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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顿晚膳引发的血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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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天,日头正大,分明早上院子里让人泼了水,到了晌午时分还是热得叫人心烦。
云初捧了一杯奶茶过来,门口站着的小丫鬟灯儿忙打起帘子,婴儿肥的脸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云姐姐。”
云初冲她点了下头,叮嘱了句躲着日头就进屋子里了。
一进屋子,迎面而来的凉气让人精神一振,云初眼睛在正堂红木月牙桌上摆着的冰盆上一扫而光,视线很快移开,落在西窗下正翻看着几本账册的格格耿氏。
格格耿氏是今年三月初被德妃娘娘赏赐下来的,入了雍亲王的后院,这位格格刚进来时,亲王府里几个女主子,除了福晋不紧张,钮钴禄格格,宋格格、李侧福晋,哪个不是心里咯噔了下。
既是爷生母德妃所赐,又年轻貌美,更难得的是气质不俗,据说德妃在永和宫宫女中挑选中她还有一个缘故,那就是瞧中了耿氏的八字好,宜子嗣。
这么一个女人横空而降,试问哪个主子能高兴?
当初,云初跟秋蝉被安排来伺候耿格格的时候,满府谁不羡慕她们攀上了个好前程。
可谁知道……
“格格,您休息会儿,喝点儿奶茶垫垫肚子吧。”云初压下心里的思绪,上前说道。
她的眼睛落在炕几上的莲池游鱼花纹上。
耿妙妙接过茶,喝了一口,眉头就不禁舒展开来,“你煮的奶茶可越来越好喝了,今儿个这杯正好,不浓不淡的。”
云初不禁莞尔一笑,“格格喜欢就好,说起来也是格格您教的好,不然奴婢也想不到这么个煮奶茶的方式,格格您可真是聪慧。”
这可不是她聪慧。
耿妙妙又喝了一口奶茶,带着浓郁茶香,奶味的奶茶温度适中,入口后香味在口腔蔓延,只叫人觉得舒适惬意。
这么多年了,她喝的惯是还是现代那种奶茶,至于如今的奶茶,耿妙妙是一口也喝不惯,用的是黄茶也就罢了,还要加盐,咸口的奶茶简直跟咸豆浆一样是她的取向黑名单当中。
喝了几口奶茶,耿妙妙把茶盏放下,合上账册,账册是她的陪嫁铺面迎客楼上一季的流水,虽然是以格格身份入了雍亲王的后院,当日也是一顶小轿子,背着个包袱就进来的,但是她娘家并未薄待她,不但把耿妙妙以前的铺面原封不动给她当嫁妆,阿玛更是偷偷塞了宣南那边一个一进的宅子给她,别看宅子才一进,那地段可是宣南,这么大一个宅子就价值一千多两,还得是赶上有败家子出手,那才能买得着。
因此,仅仅依靠着自己的嫁妆,耿妙妙这几个月来的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
有钱能使鬼推磨,屋子里有了冰盆,更能隔三差五点菜。
说到点菜,耿妙妙拿出怀表看了眼,“都去了半个时辰了,秋蝉这晚膳都快赶上晚点了。”
云初也刚意识到这点儿,眉头皱起,朝外看去,就瞧见秋蝉带着两个小丫鬟怒气冲冲地从月亮门进来了。
她瞧见秋蝉脸色时,心里就暗道不好,这是在外面受委屈还是吃排头,再仔细一瞧,三人手上空空,什么都没有。
云初眼神中掠过一丝疑惑,她冲耿妙妙屈了屈膝,“格格,秋蝉回来了,像是出什么事了,奴婢出去看看。”
她一想到这些日子秋蝉惹出的事,心里就有些烦躁。
耿妙妙从半开的槛窗收回眼神,冲云初点了下头。
云初起身,步履匆匆,刚打起帘子,秋蝉已经走到面前了,她脸上通红,双手紧握着,瞧见云初,脸上丝毫没有尊敬神色,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秋蝉。”云初压着声音,“有什么事,咱们外面说,何必叨扰格格!”
“这事我跟你说犯不上!”秋蝉不客气地拨开云初伸出来的手,一抬脚就闯进屋子里来了。
耿妙妙已经听到动静,秋蝉的声音就没收敛,只要不是聋子就能听得到,她仍坐在贵妃榻上,等秋蝉红着眼走到她勉强,耿妙妙才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你去提个晚膳,莫非膳房那边的人给你排头吃了?”
