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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野外建造求生 ...

  •   三丫好奇的问:“姐,昨天咱们怎么找合适的木料都没找到,今天这东西突然就来了,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啊?”
      米丫用锤子敲敲没有被虫蛀过的部分木料,听到了有别于枯木的笃笃声,除了一小片被虫蛀了的木方,其他位置全都是非常好用的硬木木料。
      她随口回答了妹妹的问题:“我并不是不高兴,只是这根木料来的古怪,让我感觉有点不太安宁”。
      田招娣在一旁插口道:“这有什么不安宁的?这肯定是山神爷看咱们可怜,特意赐给咱们这根好木头的,咱们该跪下来祷告山神才是!”
      米丫侧头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说:“这世上真的有神吗?”
      她却是不信的。
      看到他的表情,田招娣不由自主的争辩道:“怎么没有神?山有山神,河有河神,就连灶台都有神,你怎么能不信呢?”
      米丫没有直接反驳她的话,而是站起身用手指了一个方向。
      “你们看那里,早先我分辨什么地方有水源的时候曾经注意过那一片山顶,上有巨木的影子,现在你看山顶是不是秃了一块?”
      “少掉的那一块树影,就是今天躺在这里的这根木头……”
      “如果是山神恩赐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把木头放到咱们营地旁边?非要让这块木头滚到山下,撞毁了这么多树木,再翻过半个山沟,最后停到距离咱们营地这么远的地方?”
      “如果这是山神降下的神迹,那这神迹也太粗糙了些。”
      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田招娣不耐烦的问:“你说了这么多,那这根木料咱们到底是用还是不用?”
      对于田招娣来说,昨天是没找到物料的问题,现在问题难道不算解决了?
      米丫一边张望四周,一边缓缓回答:“用倒是还要用的”。
      但是那股送过来这根木料的力量,是不是就等着他们用它呢?
      用掉这根万里挑一的木料会怎么样?
      谁又能说得准?
      最后还是田招娣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路。
      “米大姐,是你说要带咱们做独木舟去找粮仓的,那这独木舟到底该怎么做啊?”
      米丫抬头看看田招娣,又挨个打量了一番围在周围的孩子们。
      他们每一个都面黄肌瘦、衣衫褴褛,他们本来就是因为食物匮乏被父母抛弃,现在又面临着枯水季到来的食物短缺,即便偶然有一次丰收的鱼获,但谁又能保证次次都有那么多鱼?
      如果不采取行动继续留在这个简陋的营地,那么等待他们的将是大雪封山、冻饿而死。
      米娅能眼睁睁看着小伙伴们去死吗?
      显然她不能。
      她只能暂且就范,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最起码也要先把手上的这根木料加工成一艘合适的独木舟。
      “好,我们现在就来处理这根木头!”
      这样说着,米丫把孩子们带来的工具做了简单分配。
      “我们分成4组,一组用锛处理树皮。”
      “一组用锯子锯出凹槽。”
      “一组收集粗细一致的木棍。”
      “还有一组轮流用斧子切削木料,砍出合适的形状。”
      田招娣第1个响应了她的命令,拿起锛就冲着树砍了过去。
      然后顺理成章的让这个工具卡在了树干里面。
      米丫本想详细给每组讲解要做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讲,就见莽撞的田招娣在那边怎么也拔不出来锛,甚至把锛上面固定的木杆都给拽掉了,锛头仍然镶嵌在树干里。
      “不是这么用的”,米丫哭笑不得的走过去,把木杆插回锛头,而后轻柔缓慢的用巧劲摇晃着木杆,片刻之后就把卡在木料里面的锛取了下来。
      田招娣不服气的问:“不都是铁器?斧头能砍木头,锛怎么就不能砍了?不是拿来砍的话,那它到底该怎么用啊?”
