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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章 ...

  •   船行多日,海战继续。

      皇十七子最终还是被送回了埋金山,只是这回,倒不是因为封暮远吃味。

      那日,经过一番彻夜长谈后,封暮远放过了小团子、答允青棠每日战事结束,他会专门花时间教小崽子剑术。

      实际上三岁的小孩精力有限,扎马步、练完基本功后,每日也就只学那么一招半式。

      耗费的时间虽不长,但青棠每次统御回来,总能看见他们一大一小腻在一处。远远瞧着封暮远教小孩时认真而专注的表情,青棠总会想起从前他们在学宫的时候。

      而且,几天前还说要护着他的小崽子,跟着封暮远学了几天剑后,就一口一个远爹爹叫得贼甜,左夸一句远爹爹好厉害,右说一句远爹爹的剑法好棒。

      青棠忍了又忍,终于在第三天忍无可忍,入夜,在封暮远上床从后拥着他时,轻声道:“暮远哥哥,要不……我们还是将他送回埋金山吧?”

      封暮远看他一眼,“为何?”

      青棠咬着嘴唇,没说话。

      “出来前,我就说不带他,”封暮远叹了一口气,“是你非要带着过来,说要让他从小见识大海,如今——怎么又反悔了?”

      青棠抿着嘴,还是不说话。

      封暮远支起上半身,借着海上月光端详他,“嫌小孩子烦?”

      “……倒也不是。”

      “那是什么?”

      青棠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来一把搂住封暮远脖子,气势汹汹道:“因为我吃醋!他总是占着你!我不喜欢!我吃醋!”

      封暮远被凶得一愣,眨两下眼睛后,终于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哦?”

      反正话都说了,青棠红着双颊也不怕再丢脸,他叉起腰瞪大眼睛,“从前你不教剑法时,每次回来都是先来看我!现在多了个小崽子……暮远哥哥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封暮远好笑,“所以——我们青当家——是在跟一个三岁孩子较劲儿?”

      青棠从前笑他小孩的醋也要吃,如今看来,他家阿棠的心性也并不比他成熟多少。

      青棠从他眼神中读出揶揄,但天界小太子自与其他凡俗不同,他哼哼两声,一点不以为赧,反理直气壮道,“怎么啦,还不是怪暮远哥哥你太好了!那小东西本想从你手中保护我,如今却成了你的小跟班,总是变着花样地夸你。”

      说到这,青棠顿了顿,“当然,暮远哥哥你确实值得夸,你人生得好看、性格沉稳、剑术又棒,但他那般夸你、喜欢你、崇拜你,我总怕他将来长大变成第二个鹤君。”

      鹤君?

      封暮远一愣,有些无奈,他凑过去亲亲青棠,“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他?”

      青棠哼哼,“还不是因为暮远哥哥孟浪!”

      “……我孟浪?”

      “哼,招蜂引蝶,好不检点!当着武教习的时候,就勾搭了多少小郎君为你倾心!”

      “……”封暮远实在无辜,“哪有?又说胡话。”

      “明明就有!”青棠掰着指头,开始数落——

      鹤君是北斗星君转世轮回之前的坐骑,后来他证道归位后,鹤君也跟着飞升成了天界的一名小仙。他从前的真身是鹤,经过星君点拨终于成仙后,便以鹤为名。

      鹤的灵智较高,只是北斗星君忙碌,总不得空指点他,便上奏天帝请命,将鹤君送到了学宫。

      鹤君身量高挑、五官精致,是个温雅和善的翩翩君子,他待人宽和、尊师重道,而且勤学苦练,学宫里开设的十多门功课,他都能名列前茅,文武教习们就没有不喜欢他的。

      在封暮远飞升上界、到学宫担任武教前,鹤君的成绩都是学宫数一数二的。

      大约是登仙前翅膀受过伤的缘故,鹤君的右手一直不太灵便,平常生活还好,真正用剑却总是不能很好地完成,众人跟着封暮远习剑时,他就总比别人慢半拍,所以剑法这一项,就成了鹤君唯一不能通过的弱项。

      鹤君性子看着柔,其实骨子里很要强,剑术考核一次不成,他便更多花时间去练习、去求教。也因此和封暮远有了很多交集,加上他十分谦和,封暮远说什么他都认真去做,一段时间后,鹤君就成为了青棠的“头号大敌”。

      青棠喜欢缠着封暮远,很多剑招他明明一看就会,偏要做错几次让封暮远纠正。

      而鹤君在旁看着,总是温柔地笑,即便封暮远被青棠缠走,他也只是挥挥手,叹一口气,继续一个人苦练。

      而一向寡言的封暮远,也会偶尔用鹤君做例,警醒学宫中那些不愿吃苦的学子。

      后来,学业结束,演武场上大家试剑。

      也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鹤君和青棠正巧被分在同一组,鹤君照旧对青棠客气而恭敬,却在最后对决时突然换出一招凌厉的左手剑,青棠不防,被划伤手臂。

