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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七十一章:上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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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样大的诱惑,若说没有半点动摇,那是违背人性的。
能在二十多岁就拥有独立项目的人,屈指可数。徐清秋一时间被巨大的诱惑砸懵了,无法抑制的兴奋起来。他勉力保持冷静,手指在对话框里打下几行话。
身旁的人动了动,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忽然翻身坐了起来。
徐清秋下意识地熄灭屏幕,不着痕迹的将手机往身后藏去。
谢诚言刚醒,眼前还是模糊一片,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几点了,时间到了吗……”在水雾退散,视线接触到电脑的那一刻,声音断在了喉咙口。
一份完整的报表呈现在他眼前。
“都弄好了,明天早上你再核对一遍。”徐清秋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有些心虚地避开了谢诚言灼灼的目光,起身回屋。
谢诚言早上一进办公室就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氛围,每个人都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吃着早餐,电脑主屏上不是肥皂剧,也不是股票红红绿绿起伏的线条,而是工作文件。方晓辉几乎把自己的脑袋塞进了抽屉里,一股低气压在整间屋子中弥漫着。
阿烨指着手机,朝他挤了挤眼睛。
打开群,组里的信息已经翻了天。几分钟前,领导风尘仆仆地走到办公室,脸色黑如锅底。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的风,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狗血淋头的训了一顿。发完一通飙之后阴着脸把张立兴叫走了。
受了无妄之灾的众人纷纷猜测着领导发飙的原因,有人明里暗里编排领导,有人说是奔着张立兴去的,咱们这群小喽啰是惨遭连累的。讨论了一圈也没得出个正经结论。
谢诚言沉默的打开工作电脑,导出报表,打印下来,总觉得今天这股火和要账脱不开干系。
他拿着报表走到张立兴办公室门口,停住步子。沉闷的责问声从隔音效果良好的门里传出。
“公司做账怎么做?钱呢?年初就把事情交给你了,到今天一分都没看到。老张你怎么想的?你家要是缺人照顾,你干脆辞职得了!”听得出来,这是真怒了,话里已经毫不留情面了。
“您消消气,这个事我一直放在心里,您交待给我,我就立刻安排下去了,一刻都不敢耽误。说起来,这个事也怨我,那小孩平时挺靠谱的,业绩拔尖,就是吴总也蛮看好他的。所以我就把事情交给他了,他都给我打包票了。我想着吴总看好的人怎么也不会差的,就让他去了。小孩可能也是没有经验,跑的也挺勤,可能……宋老板那边实在难啃吧,您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亲自去盯。”
谢诚言冷笑了下,三两句话就想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不知道的还真当他狐假虎威,仗着吴总多看了两眼,就飘飘然的以为代表已是囊中之物,没点屁数的给自己揽活儿,越级巴结领导。
谢诚言掸了两下手里捏得有些变形的报表,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张代表,昨天您让我帮您去找宋老板,您说要得急,我怕耽误您的事,在他们门口等到晚上9点多……”他带上门,扭过头,“后知后觉”的发现了销售主管,神情紧张的看向张立兴,似乎是生怕说错了什么话,握着门把手站在门口进退两难,讷讷地喊了声,“周主管……抱歉,我这就出去。”
然后,不负所望的看到张立兴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神情变得无比精彩。
“怎么回事?”主管示意谢诚言关门,进来,扭头问张立兴要解释。
谢诚言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眼观鼻鼻观心。
“我确实一早交代出去了……”张立兴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错愕间来不及捏造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说辞,只能用词含糊地诈谢诚言,寄希望于他没听到全部内容,“你……你不是说你有把握吗?你是咱们部门,最有能力的人,罗海峰在的时候也没出过这样的漏子啊。”
哦,又开始变着法说他能力不行了。
说起来,他要真和宋老板杠着,要到一万两万不成问题。可这事儿办好了好处都是张立兴的,办砸了他就是“替死鬼”,这种“好事”谁会想干?想通了这一层,他也就不跟那帮人耗了,昨天6点多就撤了。
谢诚言站得笔直,微低着头,语气谦卑,顺着他的话说,“再有把握也不可能在一天之间完成,我虽然工作时间不算长,却也有自知之明,像峰哥那样经验丰富的人,处理债务问题也需要一段时间……”
“那你还需要多久?今天主管在这里,你给个准信。”张立兴老油条当惯了,推诿责任,转移话题信手拈来。
“我和您是一个团队的,您也对我一直多有照拂,您放心,我会在完成我自己的职务之后,尽可能的帮忙。要是您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我,我也一定尽心尽力完成。”
张立兴听得明白,谢诚言意思是,昨天的事就是看在人情的面上帮忙,从没听说过这件事是归他负责,今天之前的责任人都不是他。要是张立兴没能力管,要他来做也可以,前提是张立兴得放权,这件事办好办砸了,好处坏处都归他谢诚言一人。
周主管大概知道为什么吴总会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高看一眼了,责任划分明确,不卑不亢,有胆识。用最谦和的语气说出锋芒毕露的话,确实是棵好苗子。
“你……”张立兴被他这番话气得手直打哆嗦。
“你先出去吧。”
两个领导同时发话,当然是听大领导的。谢诚言把手里的报表放在桌子上,安静地退了出去。
紧闭的隔音办公门,隔绝了一室的血雨腥风。
他眉头紧锁,并没有因为短暂占据了上风而得意。他深知这一件事,不足以撼动张立兴的位置,在公司干了二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没犯大错,最多是口头警告,一时半会儿不会把他赶下台,可他们俩人之间的争斗经此一事便浮到了明面上,官大一级压死人,之后的路可以预料的寸步难行。
谢诚言揉了揉跳着疼的额角,接起了不断嗡嗡作响的手机。一个消停了一阵,让他倍感头疼的声音响起,“小言啊……月底小齐的外公生日,你要回来吗?”
“不回。”
“小言,你爸……”
谢诚言冷漠的打断魏姗,“有事发信息,我还要忙。”关于那个男人和他们家庭的事情,他一句也不想听。
“那天是他不对,我说过他了,他不该动手。他就是嘴硬,你们父子俩这点一模一样,谁也不肯先低头服个软。噢,对了,他最近也不怎么去打牌了,在镇上找了份工,帮人看停车场。你现在住哪儿呀,在大城市还住的习惯吗?家里做了糍粑,给你寄点过去。”
谢诚言沉默了一会儿,“不用。挂了。”
“诶……等等……”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过后,就在他的指尖将要碰触到红色的按键时,浑厚沙哑的中年男声,别别扭扭地说了句,“你在外面,好好吃饭,注意身体。没别的了,挂了。”
谢诚言瞳孔一阵紧缩,眸子颤动,心底被冰冻住的地带,裂开了一条缝隙,这是他长大后,第一次听到那个人用平稳的语调……关心他。
动摇过后便是下意识地警觉。
他无措地捏着电话,想放下,却迟迟没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