      锛的形状类似于扇面,扁平的扇面锋利的边缘,样子像铲,所以用法与铲子也差不多。
      本来这一颗巨大的原木表面树皮粗糙而参差不齐,有的地方还生有树瘤,看上去更是粗粝的厉害。
      米丫拿起锛,从树木断口的位置轻轻的将它切入树皮上层,而后沿着树皮纹理的方向顺着树干平推过去。
      只见刺拉一下,崎岖不平的树皮被锛刨出来长长的一道,露出下面白皙光滑的木料。
      从头到尾,从锛切入树皮表层一直到推到树干的另一头,不过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这个工具使用起来相当的赏心悦目,主要就是让人能够肉眼可见的见证了树的表皮从粗糙到光滑的剥离过程。
      深黑色的一圈树皮中间是闪亮银白的一道细丝,看上去就特别的解压。
      田招娣眼睛都要看直了:“这个好,这个好,让我来让我来!”
      说完之后她从米丫手里接过工具,兴冲冲的从树根断口处切入了树皮打算推过去,结果刚推了不到两尺又被卡住了。
      “……”田招娣尴尬又求助的看向米丫。
      米丫笑着走过来,稍稍摇晃着锛,轻而易举的把它从被卡着的地方取了出来。
      “用这个是需要一定角度的,”她给田招娣做示范,“角度太倾斜,很容易就会把刃口刺到树干里”。
      别看米丫做起来轻轻松松,但是田招娣来回学了三四次才终于掌握住了技巧,整的她在深秋的天气里都出了一层薄汗。
      锛虽然很好用,但毕竟是处理木料的力气活,田招娣铲了十来次之后,胳膊就酸酸的举不起来了,于是不得不将工具递给了另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
      这就是分组协作的好处了。
      人歇活不歇,可以持续不断的将一份工作绵延下去。
      他们这一组步入了正规,米丫就带着自己的那一组人开始处理整根木料的形状。
      只见一柄斧子上下翻飞,首先切掉的是被虫子蛀烂的那部分根,留下来的只有坚固白皙平滑的完美木料。
      三丫跟姐姐一组,看着姐姐的动作,她有点不理解。
      “姐,既然你这么能干,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做一艘真正的船?”
      米丫以手肘为圆心,使用巧劲挥舞着斧头,避免自己用力过猛导致受伤,听了妹妹的话之后她没有不耐烦,反而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
      “如果要做一艘真正的船,这一根木料是不够的.”
      “而且一艘船上的龙骨需要旷日持久的处理,可是眼见的天都要入冬了,我们没有时间来做这项工作.”
      “最主要的是我们没有胶,无法做防水,因此只能选择整根木料加工成独木舟.”
      “虽然是独木舟,但你也别小瞧它,它也算是真正的船,只不过船里面的容积有限罢了.”
      因为和妹妹说着话干活,所以不知不觉间就把手里的活干下去,等到米丫回过神来,发现她已经将独木舟的一头粗粗切削了出来。
      这个时候她的胳膊才骤然感觉到酸胀,不得不将斧子交给了同一租的其他人。
      好在整个队伍里有一大半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像三丫这么小的孩子也只有两三个,他们都能够像模像样的接替她的工作。
      短暂休息期间,米丫取来木钉钉入旁边的白桦树里,然后用昨晚做出来的木头杯子开始接白桦树的树汁。
      树汁慢慢的流淌,趁着这个功夫,她开始仔细的按摩自己的手臂。
      跟她一样处于短暂休息的田招娣见了不免取笑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米大姐,你居然这么娇气,这才干了多大点活,胳膊就受不了了?”
      米丫微微一笑,然后指着胳膊上的穴道说:“小田,如果你现在不跟我一样学着按摩这几个穴道,到了明天以后你的胳膊会疼的举不起来,严重的还会形成网球肘”。
      田招娣困惑极了,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什么什么肘?我只听说过红焖肘”。
      米丫笑容扩大,眼睛微眯的对她解释:“肱骨外上髁炎,就是我所说的网球肘”。
      “厨师、木匠、家庭主妇之类的进行上肢活动的人群,比较容易得这个病.”
