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54、第五十四章 与君重返吕家院

　　青嵌峰下村庄，夜色将临近，一群官兵正拖着村民的尸体离开，还时不时有“前面的人快点”的声音。

　　“夫人，你是不是收人什么好处了，这办事儿劲儿一点不含糊。”玄烬正跟着世倾趴在灌木林的一处不起眼的草垛中，看着这方忙碌。

　　“嘘，低一点，我们现在什么灵力没有，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我以前啊，喜欢收藏你的东西，多繁他送了我整整一间地下藏物间，里面全是关于你的，哈哈哈哈……我这天天睡觉还会笑醒，可不是拿人手短嘛。”世倾说着看着一队队人马忙碌，渐渐地他们举起了火把搬运。

　　“哦，为夫还当是情分呢。”玄烬看了他一眼，像是了然了。

　　世倾小声自信道：“情分，自然是占大头的，所以啊，这事儿得干漂亮，要不然我可太没面儿了。”说着，他们见领头的那人挥了挥手，示意底下的人搬完就先撤，世倾埋着头在草里，小声提醒，“要走了，走了。”

　　等一会儿一队兵马托着几辆板车离开后，世倾呼了口气从草垛里面出来了，村庄比前两日和多繁刚来的时候要好太多，尸体也少了一多半了。

　　世倾接过了玄烬刚用火筒点燃的木头，走进了村。

　　“真是炼狱……不像是妖作祟，反而你看，他们身上的痕迹都是人咬的。”世倾蹙眉指着他们身上的嘶咬痕迹道。

　　“嗯，是染了一种特殊的瘴气，那些女子比男子的死状要惨多了。”玄烬在一边打量了好几具尸体，从尸气上发现了一些不寻常。

　　世倾点点头，不解了：“我也注意到了，这是为什么呢？”

　　玄烬扫了几具死状凄惨的女尸后，敛了眸子对世倾道：“源头的那个东西对女子有恶念，动机不明。”

　　“为什么从小村庄下手？是村庄里面生的东西吗？”世倾猜测问了。

　　“不见得，这个东西不是村里的，但是村里人有人沾了那个东西的瘴气，于是瘴气被带回来了。”玄烬打量了一下村子的构建，背倚青嵌峰，两边略高的丛林地，只有一条路向外，是十分利于聚气的。

　　世倾一个灵光从脑海里窜出：“对！吕家那个男人，冰球，你说，会不会和他有关？！吕家人，我在多繁给我的卷宗里面没有看到他们家的名字，按理说……不应该……虽然，我不希望他们出事，但……事情太过反常了。”

　　“跟我来。”玄烬点点头，说着便跨过尸体，往吕家走去了，世倾也紧随其后。

　　玄烬推开了吱呀呀的院门，将头上的黑木簪取下，黑木簪顿时悬在的空中，旋转的时候竟然是在吸纳整个村庄的瘴气，寒影剑飞出绕了整个村庄一圈，白光乍现，玄烬结印的同时，地上也浮现了一个相互映衬的黑色阵法，大小阵法两相交汇，竟是将那些尸体血气全吸收了去。

　　玄烬的墨发飞扬，一双眼睛红灰渐跳，最后归于深幽蓝。

　　“瘴气里面，竟有魇息。”收回木簪，他看着木簪上的两道红色斑点，有些蹙眉。

　　“魇……魇息？”世倾听到这个词，呼吸都滞了一瞬。

　　“应该不是本体，若是它本体想在繁芜翻个天，繁芜间很多年前就已经是地狱了，和之前的瑶光垣一样。”玄烬说着暗了眸子。

　　“这个东西因心念而生，只一息都能如影随形，若不尽快将它除掉，将是繁芜一场浩劫。”世倾不禁有些忧心，随后耳朵动了动，注意到了外面细微动静，将火把扔到了一边的井里。

　　“有人来了。”玄烬也注意到了，等世倾扔掉火把后，将人牵着往屋里闪身进去了，两人对上了视线，便三两下跃上了房梁。

　　声音由远及近，一女子怒气滔天，一下两下地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敲前面那人的脑袋：“气死了，大晚上还不能睡觉，都是你提的馊主意！你没事非提那吕家人干嘛呀，那个猪头不过是香夫人的一个棋子而已，跑了就跑了，非得提，非得提！我都困死了！”