      青棠眨眨眼,倒没想到鹤君会藏拙,正兴奋准备反击,却被封暮远闯上来、叫停了比试。

      青棠被他打横抱着、急速跑出去处理了伤口,而那以后,一直到学宫结业,青棠都再也没和鹤君比过剑。

      结业那天,学宫院内的海棠开得极好,漫天花雨中,青棠还未来得及扑到封暮远身边,就看见鹤君神神秘秘单独将封暮远约到僻静无人处——

      鹤君笑盈盈对封暮远说了几句话,而封暮远沉默半晌,竟抬头对着他笑。

      那一笑让青棠记了好久,若非北斗星君亲自来接了鹤君回去,青棠只怕要当场上前与之拼命。

      如今回想,青棠还是有些气不过——

      他不会没听过学宫的人乱嚼舌根,说鹤君和封暮远相配,两人都是端方君子、行事稳重规矩,且为人处世十分周到,知艰识苦、勤奋好学。

      “所以……”青棠闷闷的,满心都是酸泡泡,“当年,他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暮远哥哥你笑得那么好!”

      “你……看见了?”

      青棠噘嘴,不高兴地瞪他。

      封暮远好笑,稍稍回想,就猜到青棠当时肯定又躲在海棠树上,他没直接回答,而是轻轻牵住青棠手,“这么想知道的话,阿棠自己看?”

      合籍道侣能够通感,封暮远若允,青棠若想看他这段回忆也是轻而易举。

      青棠狐疑地看封暮远一眼,最终还是闯入他灵台内找到那段回忆——

      学宫花雨下,鹤君笑盈盈,“小太子天资极高,是个习剑的好苗子,武教习你不该这般耽误他。”

      封暮远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鹤君又摇摇头,“那日我故意用左手剑激起他的斗志,本来我们会有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试,你却偏要闯入演武场,害我白白挨了星君大人好一通数落。他是天界小太子,那点小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你不懂,”封暮远终于开口,他看了疑惑的鹤君一眼,才道,“我当然知道小殿下天资聪颖,若勤学苦练,将来剑法上的成就定不会低于我,但——比起他成为一代剑术至尊,我更满意现在这样。”

      “现在……这样?”

      封暮远没说话,只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头顶飘落的海棠花。

      鹤君细想片刻后,恍然,“你……封教习你,你是故意的!”

      故意由着青棠性子,故意不叫他沉迷剑道。

      “这天下——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老师?!”鹤君急了,精致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封暮远不置可否,但脸上,却露出了青棠记忆中那个好看的笑——

      “剑道,未必是天下第一得意事。”

      看着那个笑容,从前青棠不懂,如今却终于明白了:

      他的小心思,封暮远都懂,却不愿意点破,甚至,他从来不像要求其他学子那般要求青棠——这招不会,就一直教,花费多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也无所谓。

      原来青棠以为是封暮远老实好骗,如今一看……封暮远根本乐在其中、尤嫌不够。

      青棠从灵台中出来,心里的酸变成了甜,他忍不住去揪封暮远的脸,“暮远哥哥坏死了!”

      封暮远笑着躲开,只将他揽入怀中,一边亲吻他额心,一边缓缓开口,“鹤君醉心剑术,根本看不上儿女情长,你别总记着他了,跟他吃味、犯不上。你若还担心,可以去问问北斗星君。”

      “……北斗星君?”

      封暮远点点头,搂着他平躺下来,“私下里,那位星君找过我很多次。”

      “他找你做什么,比剑?”

      “错了,”封暮远笑,“他们家里,剑痴的从来不是北斗星君,你们呐——都看差了。鹤君对剑术的沉迷,不比登仙前的我少,在他眼里,剑谱剑法排名第一,北斗星君才能排到第二。”

      “……”青棠眨了眨眼,缓缓地抬起双手捂住嘴。

      ——暮远哥哥怎能用如此稀松平常的语调,告诉他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北斗星君和鹤君之间有奸情?而且,看起来冷冰冰的北斗星君还是求而不得的那一个?

      啧啧啧。

      青棠花费了足一炷香的时间缓过劲来,又想起封暮远话中的机锋,“等等,暮远哥哥说的是——‘登仙前’?那暮远哥哥登仙后,就不沉迷剑术了么?”

      封暮远点点头,墨黑船舱中,青棠那双大大的桃花眼里倒映着漫天星辰。

      “那你沉迷什么了,”青棠偏着头问,“我怎么一点儿没察觉?”