      “是因外伤或者慢性劳损导致的胳膊上小臂部分的肌肉与肱骨外上髁连接处的没有外部感染的疾病,得了之后会非常痛苦。”
      “你看我们现在开始做木工活,需要经常挥舞手臂,尤其是小臂,这部分的肌肉丛就经常需要发力,乳酸在这些肌肉之间堆积,慢慢的就会造成疼痛.”
      “这病疼起来的时候,肘部外侧疼痛和握力减弱,有的人甚至还会在活动前臂时出现肘关节弹响。”
      “不是我吓唬你,真要得了网球肘,你就连裤腰带都拎不起来.”

      田招娣真的被吓了一跳。
      “什么?居然这么可怕?”
      她不由自主去观察米丫按摩自己手臂的动作,像是要发现规律。
      米丫索性大大方方走过来,用手指按了她臂弯处的几处穴道。
      “用你的大拇指按摩这两个穴道,一边按揉一边推压,还要轻轻的转动小臂,这相当于为你整个肘部的肌肉丛做一下放松按摩,”她拎着田招娣的前肘示范了两下,紧跟着便听到了来自肘关节的轻响。
      米丫理所当然的说:“你看,筋已经因为过度用力不能复位了吧?之所以发出声响,就在于筋的位置不对”。
      说完之后,她出其不意的一抖田招娣的肘子,后者顿时惨叫出声。
      “好疼好疼!”田招娣疼的冷汗大冒。
      随即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胳膊上的响动没有了。
      “好了,只要有空你就自己按摩吧,我要去看看别的人,”米丫说着离开了田招娣所处的位置,转过来去看三丫他们。
      三丫等人正在对付另一侧的独木舟尾,从形状上来看,已经得到了米丫动作的精髓。
      他们进展很快,到下午的时候,这根原木上面的树皮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两头也劈出了合适的形状。
      “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三丫拎着斧头,兴冲冲的问,“是不是接着用斧子来砍其他的地方?”
      米丫摇了摇头,适时拿出来锯子。
      “接下来我们换另一种方式处理原木,需要用到的工具就是这柄锯.”
      按理说一般锯木头用的锯子都是大的二人锯,但考虑到他们都是身形矮小的小孩子,所以米丫在打手上这柄锯的时候就特意往小了打,就成了小一号的二人锯。
      先让一个孩子站到原木对面,然后和她一边一个握住锯子把手,就开始有规律的拉扯。
      锯刃随着人类的动作轻轻巧巧的镶入了木料之中,而且飞快的陷了进去。
      不过米丫却没有一锯到底,而是在切入半尺的时候便停住了手。
      接着她和对面的孩子一起抬起锯子往旁边两寸挪了挪又开始锯,同样是依法炮制,锯子陷入木料之中半尺。
      等到示范完毕,米丫让出位置,让锯木头的这一组开始轮流工作。
      “这又是为什么?”
      田招娣已经处理完了所有的树皮,现在正要加入锯木头这一组,她却是不能理解为何要一节一节的把木头锯出来痕迹。
      米丫就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
      只见她站在已经有了三四道锯痕的位置,挥起斧头,以斜面60度角的位置开始切削,然后轻而易举的把锯口处的木料给切了出来。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本来完完整整的圆形木料上面就多了一个巴掌宽的深深豁口,而且这个豁口也在以飞快的速度蔓延扩大,渐渐就让原木的一面变成了平面。
      “看明白了吗?”米丫一直到挥不动斧子,这才将斧子递给了田招娣。
      田招娣似懂非懂的说:“用这种方式挖木料倒是挺快的,是吧”。
      米丫:“如果直接用斧头来砍木头,费力不说,还容易让斧子卷刃,可是即便砍刀斧子卷刃,也不一定能砍出来合适的凹槽,我们要的这种凹槽,就是船体。”
      “我们必须要挖出来能够容纳所有人的船体,太浅了可盛不下10个人.”
      “锯子就起到减轻加工负担的作用.”
      田招娣这才完全理解。
      但是等她挥舞了一轮斧头,一直到胳膊再也抡不动,只能交给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米大姐,你这整的也不对呀!”
      田招娣指着正在逐渐出现平面的原木说:“一会整个上半部分削平了之后,那不照样还得用斧子往下挖吗?不用斧子怎么弄出来你说的凹槽船体?”
