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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Chapter 3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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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一个平淡的周末,杜梓牧病愈回公司上班了。
他这一病算是“因祸得福”,那股失控的焦躁似乎消失了,瘦弱的身体也渐渐适应了新的药物,胃部不再“翻江倒海”。
唯一的“不适”,是精力大不如前,他开始难以应付那么大的工作量。
说来也是奇怪,前些日子,他究竟是怎么扛过来的呢?管理一家上市公司,涉及人事、采购、生产、管理、数据、技术、投资……随便一个领域都让人头疼不已,他一个“职场新人”到底是怎么做到“全面改革”的?
他开始对过往的自己感到陌生,尽管这不是一种恐惧感,但也足以让他心惊胆战。
公司的改革,不能止步,必须深入到部门最细微的末端,才算是成功的。
他答应过爷爷帮忙,就不会畏难,眼下精力不济,也只能埋头苦干了。
杜梓牧潜心工作了好一会儿,艾米敲了敲门,凝重地说:“特助,‘那个人’,带来了。”
他停下了手头的工作。
这件事,与工作同等重要。
“带进来吧。”揭开这种谜底,真相往往在意料之外。
贝蒂被请入特助办公室的那一刻,她的心是慌的。她并不知道这位“魔特”已经“今时不同往日”,看到这张目无表情的“阎王脸”时,她以为他马上要冲她发火了。
可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杜梓牧看到贝蒂,心中有些讶异,不过没“写”在脸上。
“请坐。”他伸手示意,礼貌地请她坐下。
没有训斥!没有发飙!“魔特”这般“礼待”,直叫人心里发毛。贝蒂惊慌地坐下,一直不敢抬头。
杜梓牧不愿冤枉好人,当面与她对质:“今天请你来,是想替董事长问问,有关于穆彤的谣言,是不是你传开的?”查这件事自然不是爷爷授意的,他只是不想以自己的名义关心穆彤罢了。
贝蒂不敢反驳。
但她确信,这不是谣言。
她看过穆彤38分的初试试卷,听过董事长“一定要把她留在身边”的言论,所谓“谣言”,不过是谁把真相捅了天。
“不是我。”即使是面对“强权”,她也决不屈服,斩钉截铁地否认。
“但有人指证了你。”谣言溯源不是什么难事,越是到源头,线索越是清晰。
“不是我,如果我做过,我会认。”她有底气地说。
杜梓牧有些犹豫,贝蒂出了名为人磊落,爱憎分明,确实不像是造谣者。“好,知道了,这事我会再查,欢迎你提供线索。”
说起线索,贝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可是那个人没有陷害她的理由!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杜梓牧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没有。”未经证实的猜测,她从不会轻易说出口。
“嗯,先回去工作吧。”他总觉得她知道什么,却不肯透露。贝蒂快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他心血来潮对她说,“穆彤的脚伤还没好,为了让你晋级,她真的拼尽了全力。”
贝蒂垂眸,有些愧疚之意。
一码归一码,穆彤再“不堪”,球场上也是真心实意为队友的。
她假装没听到,走出了特助办公室。
鬼才想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多呆一秒!
快下班的时候,贝蒂端着一瓶药油,犹犹豫豫地来到了八楼。
她不想欠这个“脏女人”的人情。
若不是最后落地时压伤了她,贝蒂绝不想跟她产生任何交集。
贝蒂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玻璃幕外,见她点头哈腰,好不为难。
此等“身份”,不是应该有求必应吗?
董事长办公室内,穆彤拖着肿成“猪蹄”的脚,双手合十向老爷子求道:“董事长,求求您,收回成命行不行?我和他没那层关系,您这样安排不合适啊!”
