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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人间归岸20 ...

  •   鬼使神差地,两个不喜欢行业聚会的人,各怀心思地答应了。

      周导心情大好,自己也拎不起是想帮阮笙歌一把,还是纯粹被故事打动,想当一次好人。

      反正都一样。

      被邀请的人分批乘坐剧组的工作车,车辆保密工作做得好,能省去不少麻烦。

      尤融刚上了车,阮笙歌紧跟着就来了。

      尤融坐在最后排的角落,假装不在意地问:“你跟周导关系那么好,怎么不坐他的车?”

      阮笙歌抓过他的手,在掌心里捂着,没皮没脸地说:“我跟你关系更好。”

      尤融白他一眼,脸上不大自在,阮笙歌凑近了说:

      “我是你哥。”

      尤融怕有人听见,往周边看了看,这会上来的人不多,没人注意他俩,他也凑近阮笙歌耳边,用气音说:“不要脸。”

      阮笙歌笑,笑得风流浪荡,最后意有所指地说:“是了,你最要脸。”

      尤融狠狠踩他一脚,这才解了气。

      一路上,为防止阮笙歌再朝他发疯,尤融闭着眼睛装睡,阮笙歌就伸手揽着他,让他靠在肩上睡。

      这姿势太过窝心,尤融真的睡着了。

      连日来,电影每每给他惊喜或是惊吓,这一路短暂的深眠,竟也似抚平了心伤。

      周导的别墅设计得很艺术,不同于尤融家的华丽,也不同于阮笙歌家的深沉,这座别墅是后现代浪漫主义风格,沿着楼梯蜿蜒而上,墙壁上都是名画。

      有些虚无主义,也有些浪漫的味道。

      将阮笙歌和尤融视为最重要客人,周导亲自在前面引路,一路将两人带到了顶层天台。

      尤融隐约听过周导的一些事,知道他离异,独自带三岁儿子生活,家里请了不少住家阿姨,上门辅导的年轻老师。

      一个将工作和生活平衡得很好的人,工作精益求精,生活浪漫随性。

      尤融挺羡慕这种人生境界,一路都在想,未来会不会有这样一天,他的人生能活成这种状态。

      天台上,搭着几把错落有致的大伞,这几天荆州天气很好,总是晴天,既没有雨也不下雪。

      中间大片空气上,是好几个大型烧烤架子,这会架子上满满当当各种野味,已经被两面翻烤得焦香。

      几个穿统一工作服的住家阿姨,动作利落地往上面撒着辣椒粉和孜然。

      尤融吸了吸鼻子,阮笙歌问:“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他手上拿着雪茄,那雪白手指夹着墨色雪茄的样子,好看得像一幅画。

      周导就站在阮笙歌边上,视线往很远处俯瞰。

      尤融说:“牛蛙,羊排。”

      “行。”

      阮笙歌灭掉香烟,将昂贵的烟按在黑水晶烟灰缸上,快步走到烧烤架前,很礼貌地同忙活的人说话。

      “劳驾,要一份羊排,一盘牛蛙,再加上…一叠紫苏叶。”

      阿姨们红着脸,低头不敢看他,她们知道,来家的人都是大明星。

      像这种好看的,一般叫流量明星,是小姑娘们追捧的男神。

      阮笙歌拿着战利品,走到尤融面前献宝,“老公喂你吃,还是你自己吃。”

      “想不到,你装模作样的时候,也挺绅士的,”尤融逗他,趁他不注意一把抢过他手上的羊排,大口啃起来。

      阮笙歌就站那,笑着看他吃,好像只要看尤融吃东西,他就能心满意足,自己不用吃了似的。

      没一会,其他人员陆陆续续到齐了,天台上被摆了香槟塔,一场自助酒宴就这样开始了。

      尤融跟缩在角落不敢过来的金琦发微信,让他不必拘着,随意吃喝。

      金琦回了个「好」,一个人还是不敢,拉着庄兴会,两人一边尬聊一边吃甜点。

      尤融忍不住笑出声。

      好久没这样轻松快乐了。

      酒过三巡,周导也喝多了,兴奋地拉着几个投资人去底下欣赏他的藏品和名画。

      天台上的烧烤区撤了,尤融和阮笙歌都已经酒足饭饱,再吃不下喝不下了。

      冷风吹在被酒熏热的脸上,格外舒服。

      尤融看金琦喝得犯困了,跟庄兴会招呼了声,让他俩一块打车回家。

      金琦拼命撑着眼皮,“哥,我不能走,我得看着你。”

