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牧之光》予鳞

47、Chapter 46

　　迪乐KTV的1号包厢是全场最大的包厢，容得下二十人以上，有歌台和舞池，还有配套的长沙发休息区，供大家饮玩作乐。
　　现下，董卓在歌台上大唱特唱，几个女孩子坐在沙发上，凑在角落窃窃私语，其中就有穆彤。唐师姐神秘兮兮地说：“我打听到一件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事情，等会儿玩个游戏，我要让当事人亲口说出来。”
　　穆彤隐约猜到是董卓和金山那档子事，极力劝阻：“不好吧，要是隐私，说出来多尴尬。”
　　韩莹莹很懂似的，“嗟”上一句：“没关系，还不是谁暗恋过谁这样的事情，都过去了，他们不会介意的。”
　　唐师姐拼命点头。

　　这时候，包厢的门被缓缓推开，在镭射光和荧幕光的交映下，一个高而瘦的轮廓逐渐明晰起来。
　　暗光打在他的白衬衣上，如同包厢里出现的一座小雪山。
　　谁都看不清他的脸，唯有金丝眼镜泛着不同色泽的镭射光，就像是雪山上镶的彩边。
　　他还是旧时的模样。
　　董卓一见杜梓牧来了，马上歌也不唱，上前搂着他的脖子，热情地把他搂了进来。“哎呀，黄牛，总算把你盼来了。”
　　许是董卓觉得他的锁骨格外硌手，有色笑话张嘴就来：“你好像瘦了挺多呀，不会是被谁‘榨干’了吧？”
　　众人坏笑。
　　杜梓牧不可置否。
　　他的目光从头到尾只在一处。
　　他极少见她化妆。
　　幽暗的光线下，她唇色中闪烁着星河般的光芒，直透入他心底。
　　穆彤羞涩地避开了与他眼神接触。
　　董卓的聒噪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杜梓扬，一直喋喋不休：“你说你总穿着同一款衣服，弄得家里很穷似的，职场上怎么混得开？现在到底做什么工作呢？”
　　杜梓牧被董卓强行拉到男人堆里，恋恋不舍地断开了看向穆彤的视线，木讷地回答：“内，内务助理。”
　　这一声结巴还真是“神来之笔”。知情的穆彤一口老血快要吐出来：小杜总，真有你的，集团接班人还能被你说得这么“小家子气”。
　　陆师兄眼力不行，不见两人躲闪的目光，仍像往日一样开起了他们的玩笑：“工作有着落了，那你和穆彤什么时候结婚呢？之前传给你的照片可都是我‘精心偷拍’的，一定要在婚礼上播啊！”
　　金山护短，怕穆彤难堪，一掌把陆师兄“拍”到边上去，声音不大不小地提醒道：“他俩分开来的，分开坐的，动动脑子，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众人愣了一下。
　　“天啊，不会吧？”包括陆师兄在内，好几人听了金山一席话，感到十分惊讶，更感到十分惋惜。他们是整个文学社共同打造的“金童玉女”，那些年近距离嗑过的“CP”，如今“各自安好”，相当于整个文学社一起失恋了。
　　董卓见气氛冷却下来，迅速地岔开了话题：“等会儿再聊天啊，喝酒喝酒，今晚不醉不归！”他的手指往易拉环上一钩一拉，熟练地开了十来罐啤酒，尽数倒在了杯中，其中一杯还安慰似的塞到了穆彤手里。
　　穆彤也不客气，豪迈地往嘴里灌酒，爽快地附和：“好，不醉不归！”

　　众人举杯碰杯，干杯满杯，杯杯深情厚谊。与久未相见的朋友在一起，聊着开心的过往，喝着清爽的精酿，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开始的时候，包厢里有人吃自助餐，有人唱歌，有人跳舞，好不欢喜。酒过三巡，大伙儿都有些醉意，唐师姐一句“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一呼百应。
　　昏暗的灯光下，本不适合玩这种游戏，刚好金山胸前有个荧光的水滴型坠子，就像个小指针一样在黑暗中熠熠发光，她也不介意摘下来供大家玩乐，于是最疯狂的一群人玩起了最“惊险刺激”的游戏。
　　唐师姐把坠子快速一转，“指针”不偏不倚指向了董卓。
　　一群微醺的人兴奋地拍着桌子，合着节拍叫道：“董卓！砰砰砰！来一个！董卓！”
　　董卓挥手喊停，就像公司领导给出指令一样，众人莫不遵从。“我这叫‘身先士卒’，来，副社长给你们打个样啊！”
　　唐师姐急问：“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谁怕谁，大冒险吧。”董卓斜着身子，邪魅一笑，对于在场的女同胞而言，这是一种“致命”的魅力。
　　唐师姐“奸计”不成，又心生一计，问：“你敢不敢亲社长的脸？”
　　金山一听急了，从沙发的靠背上直起。“唐一恬，你是在罚他还是罚我？是他输了！”
　　“敢不敢亲脸？笑话！”董卓傲慢得不要不要的，向大伙儿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我何止敢亲脸！”他一手将金山摁在沙发背上，猝不及防吻上了她的唇。
　　全场哗然。
　　金山挣扎，却毫无作用，她如同一只被他逮住的猎物，被死死地钳制在怀中。
　　这一刻，说到底，她不过是他四处炫耀吻技的无差别对象。
　　直到大伙儿过饱了“眼瘾”，董卓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她。金山尽力保持优雅，恨恨地说：“苏董卓，要不是大家都在场，我一定扇你。”她用力地抹掉他留在她唇间的气息，丝绒质感的唇膏被抹出了边界。
　　妆，花了。
　　她是多么高傲的女王，她的自尊心不容任何人这样脚踏。
　　就算是董卓，也不可以。
　　穆彤突然有点明白当初金山“不要”董卓的原因。
　　她想念温柔的杜梓牧。
　　她开始在场上四处寻找他的身影。
　　杜梓牧坐在歌台边最幽暗的角落里，轻轻地摇晃着玻璃杯中的冰红茶，仿佛那是什么进口名酒。
　　他不能喝酒，也不爱热闹，在董卓的“万丈光芒”下，他永远是那个“透明”的人。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留意到他。
　　迎上她目光的时候，他分明，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一群半醉的人哪有什么“思维”可言，见正副社长秀出香艳的热吻，立即给出一阵狂热的掌声。
　　“牛牛牛！”
　　“Wow！董卓好样的！”还有人打起了Call。
　　董卓一个人得意地“谢幕”，继续参与游戏。

