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Chapter 16 ...
-
连瑾瑜不知穆彤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一心一意把车子停好。
她在梅园前的露天停车场里熄了火,骄傲地回头求表扬:“怎么样?姐姐我车技非凡吧?我简直就是天生的赛车手,舒马赫附体的公路之王,你有没有看到刚刚我——彤彤!彤彤!”见穆彤心不在焉,她也没了自夸的乐趣,“诶,你不会又在想那个渣男吧?”
“没,没有……我在看你车里的书,想到一些事情……”刚回过神来的穆彤为了自证,还举起了手上翻开着的书。
连瑾瑜没有拆穿她,只是有些担忧。
这个闺蜜她是了解的,不哭不闹不撒娇,不烦不吵不打扰,总把真实的心意往肚子里放,“无趣”这一点上跟杜梓牧还真是如出一辙。正因为这样,当年看他们像木头一样交往就来气。
而如今,她连这种气也没法生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穆彤哭泣、发呆、叹气……她当初真是瞎了狗眼,竟然觉得杜梓牧老实可靠!
“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今天是来寻开心的,开——心——懂不懂?下车吧,我的姑奶奶。”连瑾瑜解下安全带,带头下了车。
“嗯!开心!”穆彤勉励自己打起精神来,去欣赏南方的冬日景致。
刚下车之时,她确实短暂地忘怀了那些旧事。
眼前一片青褐色的稀疏草地,延绵至极远的地方,反衬出满园梅花的艳丽。穆彤站在风里,鼻间闻到的,肌肤触到的,皆有梅花的气息。
停车场附近的梅树尚不密集,已经有了怡人之色,深浅不一的花瓣柔润得犹如水中琥珀,在阳光下透着鲜嫩的绯红。
放眼不远处,有木栏错落地围起了整片梅林,梅花枝伸展着曼妙的腰肢,纷纷探出栏外。而那木栏之上,是一块釉色均匀的古韵木匾,上面潦草地写着“梅园”二字。
“好漂亮啊!走,找个人少的地方拍照发朋友圈!”连瑾瑜兴奋地拉着穆彤,绕道木栏侧的入口,穿过几名拍照的游客,一路往梅林深处奔去。
梅树是越到园子深处越多的,树上的梅花丛丛簇簇,密密繁繁,织成大片红粉红粉的花球,甚至把稀疏的草地也隐去了。置身于花海中的人,无不沉浸在馥郁的花香当中,即便是心中有不能解的郁结,也自觉舒坦了些。
穆彤看着这一片盛开的花海——一片片纤细的花瓣,一缕缕娇柔的花丝,一点点粉嫩的花药,蹙紧的眉心不觉舒缓了下来。
连瑾瑜拿起手机为她连拍了好几张照片,都不太满意,许是穆彤清丽的容颜过于朴素了。“彤彤,你应该化个妆的。”她只觉得可惜。
穆彤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在绚烂的梅花间,她苍白得就像一个病人。“算了吧,再怎么化,也比不上这花。”她知道自己跟“美艳”沾不上边,颇有玩味地自嘲着。
“化了绝对比这花好看!”连瑾瑜对穆彤的容貌可是充满了信心。
穆彤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她不是没照过镜子,这娃娃一般的脸蛋,再加上娇小的身板,充其量叫“小家碧玉”,远不及漫山遍野的梅花大气。
“行吧,待会儿我P一下再发。”连瑾瑜的小心思没向穆彤挑明,虽然她加不上杜梓牧的微信,但她加了杜梓扬的呀!指不定那“渣男”能通过弟弟的手机看到穆彤的美照呢?
她就是要让他后悔得把胸口捶烂为止!
两人继续往梅园深处走去,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不少时间自拍。直到走进园子西北一隅,她们远远就能看见一棵古老的大梅树遗世独立,如丰碑般伫立在坡上,盘根错节。
据说,这是一棵上千年的“得道高树”,有护佑一方,赐福百姓的作用,因此大家都喜欢来这儿许愿祈福。
尽管大伙儿心里明白,这多半是“有心人”包装出来的,但考虑到“心诚则灵”这回事,他们又臣服了,万一真的灵验呢?
