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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五章:鸿门宴 ...

  •   罗海峰从谢诚言手里抢下来得那笔单子,成了。最终合同敲定,款项很快汇入了公司,这笔订单足有150万,当然给对方的回扣也颇为丰厚。这可把罗海峰高兴坏了,成天在办公室里得瑟的不行。
      有了这单的加持,他就稳了,年底顶替掉张立兴的位置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周末请办公室里的同事吃了一顿烧烤,又按照各个领导的喜好给人送了几盒茶、几瓶酒,不收礼的领导那边,他也去表了番衷心,什么多亏栽培啦,全仰仗您的赏识啦,从上到下面面俱到。
      如此一来,众人心里也有数了,南区销售部里的风向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那天吃饭只有两个人没到场,一个是张立兴说是要在医院照顾他偏瘫的老妈,一个是谢诚言以跟客户有约为由推辞了。
      这顿饭少了这两个人还有什么意思?比起真真假假的恭维,对手咬着牙给他陪笑的模样才更加真实。心有不甘之下,罗海峰再次约了两人。
      “想吃什么,你们定。”罗海峰大剌剌地趴在张立兴桌前的挡板上,随手抄起他桌上的全家福合影端详着。
      再推脱就说不过去了,老张从他手里拿回那张全家福,掸了两下,从他微微一笑,“行啊,我都可以,你和小谢定吧。”
      “小谢想吃什么?哥请你。”罗海峰晃到谢诚言桌边,用脚勾过他的办公椅,扶着椅背,把人转向自己。
      谢诚言撑住桌沿,不让他再动,“我不挑,什么都能吃。”
      “这多没意思,这样吧,哥请你吃观月楼,你肯定没吃过吧?老牌淞沪菜馆,老贵了,你上网搜搜,我可是下血本啦,带你去见见世面。”罗海峰咧嘴一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指着谢诚言的电脑,手掌不重不轻地在他肩上拍了几下。
      谢诚言去过的菜馆还真不多,但不包括这家,不久前徐家双亲带他去吃过。只是他没有说破,嘴角噙着笑,点点头,顺着罗海峰的话往下说,“好啊,那就麻烦峰哥带我去见见世面了。”
      罗海峰被他的识时务给取悦到了,满意的离开。
      晚上,张立兴开着那辆有年头的银色Toyota轿车,驶入街口,观月楼位于市中心,车位难找不说,处处都是单行线,他围着东新大街绕了三圈,最后才挤进了观月楼门口的顾客停车位。
      谢诚言最先到,他没车,在市区里公共交通的效率反而最高。
      罗海峰开着崭新的SUV姗姗来迟,是辆快30万的车,纯黑色,车不算高调,可架不住人高调,天天送这个女同事,接那个女同事的,谁都知道他买车了。
      走到观月楼门口,罗海峰眼尖地瞥见张立兴的小轿车里贴了张提示条,他凑过去趴在玻璃上往里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隔着一段路,冲着张立兴大声嚷嚷,“哟,我说老张啊,你还赚外快,开网约车?一个月能赚多少啊?”
      来往的行人纷纷朝罗海峰看了眼。
      老张眼神黯了黯,粗糙的手指攥着钥匙扣塞进口袋里,面上还是笑呵呵的样子,“赚不了多少,贴补点家用,这不,请了个护工照顾我老妈。”
      见他这副油盐不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模样,罗海峰失了兴致,示意两人跟他进门。
      老厨师长从水缸里捞出一条鲜活的大鱼,水沥沥拉拉淌落,鱼在网兜里凶猛地跳跃,它还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成为某桌的盘中餐。
      他们和厨师长擦肩而过,谢诚言朝厨师长礼貌的点头致意。
      老厨师长还记得他,于是也笑眯眯地和他点了点头。
      罗海峰皱了皱眉头向后看去,恰好捕捉到谢诚言还未放下的嘴角,眉头皱得更深了,他还认识这家的主厨?若不是知道谢诚言是从南临边上的小县城里出来的,他都要疑心谢诚言是谁家出来体验生活的太子爷了。
      先是国际知名数学家宋教授,再是淞沪老牌餐馆的主厨。
      进了包厢,罗海峰上下打量了一番谢诚言,疑心道,“刚刚那个厨师长,你认识?”
