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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不请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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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天边泛起鱼肚白,屋子里就有动静了。
四爷习惯早起,打从尚书房那会儿养成的习惯,以前当皇帝的时候没改过,现在自然更不会改。
耿妙妙察觉到动静,揉揉眼睛起来,便瞧见四爷已经穿了衣裳。
“爷,奴婢起晚了。”
她心里不禁感叹,这当了王爷日子也不轻松啊,一大早的就得起来。
“奴婢伺候您穿吧。”
耿妙妙起身下地穿了鞋子。
四爷把腰带递给她,黄色镶嵌翡翠腰带做工精细,耿妙妙只瞧一眼都不禁暗自咋舌,这绣工精致,怕得是最好的绣女才能绣出这般精美却不失威严的图纹来,她眼睛不住瞧,正盘算着这么一根腰带价值几何,怎么才能培养出这么个绣女时,上面传来四爷的声音:“我记得,耿德金是你阿玛?”
“正是家父。”
耿妙妙系好腰带,退在一旁回答,她心里有些惊讶,她阿玛耿德金不过是个内务府的内管领,五品小官,四爷居然也知道。
“如今在什么地方当差?”
四爷理了理腰带,问道。
“家父如今在内务府会计司当郎中。”耿妙妙回答的更加仔细了。
四爷这回反倒是愣住了,抬头看了眼耿妙妙,心中暗道莫怪耿德金上辈子后头干的不错,会计司郎中可是内务府有名的肥差,等闲没手段,没人脉都当不了。
他嗯了一声,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凉帽,“我先走了,你好生歇息。”
“是。”
耿妙妙答应着目送了苏培盛一行人簇拥着四爷离去。
在四爷一行人走后,云初才领人捧着铜盆,巾帕、洗面皂进来。
洗面皂馥郁的桂花香让她精神一振。
这是家里托人送进来的,原就是她使惯了的东西,原先在宫里头怕太打眼不方便使,反倒是出来后自在多了。
将巾帕递给云初,耿妙妙道:“这个时辰,膳房那边可备着早膳?”
“便是没有,今儿个也得有。”
秋蝉满面堆着笑容奉承。
“你往日说那么多话,唯有今日这句话还算听的入耳。”云初脸上也带着笑容。
耿妙妙瞧了她们一眼,心下里头不禁感叹。
这些日子她不得宠,这些丫鬟估计心里头也悬着,即便她手头比旁人宽裕,但在这后院里,没有宠爱就像无根浮萍。
云初往日谨慎小心,跟秋蝉颇为不和,今日也是心情好,才能跟秋蝉说笑。
旁的不说,单单只论这些时日来这些丫鬟办差事都没偷懒躲滑,就当奖赏一番。
耿妙妙笑道:“好了,你们两个一大早别吵嘴,我看这些时日入了夏,大家都食欲不振的,这么着,回头让膳房每日都送些瓜果来,你们一份,小丫鬟们一份。”
“多谢格格!”
秋蝉等人喜不自胜。
这夏日里的瓜果也不是等闲人吃得起的,何况膳房那边的瓜果素来都用冰镇着,清爽可口,秋蝉这些人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平日里规矩管着也好这口腹之欲。
耿妙妙让秋蝉去传了膳,她打算今日好好收拾屋子,往日里没人来,屋子里随意摆设就罢了,今后可不能这么着。
正伸手去拿那几只羊,就瞧见云初捧着一方两寸大小的黑漆描金匣子出来,刚想问是什么,云初就行了礼:“格格,这匣子奴婢什么时候送去正院的好?”
耿妙妙立刻明白这是什么了。
饶是她脸皮厚,这会子也不免霞飞双腮,摆手道:“正院那边素来早起,你送过去给那边的嬷嬷便是。”
“是。”
云初脸上掠过明显的笑意,她低声道:“这会子早膳还没来,格格不妨回去多歇息会儿。”
“好你个云初,也来打趣我。”耿妙妙做势要掐云初一把,云初笑着避让开,碎步走了出去,“格格且留神您的身子。”
她说完,快步钻出了屋子。
灯儿在门口诧异地道:“真怪,云初姐姐今儿个怎么跟吃了蜜似的这么高兴?”
屋子里耿妙妙捂着脸尴尬了一把。
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就是让人尴尬,主子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下人。
以前她在永和宫伺候的时候,这种让人尴尬的情况倒是轮不到她,没想到出了宫轮到她来尴尬了。
吐出口气,耿妙妙转过身,将多宝架上几样平日里把玩的小玩意给收了起来。
松青院一大早喜气洋洋。
望春院这边却是气氛紧绷,钮钴禄氏一大早起来,瞧见眼下乌黑,气的把梳子拍在桌上,也是运气不好,那梳子本就是玉制的,一下断成了两半。
“气死人了,这什么梳子,怎么这就坏了!”