      米丫一边用手指轻轻按摩着胳膊一边回答:“所以说,这时候我们就要制作新的工具了”。
      但是她又有点犹豫。
      按理说这时候她应该兵分两路,一组在这里继续加工木料,一组回到炉火旁边继续炼铁。
      可是……
      如果她带走了一半的人手,剩下一半人的安全谁来保证?
      然而当她把顾虑告诉孩子们,孩子们却都相当的不以为然。
      “没事啦姐,山神爷会保佑咱们的!”
      “就是啊,山神连这么大的木头都给他们送来了,还会眼睁睁看着咱们遇到危险?”
      “不要想太多,米大姐,哪来那么多的野兽?”
      “是啊是啊,咱们住了那么多天,就见到那么一只大狼,还被吓跑了,野外也没什么可怕的吧?”
      ……
      孩子们的话让米丫哭笑不得,但是转而她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能。
      ——河边本来应该随着枯水季的到来而减少的渔获骤然增多。
      ——便寻而不得的木料,夜里却突然声势浩大的降临。
      ——本以为危机四伏野兽遍地的山林,却除了一只大狼之外,再没有遇到其他猛兽……
      一切的一切,让她想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们现在是不是在楚门的世界里?!
      这黑黝黝空寂无人的山林,这冷森森荒草遍地的原野,这饥寒交迫时时刻刻面临冻饿而死的生活,莫非是别人设计好的?!
      想到此处,米丫遍体生寒、毛骨悚然,却因为自己目前所处于的领头位置而不得不强压下去,不在脸上露出半分。
      可是无论环境再险恶,再没有幕后的人站出来发声之前,她只能凭自己的力量带着孩子们活下去。
      是的,目前首先要保证的就是生存。
      什么幕后的阴谋,那都得等她和孩子们活下来再去揭穿。
      “那好,我带走三个人,剩下的在这里接着挖木料,”说着她点了三个孩子,其中自然有三丫,却没包括田招娣。
      米丫握住田招娣的手,神色凝重的说:“其他的伙伴就交给你了,如果遇到危险就赶紧上树”。
      田招娣不耐烦:“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说出来的话虽然不耐烦,但她脸上竟笑着,似乎对于成为半个领导者很兴奋。
      米丫这才绷着双肩带自己的人手往营地赶去。
      在等炼铁炉开炉的时间,三丫好奇的问:“姐,你准备打什么工具?”
      米丫把以前用过的模具摆出来,又让其他孩子去寻来锻造的大石头。
      之后她才回答三丫的问题。
      “我打算做几柄鸡尾锯,”米丫告诉三丫,“这是一种单手持的小锯子,锻造的时候需要费点事,但是做出来之后使用应该比两人锯灵活”。
      她用了“应该”两字,是因为她自己也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锻造,只是听说鸡尾锯用的是冷锻淬炼工艺,打造出来后可以用来加工任意形状的木料。
      虽然心里知道这是什么形状的锯,但是她对于成品并没有半分把握。
      毕竟不是专业的铁匠,简单的斧头和大面积的锯所需工艺并不复杂,但是这种精巧的连把手都是铁做的鸡尾锯,就需要几分技巧和运气了。
      三亚却不知道姐姐的担忧,非常兴奋的帮着搬运柴火,和其他几个孩子一起把大石头放到杠杆锻压木架上,就等着开炉炼铁。
      不过这一次,米丫第一时间开出来炼制的东西,却不是她说的那种特殊的锯,而是一柄凿子。
      三丫没见过凿子,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玩意?
      但是等到米丫把第二炉铁水倾倒出来,等到温度合适,开始锻造的时候,她就恍然大悟了。
      “原来这个小东西是来给这些铁条上面弄出豁口的!”
      三丫兴奋观察着姐姐使用杠杆锻造的方式加工着她想要的那种特殊锯条,感觉自己大开了眼界。
      眼看着一柄又一柄精致小巧的鸡尾锯成型,三丫忍不住又问:“姐,这东西看上去跟个带牙齿的小树枝子一样,它要怎么弄才能够把木料掏出来?”
