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上钩》卢乙

3、挑马

　　车子上了防滑链，加上必勒格在车上，贺兰珏开的稳当，到的稍迟一些。

　　不过见是她陪着来的，在场的几个孩子高兴坏了，他们都很喜欢必勒格家的这个“亲戚”，长的好看，还总愿意和他们一块儿玩儿。

　　当然最高兴的是巴图的舅舅——哈丹，这位舅舅以前是冰球运动员，退役以后回了镇里当体育老师，从见到贺兰的第一眼就自觉找到了人生目标。

　　不多时几个孩子就在冰河上围出了一个小型冰场。巴图比必勒格年长一些，身材也更壮，这要是被撞翻了，铁定得吃痛，贺兰珏把必勒格身上的护带绑的更紧了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然后才穿上冰鞋，拿出哨子，预备给他们当个裁判。

　　孩子们自发分成了两队，必勒格是想要和巴图一起的，但好胜的巴图早就挑选好了心仪的队友，必勒格便只能和其他几个年龄更小，或是更瘦弱的孩子组成了一队。

　　巴图作为队长，举起球杆，敲击冰面，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孩子大吼了两声：“嘿，嘿！”给自己打气，弄的必勒格这队的孩子们都有些怯怯的互相看着。

　　贺兰珏拍了拍手，吸引过他们的目光，然后亮声喊道：“草原的雄鹰！”

　　必勒格立刻就接出下半句：“从不畏惧困难！”

　　他可是立志要成为像雄鹰一样的男人的！

　　随后举起球杆重重的敲击在冰面上，带着身后的几个孩子大吼了几声，鼓足了士气投入到了比赛中去。

　　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的，巴图他们大比分获胜，但孩子们的思维总是无限跳脱的，冰球比赛输了，那就比滑冰好了，总之就是变着法儿的要比比谁更厉害。

　　哈丹跟在贺兰珏身后，不停的自说自话，贺兰珏这人处事最是依着性子了，高兴了就回你两句，不高兴了连个好脸都不肯给。

　　大概是今天心情不错，她竟然没有让他闭嘴，倒是颇为礼貌的听着他讲话。

　　孩子们玩累了，又一起去了巴图家的餐厅，喝些奶茶，吃些点心。

　　哈丹恨不得把所有吃的都端上来，他坐到贺兰珏对面，不停的往她盘子里送去点心。

　　贺兰珏客气的笑了笑，把盘子推到必勒格面前：“多吃点儿，别浪费了。”

　　这让必勒格可高兴，因为太胖了，额吉平时几乎不让他吃甜食。这下可好，贺兰不爱吃，就都是他的了。

　　“我姐姐的手艺是数一数二的，你也尝尝吧。”

　　她甚至没有答话，只是礼貌性的笑了笑。

　　推搡来推搡去，就把贺兰珏那杯奶茶打翻了，奶茶顺着必勒格的胳膊洒了他满身，哈丹着实有些不好意思，要去找巴图的衣服给他换上。

　　趁着他离开这会儿，贺兰珏从兜里掏出钱，压到餐盘下，拍了拍必勒格：“走了，走了。”

　　必勒格知道她烦哈丹，赶紧往嘴里又塞了两块儿糕点，才小跑着上了车。

　　巴图的阿爸和额吉都是第一次见到贺兰珏，模样是生的俊，难怪自家弟弟这么喜欢，只可惜这样高傲的性子，哈丹恐怕是求之不得了。

　　回去的路上，阳光有些晃眼，她带上了墨镜，必勒格穿着她的衣服，坐在后座儿上饶有兴致的谈论着学校里的各种趣事，说着说着又没有了声音，她看了眼后视镜，小胖墩儿已经睡着了。

　　这孩子睡的沉，到了马场贺兰珏把他拖出来扛到背上，他都愣是没醒，只哼哼了两声。

　　收工回来的剧组大部队赶着去吃饭，远远儿的就瞧着贺兰珏背着必勒格，腰都快压弯了。

　　其木格正从马场的餐厅出来，掀开门帘儿就见着贺兰珏背着必勒格的样子，忍不住仰头大笑。

　　贺兰珏伸手扶住门框，累的直喘气儿：“你这胖儿子，真是累死老子了。”

　　她赶紧叫来一个伙计，帮着接下了必勒格，送回房间里去，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穿着你的衣服？”

　　贺兰珏活动了一下脖子，又抻了抻腰，不大点儿的餐厅坐满了人，她后退两步坐到了离自己最近的空座儿上：“去巴图家的铺子吃点心，打翻了奶茶，湿了衣裳。”

　　“你呀，就惯着他吧。”

　　“没吃多少。”

　　“晚饭做好我给你送粘包里去吧，穿这么点儿别给冻到了。”

　　正在替大家打饭的鲍大姐看她和其木格有说有笑的，想着她到底对其木格下了什么药？虽说人是生的好看，可脾性却怪的很，平日里对着他们总不爱吭声，只和其木格聊的来，在他们看来这就是谄媚他们老板娘呢！

　　偏偏老板娘也喜欢她，还布置了粘包给她独住，搞的她像是这马场的客人似的。

　　“用不着，就在这儿吃了吧。”

　　“那我去给你端来。”说罢，拿了她平时用的饭盒，替她盛了饭送过去。

　　贺兰珏摘下帽子，长舒了口气，这才发现满桌儿的人都看着她。她略微笑了下，点头示意，便看到了坐在左前方的温睿，比起早上那窘迫的样子，这会儿看倒是颇为白皙俊朗的…少年模样。