      “……”封暮远没脾气:平时聪明,这会儿又笨。

      他摇头,翻身将青棠压倒,目光从头将人描摹一道,然后就俯下身去送上了最沉迷的深吻。

      唇舌交缠间,青棠这小笨蛋还在好奇,一边躲一边追问,“哎……暮远哥哥你等等,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到底……唔……沉迷什么……呢?”

      封暮远含吮着他的唇珠、撕咬着他的唇瓣,将那唯一的答案全部送进答案本人口中。

      如此,又是一夜好眠。

      然而,就在皇十七子被送回去后的第三天,埋金山上就传回了噩耗——王武在作战时不幸受伤,双腿被炸得血肉模糊,如今人陷入了高热昏迷,还要请青棠即刻赶回主持大局。

      青棠和封暮远急忙往回赶,路上,轰隆一声巨响,又见海上陡然腾起一朵黑云。

      那朵炸开的云团如伞如菇、漆黑腥臭,随着海风散开后,海上竟一股接着一股散出大量黑色油污,附近沾染上黑油的海鱼大量死亡,觅食的海鸟靠近海面后,也被那黑雾熏得坠入海中。

      鸟鸣凄厉、死鱼腐臭,湛蓝的海水瞬间变成炼狱。

      青棠带着船队改道几次,比预订时间晚了足三日才顺利返航,靠岸后才从众人口中得知——原来在他们同外番开战的这几日,叡朝皇族的内斗也达到顶峰——

      皇九子佣兵南下,表面上和皇太子联合对付三皇子,实际上却在将三皇子赶出京城后,改而攻击皇太子,说他就是毒害先帝的元凶,让人在京城大街小巷上贴满了皇太子的罪状。

      三皇子率兵多次攻打京城不下,反被北大营将军策反了他不少部队,实在走投无路,他便取道大运河入海,竟在外番掩护下,登上了一艘能够下潜入海底的怪船。

      那怪船一直在海中帮助外番攻击四海号和众多抗敌义军,就在王武受伤那日,三皇子下令轰-炸了塞泽岙一带,直接将那海底的黑石炸开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大量的黑油从缝隙中涌出,很快就飘得到处都是。

      不等青棠去看过王武,鲛族就先赶到,护卫长语无伦次,喘了好几次才说清楚来意,“神使大人,您快随我去海底看看吧!可不得了了!珊瑚、珊瑚丛大量死亡了——!”

      珊瑚丛死亡?

      青棠面色一变,只能交待船兵去回白珠——让她以四海号三当家的身份暂理一切,便和封暮远一起潜入海底。

      还未到海底龙宫,看着海底的一切,青棠就已暗自心惊。

      原本干净澄澈的海底白沙上,落着许多被黑油包裹的残骸,而那些漂亮的大珊瑚丛也被黑油覆盖满、一株一株地干枯、灰白。

      本来成群结队漂浮在水中的蓝色水母消失,只剩零星小鱼缓慢游动。

      “……怎会这样?”

      护卫长遥遥一指塞泽岙方向,“有个人族驾驶一艘怪船潜入海底,他们发射出的水火雷炸醒海底一座火山,黑油就突然喷出来——我们想了很多办法,最终……也只保持得了现在这样。”

      说话间,青棠就眼睁睁看着一条小鱼在海中挣扎两下,直挺挺落到白沙上,呕出两口黑油后彻底没了气息。

      他一下捏紧拳头,“……你们殿下呢?”

      护卫长看着深海龙宫的方向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珊瑚大量死亡后,殿下就去找陛下了……”

      青棠想了想,决定先净化海底。

      然而,令青棠他们没想到的是——

      海底喷发出来的黑油实在太多,即便有封暮远帮忙,合他二人之力,那枚装有润魄寒冰的吊坠也只能清除一小片水域,只要灵力一收,流动的油污就会重新席卷海底。

      “这……怎会这样?!”护卫长急了,“若、若您也没办法……海族、海族岂不是要……”

      “别急别急,我们会再想办法。”青棠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没有底。

      润魄寒冰能净化海水,但也需海底存有活的珊瑚丛,如今不等净化,海底的珊瑚丛就大量死亡,青棠思来想去,也只能折中让护卫长将海族剩下的族人都集中到深海龙宫附近,然后由封暮远降落下结界,暂时将还未受到污染的海域和归墟连通保护在一起。

      情况棘手,青棠欲再去归墟之眼看看,还未动身,护卫长又慌慌张张跑来——

      “神使大人,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了?”

      “殿下和陛下回来,路上不幸遭了人族的道儿,如今、如今都被绑上岸了,求求您和封先生想想办法,救救公主和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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