      谢诚言无意透露他之前来过,既然人家都认定他是没什么见识的“土包子”一个,他总不好拂了人家的兴致吧。他敛了微笑,摇摇头,“不认识,视频里见过,峰哥不是让我去搜嘛,那我肯定得做足了功课再来。”
      罗海峰轻嗤了一声,恢复了春风得意的笑容,就说,他怎么可能让谢诚言这种小地方来的人打了脸。
      不过多时,两道小菜,三道热菜和一盆米饭上齐了。
      罗海峰启了瓶汾酒,拧开瓶盖,给张立兴的酒樽里满上白酒。
      轮到谢诚言时,他抬手盖住了杯口,摇了摇头,“我一会儿还得回去,喝不了。”
      “啧,你打车回去呗。你怎么不买辆车呢?多方便啊,不懂没事,我可以帮你挑啊。”罗海峰又拱了拱谢诚言的肩,朝旁边的张立兴挤眉弄眼,嘴里特别欠地说,“再说,可以让老张送你啊,人家不是在开网约车嘛,你给他增加点业绩,他也给你打个折,两全其美。”
      张立兴盯着桌上的那条“死不瞑目”的红烧鮰鱼,嘴角笑意不变,从头到尾都保持在一个弧度,看久了莫名有些瘆人。
      谢诚言无视他一箭双雕的嘲讽,没有让步,淡淡地说,“打车得花60多。”
      罗海峰持着酒瓶,一只手上去抢谢诚言的酒樽,抢不过来就指着他瞪起眼,“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行,峰哥的面子怎么能不给?不过先说好,胃出血的医药费你帮我报销。”谢诚言没再强硬的推拒,松开手,把酒樽拿近了些,示意罗海峰满上。
      罗海峰刚要倒酒的手顿住,酒水洒落了几滴。
      张立兴看过来,诧异地问,“这么严重?”
      谢诚言点点头,对于“病情”他似乎也显得很无奈,“老毛病了,工作忙没时间去医院,拖着拖着就成了大问题。”
      罗海峰不满地看着谢诚言,“你也忒娇气了点,当销售的有几个是胃好的,人家胃穿孔都能喝,你怎么喝不了。”
      谢诚言把酒杯又挪近了些,“不是说了,我陪你喝,你只管倒就是了。”
      峰哥讪讪放酒,面子上过不去,嘴里跟着骂了句,“艹,你这人真没意思。”
      谢诚言轻笑了声,毕竟以后还要当同事,人家说不定未来还是他的上司,也不好弄得太难看,他适时地递上了台阶,嘴上低了个头,“峰哥别气,我以茶代酒,自罚三杯。”
      罗海峰见此,也只能压着不快,摆了摆手。
      酒过三巡,罗海峰喝高了,嘴上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他冲谢诚言招了招手,把耳朵往那边凑了凑,“你偷偷跟哥说,你是怎么攀上那种德高望重的教授的?是不是……昂?就……把人拿下了。”罗海峰朝谢诚言猥琐的笑了笑,做了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
      他抬手打断谢诚言想要开口的势头,言语越发污秽不堪,在他口中受人敬仰的教授不过是个嫖客,谢诚言则和三陪没差,发表完一大段下流的言论后,淫亵的狞笑了一声,“那个年纪的女人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别有一番风味?人家说不定就是靠这个成为教授的,不过你也是够可以的,那把年纪都能起来,就你这觉悟,铁定能成大事啊。那方面……有没有什么技巧分享分享,教教哥哥。”
      谢诚言胸膛大幅度的起伏了一下,极力克制着怒意,平整的指尖紧紧扣着杯壁,抿着嘴,要笑不笑的样子,眼神中没有丝毫温度。
      罗海峰低头闷笑了一会儿,被酒意逼红眼中尽是阴暗,他拍着谢诚言面前的桌子说,“你还太保守了,别光睡女的!我悄悄告诉你啊,吴总的伴儿是男的,就你这张俊脸,人保准喜欢。你看,睡一觉不什么都来了嘛?别说组长,就是经理也是探囊取物。这话我可不跟别人说,你是我兄弟我才告诉你的啊。”
      “你怎么不去跟他睡?”谢诚言抱着臂,抿了一口水,反问。
      “哥哥没你这张脸,这不只能靠自己努力嘛,要有你这张脸,我能少奋斗20年。”
      谢诚言鼻音中泄出一声笑意,夹了一片桂花糯米糖藕,缓缓嚼完,咽下,抽了张餐巾擦了擦嘴,扭头看向罗海峰,“那容易,你照着我的样子去整一个。要觉得还不够,去变个性,全世界都是你的了。别光羡慕,快点约医生。”
      既然非得拿猥琐和性别说事,那怎么不自己去试试?光嘴上说能有什么意思?