      鸡尾锯身形小巧,适合成人单手握持,如果让小孩子来用的话,就需要双手用力。
      米丫按照根树干生长平行的方向用斧子往下砍,竖着砍开了三道裂口。
      因为造出来的鸡尾锯只有三把。
      而后,还是使用车轮战的方式,每个孩子手持锯子在豁口处下刃,每人连续锯上十来下就手酸了,于是便轮到下一个人顶上。
      就这样10个孩子一刻不停的整整锯了一天,到天黑的时候,每个人都身疲力乏,而且饿得头昏眼花,这才将将把原木加工了一半。
      “弄成这样就算是你说的什么独木舟了?”田招娣对这根已经变成栅栏木的木料持怀疑态度。
      “我怎么看着这不像一条船?”
      米丫挨个盯着孩子们揉搓自己的手臂,听了她的话之后,疲惫的摇了摇头。
      “还差得远,”她声音沙哑的说,“锯成一片一片的木料,只是方便用斧头将它们砍下来掏空树干,先把树干掏空才能进行下一步的加工”。
      正在旁边揉着胳膊的三丫,悄悄的靠到姐姐身边,可怜巴巴的说:“姐,我饿”。
      孩子们中午只吃了一点熏鱼,喝了一点桦树汁,现在全都饿的前胸贴后背,更别说他们还做了一整天的体力活,身体的疲乏和腹腔的饥饿混杂在一起,让每个人都摇摇欲坠。
      “那就收工,回营地吃饭!”
      米丫拎起斧子,田招娣拎起二人锯,其他孩子分别拎起别的工具,略微轻点之后便结伴去了河边。
      暮色沉沉,晚风凄冷,河边十个鱼竿戳在那里纹丝不动,拎起来的时候每个鱼钩上都是空的。
      米丫的心就是一沉。
      接着再去翻看地笼,以往每天都有收获的地笼里面,今天空空荡荡毫无所得。
      “怎么会这样?”孩子们虚弱而失望的叹气,下意识的全都向米丫看去。
      每个人都在期待着一顿大餐,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们重重一击。
      昨天那丰盛的渔获像是一场梦,今天就是梦醒来之后沉重到让人不想面对的现实。
      “龙王爷这是走了吗?”三丫忍不住哭出了声。
      其他孩子即便没有冒出泪花,眼眶也都红了起来。
      一日辛劳,所求无非是温饱,劳苦之后却不能吃上饭,这对任何人都是一项沉重的打击和折磨。
      “我们被龙王爷放弃了……”田招娣喃喃的说,“龙王爷和我们的父母一样,都烦我们了……”
      这种说法比他们失去食物的打击还让人难受,有的孩子承受不住的坐在了地上,小声啜泣起来。
      谁也不想当被放弃的那个。
      然而现实当中发现自己并不是命运的宠儿,又是多么让人难过。
      明明早上的时候大家还个个精神饱满,现在却全都一脸死灰,满心的绝望。
      米丫自己也累的恨不能躺在地上睡去,然而她是这群孩子里年龄最大的,她如果垮了,这群孩子连三天都活不了。
      “都别急,我们还有办法!”
      她蹲下身先掬水洗了洗脸,而后站起身擦去脸上的水滴,对孩子们露出了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这里可不是什么一无所有的荒漠,这里可是资源丰富的大山林,眼前就有一样顶好的食物等着我们去捕获!”
      第019章
      “什么?”
      “那是什么?”
      除了坐在地上哭泣的孩子,其他人包括田招娣都惊呼出声。
      米丫举起手摇摇一指前面,而后又返回身,轻轻一指后面。
      “我们所处的位置,前面是干燥而地势高的高岗,高岗上有许多杂草灌木,后面是小河水滩,河边多泥,你们猜猜什么样的东西会在这里留下足迹?”
      田招娣第1个回答:“狼,是不是那天的狼?”
      米丫目光闪动,鼓励的说:“狼算是其中的一种,那么狼喜欢吃什么呢?”
