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五十章：小猫与夕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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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长廊上人满为患，人挤人，人挨人，缴费口排起了一条条长龙。
一大早就被徐清秋喊起来的谢诚言精神萎顿的坐在等候椅上，仰头靠在墙上，眯着眼睛，一副随时都能重新睡过去的样子。他抬了抬眼皮，掀起一条缝隙，用余光瞄了眼徐清秋，歪着脑袋靠了过去。
难为他困到睁不开眼的地步，都不忘了占徐清秋便宜。
“19号。”
“这里。”徐清秋举着单子“噌”的一下起身，唯恐护士没看到略过了他们，这就恰巧错过了谢诚言靠过来的动作。
谢诚言为了装的像，特地卸了力道，于是这一下直接失去重心，斜栽了下去，要不是徐清秋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他能摔到旁边的小夫夫身上去，对方被他吓得揽着他的另一半往边上挪了一大截。
“不好意思。”徐清秋替谢诚言跟对方声歉，接着把谢诚言拽了起来，“回去再补觉。”
进了诊室，医生看到这两个人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长得漂亮的那个，不确定的问，“你们……谁做？”
徐清秋把单子递给医生，拉过谢诚言，“噢，他做。”
超声诊断仪的一片阴影里先是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小脑袋，紧接着是鼓鼓的小肚子，软软糯糯的小家伙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卷起肉乎乎的小短腿，徐清秋的目光牢牢地粘在了屏幕上，他紧握床边扶手，探过身去，要是没有床拦着，只怕整个人都要贴上去，内心是止不住的激动和好奇，这么可爱的幼崽谁能抵挡得住。
另一个爸爸还真的没有沦陷。
谢诚言压根没看屏幕，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徐清秋身上，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这才想要扭头去看，徐清秋这是什么反应？怎么了，长得是很奇怪吗？或者很丑？毫无这方面知识储备的新手爸爸在转头的那短短几秒内，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了一个扁豆夹状，顶着个巨大脑袋的外星人。
嗯？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谢诚言在目光触及显示屏后，怔了一下，视线飘向自己的肚子，又飘到显示屏上，然后又飘回自己的肚子，眼神在两者之间来回转了几转，表情愣愣的，满脸写着不可思议。这么个啃手指的小东西真的在自己的肚子里？这家伙不请自来，现在看起来还住的挺开心。
屏幕中的幼崽忽然仰了一下小脑袋，跟着小小的身体像在失重的月球上一样，轻飘飘的弹了一下，又缓缓落回去。
“他……他他怎么了！”徐清秋一下就站不住了，这么可爱的幼崽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吗？当时千八百个不好的想法涌入了脑海，整个世界都暗了一下。
“他有什么病吗？”谢诚言直白的提问让徐清秋手跟着抖了一抖。
医生看着神情肃穆，如临大敌的两人，摇了摇头，制止了他们乱七八糟的想法，“没有，她很健康，宝宝是在打嗝。”
徐清秋一颗狂蹦乱跳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然而在第一次听到宝宝的心跳后，心脏再次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手握成拳抵在唇边，不由自主地咬着指节。
谢诚言瞥见后，把他的手给拽了下来。
徐清秋注意力太过集中，对此毫无察觉。他满脑子只有那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声通过放大器，一声一声的，重重的撞在心上。
谢诚言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像火车碾过轨道的声音是小东西的心跳，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眼底满是震惊。
他看着屏幕里起起伏伏的波纹，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突兀地升起了一个古怪的念头，在满屋子的“咚咚”声中，他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是相像的，没有人问过他们的意愿，莫名其妙的就被带入了这浑浊的世间，又被随意丢弃在了荒芜的时间里，不去过问。可谁也没有因此向现实妥协，反而如同荒草一般，见风就长，一个不留神就窜得老高。
不过，这时的谢诚言并没有清晰的意识到他和小家伙之间深刻的连结，要真让他来形容的话，两个字就足够概括了，不熟，他们不熟。让他和一个没说过话，甚至连照面都没打过的人谈亲情，这未免也太为难他了。再说，他在亲情方面一直都没有什么天赋。