钮钴禄氏几乎心如刀绞,这好玉难得,何况还说好玉制的梳子。
她才得了这把玉梳没多久,东西就坏了,岂能不心疼?
金镯等人惴惴不敢言语。
钮钴禄氏自己气得不行,见她们不言语,心里越发恼火,瞪了她们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去重新拿把梳子来!”
“是。”
金环这才反应过来,小跑着去开库房取梳子。
等到钮钴禄氏梳发完毕,匆匆洗漱完也已经是巳时三刻,她换了一身水红凌绣桃花旗服,小两把头上插着两朵粉色镶珠嵌翠的绢花,耳朵上一耳三钳带了玉环,气冲冲就要出门。
金镯诧异道:“格格,您不用早膳了?”
“用什么早膳?”钮钴禄氏气的鼻子喘粗气,“你们家格格脸都快丢光了,气饱了。”
金镯心下越发困惑,她朝金环递了个眼神,格格这是怎么了。
金环偏下头,避开金镯的视线。
她倒是知道事情原委,格格昨儿个送去绿豆汤,可夜里爷却去的是松青院。
这事要是旁人不知道倒也罢了,可昨日夜里望春院这边动静那么大,李侧福晋又是知情的,日后岂能不拿这件事来羞辱格格。
她们家格格心里有火,这口气只能冲着耿格格发泄了。
“我记得有个紫檀云石插屏,前阵子家里头送进来的,这东西小巧,摆在炕几上倒也合适。”
耿妙妙翻看着册子,眉头皱着思索道。
“这东西奴婢也记得,就放在小库房那边,还有一套象牙菊瓣纹香盒可要一并取来?”云初答应后,想了想,问道。
“你记性倒好,我都忘了还有这香盒,也罢,一并取来,就算不用当个摆设也好。”
耿妙妙看着单薄的小册子,心痛不已。
她家里从她落地就开始给她积攒嫁妆了,满人流行奢婚,不但男子聘礼得给足,女子嫁妆也不少,小到锅碗瓢盆,桌椅板凳,衣裳料子珠宝首饰,大到床柜妆奁,地契房契铺面,更不用说还有压箱钱,汉人受影响,近年来婚嫁双方也是越给越多。
她阿玛前几年才从外地得了一些好木料,打了一架罗汉架子床,一对紫檀嵌鸡翅木四角包铜的柜子,可惜了这些东西都没法子送进来,只能送进香盒这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就这儿,也装了好几口箱子。
当日那几口上等的红木箱子抬进雍亲王府时,谁不侧目,都说耿格格娘家疼她。
“到底是东西太少,要归置也施展不开手脚。”耿妙妙惋惜地合上册子。
她娘家那屋子收拾的才叫一个漂亮舒坦。
秋蝉等人已经在咋舌了,这东西还算少,耿格格家里到底是多富裕。
“哟,妹妹这是在收拾屋子呢?”
一把尖锐带着敌意的声音传来,耿妙妙抬眼看去,只见钮钴禄氏打起帘子就站在门口,黑鬒鬒两把头上的绢花在日光下光彩夺目,闪的人眼睛都花了。
“格格,奴婢……”灯儿急的眼睛都红了。
她本想拦着钮钴禄格格的,可钮钴禄格格来势汹汹,根本拦不住。
耿妙妙冲灯儿点了下头,“你先下去。”
灯儿这才委屈退下。
钮钴禄氏抬脚就往屋子里走,今儿个日头好,阳光金灿灿的,照着这屋子里也是开阔敞亮极了。
钮钴禄氏出门的时候一肚子火,可走了一路过来她的理智也渐渐回来了。
倘若她今儿个去松青院不由分说地发火,岂不是给了耿氏跟爷卖惨叫委屈的机会。
就算要发火,她也得找机会才能发火,今儿个要紧的是打听清楚爷怎么突然就去了松青院?
耿氏入王府也有三四个月。
她刚进府的时候,不见爷去她院子里,爷要出门前也不曾提起过她,怎么一回来就突然改变主意了?
她满腹盘算着该怎么套话。
可当见到耿氏面若桃花,神情自若地坐在上首,心里头的火就压不住腾地一下起来了,“妹妹今儿个倒是有空,还收拾起屋子起来了。”
“姐姐不也有空,这不才突然过来做客?”
耿妙妙在突然二字重重发音。
有道是不请自来是恶客,便是同是伺候王爷的,也得讲究规矩,没个主人不请就上门来的道理。
钮钴禄氏觉得这话刺耳极了,有空是什么意思,讽刺她是个没事人,还是讽刺她昨晚白忙活一宿,结果叫她抢了先?
她眼里冒火,逡巡了下这屋子,“我这是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妹妹这屋子里怎么这么空荡荡的,比我丫鬟住的屋子还寒酸呢。”
她说完,捂着嘴,“妹妹别往心里去,我这张嘴,真是净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