　　同组的化妆师也盯着她看了好半晌了，撺掇着旁边的同事换了个位置：“小姐姐怎么称呼？”

　　贺兰珏并不搭话，他又接着说道：“我是剧组的化妆师，姓裘，大家都称呼我一句裘哥。”

　　贺兰珏还是不答，鲍大姐这会儿终于忙完了，一脸看戏的样子瞧着他们这一桌。

　　老裘有些尴尬，却又不想失了面子，便继续道：“裘哥也没别的意思啊，就是你这个底子吧，少见的好，说一句肤容胜雪也毫不为过，对拍戏有兴趣吗？”

　　她这才放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柔声道：“吃饭的时候说话，对消化不好。”

　　化妆助理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样调侃的话语被她柔声细语却又一本正经的说出，着实有些好笑。

　　老裘丢了面子，筷子一放，便想驳她。

　　不料孟恩却插了进来，他是真真切切的挤到了这两人中间，为了和贺兰珏保持一定的距离，便只得将身子挤向老裘那边，差点儿没给他挤下凳子去。

　　感觉到身后人的怒意，孟恩先他一步开了口：“对不起，挤到你了。”

　　老裘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发作：“你...”

　　“我道歉了，你要说没关系。”

　　“我...”

　　“谢谢你的体谅。”

　　旁边的化妆助理瞧着孟恩一脸严肃，恐怕是个铁脑壳，拉了拉没能发作、快要憋出内伤的老裘，摇了摇头，老裘瞧他人高马大，一脸憨直，心里思忖一番，终还是悻悻的闭了嘴。

　　这倒是逗乐了鲍大姐，她得意洋洋的挪动身子撞了下身边的老姐姐，两人心领神会的笑做了一团。

　　“你还要吃多久？”剧组日日用马，给他添了不少活儿，他又是个直来直去的急性子，心里放不得一点事儿。

　　“就来~”

　　“你快点儿！”说罢便一溜烟儿的跑走了。

　　温睿的目光随着孟恩偏离了一刻，下一刻便又转回了她身上，碗里的饭是一口没下去，心思全在她身上。

　　一会儿瞧瞧她的吃食，一碗粥，两个小菜，很是清淡；一会儿又瞧瞧她的餐具，一个瓷勺儿，一双银筷子，似是专用；一会儿又观察着她动作轻缓，咀嚼时听不到丝毫声响，同周遭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待她离席，才终于觉得有些饿了，提起筷子一看，桌上尽是残羹冷炙，只好就着咸菜随便吃了两口。

　　剧组那边杨副导和袁监制匆匆吃过晚饭就赶去了马厩挑马，递了只烟给吉日格琅，几个人先在门外抽了两口。

　　陈导对秦皓的马不满意，觉得不够上相，要求今天这几条全部重拍，眼看着经费和时间越压越紧，袁监制是比他还要头大。
　　吉日格琅掐了烟头，笑道：“那叫导演自己来挑嘛，我这最不缺的就是马了。”

　　“你们这儿有白马吗？”

　　“有啊，还是要温顺的？”

　　“必须温顺啊，这要是有什么闪失，不等粉丝们开刀，陈导第一个开了我。”

　　吉日格琅让身边的驯马师牵了白马出来，剧组的几位看来看去，总觉得差点儿意思：“就没有再高大点儿，看上去威风凛凛的那种骏马？”

　　孟恩正在打扫马厩，听到他们对话，凑到贺兰珏身旁说道：“那匹阿拉伯马他肯定能满意。”

　　“太烈了。”孟恩说的是去年引进的一批阿拉伯马，比起蒙古马外形更加高大神俊，灵活机敏，是按着赛马养的，吉日格琅牵给他们的都是温血马，较之更温顺。

　　少顷，陈导带着秦皓和温睿也到了，屋里的几位迎了他们进来，说着正挑选的马匹。

　　温睿趁间隙给杨副导和袁监制递了热水，小声道：“杨哥辛苦了，袁哥辛苦了。”

　　袁监制往后退了两步，冲他摇了摇头。

　　“挑到合适的了吗？”温睿性子好，和谁都处的不错，看袁监制这表情，就知道他恐怕也对陈导要重拍这事儿有些微词。

　　“且挑着呢。”

　　“好在这马场够大，今晚应该就能挑出来。”

　　说话间他就瞧见了正在清理饮水桶的贺兰珏，身旁是孟恩，正在同她说话，两人关了水便朝另一边的马厩去了。

　　吉日格琅带着他们把有白马的马厩挨着逛了一遍，一匹一匹的挑，果然陈导就相中了那匹阿拉伯马。

　　吉日格琅摇了摇头，缓声道：“这匹马恐怕太烈了。”

　　杨副导看了眼陈导，又看了眼秦皓，心想好不容易挑到一匹满意的，不如就试试：“皓哥的骑术那没的说，要不先试试？”
　　“行啊，试试，这马是什么品种的？”

　　“阿拉伯马，去年才引进的。”

　　秦皓自诩骑术不错，活动了手腕儿就上手去拉缰绳。

　　孟恩倚在墙边儿看热闹。果然，秦皓连马都上不去，那马儿太烈了，平日里只肯让驯马师骑。今日那驯马师又没有来，只得悻悻的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