更深层的原因是小东西的到来，好像坐实了那一条条贴在他身上充满恶意的标签，再也撕不掉。他像个被明码标价的容器。可有时候人不是被困于他人所建的囚笼，而是用他人带着各色眼镜评判的词句为自己造了一座牢不可破的樊笼。他给自己找了无数种理由，比如他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子，小孩子这种生物又吵又烦，哭起来惊天动地的，怎么哄也哄不好。只是，等到往后他亲手打破了那堵铜墙铁壁的时候，就仿佛是给现在身心充斥着抗拒的人换了个灵魂，哭了，是因为宝宝需要他；闹了，是因为宝宝在吸引他的注意。他家宝宝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不接受反驳。
在谢诚言发呆的那一小会儿里，徐清秋已经追着医生喋喋不休的问了一箩筐问题。
“宝宝心跳这么快正常吗？”
“正常的，说明发育的很好。”
“宝宝是不是有点偏小？会不会营养不良，发育迟缓？我看网上说如果前期父体身体反应比较大的话是可能会导致宝宝发育不好的，他胃口一直都不太好，平时需不需补充点微量元素之类的。”徐清秋说得太快，医生几次张口都没找到插话的节点。
终于等到他说完，医生也跟着松了口气，“不小，一切都正常。”怕对方不放心，跟着又补了句，“大的小的都正常。”
徐清秋指了指谢诚言的肚子，“可是他都看不出来……”
“个体差异，有的人明显，有的人不明显。你家宝宝在的位置比较靠后，好处就是看不出肚子……”
徐清秋急切地追问，“那坏处地方呢？”
“对大人腰部压迫感会大，容易腰酸背痛。”
徐清秋低头看向谢诚言……
谢诚言冲医生连连摇头，“没有，我……什么感觉都没有……”哪有那么脆弱，他能跑、能跳，磨人的早期反应过去之后，一切都好得很。
医生被他这一席盲目且过分自信的话给逗笑了，“你现在没有，不代表之后没有，她现在还很小，再大一些你就有感觉了。”
“……”
回家的路上，谢诚言坐在晃动的车里，手掌悄悄地移到小腹，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宝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一会儿困惑，一会儿诧异。
主驾驶上的那位爸爸同样也好不哪里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努力克制，又上扬……
平时深感糟心的拥堵路程，今天居然毫无知觉的就过了。
谢诚言脱了鞋直奔卧室，拉上窗帘，倒头就睡，最近一段时间好像睡不够似的，睡多久都仍觉得累。
徐清秋从书桌的置物格里抽出一张塑封纸，反手带上书房门，他在超声检测图里拣了一张最可爱的，夹到两片纸中间，仔细的放正后塞进了塑封机里。他半蹲在机器边，抽出被塑料膜封存好的图片认真地端详了一会儿，小心地把它收好，脸上又挂上了那抹傻笑。
没有被静音的手机闪烁了两下，短信提示音响起，徐清秋看了一眼手机，下楼去取快递。
片刻后，他扛着10公斤的猫粮进屋。
睡醒后的谢诚言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走出房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卧室和客厅仿佛两个季节。在他看到客厅墙边多出的一大包猫粮时，本来泛着困意的眼睛，顿时清明了几分，他拎着猫粮的一角问盘坐在沙发上玩着掌机的徐清秋，“你准备养猫吗？”
“没有。”徐清秋精准的控制着手柄上的摇杆和键位，带着自己的“猫”往怪物身上狠狠砍了几刀，本就残血的异兽应声而倒。他存档之后，关了掌机，把它扔回茶几底下的小筐篓里。
“那这些是？”
“刚刚出去了一趟，刚好看到宠物医院在做公益救助活动，说什么卖猫粮所得都全部用于流浪猫，本来就捐了点钱，没想要这包东西，这么一大包放家里太占地方了，是他们非要给我的。”智商高的人似乎都具备一种算不上光彩的天赋，徐清秋扯起慌来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胡编乱造都不需要打草稿。
“那我能用吗？”谢诚言则是惦记着楼下他的那群“猫朋狗友”。昨天小斑纹带着它的朋友大橘来蹭饭，结果他买的粮就不够吃了，每只都只吃了个半饱的样子，那群可怜巴巴的小眼神一路追着他，看得他心里不是滋味。
“随便你，反正这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于是，谢诚言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灌了两瓶清水，又盛满了两个一次性纸盘，踩了双拖鞋就往楼下去。
“至于么？”徐清秋嘟哝一声，叫住他，抽过他夹在胳膊下的水，“那么多东西，能拿得下吗？你别给我翻了，到时候弄得哪哪都是，这猫粮还一股味道，难清理死了。”
徐清秋和他一起蹲在花坛边，给猫放饭、倒水。听着谢诚言和从前一样给他一只只介绍，这只小白是这片的老大，一天到晚跟别人打架；那只大橘特别能吃，能干两只的量；小黑很护食，吃起饭来像个推土机
好像岁月未曾改变，操场上席地而坐的两个少年依旧并肩，他们身后是整片橙黄色的明霞。一轮暖融融的夕阳，晃悠悠的在小猫舔过的水碗里化开。
“对了，你说的那家宠物店在哪儿？是门口那家吗？”谢诚言捡起小黑推出去的猫粮，丢回盘子里。
“……这个点关门了，今天好像是最后一天做活动。”徐清秋往大橘空了的盘子里重新添了点其他猫吃不完的粮，一本正经的胡诌道。
“行吧。”
瞥见谢诚言脸上略带不甘心的表情，徐清秋轻轻勾了下嘴角。
作者有话说
第51章 第五十章：小猫与夕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