　　荧光的坠子继续转起。
　　这一次，它指向了干事韩莹莹。
　　鉴于董卓方才的“高能表现”，她绝对不敢选“大冒险”，立即喊出：“我选真心话。”
　　下一任社长冯朗知道她当初进入文学社“居心叵测”，迫不及待要“拆穿”她：“快说说你进来文学社的目的。”
　　韩莹莹脸一红，在酒精的作用下豁出去了！“为了追董卓师兄！”
　　董卓是社里永恒的焦点与话题，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偏爱与追逐，变得毫无“羞耻”之心。“我怎么没发现你对我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嗯？”
　　“人家害羞嘛！”韩莹莹躲在了穆彤身后。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

　　游戏继续进行着，荧光的“指针”旋转着挑选出它的幸运儿。
　　这一次，坠子指向了穆彤。
　　金山从杜梓牧进门开始，就留意到他的目光一直在穆彤身上，而穆彤也总是有意无意地看向他。
　　眼里有彼此的人，不该这样错过。金山想给穆彤一个机会，直接大胆地问她：“你最喜欢的人是谁？”
　　大伙儿刚刚耳传得知穆彤和黄牛分了手，不敢起哄，只是敛声屏气地等待着答案。
　　陆师兄想给她一个台阶下，笑着说：“不会是那个篮球明星什么坤吧？”
　　穆彤沉默了一阵。
　　最喜欢的人……
　　她喜欢那个，在情人湖边为她轻轻披上大衣的人。
　　她喜欢那个，以为她做傻事将她紧抱在怀里的人。
　　她喜欢那个，急刹车时奋不顾身挡在她前面的人。
　　数不清的瞬间，永驻在她的记忆中，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只要她活着一天，这一切就不可磨灭。
　　她明明可以随便说个明星糊弄过去，可她偏偏压抑不住那份涌出心底的爱意，将他的名字完整地吐露了出去：“杜梓牧。”
　　KTV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杜梓牧心头一紧！
　　他从未像她这样坦诚地表达爱意。
　　但他的爱，从来不比她的少。
　　“哎呀，这事你们不都知道好久了吗？老黄历了，下一个下一个。”穆彤大咧咧地笑着，意图掩盖所有的难堪。
　　那些不知情者的目光，都在投在了那个阴暗的角落。
　　杜梓牧感受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关注，心中局促不安。
　　金山不让他“逃脱”，替穆彤追问他的心意：“黄牛，这时候，你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其实……”他是个懦弱到骨子里的人，绝不敢当众回应她的感情，只好说上一句，“其实……她刚刚还没有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面对这一招“旁观者清”，众人懵了。
　　场面好像更尴尬。
　　金山拍了拍穆彤的肩膀，向她投来同情的目光。穆彤苦笑着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玩玩而已，哪来那么多规矩，来来来，下一个！”
　　他不是没有看到她眼角的泪光。
　　他绷紧的心已经去到了藏匿的极限。
　　看着她一杯一杯企图把自己灌醉，脸上一点一点蔓上绯红的酒色，他的心如同承受着刀割之刑。
　　他终究是骗不了自己。
　　当他看到风流的董卓向她刻意靠近，他根本无法保留“理智”这种东西，冲动之下就起身将她牵走。“她家小区有门禁，我先送她回去。”
　　“我不要你管！”半醉的穆彤比任何时候都要吵闹和难缠，像只恼了主人不给鱼的猫咪，“你什么时候都不管我，偏偏我开心的时候来管！”
　　杜梓牧好不容易将她牵出了沙发的区域，她又嚷着往回走。他便把心一横，将她稳稳地抱了起来！
　　董卓以为他们之间早已越过了“亲密”的界限，也许并不介意酒后发生某些意外的事件。“哟，你还知道她小区有门禁。”言下之意，是取笑他们分手后还“厮混”在一起。
　　杜梓牧没往那方面想，一心只想让董卓“再无他念”，便冷冷地解释一句：“她住的是我的房子。”说着，他抱起穆彤，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震惊的一群人，在包厢里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