“格格,咱们都要被欺负死了。 ”
秋蝉猛地一下跪在地上,膝盖骨落在细墁地面上,嘭地一声声响叫人都牙酸。
秋蝉真委屈本来兴许有五分,这会子就有十分了,一路上憋不出来的泪水哗啦啦落下,跟水漫金山似的。
“哎哟哟,快把你们秋蝉姐姐扶起来,这得是受了多大委屈。”
耿妙妙都觉得自己膝盖骨一痛,连忙招呼两个粗使丫鬟把秋蝉搀扶起来。
秋蝉这会子也是真疼极了,一面被人搀扶着起来在绣凳上坐下,一面哭着说:“格格,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往日跟咱们抢些热水冰盆也就罢了,今儿个连您昨儿个特地点了的菜都抢,这分明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她年纪不大,十五六岁,嗓子又尖又脆,听得人头疼。
可这番话却叫云初也变了脸色。
“又是钮钴禄格格?”云初问道。
“除了她,还有谁?”秋蝉斜着头看向云初,一双眼里带着控诉,“咱们亲王府里头福晋,侧福晋,就是宋格格哪个不是和气人,就她整日里摆架子,分明跟咱们格格一样都是格格,不过是欺负咱们格格不得宠罢了。”
“放肆!”
云初变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主子们也是你能编排的!”
“我说的是实话,我是替格格委屈,倒是你,成日里不许我说这,不许我那,那钮钴禄格格快把咱们欺负死了你也不许我说给格格听,你到底是哪一头的?”
秋蝉一抹眼泪,回的话诛心极了。
云初素来好气性,当下也被她这扣下来的一顶帽子气的脸都白了,眼眶也跟着红了,她看向耿妙妙,“格格,奴婢不是……”
耿妙妙当然知道云初不是,云初是为了她好才想压下这些事,如今雍亲王府的男主人四爷跟随万岁爷出巡塞外,四福晋虽然办事体面周到,可也不可能为这点儿小事处罚钮钴禄格格。
她跟钮钴禄格格倘若对上,她是毫无优势的。
一个伺候四爷数年颇为得宠的满族老姓格格,跟一个入了四爷后院几个月都没承宠过的包衣女子,就算是傻子都看得出,谁能赢。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耿妙妙冲云初点了下头。
只一句话,就叫云初心里头的担忧跟委屈一扫而空,她低下头,拿帕子擦拭过眼泪。
耿妙妙看向秋蝉,“好了,你也别哭,在外面受委屈,哪里有拿自己人撒火的道理,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快擦擦眼泪。”
耿妙妙再不得宠,也是主子。
秋蝉不好再撒泼,拿了帕子擦干眼泪,可心里头这口气难平,“格格,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是奴婢爱挑拨,今儿个望春院能抢在咱们一回,往后就能再抢咱们第二回,日子久了,谁把咱们当回事。”
秋蝉说着话,拿眼睛觑着耿妙妙。
云初攥紧手上帕子,既不悦秋蝉到这会子还在拱火,又不得不承认秋蝉的话的确有道理。
格格本就不得宠,这些日子全靠着出手大方,松青院这里的日子才好过,今日的事倘若不处理好,以后亲王府上下谁都拿她们当软柿子捏。
“急什么,我有不说这事不管吗?”
耿妙妙看了眼秋蝉。
秋蝉脖子缩了缩,低下头去。
耿妙妙喊了灯儿进来,灯儿嗳了一声打起帘子进来,她穿了一身玛瑙绿葛衣,乌黑头发打成一根粗辫子,进来后行了礼。
“灯儿,你去膳房一趟,让膳房做两菜一汤,菜要一道清炒小白菜,一道把子肉,汤随意看着上,就是米饭得做仔细些,就按着前些日子我说的做法做。”
耿妙妙叮嘱道。
灯儿答应一声出去了。
秋蝉心里腹诽,这都什么时候了,格格还惦记着吃。
刚这样想到,就察觉到上面看过来的视线,她忙把头低得更低。
“还低着头做什么,不是要争一口气吗?走吧,”耿妙妙起身,随手理了理领口的翡翠十八子手串,“咱们这要是去的晚了,恐怕人家钮钴禄格格该歇午晌了。”
“噗嗤。”
不知哪个粗使丫鬟笑出声。
云初瞪了那两人一眼,起身搀扶着耿妙妙,“格格,真要去?”
她声如蚊呐问道。
“去,做什么不去。”
耿妙妙说道。
云初心乱如麻,她抬头,见秋蝉脸上露出解气的喜意,心里头怒气不禁上来。
要早知道今儿个会出这种事,今日去提膳就她去了,她若是去了,保不齐还能有所转圜,秋蝉这暴脾气,又受不得委屈的性子,只会总是给格格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