愿是要还的。”江汜看着在一边扔丝带的周之意,小姑娘扔了几次都没挂上去,额前虚虚出汗,江汜走过去捡起再次掉落的丝带,往上一扔,红丝带便牢牢挂在树上,挂满红丝带的梧桐树尤为壮观。

      周之意小声嘀咕:“那我以后回来还不就是了。”

      往回走时周之意明显感到被撞了一下,但人实在太多,周之意没有太在意。

      忙碌一晚上,周之意坐上车后困意袭来,最后撑不住睡了过去。等醒来时,发现车停在山上,江汜也不知踪影,周之意试探地喊了一声,江汜从黑暗中走出来为周之意打开车门。

      看见江汜,周之意顿时充满安全感,走下车,向前走了十多米,被眼前地景色怔住:
      极目远眺,万家灯火,整个云城展现在眼前。

      马上零点,江汜从后备箱中拿出鞭炮,守着时间点燃。
      几乎一瞬间,整个城市被鞭炮声淹没。

      新年一年来了。

      五分钟后,整个城市归于平静,一户一户将灯灭掉。

      “江汜哥哥,新年快乐,不只新年。”
      “周之意,新年快乐,不只快乐。”

      周身暗淡,但少年和少女眼里的光永远明亮、澄澈。

      回程路上,周之意准备给妈妈和朋友们送祝福,找了半天没找到手机,估计是在寺庙里被小偷顺走了,可怜兮兮地求助江汜:“江汜哥哥,我手机好像被顺走了。”

      江汜看周之意可怜巴巴的样子将自己的手机解锁给她,微信用不了,只能发短信给妈妈:“妈妈我是之意,祝你新年快乐呀。”

      周母像是守着手机,秒回:“妈妈也祝之意新年快乐,祝我们之意平安顺遂。”

      又打来电话,周之意没有刻意避开江汜,点开免提将手机放在中控台上。

      周母依旧温柔的声音传来:“阿意,这是你江汜哥哥的手机吧,替妈妈也祝他新年快乐,谢谢他这几个月照顾你。”

      江汜转动方向盘,回应道:“谢谢阿姨,照顾之意是应该的,也祝您新年快乐。”

      周母笑声传来,“之意,我和你爸爸已经正式离婚了,再在江家等两天,初二一早我就来接你,你记得提前收拾好东西。”

      话音落,车里气氛顿时沉重下来,江汜没啃声,但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突起,神色凝重。

      一阵沉默后,周之意调整好情绪,语气云淡风轻:“好啊。”

      到家之后,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提起刚才的事,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

      初一早上是要给家中的长辈敬茶的,周之意简单梳洗一番,穿着新衣服,跪在地上,双手端起江汜煮好的茶,举起平齐额头,微微弯腰递给江母,江母接过茶浅尝一口,塞给周之意一个大红包。

      给周母敬过茶,江汜又带着周之意去了柿林给林老拜年。

      林老有一个儿子,十岁那年因病去世,葬在了柿林旁边,后来林老的妻子也相继出世,于是林老大学教授退休后便回了云城种柿子安享晚年。

      江汜知道林老没有亲人,于是每年都会特意来给他拜年。

      今年他也把周之意带过来了,林老看见周之意高兴地不得了。

      还没等敬茶,林老就塞给周之意一个大红包。

      回程时,林老又送了很多柿饼。

      “少吃点。”江汜怕她又跟上次一样。
      “知道啦知道啦。”

      过年大家都在放假,所以周之意没办法重新买手机办卡,好在也没几个朋友需要联系。想起明天就要走了,周之意又绕着江家走了一圈,抱了抱合欢树,喂了喂鱼,逗了逗猫。

      坐在院里,失落感袭来。

      江汜站在一旁看了好久,表情沉沉:“以后要去哪?”

      周之意摇了摇头。

      “还会回来吗?”

      小姑娘还是摇头。

      她不知道妈妈会带她去哪,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江汜。

      她也是,真的舍不得这里。

      在她整个十七岁的人生中,只有来到云城的这段时间是开心的、自由的。

      须臾,周之意跑上楼拿出前段时间买的戒指和改了又改的图纸,跑去院子里给江汜。
      少年声音淡淡,听不出情绪:“什么?”

      “新年礼物。”

      江汜拿起那张图纸:“这呢?也是新年礼物?”

      “不是,这是生日礼物,专门给你设计的胸针,但是我没有时间给你做出来了,所以只能将图纸给你。”周之意怕江汜觉得自己敷衍,又补充道:“虽然现在只是一张图纸,但说不定以后我就成为世界顶尖珠宝设计师,到时候你手里的图纸就值钱了,我还签了名呢。”

      江汜被周之意的表情逗笑,“好,那我等你成为世界顶尖设计师的一天。”

      “江汜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以后要做什么呢?”

      江汜听到她的问题,嘴角提了提,像是自嘲,什么也没说。

      周之意见他没回答,也没逼问。将双手捧到江汜面前讨要压岁钱:“江汜哥哥,你好像还没给我压岁钱哦。”

      江汜轻拍了下周之意的手掌:“先欠着吧。”

      有亏欠才会有念想,若事事都追求圆满那这世上便会少了许多羁绊。

      ——

      周母没有食言,她像电话里说的那样初二一早就来接周之意了。

      来得匆忙,走的也匆忙。江汜将周之意最后一件行李放进后备箱。车辆起步,连一句再见都没机会说出口。

      这样也好。

      江氏母子目送她们离开,车辆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无际的大雪纷飞中。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我们也在这个冬天散了。

      我们相遇于盛夏的蝉鸣,离别于隆冬的大雪之中。

      周之意走后,江汜又去了一次寺庙,初二已经没什么人。只有写祈词的老人还在路边等着。江汜将周之意走过的路,写过的祈词、烧过的香、拜过的佛统统重新走了一遍。

      日复一日,江汜刻意规避周之意在时的习惯,尽力将自己的生活恢复到她没来之前样子以此躲避思念,可生物钟比我们更诚实,每个清醒的早晨都让他痛苦万分。

      越是想要忘记的反而越深刻。

      无人知晓的深夜,他在周之意门前守了一晚又一晚。

      次年,江汜考上大学,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院里的合欢树开了又败。

      每年初雪,江汜都会回来看一看,可再也没遇到那个跟在他身后喊他哥哥的少女。

      周之意,你还真是没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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