      罗海峰被他这番话弄的一哽,一下子没接的上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人,阴恻恻地看着谢诚言,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谢诚言也不怵,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手机铃声从半晌没吭声的张立兴口袋里响起,打断了两人无声的较量。
      老张半低着头,脸上泛着红晕,一下一下地点着脑袋打盹。听见铃声,他抬起沉重的眼皮,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喂……挪车?挡住前车了?噢……行……就来……”
      挂完电话,张立兴脑袋一低又要睡过去。
      谢诚言的视线滑过他的手机,又在他微红脸上转了几圈,微微眯了眯眼睛。
      罗海峰走上前推了推他,“喂!喂……叫你挪车位,挡人道了。不是一直吹自己可能喝了吗?三斤白的都喝不醉?切,不过如此,还没我能喝。”说着罗海峰把桌上的钥匙扔到谢诚言面前,使唤小厮似的指了指门,“你去,帮他把车挪了。”
      谢诚言原封不动地把钥匙移了回去,“我不会开车。你是知道的,我没什么存款,暂时没考虑过买车,也就没考驾照。”
      张立兴耷拉着脑袋,口袋里铃声还在不停的响,他不胜其烦的睁开眼,接起电话说,“好好,这就来。”说罢费力撑着椅子,没起得来身,揉着太阳穴,口齿不清的叹道,“哎,不行,上完班得开车,晚上还得隔三差五去医院陪床,太累了。”
      “酒量不行就说酒量不行,还非扯上你妈。”罗海峰讥讽道。
      “谁说我酒量不行?我能喝,三斤没问题,不信咱们再喝。”张立兴拉着罗海峰,歪着身子又要去拿酒。
      谢诚言顺着他的意思,点头道,“是,您酒量最好,先挪车,回来再慢慢喝。”
      “他喝成这样怎么挪?找个代驾吧。”罗海峰看着又把头抵到桌上的人说。
      谢诚言拿起手机,打开了叫车软件,市中心一向堵,最快的过来也要七八分钟。
      “罗老弟啊,你帮我挪一下行不?”在第三次电话打进来时,张立兴回过头求助罗海峰,眼神聚了半天焦,才对上人,已然是找不着北了。
      “我喝酒了,开什么车?”
      “又不上路,只挪一下位,下次我免费载你行不?”张立兴求道。
      谢诚言不赞同地摆了摆手,“峰哥刚买新车,车技还不熟,小心把您的车蹭花了。”
      “你又知道我水平不好了,我路考一遍过,连车都没学过的人,少在这儿瞎逼逼。”罗海峰被谢诚言一激,不屑地扯了下嘴角,抓起张立兴的车钥匙扭头就走,不就是倒车入库嘛,有什么难的。
      窗帘缝隙中,隐约能见到张立兴Toyota的车灯闪了两下,一道人影快步走向墙边最后一个车位。
      谢诚言神色凝重地盯着底下人。
      张立兴抹了一把脸,缓缓抬起头,揉了两下额头上的红痕,喊来服务员帮他叫车,又在服务生出门后,打开手机,摁下接单按键,接下了自己的单。此时,他眼底哪里还有半分醉意,“不要心软,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
      谢诚言不是和张立兴在一条船上的人,两人也没用提前通过气,之所以发现不对也只是无意中瞥见他来回切了几次手机号,看着他一再把罗海峰往车上引,心下隐隐有了个猜想。
      谢诚言回过视线,看着餐盘中的一堆骨架和残骸,“所以……他会怎么样?”
