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52、第五十二章 与君幻忆儿时游

　　万年前，这儿还是甸夏国，那是世倾千岁的时候，玄烬在繁芜人海中一眼便见到了跟着邡衍初来此间的少女，这里正值隆冬。

　　不过，玄烬并没有过去，他现在处于一种虚无状态，可视可闻，却不能言，甚至来来往往的人可以穿过他虚无的身体，发现不了他的存在一般。

　　他在街市中冷着眼站了许久，坊主不是凡人是能肯定的，但究竟是何方神圣还不得而知，神秘、并和他本人有七分相似，这放眼三千世界，都找不出第二个，偏是在繁芜遇见了。

　　直到他见到人群中另一个虚幻影子出现的时候，他这才提步直直走了过去。

　　玄烬知道，这厮，就是坊主。

　　走地越近，越是感觉不到什么异样，反而是干净虚无之感，那道虚幻影子回了头，趁前面一位路人不注意，变幻成了那位路人的样子，可是还是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

　　这让玄烬的脚步顿了一下，居然还能任意变幻？这让他不禁有些蹙眉，如果说那道虚幻影子是他的本体，玄烬还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一路跟了上去，来来回回不知他变化了多少人了，甚至连树、房屋等都可以轻而易举，从白天到黑夜再白天再黑夜，又翻过一天，玄烬注意到这人，好像……根本就没有自己的想法……

　　直到后来一天，这人远远见了一只蝴蝶，他便也变幻成了蝴蝶的样子，停在了它旁边，没一会儿蝴蝶飞走了，他仍停留在原地扑腾着翅膀，没有随之飞走。

　　玄烬走了过去，坐在了蝴蝶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打量他。

　　一天一夜，蝴蝶没动，玄烬有些蹙眉，也没动。

　　翌日清晨，玄烬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似乎很欢快，世倾抱着一堆粗糙的画纸过来了，一边过来，一边还留意身后看有没有人跟来。

　　在家被邡衍管着，实在是少了自由，既然来了繁芜一趟，自己自然是有“大”事儿做的！世倾想到这儿，一边心中滋儿美，一边抱着一叠画纸开心地笑。

　　世倾找到了一块大石头端坐好，就开始一张张地挑着画纸。

　　玄烬侧了身去看上面都是些什么，连续看了几张后，一挑眉，愣是没眼看了，索性欣赏起了自家夫人水灵灵的童颜来。

　　这一叠里面，世倾留了不到三份她认为最像玄明的画像，一张是眸子不一样颜色的花粉画，一张是紫衣飘飘的尊贵模样，一张是盔甲执剑的玄明形象，那三副画上还附了大量带有神话色彩的形容与表述，世倾一个字一个字对着看，甚是满意。

　　没一会儿摇了摇头，她觉得这些画吧，虽然还不错，但是还不够，于是她从腰间拿出了一只笔，此物可不是凡品，能随心所想画世间万象，能随心绘出世间万千斑斓。

　　是他大哥用美酒和紫微垣的司曜星君换的，据说帝君也用过的！

　　绘象笔？玄烬一眼就认出来了，早些年司曜星君也喜欢往他殿里跑，喜欢用三千世界各方灵茶和他换物件，但是以前他忙多了忘事，别人送的灵茶愣是没顾上喝的，被换走了什么，他也没有多在意。

　　这一遭，许多往事，竟都有了些许眉目。

　　世倾一边按纸上说的那样，玄明帝君是天上最厉害的神仙，什么都是最厉害的，最特别的就要是眼睛了，不仅颜色不一样，还会发光，这不，就吸引了一只蝴蝶停了过来……

　　紫色是极其尊贵的颜色，玄明帝君在天上一定是除了天君，最最尊贵的人，也是能配得上紫色华服的，这脸颊嘛，世倾结合了三副画的长处，居然毫无违和，反而更加显得独一无二。

　　这一天，世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画好的时候，竟已然到了夕阳落下的时候了：“哈哈哈，我独一无二的帝君，终于被我完成啦。”

　　玄烬呆了一下，看了眼画，又看着她，倒是笑开了，它……是因为她……才有的“独一无二”的生命吧。

　　“你画的，当真是，独一无二的吗？”一道怯生生的声音从他们的身后传出。

　　“谁？”世倾惊了一下，见到了一位异瞳墨发的紫服少年向她走来。

　　“哇，你和我画的好像！我看看。”说着，世倾就走近了，端详了他好半天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叫什么名字？”世倾问了。

　　少年想了想，若能有什么字可以形容他，便是“无”了，于是，脱口道：“我叫‘无’。”

　　“无有什么好的，什么都没有，怪冷清的，不吉利呀，你的姓呢？我听说这儿的人可都很讲究这个的。”