穆彤和连瑾瑜以为“看见”意味着那棵许愿树已经“近在咫尺”了,不想两人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到达这棵“梅王”身边。
站在这棵大梅树底下,穆彤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渺小”——就体型而言,她基本上就是只蚂蚁了!别说是它的花,它的叶,就算是它垂下来的气根,她也定然摸不着。
幸亏主办方没有为难大家,只是在“梅王”接地的部分拉出一根长绳,让大家把许愿用的木牌挂上去。许愿木牌在“梅王”隔壁有售,50元一块,可若你忘记带笔,呵,那就得加10块钱了。
“不行了,累死了,我要歇一歇。”连瑾瑜抱怨着,一屁股坐在树阴下就不起了。
穆彤还有余兴,走到许愿的绳索处去翻看木牌。大家许的愿望不尽相同,有祈求世界和平的,有祈求家庭和睦的,有祈求学业进步的……当她的目光落到一个落款“特别”的木牌上面之时,她甚至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木牌上写着:
喜乐安康。Je t\'aime,Esméralda.——牧
她的心怦怦直跳,这种按捺不住的澎湃是极少有的。她明知道天底下叫“牧”的人数不胜数,她明知道他不可能有赏梅的兴致,可她的目光就是没办法从这张木牌上移开。
她是清楚的!她的疯狂,她的魔怔,早已超出了某个界限,她不应该再去拍照求证这串毫无意义的字符!
可她却做了。
如果说她还有半分理智,那便是她没有找杜梓牧本人求证了。
不远处的梅园酒店内,杜梓扬正躺在舒适的床上刷朋友圈,当他看见穆彤在梅园的照片,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我去!这缘分挡都挡不住!”
他一个“鲤鱼翻身”跃起,穿上鞋就飞奔出去,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哥哥。方才杜自诚夫妇说要多赏一阵梅花,他们兄弟俩就先到酒店了,然而哥哥出房间以后,他寻遍整个酒店,打了好多通电话,都没有找到哥哥。
此时,酒店门口围了一圈人,在议论纷纷,而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远,马上就要消失了。
杜梓扬担心哥哥卷入了什么事件当中,于是挤进了人群里,迫切地问:“请问一下,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热心的大妈为他讲述了来龙去脉:“那个女的啊,撞到那个男的,不肯道歉,那个男的也是个暴脾气,动手要打那个女的,那个女的男朋友肯定不干,然后两个男的就打起来了,那个被撞的根本不是对手,这不,三个都送医院了。”
一个暴脾气?
一个有女友?
杜梓扬见“对不上号”,稍稍松了口气,保险起见再问:“那个被撞的,不是穿白衬衣的吧?”
大妈如实说来:“对对对,穿白的,后面全红了。”
杜梓扬的心凉了半截,他能力有限,马上致电父母去核实。
穆彤听得见救护车的响声,但她并未在意,一门心思要把这个署名是“牧”的许愿木牌弄明白。
即便这不是杜梓牧写的,又有什么关系?
谁说不能在许愿树下学点外语呢!
她就这样说服了自己,把照片发给了精通多国语言的董卓,并附上文字:“师兄,你神通广大,求帮忙翻译一下。”
不一会儿,“受刺激”的董卓就发来数条微信语音,让她震惊不已。
——“我的好师妹,你欺负我孤家寡人是不是?你俩肉麻当有趣,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这三个字是我能翻译出来的吗?我对你说了,黄牛不得宰了我?”
——“你们快毕业了吧?打算什么时候结婚?现在我是公司的顶梁柱,请假可不容易,你们得提前跟我讲。”
——“还有,主持人不要请外人,有个现成的在这儿呢!”
穆彤听得心潮激荡,只敢把这木牌当作是陌生人的,不敢想“如果”。
她承受不住那样的“如果”。
她向董卓发去了一条补充语音:“师兄,这是别人的牌子,不是我的,不要对号入座。”
不一会儿,董卓又发来两条信息。
——“啧,我以为是你俩的呢!不就那三个字嘛,写给他的女神‘爱丝梅拉达’。《巴黎圣母院》看过吧?你朋友是不是找了个特有钱的女朋友,所以觉得自己是癞蛤蟆‘卡西莫多’?”
——“我跟你说,现在的小年轻就是花样多,不像叔叔我这么老实,换种语言表白算怎么回事?百度一下很浪漫吗?”
穆彤没有心思理会他的吐槽,只是平淡地回上一句:“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在树阴下歇息的连瑾瑜见穆彤频繁与人交流,怕她再受杜梓牧“蛊惑”,于是出言问起:“跟谁聊天呢?”
“董卓师兄。”穆彤怕闺蜜“义愤填膺”,没有提起木牌的事。
连瑾瑜果然误会了,往“那方面”想了一下:董卓虽然花心,不是“良配”,但也不至于“始乱终弃”,而且知根知底,跟穆彤也算是男才女貌,她勉强同意了。“哦!那你还许不许愿?”她不敢说太多,以免“重蹈覆辙”,错配鸳鸯。
“嗯。”穆彤看闺蜜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也懒得“纠正”,“我帮你买了啊!”说罢,她便买木牌许愿去了。
十分钟后,凛冽的寒风中,四溢的花香里,两个新增的木牌在绳索的最左侧随风翻转。
其中一个写着:
也喜乐,也安康。——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