      张立兴盯着手机中的渐行渐远的汽车图标,“想占那个车位的人比比皆是,别说挪车,稍微动一下都有车直盯着你,这个停车场是单行道,只要出去了,就得在东新大街上饶一大圈。这些时候,我接送了好些往市里来的客人,每天这个点路上都有交警在查酒驾。开网约车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你瞧,好处不就来了么?”
      谢诚言手指无意识地摸索着温热的杯壁,本质上他不稀罕通过这种卑劣的手段谋利,只不过罗海峰一再的出言不逊,他才选择推了他一把,他从来不是什么老好人,“可酒驾第一次只会被罚款、扣分、警告不是吗?”
      “没错,可如果驾驶营运机动车,就是刑拘了。”
      听着他平静的语调,谢诚言背脊上无端窜上了一股寒意。张立兴的心思太过缜密,太能忍,报复心太重,如果这个人今后是他的对手,他将寸步维艰。
      罗海峰一直没有回来,两人沉默的在包间里坐了许久。
      谢诚言起身去结账时,张立兴忽然拽住了他的手臂,“我需要这个位置,你还年轻,机会有很多,不差这一次。”
      谢诚言不想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他要是不想让,他们就会对上,另一轮更为艰巨的战局就要开始,可是他也需要这个位置,他的境遇不比老张好多少,“我家也有人生病,家里就我一个能工作的,抱歉……我理解但是我没法答应。”
      “你还有大把大把的机会,不缺这一个,你即使换间公司也不会得到比这差的待遇。我不一样,我这把年纪了,就要五十了……我实在没办法了,我本来不想跟你们争的,你们年轻人有才能,有精力,比我更适合组长的位置,甚至是经理。可……我妈瘫了,起不来了,后半辈子都要人伺候,我老婆也已经和我闹了好几年离婚,孩子归我……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张立兴说着说着就捂住了眼睛,泪水顺着两颊滚落,他缠着嘴唇,扯着谢诚言的裤腿就要给他下跪。中年人的尊严在此刻,被家庭的重担和几两碎银压得粉碎。
      谢诚言闭了闭眼睛,把他扶了起来,“我很抱歉,但我无能为力。”
      罗海峰被拘留的事情,很快传遍了全公司。
      他被释放的那天,正逢谢诚言跟松理签合约,他狠狠地看着会议室里握手的几人。
      比起谢诚言,他更恨张立兴。能做到南区销冠的位置,脑子也不是纸糊的,事后,他一想也就反应过来了,是谁给他下的套。
      发生了这种事,晋升的机会也没了着落,不是说完全没有机会,而是即使能上,也要遭受到太多非议和阻力。在另一家公司给他伸出橄榄枝时,他果断选择了跳槽。他收拾好文件,交接完工作,等电梯上来,他就将正式告别这家呆了3年的公司。
      电梯门开了,迎面走来的是刚送走客户的谢诚言。
      谢诚言目光微顿,迈出步子。
      罗海峰用眼神把对面的人千刀万剐了一次,仍不足以泄愤,他压低声音咒骂道,“别得意的太早,我的下场迟早也是你的。你当他会放过你?没了我,下一个开刀的就是你,等着吧,没准你死得比我还要难看,我等着那一天……”说完,撞开他的肩膀走了。
      谢诚言一言不发地站在窗边,俯视着罗海峰一步步离开了公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五十五章: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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