　　“唉唉唉，别打了，我这不也是希望香夫人早点找到替身，好从白雾洞里面出来吗？”那男子说了就跑到了前面推开了吕家院子门。

　　后面那女子进来随便看了几眼，还是压不住火气，连开了两个房间，倒是走进了世倾他们在的那间房，一边随意翻着，一边道：“吕妗妗确实是香夫人钦定的替身，但夫人又不是非她不可，非得找，这村子人都死光光了，有个球啊，你说呢？”

　　世倾在她身后那人进来的一瞬间，一道红绫缠了过去，直接捂住了后面那人的嘴巴，扼住了那人的喉咙，咻的一声倒掉了起来，跟蝉蛹似的绑在了房梁上，愣是一点声音没有。

　　世倾看了他一眼，心里不觉暗喜：“得来全不费工夫。”

　　“嗯？死鬼，死鬼……老七，老七？这死鬼人呢……烦死了！老只知道诓我！看我找到你不扒了你的皮！”那女子扭头不见人了，跑了出去左右寻不见，火气蹭蹭蹭地往上窜起来了。

　　等人离开了，世倾一个翻身从梁上下来，顺带将那只蛹一般的小妖给放在了地上。

　　“两位大侠饶命，饶命啊，只要放了我，我什么都说。”那人扭着身体在地上挣扎着求饶。

　　“你们说的香夫人是谁？”世倾倪了他一眼问了。

　　“她……她她是白雾洞的主人，法力高强，我们都都……都是得了她点化，才能修成人形的。”

　　“白雾洞在何处？”世倾追问道。

　　“在……在在……”那人支支吾吾就是没往下说了，直到玄烬的寒影剑竖在了他面前，世倾不客气威胁了：“老实点，想活命就从实招来。”

　　“在在在……在古江南边的一个雾来观里边，那里修道的人……人也信奉我们香夫人，我们夫人从前也没有害过人，都是因为一个男人后来才才才……才出了这些事儿的，两位大侠，你们就饶了我吧。这些事都是那个男人引起的，也不关我们夫人的事啊！”这人说得声泪俱下，竟还想着给自家主子求情了。

　　世倾看了玄烬一眼，玄烬戴好木簪，引了道邪力出来将那人包裹住了，漠然道：“捷径伤根，你重新去修吧。”

　　那妖伏地连声恩谢：“谢谢，谢谢两位大侠不杀之恩，谢……”

　　世倾看着变成一只松鼠跳走的小妖，收回红绫，有些惊讶：“冰球！你的邪力回来了？”

　　玄烬一挑眉，一副为夫怎么可能不守规矩的表情，看着她解释了：“没有，木簪里刚炼的气可以用用。”

　　世倾和他走了出去，狼藉不见，置身寂静之中，有些苍凉，世倾看着将掉的吕家木门，低声问了：“那些人……还能回来吗？”

　　“起死回生，是只有神才有的能力。”玄烬轻摇了下头，摸了摸她脑袋，轻声唤了：“夫人，走吧。”

　　天还黑着，他俩在沿路的土地庙里将就了一晚，第二天，世倾醒来的时候见了玄烬正在外面喂着马匹的身影，翘着腿，一个不留神就摔下去了，意料之中的疼痛没席来，摸了摸身下，原来是不知何时被铺好的半高草垛。

　　“夫人，早啊。”正在梳理马鬃的玄烬注意到了这方动静，笑着招呼她。

　　世倾从草垛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应声过来了，旁边有提前打好的井水，正方便收拾整理妆容，一边问了：“绯易早上都送了些什么东西过来？”

　　“除了你交代的良马，还有衣服、盘缠、干粮……”玄烬应道。

　　“干粮？！”世倾听见干粮就精神来了。

　　“有可以放的囊饼、糕点、蜜饯、宝糖这些……还有热乎的抄手、银须面，外加两只鸡，还说这些……是繁王吩咐的。”玄烬一边说着，一边洗净了手给他取了两包裹。

　　尤其是几只玉盒子被打开的时候，热腾腾的混着香味扑鼻一下子，勾得世倾肚子都不争气叫了：“诶哟，懂我，来来来，先吃。”

