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青弦

20、第二十章

　　“为什么？！”叶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致信的哀叫道：“你们就那么想我死？！”
　　评苏的脸红了。
　　叶子双肩一颓，认命地地翻了翻白眼，“这情景怎么这么熟悉。”顿了顿，加了句：“是不是还要多带几个木禾果？”
　　评苏的脸简直烧的像最艳丽的晚霞。
　　叶子扑哧一笑，拉拉她的手，温柔道：“别生气，我开玩笑呢。”
　　“我…没生气，”评苏呐呐的说，“我确实想带几个果子。”
　　叶子咯咯笑起来，麻利的打了个包裹，塞进评苏怀里，又好笑地捏了一把她通红的脸蛋，“走吧，祭司大人。”
　　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猛地顿住脚步，害得评苏差点撞在她的身上。
　　“你…还回来吗？”
　　评苏浑身一颤，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一时羞的无地自容。
　　她三次的投怀送抱，得到的是三次最明确的拒绝，最后一次，他终于说：“别离开我。”
　　评苏一时沉默，说不清是拒绝更让她心痛，还是拒绝后的请求更让她心痛。可是，还有理由回来吗？
　　评苏彷徨无计，几乎冲口而出“我不走了。”可是…
　　叶子收起了笑容，紧盯着她的表情，每一丝的挣扎，每一丝的留恋和彷徨，尽收眼底。
　　“评苏，”她开口道，“你和我们，不是同一种人。”
　　评苏浑身一震，泪水立即模糊了眼眶。她防卫地抬起头来，高昂起脖子，一言不发地盯着面前的少女。
　　“唉，评苏，我不想伤害你。”叶子试图拉住她的手。
　　评苏倔强地躲开了。
　　“我们…我们都知道你对神君…”叶子艰难地寻找合适的词语，看看评苏刺猬一样瞪着她的样子，实在说不下去。
　　一阵难言的沉默。
　　叶子叹了口气，终于道：“只要你和神君快乐，我们…自然没有话说。”抬头看看评苏一脸受伤的表情，心下一阵不忍，连忙换了个话题：“对于你知道的事情，什么都不要告诉他们。你改变不了什么，只会害死神君。”
　　话刚说完，叶子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连忙小心地看着评苏的表情。
　　她那本来通红的脸上一阵苍白，紧咬着唇，眼睛里一层水雾弥漫。
　　叶子跺了跺脚，求饶道：“好评苏，我…我又说错话了。”见评苏不肯答腔，一把拉在手里，急急地说：“我们走吧。”
　　秋日的正午温暖宜人。阳光明亮得有些刺眼，有微微的风在空气中流动，让人懒洋洋的一阵瞌睡。
　　随着叶子下落的时候，评苏一阵恍惚。自己短短的一生中，竟然已经四次坠落了，莫非，坠落就是自己的命运？
　　胡思乱想才刚刚开始，两人的双脚就已经碰到了地面。评苏甚至一阵惆怅，仿佛有一根细细的丝线从山巅一直穿到她的心里，微微的痛。她想，也许，再也不会看见他了。
　　评苏茫然地向前走着，离族人们稍远的坡地其实自己很熟悉，在那些孤单的岁月里，她不断游荡在各个林间，让自己保持在族人的视线之外，逃离伤害，还逃离过沙麻赫的追杀。
　　她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注意一直呼唤她的叶子早已消失不见。她呆呆地走着，脚步有些踉跄，直到被一个突出的物体猛地绊了一跤跌坐在地，才回过神来。
　　地上是一个人，是一个男人。
　　评苏猛地跳了起来，逃命一般窜了出去，足足跑开有三丈多远，才停下脚步。
　　那个人没有动，这么远的望过去，也能看出他瘦骨嶙峋。他的头发有些花白，在微风中胡乱的飞舞着，阳光照在他身上，一点生命的迹象都没有。
　　评苏用力抓紧裙摆，手心紧张得直冒汗，她深吸了好几口气，终于鼓起勇气，慢慢的，谨慎的走上前。
　　那人早已昏死过去，似乎是饥饿过度，脸上已经没有一点肉，干枯的皮肤紧贴着骨头，双眼凹进两个大洞，形如骷髅。
　　评苏推了推他，见他一动不动，放下心来，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已经切好的果子，挑了个最多汁的一瓣，掰成一小块，塞进那人的嘴里。
　　半晌，评苏都快要放弃的时候，那人的喉咙动了动，极其艰难又贪婪地咽下嘴里的东西，眼睛也慢慢张开。
　　评苏又掰了几块果肉，满意地看见那人吃的越来越有力气，于是放下一大块果子，转身走向林间。
　　空气十分干燥，树木的叶子早已枯黄脆硬，稍稍一碰，就化为齑粉。评苏暗叹了一声，不知这大灾究竟何日完结。
　　突然，一个极其惊喜的声音传了过来，雀跃得好似孩子一般，还叫着她的名字。
　　“评苏！评苏！！”