      “看着我做什么?尤融诧异地看他,揣测是不是骆哥的意思。”

      金琦晃着脑袋,脸蛋红扑扑的,“你喝了酒,不能开车,我得带你打车,护送你、安全到家。”

      他目光越过尤融,直警惕地扫着阮笙歌,像他是什么邪恶的混蛋,洪水猛兽。

      庄兴会站旁边,脸上特别尴尬,既不敢得罪尤融,也不敢得罪阮笙歌。

      阮笙歌笑,指尖捻着酒杯,冲庄兴会使眼色。

      “小庄,你陪他先回,我带尤融还玩会儿,我会保护他安全。”

      庄兴会收到命令,跟上了发条的动力机器人似的,猛地拉着金琦,将人往外拖,“走吧走吧,别没眼力见了你。”

      他跟求饶一样,费了好大工夫才将金琦成功劝走。

      谁还能比他更了解他老板,他这份工作清闲、待遇丰厚,他才不想丢饭碗。

      硕大的平台上,这时只剩阮笙歌和尤融了,尤融也有些困了,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阮笙歌就着月色看他,目光灼灼的,能把人溺死。

      “我要回家了,睡觉去了。”

      “嗯。”阮笙歌揽着他,也往出口走,尤融甩了甩脑袋,“我回我家,你回你家。”

      阮笙歌纠正他,“我回你家。”

      尤融脚步停住,不爽地问:“凭什么?”

      阮笙歌笑,“凭你刚才使唤我助理,没拿我当外人。”

      又被这狡猾的家伙抓住把柄,尤融挺郁闷,他好像…确实没将他们当外人。

      兴许是酒喝多了,否则…不可能。

      两个人拉拉缠缠,深夜搭了一辆出租车,一并回了尤融北郊的玫瑰庄园。

      到家之后,望着空落落的房子,尤融才想起,阮笙歌将他东西全搬他家去了,还没还给他。

      “怎么住?”

      尤融恨恨地看阮笙歌,对他感到无语。

      “那去我家?”

      “不要。”醉了酒,尤融也还是坚守原则。

      “算了,睡觉。”

      尤融大喇喇往地上一躺,闭眼就要入睡。阮笙歌叹了口气,在他旁边躺下,一翻身,手臂搭在尤融身上。

      “起来,沉死了。”尤融嘟囔,摸了摸下巴,继续开睡。

      阮笙歌在幽暗光线下看着他,轻轻地说:“沉也受着。”

      谁让他不肯跟自己回家。

      那天明明说好了的,以后要跟他一起住。

      想到这缘由,阮笙歌眉头拧紧,心脏处一阵一阵的痛。

      最后痛得找不到出口,他在尤额头上深深亲了一口,才嗅着他身上的甜香味浅浅睡去。

      第二天,两人赶到片场,眼睛都有些肿。出门跟打仗一样,两人发型都来不及整,随心浪漫地就来了。

      阮笙歌径直去了化妆间,得让造型师给他打理今天的造型。

      尤融坐在周导边上,眼睛恍惚盯着监视器。

      “看什么呢?都没开机。”

      周导打趣。

      尤融愣了好半天,才傻傻答了个“嗯”字。

      周导是搞艺术的,想象力丰富,天马行空,时常停不下来,他打量尤融老半天,最后夸张地托着下巴说:

      “阮笙歌真是个禽兽。”

      尤融:?

      现场布置完毕,今天的戏份很快开始,尤融再一次见到了扮演他父亲的临时演员。

      这是在他家的餐厅,父亲坐在收银台后,不知在想什么,阮笙歌从店门口走进去,一副不怕死的样子,直奔收银台。

      他展了个很有诚意的笑,尤融从监视器只能看到他背影,但想也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阮笙歌一边恭敬地递上自己的履历,一边热切地喊:“爸。”

      他甚至还伸出手,想跟尤姜丰握手,被尤姜丰一个反扣将手腕拿住,拖到院子里打。

      尤融:……

      世上怎么会有人这么欠?他真的想不通。

      院子里,阮笙歌不肯下跪,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尤融看得出来,父亲的棍子落在阮笙歌身上,只有全然的仇恨。

      跟打自己的时候完全不同,这是想将阮笙歌活活打死的打法。

      一下又一下,阮笙歌始终一声不吭,不还手也不躲。

      过了不知道多久,那铁棍子都已经打弯了,让人看了心悸,也难过…

      阮笙歌走的时候,递了张卡片,跟尤姜丰说:

      “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以后心情不痛快,就随时找我。我随叫随到,你想打就打。”

      “但你不能再动尤融了,他现在是我的人,我要护着他。谁敢欺负他、伤害他,我跟谁玩命。”

      “我这人疯起来不要命,话我放这了。”

      尤融看见,父亲尤姜丰将名片和履历丢进厨房灶台的火里,那些阮笙歌珍贵的决心,瞬间化成云烟。

      他是当着阮笙歌的面,这样做的。

      阮笙歌只是说:“我会经常来找你的。”

      尤融猛然间想起,那些个晚上,阮笙歌总是带伤回来,他以为阮笙歌是又去了俱乐部打拳,阮笙歌却说不是。

      当时自己时常跟他斗气,问他为什么不让人安心。

      有一个晚上,在他又跟阮笙歌闹的时候,阮笙歌大抵是真的累了,猛一把抱紧他,近乎痴狂地说:

      “你就是我的药。”

      尤融赶忙仰头,说好了不哭的,怎么还是这样。

      好在,下一场戏很快开始了。

      阮笙歌赌注康沐霖,告诉他如果不主动提交和解书,自己有的是法子治他。

      扮演康沐霖的,是一名临时演员,外形跟那个坏东西极肖似。

      尤融隔着监视器屏幕,都想冲上去撕了他,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周身仍发着抖。

      这一场戏很长,台词部分不知道是顾忌到什么,没有放出来,尤融只看到两个人激烈地交谈了很久,最后阮笙歌气势汹汹地离开时,康沐霖整个人都蔫了。

      后面几场戏,都是尤融和阮笙歌共同参演的,只不过不是对手戏。

      第一场,在已经被转让的餐厅门口,尤融尝了口糖醋鱼,对着空气流泪,又看见店里其他人点了阮笙歌平时最爱喝的那款啤酒,一瞬间就崩溃了。

      这场戏,尤融花了好长时间,才找回那时的感觉。

      那是他人生最混乱,精神问题最严重的一段时期。

      梦,幻觉,时时刻刻缠绕着他,他总是分不出真假。

      这一天的拍摄排得很紧,一场连着一场,一个秘密接一个秘密地揭开,像阮笙歌等不及什么时候,那样迫切,那么凶狠,让尤融渐渐感到无路可逃。

      打黑拳、商演、工地上搬砖,为救那个话多的挨打老人,疯了一样朝一伙地痞轮砖头。

      尤融记得,那一天他疯得厉害,整个人被戾气环绕,全然丧失了理智,整个世界只有灰色虚影,一张张扭曲的脸,在他耳边咆哮着求饶。

      血溅在挡着他眼睛的透明玻璃上,泼出了写意画的样子,那么好看,他一边创造,一边观赏。

      直到身后冲出来一个人,一边喊着“小融你醒醒”,一边将他往后拖,而后让他靠坐在地上,急急去跟那伙地痞谈判,给了很多钱,等人群散去,他还帮忙替奄奄一息的老人,拨打了120.

      直到所有事情都解决,那人回到他旁边,摸着他的脸,将什么滚烫潮湿的液体滴在他额头上、头发里,困兽一样朝他喊:

      “小融,别疯了,我求求你。”

      “是我的错,你不要折磨自己,你折磨我吧。”

      尤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梦那么清晰,至今也没能忘记。

      “你把我忘了,只要你做到了,就是对我最大的折磨。”

      那人疯疯癫癫,一边哭一边笑,最后依依不舍摸他的脸。

      尤融困倦不堪,烦躁地将他手挥开,继续皱眉睡觉。

      那个人深深叹了口气,最后脚步沉重地走了。

      分不清周导什么时候喊的“Cut”,尤融仍躺靠在地上,紧闭着眼睛沉睡。

      这一觉睡得太沉,仿佛穿越了时光,仿佛后来的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画面仍停留在那个燥热的、疯狂的工地废墟,他仍然是那个找不到阮笙歌而独自漂泊的自己。

      那么绝望,心特别痛,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尤融不愿醒,不敢醒,害怕面对醒来后残酷的一切。

      直到有工作人员过来喊他,尤融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

      眼泪早糊了满脸,眼前视线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

      那个熟悉的声音走过来,向他靠近,一点点将暖空气吹进他耳朵。

      “小融,那些噩梦都过去了。起来,我带你回家。”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人间归岸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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