　　凡人的胃口还是和她以前的胃口不能比，放在以前二十只鸡不在话下，眼下，干完两大碗之余，第二只鸡勉强吃完，那满足感一点都不比吃了一桌子烤鸡少。

　　前一天晚上说好的赶路怕是不得行了，世倾愣是牵着马走了一上午，方才消化好肚子，反观玄烬在马背上倒是无比惬意呢。

　　“冰球，你良心不会痛吗？”世倾在前面牵着马，时不时幽幽的一双眸子看后面的人

　　“哦，为夫没有良心。”玄烬说着，一边扔了个蜜饯在嘴里。

　　“没多少了，玄烬哥哥，给人家留一点嘛。”世倾一下子拉下来天大的老脸，可怜巴巴地对他眨了眨眼睛。

　　“这家味道不行，为夫再帮你看看这家。”玄烬看了她一眼，说着又翻出了另一只锦囊的宝糖。

　　“我……嗝……你……嗝……”世倾的气愤劲被一个劲的饱嗝都要泄完了。

　　“嗯？夫人……嗝？……嗝？”玄烬合上了袋子，倒是没动她的零嘴了，饶有兴致看她。

　　“别学……嗝……我……嗝……”世倾说着说着扭过去，脸都憋红了。

　　古江越是往南走，越是感觉得到有瘴气弥漫，两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第二天一早玄烬策马带着世倾到了古江南边的雾来镇。

　　此地灰烟弥漫，少有人在镇上游荡，怎一个凄凉了得。

　　世倾看着满目疮痍，悲从中来，甚至可见有穿戴盔甲的兵倒在了地上，隐约可闻的哭声……

　　世倾越往前走白雾越浓，在一处拐角的时候，她被地上一只细胳膊拦了下，那只小手抓住了她的靴子，轻轻摇了摇，一道焉焉的女孩声音传出：“姐姐，行行好，我……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我娘亲……生病了，求求你……救救她。”

　　世倾蹲下身，从腰间解了只饼递给她，扭头接过来玄烬递过来的水壶。

　　“谢谢……谢谢……”女孩拿着饼，顺着墙根坐好就大口吃了起来，吃了吃着垂着脑袋，细细地低声哭了。

　　“慢点吃。”世倾心疼地将水壶递了过去，顺了顺她的背。

　　玄烬注意到了她头发上歪着别了一只眼熟的小巧银簪，也蹲下了，轻声问了：“你是吕家的女儿？”

　　“妗妗？”世倾愣了一下理了理女孩的头发，女孩颤抖着身体点了点头，听到熟悉的声音，哇的一下哭地更厉害了，嗓子都是干哑的：“……我爹不是坏人……我爹不是坏人……”

　　“不哭了不哭了，姐姐知道你很难过，没关系，姐姐在呢，会保护你的，还有你的家人，姐姐也会保护你们的。”

　　半晌，妗妗稳定好了情绪，点了点头：“……嗯……我娘亲在后面……求求姐姐，救救她……”

　　“嗯。”世倾应了声便跟上了，玄烬也紧随其后。

　　没走几步便见到了角落里身体已经僵硬，已然没有呼吸的女子，妗妗刚要扑过去，就被世倾拦住了。

　　“你的娘亲……去另一个世界保护你了，她……”世倾看着那妇人的尸体，说着哽咽了一声。

　　“姐姐，我的娘亲只是……睡着了，我可以……叫醒她的。”妗妗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要上前。

　　世倾心里也难过地紧，蹙眉护着她，柔声安稳道：“妗妗，虽然有些事情对你来说很残酷，但是，路也要坚持地往下面走不是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好几天前……有个哥哥……也说我娘亲不在了，怎么会呢……我娘亲那么好……她还有好多……馍馍没做完……我还要……去学堂……”妗妗一边说着一边豆大的泪往下落着。

　　“哭出来……就好了。”世倾心里也不是滋味，明明当初，临走前还是好好的一个家……

　　“感情，果然是累赘。”玄烬冷着眼，冰冰地吐出这么一句，便转了身往外走。

　　在巷子口等了半晌，也不知道心里的那股心烦意乱源起如何，他硬是冷冷地压下了心底的乱意，见到世倾安抚好妗妗带她出来后，见到世倾看他露出了淡然的笑意时，他心底那些乱意好像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原来，是她的笑。

　　“记得永远开心好吗？我的夫人。”玄烬走近轻声似请求般地说了一句。

　　“记得会些共情好吗？我的夫君。”世倾听着他白痴的话，有些好笑。

　　“姐姐，你真的能找到我爹吗？”妗妗一边吃着饼一边问道。

　　“当然，一言九鼎，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世倾点点头。

　　“好。”妗妗也应了。

　　一边说着，一边三人往雾更深的地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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