“说多少遍了,叫‘爷爷’!”老爷子有些怒意,却不是因穆彤而起。方才他给杜梓牧打了个电话,要求他“每天送穆彤上下班”,被冷淡地拒绝了——“不送,您找敬叔吧。”
穆彤以为董事长在恼她的“叫法”,于是一连叫了好几声:“爷爷,爷爷,爷爷!咱们就别麻烦他了,行吗?”她心里明白,老爷子是一片好意要撮合他们两个,可她实在不想造成杜梓牧的困扰。
幸亏穆彤不知道杜梓牧已经拒绝一事,老爷子还有回旋的余地。“行吧,那我让敬叔——”
“别别别,您这么做,别人会误会的,我自己上下班就可以了。”她和杜梓牧非亲非故,让杜家的司机“伺候”她一个外人,怎么说得过去!
这时,贝蒂敲了敲玻璃。
眼前真实的穆彤,也许……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老爷子看了一眼穆彤的“猪蹄”,把门打开了。
“董事长,我找一下穆彤。”她冷着脸说。
穆彤有些怕她,不知道她这张尚算漂亮的脸蛋,是怎么砌出巫婆般的神情的,反正一看见她,穆彤每一根神经都竖了起来。
该不会是——上周输了球,找队友麻烦吧。
穆彤瘸着脚,艰难地走向她。贝蒂于心不忍,快步来到穆彤身边,将药油放在她手心上。“没别的事,就是把这个给你,走了。”说着,她礼貌地向老爷子浅鞠一躬,离开了董事长办公室。
穆彤看着精致的药油,后知后觉地对着空气说了声“谢谢”,脸上开始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又一个面冷心热的家伙呵!
一周后,董事长的“助理姐姐”终于回来了,穆彤“功成身退”,回到了丹尼尔身边。
回到“内务小分队”的穆彤就像是放回池塘的鱼,别提有多自在了。
她和林依依一见面,就叽叽呱呱地谈起了丹尼尔的各种“娇俏”瞬间,林依依还“总结”了自己这两周来的痛苦经历。“愁都愁死了,我是学法律出身的,咱们的‘美娇娘’一直在让我搞财务报表,我哪会啊!”她的声线实在是太迷人了,连抱怨都这么可爱,无怪丹尼尔不肯将她“外借”。
此时的穆彤,还不知道自己将会有与她同样的“命运”。
接近上班时间,姗姗来迟的老大终于出现了。
“丹尼尔!”穆彤喊了他,像小学生在校门口迎接老师一样,就差一个敬礼了。
丹尼尔见到自己的“崽子”,立马化身“老妈”,唠叨道:“没闯祸吧?瞧你白白胖胖的,那边应该不太忙。哎,这边杂事太多了,你再不回来帮忙,我要上八楼‘静坐’了。”
“静坐效果不好,绝食怎么样?”穆彤笑着打趣他。
丹尼尔像买到过期口红一样嫌弃:“为你?绝食?我不如把依依和睿都开了,重新招三个。”
“别呀!殃及池鱼了这是。”林依依急忙插嘴。
三人相顾而笑。
“对了,丹尼尔,我明天要请个假,学校拍毕业照呢!”穆彤自然知道OA上的请假流程,她只是单纯地跟他再说一声。
丹尼尔睨着她,大概是嫌她回来也帮不上忙,“恨恨”地说了一句:“女大不中留。”
穆彤苦笑:这词……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翌日,日上三竿。
住校的穆彤懒懒地起了身。
难得工作日可以睡这么晚。
没有完全清醒的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她马上要毕业了,不能再住宿舍。
找房子呀……
“唉。”一想到这些糟心事,她又没气没力地躺回了床上。
钱没挣多少,又要花钱租房子了。
而且重点是,麻烦。
那会儿搬宿舍有杜梓牧帮忙,她根本没操过什么心。
这一次……他还会帮忙吗?