　　“无。”男子摇了摇头，眼里有些茫然，“我不知道我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我向何而去，我也不知……我爹娘是谁……”

　　“这样啊，那一定是因为战乱了，看你打扮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是王城来的？”

　　“不记得了……也许是的……”

　　“那曾经对你一定伤害挺大的，这样吧，你遇见我呢也算有缘，我叫世倾，可以把我的姓送给你用用，等你什么时候知道身世了，不用了就行，你呢，也不要叫‘无’了，少了股气在里面，这里这么热闹，‘多’且‘繁’，叫‘多繁’怎么样？”

　　“世多繁，好名字。”他点了点头，应下了。

　　世倾笑着一边收拾自己的画纸一边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大哥该着急了。”

　　“好。”多繁帮着她收拾，应了声，最后将画纸递给她，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多繁也往前跟了去。

　　玄烬看着身边才及腰的世倾，自然是察觉到了身后跟来的人。

　　繁芜连下了三天雨，世倾在府里捣鼓着邡衍给她带回的小东西，都没出门，而这些东西，玄烬有的还是有点印象的，是他曾经在繁芜除妖时落下的小东西，小到一只玉杯，大到他曾站过的一方巨石。

　　所有东西，世倾都细细擦拭过了，那认真的眉眼，像极了她曾经看着他雕刻小木兽的样子。

　　玄烬没告诉他，他其实从萤湖出来之后，便什么都记起来了，可是，少了情根，他不知道怎样表达，看过了不少话本，好像也只是东施效颦，除了对她好，他已经尽他所有的力，去挥走他没有情根的茫然了。

　　没有他驾驭不了的东西，情，只是难琢磨罢了。

　　这三天，玄烬都陪着她，这是他不曾参与过的过去，想来自己那么多年，直到她去天宫之前，他都能忍了心不曾看过她一眼。

　　玄烬再抬头时，很容易便见了坐在对面屋檐上看着外面人群的多繁，三天了，除了邡衍回来的时候，他会莫名隐去，其他时间便一直在府上。

　　雨落在他身上却不沾半点，“虚无”一样。

　　几天后，多繁离开了，世倾也出门去了，用自己挑不要的画纸去典当铺换了些碎银，哼着小曲揣着碎银就去了画坊。

　　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没有看到自己满意的画纸。

　　“小妹妹，你是要找谁的画像啊？”眼尖的店家见到了，过来招呼道。

　　“紫微垣玄明帝君的，有吗？”世倾问了。

　　“有是有，不过你嘛，肯定是付不起价的，走吧走吧。”店家瞥了她一眼，有些不屑地要撵她走。

　　“古江，让她进来。”一道威声从堂后传来。

　　“是是是。”那店家胡子一卷，笑着应了，清了清嗓子：“既然我们大王发话了，你就进去吧。”

　　“大王？你们是妖怪？”世倾一下有些惊讶，倒是想离开了。

　　“哎哟，喊错称呼了，瞧我这嘴……”那人暗嘀咕了一声，便一扭头拎着世倾，不客气地就往后面画布后的一条漆黑走廊扔去：“废什么话，大王叫你去就去。”

　　玄烬下意识去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穿过自己的灵识，世倾惊呼一声的关键时候，还是多繁拉了一把。

　　“一个什么玩意？”前面的店家揉了揉眼睛，只见到一道紫色的影子随着世倾闪了进去，然后就是画布被合上的样子。

　　还在门口，世倾便察觉到了异样的妖气，于是推了推身边人：“多繁，这儿有妖怪，你先出去，我怕她伤你。”

　　“那你呢？”多繁有些担心。

　　世倾摇了摇头，感觉到妖气越来越浓厚，蹙眉了：“我不要紧的，你快出去。”

　　里面那只大妖说话了：“小妹妹，别害怕，我们……也还算同道中人，我不会吃你的，小公子也进来看看？”

　　“倾倾，我陪你一起。”多繁放心不下还是跟着了。

　　世倾把多繁护在后面，走了一段木廊道，转了道弯，便发现了大妖，她头顶羽冠，懒懒地倚靠在一颗树上，硕大的褐羽在其身后合着，尖锐的爪子上拿着一只苹果，世倾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问了：“你是个什么妖怪？”

　　“我？凡人拜我为地山母，不是妖怪，算是个食香火的半个神仙。”大妖说着就将果子咬了一口。

　　果子上的香火气世倾还是嗅得到的，当下就揭穿了她：“还神仙？我看你就是山里的精怪，偷食了不少仙君的贡品吧。”

　　那女子也不恼，反而说了自己的目的：“话可别这样说，你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叫你进来，不过是想和你做笔买卖。”

　　世倾蹙眉问了：“什么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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