      三丫鼓起勇气回答:“兔子”。
      米丫轻轻鼓掌:“没错,就是兔子”。
      “兔子喜欢在高而干燥并且接近水源的地方居住,它昼伏夜出,到晚上才会出来觅食喝水,”说到这里,她一指不远处的河滩,“只要我们细细分辨,不难找到兔子留下来的固定痕迹”。
      田招娣疑惑的问:“找到它留下来的痕迹又有什么用呢?”
      米丫轻轻吸了口气,看着已经被他们的谈话吸引住,而停止了哭泣的孩子们,轻柔又坚定的说:“兔子来往只走固定老路,所以只要找到它们留下来的足迹,我们就可以给它们设下陷阱”。
      田招娣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压低了嗓音,却难言兴奋的说:“这样的话,我们就能捉兔子吃了!”
      米丫微微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话。
      抓兔子吃?!
      这下孩子们全都站了起来,早先哭泣的,现在已经全数破涕为笑。
      没有鱼,却还有兔子,他们的神仙日子还在。
      田招娣摩拳擦掌的说:“那还等什么,那赶紧去抓兔子呀!”
      米丫:“别急,做陷阱需要准备工作,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大家先去找几个大石板来.”
      虽然不明白石板有什么用,陷阱陷阱,难道不是挖坑吗?但是大家对于米丫的命令却全都积极踊跃的执行。
      对食物的渴望激发了他们全部的动力。
      不到片刻,他们便收集到了合适的石板三个。
      之后米丫又开始给他们分工,有的人去收集苔藓,有的人去搜集小木棍,还有的人去收集大木棍。
      “苔藓是什么东西?”三丫好奇的问,“为什么要找这些东西?”
      米丫耐心的解释:“苔藓看上去像草却不是草,比草矮的多,在这个季节,草木都已经枯黄,但苔藓却是常绿的,兔的食物除了草之外还有苔藓,可以用苔藓来当陷阱的诱饵”。
      田招娣紧随其后的问:“那小木棍又有什么作用?大木棍呢?”
      米丫气定神闲的回答:“小木棍用来支撑诱饵,至于大木棍么……则是用来挖洞,因为我们没有洛阳铲”。
      解答了孩子们所有的疑问,他们心满意足的便准备东西去了。
      米丫则开始小心翼翼的,在不破坏痕迹的情况下寻找野兔的足迹。
      好在这里是河边滩涂,周围泥土湿润,虽然暮色渐入,但最终还是被她分辨了出来。
      米丫示意大家收声,然后蹑手蹑脚的沿着痕迹往上坡走,选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她就开始和孩子们齐动手挖坑。
      挖坑的工具是削出平面的大木棍,现在有斧子和锯子加持,他们做出来的木头铲子已经非常像模像样了。
      三两下坑挖好,米丫就以米字形的方式在中间枝上木棍,旁边成排地支上小木棍,然后把大家收集好的苔藓,轻轻放在小木棍上。
      为了防止兔子从坑里跳出来,她用一根鹿角形状的树枝插在坑的一边,将大石板竖在另一边,石板和鹿角树枝之间用上下两根树枝支撑,着力点则用枯草固定。
      这是个一次性的陷阱,等捉到兔子之后若想再用,还得重新布置。
      第一个陷阱布置好,她又带着孩子们重新回到河边,再次寻找了一道新的兔子留下的足迹。
      而后大家沿着有别于第1个陷阱的方向往上走,在距离第1个陷阱10丈之外的地方,又布置了一个陷阱。
      有一有二就有三,第3个陷阱则更加高一些,更靠近山岗。
      三个陷阱布置完毕,米丫带着孩子们推到了树的后面,远远的等着兔子上钩。
      暮色越来越重,河水流淌发出轻轻的响声,孩子们屏住呼吸,等了又等。
      等到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陷阱那边也没有动静。
      田招娣就有些不耐烦。
      “这行不行啊这?”她压低了声音嘀嘀咕咕,“以前大家逃荒的路上也想法捉过兔子,但是兔子又少又狡猾,根本捉不住”。