眼看拍毕业照的时间要到了,她不得不放下这些无聊的念头,赶紧洗漱化妆。
今天,不美不行。
三十分钟过后。
穿上学士服,化好淡妆的穆彤,来到了教学楼前的大操场上。
这是拍毕业照的指定地方。
“彤彤!”刚到校的连瑾瑜像磁铁一样“贴”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她:小仙女穿上学士服还是这么“嫩”,即便是涂了深色的眼影,也没有半点成熟的样子,仿佛是小女孩偷了姐姐的衣服穿。
连瑾瑜不由得抱怨:“不公平啊不公平,同样的衣服,怎么我穿像大人,你穿像小学生呢?”
“你是专门请假来气我的,是吧?”只要连瑾瑜在身边,穆彤就觉得特别踏实,特别安心,“‘矮’也能被你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真有你的。”
“狗咬吕洞宾,我是在夸你嫩!”
“信你!”
两人贫嘴了一会儿,老师便吹哨子集合了。
拍毕业照的过程无非就那样:一个班的人聚在一起,换个位置拍,换个动作拍,换个表情拍……随着摄影师按下快门,一张张笑脸变成了一帧帧回忆,被收进同学录里。
与同学合照过后,到了与亲友合照的时间。
穆彤知道父母不会来,对这个环节也没什么期待。
她的父母本是要来的,昨晚妈妈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说餐馆的猪肉供应商临时通知断供,这事对生计影响太大了,他们今天必须去解决这件事,因此只好放女儿“鸽子”。
她落寞地看着守候在一旁的连瑾瑜父母,笑盈盈地注视着他们的女儿。
“爸妈!来,过来拍照了!”连瑾瑜向远处的父母挥挥手,把他们招过来。
穆彤始终是外人,只道一声“叔叔阿姨好”,便自觉地挪到一边去了。刚好不远处有骚动,她回头一望,那边果然热闹。
有位男士捧着火红的巨型花束,半跪在地上,情深款款地对穆彤隔壁宿舍的大美女说:“小倩,嫁给我吧!”
穆彤看不得这些,一时心里空落,又想起“那个人”来。
如果他知道她今天拍毕业照,他会来吗?
有些念头很奇怪,她越是想把它压下,她越是反弹起来,明明那么不着边际。见识过某人深夜守在校门口,在梅林之巅写心意,偷买一屋子泰迪,懂了他一肚子的“口是心非”,她的想法就越发的“大胆”和“偏激”。
她的请假单写得那么清楚!
他是领导,指不定他知道!
她心中又产生了一个偏离实际的猜想,匆忙给林依依拨去一通电话,着急地问:“依依,麻烦你帮我问一下,今天特助在不在办公室?”
“特助今天请假了呀,刚刚丹尼尔才说过,怎么,你找他有急事?”林依依不解地问。
“没,没事……明天再说。”穆彤的心开始疯狂地跳动,感觉快要跳出胸口了。
他果然不在公司!
一想到他极有可能就在学校里,她的心潮就难以平复。
这个可恶的男人,到底要藏着掖着到什么时候!
穆彤环顾四周,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操场上转了又转,毫无头绪。
金山师姐说过,不能按着他的节奏走!绝不能!
穆彤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拨打了杜梓牧的号码。
电话刚一接通,她就紧张得吼上一句:“我是穆彤!”
“我知道。”对方沉默了一阵才开口,也许是被吓到了。
穆彤意识到自己的语调可能不太“淑女”,尽量压低了音量,迫切地问:“你,你现在在哪里?”
“在公司。”他握紧了手机。
“骗人!”她就知道,这个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刚走出去,有事吗?”有的人明明心虚得不行,口气依然冷静。
“那视频通话一下!”她仍然不依不饶地拆穿他。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女人这么难缠。
“你到底想怎样?”他以为她只想诈一诈他,没想到她竟学会了“声东击西”。
“别躲了,我看见你了。”她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杜梓牧一惊,猛地回头——
她挂了电话,欣赏着他神色里的惊讶。
教学楼后的青草地上,有人像个傻瓜一样愣着,风吹起了他的白色衣角,恍惚中,还和当年一样。
杜梓牧,大学四年,感谢你从头到尾的陪伴,就算过程有不甘,也已然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