　　评苏转身，看见林子的右面冲出一个人，脸上一个大大的笑容，身手矫健，转眼就冲到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少年。
　　评苏急急后退了两步，戒备地望住他。
　　少年受伤地停住脚步，瞪了她半晌，见她仍不说话，眼里是一贯的疏离和冷漠，不禁气馁，双肩一颓，低头道：“原来你都不记得我。”
　　“你叫安风。”评苏的声音冰冷的没有温度。
　　少年惊喜的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还没放开，就被她的下一句话生生噎了回去，她接着说：“沙麻赫的弟弟。”
　　安风咬牙，怒道：“你！你竟真的不记得我！”
　　评苏面无表情，僵硬地转过身，走了。
　　安风气的大叫，紧紧跟在她身后，嘴里还在不停的聒噪：“你不记得了吗？就是沙麻赫追杀你的那天晚上…”话刚出口，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脸涨的通红，呐呐的说：“是…是那个…平叛…对，平叛的那个晚上…”
　　一抬头，评苏根本都没有听，早已走出很远了。
　　安风真的急了，拔腿就追，狂喊了一声：“姐姐------！”
　　效果立现。
　　评苏终于停了下来，慢慢转过身。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没疯！”安风气急败坏的说。
　　评苏点点头，转过身，继续走。
　　“喂！喂！等等我！”
　　少年又追了上来，在她前后左右的跟着，让评苏紧张的浑身寒毛直竖。
　　“那个人也是你救的？你认得他是谁吗？”
　　评苏皱皱眉，还真不是一般的聒噪。想了一下，答道：“是西北部的明叔。”
　　安风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奈道：“再过几天看见他，你又要说不记得了吧。”
　　“我认得他。”
　　“我是说，你又会不记得自己救过他了吧？”
　　评苏没有理睬。
　　“就像你早已不记得我一样。”少年指控道。
　　评苏终于停了下来，不耐道：“你究竟要什么？”
　　安风一时语塞，奇道：“难道和你说话的人就一定是要什么？”刚想嘲笑一番，就看见评苏一脸冷漠中隐隐一丝受伤的神情，心中一痛，笑容也僵在了脸上。低头沉默了一阵，终于说道：“他们那样对你，其实…是因为喜欢你。”
　　评苏没有作声。
　　“你总躲的远远的，他们…他们追不上你，追上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评苏仍然没有回答。
　　“就像你救了我以后，我到处找你，可是不是找不到，就是追不上。好在我现在长大了，可以一直跟着你！”安风的笑容大大的，很有些开心和得意。
　　“我没有救过你。”
　　“有！”安风斩钉截铁的说，然后又叹了口气，“不过你忘了。”
　　评苏被他搅得心焦不已，怒道：“你说完了没有？你究竟要什么？！”
　　安风呆了一呆，眼底有些酸，用力张大眼睛压了下去，低声说：“你已经给过了。六年前，你对我说：‘这不过是一场梦。’”
　　评苏微微叹了口气。
　　“他们说是平叛，杀了那么多人，他们还在追你呢，结果，你看见我，在树后面吓的直抖，你…你就过来安慰我。”少年的声音有点哽咽，“我很少听到你说话，可是那天晚上，你的声音真美。”
　　评苏的心软了下来，柔声道：“那不过是一场梦。”
　　安风抬头，惊喜的看着她，小心的拉拉她的手，见她没有反抗，开心地笑起来，“从那时候，我就想，有一个姐姐有多好，可以保护她，关心她，不让她哭。”
　　评苏的笑容有点惨淡。
　　“我跟了你好长时间呢，你总躲着人，我都不敢太靠近，”安风委屈的说，“好多人都偷偷跟过你，不过没有几个敢真的和你说几句话，”他小心的看看评苏的表情，“其实…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喜欢你。”
　　评苏仍是沉默。
　　“不过，他们吓到你了，连累我也不敢靠近你。一走近，你就如临大敌，跑的比谁都快。”安风愤愤的说，“都是一群猪头！”看看评苏的表情，平静无波，心里也温暖起来，开心道：“这么多年，你第一次和我说这么多话呢！”
　　评苏愣了一下，微微一笑。
　　安风呆了一呆，仔细一想，一直是自己在这里哇哇大叫，好像评苏，自始至终，一共只说了八句话，一时大为尴尬，俊脸憋的通红。想了想，连忙转移话题，问道：“你要去哪里？”
　　评苏一时茫然，“不知道。”
　　“那…我可不可以保护你？”
　　“不用。”评苏低了头，有点不自在。
　　“哦，”少年失望的点点头，不再作声。
　　一阵沉默，微风从林间吹了过来，有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一直流过心底，让评苏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