      孩子们的呼吸声都粗了起来,难以避免的开始焦急。
      米丫躲在大树后面,语气微弱而坚定的说:“别急,这才刚天黑,兔子肯定会出来的”。
      大家的肚子已经饿到无法再发出动静,躲在树木的后面,每个人都备受煎熬。
      既期待,又恐惧绝望的到来。
      夜色彻底降临,草丛里鸦雀无声,每一个孩子都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陷阱的方向。
      就在这个时候,最眼尖的三丫突然说:“来了”。
      一团在夜色笼罩下显得分外模糊的小小灰影,从山岗的方向时跑时停地向着河边而来。
      所有人精神一振,全都直起了身子。
      只见那个小小的灰色身影耳朵长长四肢短短,每跑两步都要警惕的四下张望一番,跑到河边喝水的时候,更是喝两口就会停下来来回看一看。
      眼看这只兔子如此谨慎,田招娣越发急切。
      “快点喝完水了走啊!”她攥着拳头小声嘀咕,“快点,快点快点”。
      似乎是听到了孩子们的心声,那只灰色的兔子喝完了水,耳朵摆摆,而后顺着某个方向往山岗跑去。
      它去的这个方向上,恰好摆了一个陷阱。
      所有的孩子都攥起了小拳头。
      每个人都屏息凝神,眼看着那小小的灰色兔子,一步步靠近了陷阱。
      然而在快要接近陷阱的时候,那只兔子却又突兀的停了下来。
      躲在远处的孩子们大急,握着的手心里很快便出了汗。
      “这兔子是怎么回事?”田招娣抓耳挠腮焦急不已,“它怎么还不上当?”
      第020章
      “别急,它这是在确定附近有没有危险,这个时候我们万万不能动。”米丫按住田招娣,示意她稍安勿躁。
      于是大家强行按捺住焦躁,安静的等待那只兔子有所行动。
      暮色下,灰色的兔子来回张望一番,然后慢慢的靠近了苔藓。
      它先跳了一下,吃了一口外围的苔藓。
      然后又跳了一下,打算吃中间的苔藓。
      就在四条兔子腿落到苔藓上面的时候,支撑苔藓的成排小木棍骤然坍塌,紧跟着兔子碰到了横排在下方的那根横长棍。
      在它跌入陷阱的同时,最上方的横长棍也掉落,支撑石板的两根棍子全都掉到了一边,石板瞬间由竖立向下翻倒。
      兔子踩着七零八落的木棍和苔藓掉落在坑里,身上还压下来一大块石板。
      “成功了!”
      不远处传来人类幼崽的欢呼。
      紧跟着十几只手伸到坑里,有的拽耳朵,有的拽腿,还有的拽住了尾巴,齐心合力把那只兔子拿了出来。
      “啊,它蹬我!”
      “小心,谁也不要松手!”
      “糟了糟了,它动的太厉害了——”
      就在这群小孩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田招娣突然从米丫手里抢过了斧头,一斧头砍了下去。
      咔嚓,兔头掉落。
      孩子们为之一静。
      大家有点惊恐的看向田招娣,虽然早先知道她有点莽,却没想到她这么狠辣。
      他们都被吓了一跳。
      米丫却比大家的动作更快,拿过树皮开始接兔子的血,等兔子不动了,血也有了一小兜。
      “为,为什么?”三丫颤着声音问。
      米丫很认真的回答:“我们现在没有盐,所以不能放过猎物的血液,这可以为我们补充盐分”。
      三丫的声音依然在打哆嗦:“我,我说的是田姐姐”。
      田招娣大大咧咧的说:“这就吓着你们了?谁家的大丫头没干过这个?少见多怪”。
      鲨鱼他们不怕,宰兔子他们倒怕了?真是一群小屁孩。
      见他们还回不过神来,田招娣不耐烦的说:“你们家过年不杀鸡啊?我家都是我动手”。
      三丫小声的说:“我家可从来没吃过鸡,穷的吃不起”。
      她这句话缓和了气氛,孩子们这才解除了紧绷的情绪,默默的看着田招娣把兔子放到了背篓里。
      “好了,有了这只兔子,我们今天晚上就不用饿肚子了,”米丫告诉孩子们,“现在我们回营地煮兔子汤去”。
      田招娣却说:“咱们再等等呗,说不定另外两个陷阱里一会也有兔子呢?”
