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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高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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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后,谢诚言把两人带到了“放松”的好去处。
世纪俱乐部 —— 一家以身材出挑的公主、少爷而闻名的KTV。
谢诚言跟前台开了间包房,服务员领着三人穿过昏暗的长廊,鬼哭狼嚎的歌声伴着闪耀的霓虹灯光,从一间间闭合的包间内传出。
一声酒瓶碎裂的声音让谢诚言脚步顿了顿,他下意识往里看了一眼。
只见穿着灰色西服的男人把另一个男人以十分屈辱难堪的姿势压在了身下。处于下方的男人不断地挣扎着试图推开上位者。
“郑总请您不要这样……我是只是一个销售……”
男人丝毫没有顾及,对方强烈的挣扎反而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动作越发粗暴。
谢诚言看不清楚两人的脸,身下那人更是被压得严严实实,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赵总梗着脖子,探头往里多看了两眼,指着里头对孟经理笑道,“哎?那不还是老郑嘛。玩得这么开啊。”
“哟,还真是!”
“这不得打个招呼。”赵总冲孟经理使了个玩味儿的眼神,而后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推开门,冲里头喊了句,“老郑,看不出来,你挺行啊。”
那个郑总顿时停下了动作,扭头往外看了眼,眯着被酒精熏红的眼睛,辨认了一下才看清来人,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咧嘴笑道,“赵老弟啊,怎么在这儿都能碰上你。”说着,他放开身下人,起身向赵总走去。
谢诚言这时终于看清了脸色被吓得煞白的方晓辉。
趁着那三人在交谈之际,谢诚言往前挪了两步,用眼神示意惊魂未定的方晓辉赶紧过来。
方晓辉看到谢诚言心下才有了着落,连滚带爬地往谢诚言身后躲。
“把衣服穿好。”谢诚言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无碍后,低声提醒。
方晓辉脑子大约是断线了,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把拉扯时弄乱的衣裤整平。
郑总一回头见人跑了,又见方晓辉避在谢诚言身后,即刻有些不痛快,抬起下巴,瞪着眼睛,用手指了指方晓辉,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谢诚言不动声色的把方晓辉挡在身后,笑道,“方晓辉还不赶快介绍一下,这位是……”谢诚言微微瞥了眼缩在后面的方晓辉,暗示他把场面上的事情给做了。
方晓辉收到谢诚言递来的眼神,哆哆嗦嗦地站出来,半低着头出声,“这是善康饮料公司的郑总……”
谢诚言伸出手,“原来这位就郑总,久仰大名,经常听我们张代表提起您。一直想认识您,都没找着这个机会。”
“你懂不懂事儿啊?出来多久了,一点都不上道!”郑总完全无视了谢诚言要和他握手的意思,指着方晓辉就骂。
谢诚言也不在意,缓缓放下手。
赵、孟二人站在一旁大有看戏的意思。
这事谢诚言本不方便多说,一来这不是他的客户,二来自己的客户还在旁边等着招待。一个弄不好把两方全都开罪了,要是在公司和外面传开了,前景堪忧。
谢诚言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这孩子一向缺心眼,他不懂事我替他给您赔礼道歉。世纪的少爷公主各个都是年轻漂亮的,还体贴懂事,郑总不想见一见?”说罢,又转身对赵、孟二人解释道,“清纯可爱的有,性感高挑的也有,一定有您能看上的。”
他两头兼顾,不敢怠慢了任何一方。
“老郑,走着,一起去瞅瞅,你跟这种姿色的货闹腾个什么劲儿,这术业还是得有专攻,这人一看就不行。”赵总上下打量了方晓辉两眼,脸色的肉挤到了一起,露出了不屑的表情,摇了摇头,勾过郑总的肩。
“走走走,去瞧瞧。”郑总一抬手,跟人走了。
谢诚言跟在后面负责善后,让服务生重新开了个中包,总算是妥善的解决了这件事情。
昏暗的包间内,赵总拉开嗓子,五音不全地唱着有年代的歌,什么英雄好汉,什么志在四方……
郑总单手支在沙发靠背上,用下流的眼神打量着和方晓辉坐在一边的谢诚言,样貌出众,英俊帅气,身材颀长,窄腰看着一把就能握住,可美中不足的是长相太过锋利,不够温软,眼睛里深深暗暗的,失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要是年纪再小一点就好了,可惜了。
世纪的经理带着年轻漂亮的男孩女孩进屋,指挥着他们站成一排,任人挑选。
郑总那点心思很快就被莺莺燕燕所吸引,他拉了个长相不错的男孩儿,又找了个清秀的女孩左拥右抱地坐下了。
赵、孟二人挑挑拣拣也选了满意的女孩。
孟经理不忘朝着谢诚言挤眉弄眼,问他要不要一起。
谢诚言笑着摆了摆手说,最近吃素。
赵总搂着身着包臀裙的女孩,手不规矩地流连在她的细腰翘臀上,拉着她陪自己一道唱歌。一曲唱完,众人纷纷鼓掌叫好,谢诚言跟着高声附和。众人的吹捧让赵总很是受用,举着话筒比着手势让众人低调点。
场子很快就热闹了起来。
谢诚言坐在喧嚷的人群中,听着声嘶力竭的歌声,看着眼前或是清纯或是性感的少男少女们在一声接一声疯狂的起哄中贴着中年男子的腰肢,扭动着青春的身体。烟味、酒味混杂将本就不清爽的空气搅得一片污浊。
谢诚言看时间差不多了,那些人已经玩开了,也不再需要他继续在旁边杵着捧场陪笑了。他摸过去和几位打了声招呼,“赵总,郑总,孟经理,我就不打扰了,你们好好玩,我已经知会过前台了。”
“好好好,去吧去吧,单子的事,我心里有数啊,放心。”孟经理玩得不亦乐乎,大力地拍了拍谢诚言的肩膀承诺道。
“那我就先谢谢孟经理和赵总了。”谢诚言应付完那边,走到方晓辉跟前。
方晓辉感觉到有一片黑影笼罩下来,下意识地抱着脑袋向后缩。
谢诚言在心底叹了口气,出声,“走了。”
这孩子吓傻了,到现在没回劲儿来,听到谢诚言地声音才小心翼翼地放下手,愣愣地抬头看向谢诚言,“什……什么?”