      米丫拍拍她的肩,柔和的说:“我们当然可以接着等,但是大家今天已经非常劳累了,而且现在饿的头昏眼花,你也不想没等到兔子,反而饿昏几个孩子吧?”
      田招娣没话说了。
      经过这件事,米丫倒是发现了田招娣的一个特质。
      看来以后有那种需要胆大的人干的事,可以分派给田招娣。
      回到营地之后,拨开火种,升高篝火,田招娣就要把兔子整个往里面放,还是被米丫手疾眼快的拦住了。
      “等一等,兔子皮要剥下来。”
      田招娣急着吃兔子肉,不耐烦的问:“这又是为啥?”
      米丫反问道:“你想穿着身上破抹布的衣裳过冬?”
      田招娣一愣。
      “既然我们有了捕兔子的可能,那么我们接下来就可以收集兔皮,为过冬做准备。”
      米丫说着便开始拿工具处理兔子,把皮小心的取下来。
      田招娣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米大姐,你的意思是你能做出来城里老爷们穿的那种带毛的皮衣服?”
      城里的员外老爷到了冬天就会穿上厚厚的带毛的皮草,那东西让人一看就感觉暖和的不得了,在以往的每个冬天,她都特别羡慕和渴望能有一件那样的衣服。
      不过以他们家的家境,就是攒一辈子的钱也攒不来那样的一件皮草……
      可是现在,米丫居然说她能用兔皮做衣服?
      那如果她也能穿在身上,岂不是跟县里边的老爷一样了?
      田招娣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怎么做怎么做?”她急不可耐的问。
      米丫拿走皮子,把兔子肉交给她让她清洗,笑着说:“现在只有这么一小块皮子,连做靴子都不够,我先用草木灰处理一下,等到攒到足够的皮子,就给你们每个人都做一件衣裳”。
      孩子们别的没听懂,衣裳两个字倒是听懂了,由此爆发出剧烈的欢呼。
      “我要新衣裳!”
      “我也要我也要。”
      “我娘都没给我穿过新衣裳,全让我穿剩的。”
      “米姐姐,不如我们管你叫娘吧?”
      说到这里,孩子们都笑了。
      这个时候,田招娣已经快手快脚地处理好了兔子肉放铁锅里。
      她嘀嘀咕咕的一边倒水一边说:“我才不要认她当娘,丢死人了”。
      米丫也被孩子们逗得直乐,一边笑着,一边连连摇头。
      田招娣把肉处理的很干净,连兔肠之类的也清洗得非常仔细,现在都一锅煮了。
      原先没有斧头的时候,大家取水困难,吃饭尽量简略。
      现在有了斧头,还有了铁锅,吃饭用水上面就要富裕多了。
      别的不说,木头勺子木头水桶那还是削出来好几个的。
      铁锅放在火堆里,锅里面的水和肉渐渐的开始发白,孩子们趁着这个功夫歇脚,嘴上便闲不下来。
      田招娣给铁锅周围又放了一根柴,忽而若有所思的问米丫:“米大姐,这世上是不是没有龙王爷?”
      她这话一出,孩子们本来的聊天声都停了。
      人人都紧张的看向了米丫,为两个大孩子之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而深感不安。
      米丫注意到了这群孩子们脸上各异的神色,悠悠的说:“这世上有没有龙王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我们不需要依靠龙王爷”。
      田招娣深深地叹着气说:“本来我一直以为我们是受到龙王爷眷顾的,一想到这世上其实没有龙王爷,我这心里空荡荡的”。
      米丫看了她一眼,她晓得没有信仰的滋味是多么空虚。
      于是她说:“既然这样,我来给大家讲一讲老祖宗的事吧,听了之后你们就知道我们该去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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