“你还想待多久?”
“噢……走,走……”方晓辉愣过神,连忙站起身。
谢诚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直直站起身,魂不守舍地往外走,冲他身后抬了抬下巴,提醒道,“包。”
方晓辉又慌慌张张地抱起公文包,紧跟着谢诚言出了门。
谢诚言走到前台和经理打了一声招呼,刷了一笔押金,又压了自己的证件,末了说,“结束以后麻烦给我开张发票,写得漂亮点。”
经理是老手了,立刻了然,“放心,里面两位点的那几瓶都是我们这里进口的酒,不便宜的。”
谢诚言笑了下,点点头,满意地带着方晓辉离开。
两人走了一段路,跟KTV拉开了一段距离,谢诚言停下脚步,转身问他,“怎么回事?”
方晓辉结结巴巴地跟他讲了事情的经过,晚上吃完饭,姓郑的提出来晚上结束的太早没意思,让方晓辉带他去唱唱歌。进了包厢,老男人逼着方晓辉唱了两首歌,手上就开始不规矩了,任方晓辉再怎么躲也没用。
方晓辉说着说着憋了一晚上的委屈终于爆发了,他红着眼睛,怨愤道,“我是做销售的,又不像里面那些人一样出来卖的!我爸妈供我上大学,让我出来工作,我来松沪是为了给他们争光的,不是为了当鸭的!他凭什么把我当成那些脏人一样!”方晓辉是独生子女,即便是家里不富裕,也总归是被一家老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没有吃过什么苦。
谢诚言皱眉看向他,反问道,“出来卖的?你,我,他们不都是为了钱,为了有更好生活?带那些高贵人走进这个地方人不是你?不是我?要不是因为他们,你以为你逃得了吗?”谁又比谁更高尚。
谁都有自己苦衷,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苦难中踽踽独行,他自问无法做到独善其身,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光彩。利用晦暗的法则,为自身谋求利益,他自觉已经足够卑鄙。他不想再为别人已经足够艰难的生活上,再困上一层名为道德的枷锁。
他不清高,他也只是被囚困在这个沉浊的世道中,无法脱身的一员。
方晓辉咬着牙,低下了脑袋,有些不服气,但也知道谢诚言说得没错,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在地上,他抱着公文包,蹲在地上闷声哭了起来,“我知道我是农村里出来的,哪里都不如别人,从小学习也不算拔尖的,大学也只是个二本,脑子又笨,来了几个月也摸不清行业规则……”他自怨自艾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谢诚言站在他跟前听他抱怨了一大通,最后还是看不过去了,开口打断了他,“如果连你自己都看低了自己,还会有谁高看你。”因为出生而看低了自己,这不叫有自知之明,而是屈服。
待放的芽孢落入尘埃后不会盛放出繁花,只会被尘泥埋没,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脚。
“那我应该怎么做?哥,以后能不能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没你那么聪明,见识也不够多,好多东西我都不懂。”方晓辉紧紧地拽着谢诚言的裤腿,仰头看向他,仿佛谢诚言是他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你缺的是解决问题的能力。做这一行,难免会碰到这样的事情,我能帮你一次两次,帮不了你一辈子。你要么学会去解决它,去规避它,要么就换工作,你最好考虑清楚,天天妄自菲薄没有用。而且,没有人有义务帮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改变你自己的境遇。前面就是车站,早点回家吧。”
谢诚言说完轻轻挣开他的拉扯,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虽然残忍,但这就是事实,人总要长大。
人生本来就有太多不确定性了,也没有任何公平可言。改变不了家庭,出身,机遇,运气,可是如果连唯一可以靠自身努力去提高的能力都无法掌握,那还剩下了什么?
就像这笔订单,最终签不与不签,他无法保证。那些满口答应,却临场变卦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争的不是一次必赢的结果,而仅仅是一次可以被选择的机会。
幸运的是,这一搏,他胜了。
碧倩集团很快就让谢诚言发去了草拟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