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13、第十三章 与君共入萤湖境

　　大赦日前夕的一天晚上，萤湖。

　　月色朦朦，幽萤点点，湖上一叶扁舟划过江面，有两道人影燃了烛火坐落其间。

　　世倾在船边一个一个萤虫地抓着，收在玉瓶里，好生闲情。

　　玄烬则翻看着世倾前段时间收罗来的情感画本，两册看完后，玄烬看了眼正捣鼓几个玉瓶的世倾说道：“夫人，过两天便是大赦日了，你这旖花城的花雨看了、永冻溟的星瀚赏了、莫幽谷的血灵芝吃了、蓝极湾的风舟渡了、湮罗角的峭壁也攀了……现在又到了萤湖，什么时候回家？”

　　世倾笑着道：“快了快了，你没听村民说吗？明天就是萤湖娘娘的诞辰，湖中会出现一道海底桥，我想去看看，和她讨一件宝贝。”

　　玄烬回想起白天村民们说的宝贝，不以为然道：“萤夕灯本座宫中有一盏，你想要拿去便是。”

　　世倾凑近他，认真道：“不是这个，是萤夕泪，昨天看村里人表演的布袋戏，上面还说了，萤夕泪可以让人回想起过去的感情，共饮的有情人，终成眷属。”

　　玄烬点点头，“本座知道这个故事，那只是九幽传说，司谱长老那里有记载，去了湖底的人第二天便会命陨，没人再出过湖。”

　　世倾坐到玄烬身边，语气里有些不甘心道：“可是……马上就是三更天了，我想再等等，说不定就出现了呢。”

　　玄烬轻抚了下眉头，应声：“嗯，本座陪你，若今夜等不到，夫人明日便和本座一同启程回去，四舅哥在飞信中可是念你的紧。”

　　“好，知道了。”世倾点点头，看着他笑开了，“夫君，我想……靠一下你肩膀可以吗？抓小萤虫有些乏了。”

　　“嗯？”玄烬轻疑一声，轻地伸了手臂过来，环住了世倾。

　　世倾顺势依偎在他肩膀，偏着头看着船沿，片刻还红了脸。

　　玄烬一手拎着画本页，眼睛却是一直注视着世倾，自然借着幽黄的灯瞥见了她侧脸上的一抹红，片刻后，他收好了画本，学着画本里说的，玩味地一勾手，轻地扼住了世倾的下巴，温和地贴近她危险道：“最近，夫人也没少看画本。”

　　世倾心中慌乱，看着他疑了一声：“啊？”

　　玄烬的气息继续靠近了，覆在她耳边轻地一句：“嘘……萤虫更亮了，马上……三更天……”

　　说完，没等世倾反应过来，他微凉的唇覆在了世倾微启的唇上，刹那间，萤火纷飞，朦胧的雾渐渐退散，湖中起了萤蓝色的斑驳，星石划过之际，湖中慢慢升起了一道桥……

　　世倾脑子里像炸了烟花一般，闭上眼睛感受着他渐渐温和的吻，那人似乎点到即止，不懂了，就在玄烬一吻方休的时候，世倾反客为主，勾住了他的后颈加深了吻意，好在，那人还不懂拒绝，任她攻城掠地。

　　不知道是天上的星星疯了，还是满湖的萤火疯了，她压了近万年的感情，在她恍惚间睁了眼，等到玄烬脸上的面具渐渐化成金片消散，露出了她朝思暮想的容颜的时候，她看着玄烬蹙着眉，轻阖的眼上睫毛微在颤抖，她另一只手轻轻捧住了他的脸，吻得更深了，直到眼角滑下泪来……

　　“夫人的爱意深沉……船都要翻了呢……”玄烬轻轻睁眼，轻地拭去她眼角一滴泪，暗里邪力散开，竟是直接将船倾覆了。

　　玄烬搂着世倾顺着海底桥，直接下潜入了海底……

　　等到世倾再醒来的时候，她蜷着小小的身体，躺在了一个小山洞里，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奶声奶气道：“唉？这里是哪里？呸呸呸呸呸，咳咳咳，前两天的小火可真是不好吃，喉咙有点痛。”

　　须臾，外面走进来一抱着几张树皮与树枝的白衣男子，他头上还有薄汗，看到小娃娃醒了，就放下东西走了过来，俯身探了下她额头与胀红的脸，“小娃娃，你可算醒了，那天火是你能随便吃的吗？”

　　“你是谁呀？你在发光耶。”她眨了眨大眼睛看着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大哥哥身上还有一层光晕围绕着他，她都呆住了。

　　那人收了许身上的灵气，敲了她一记：“我？我是你恩人！要是我没有恰巧路过你们藏海山，你小命都保不住了，知不知道！”

　　小娃娃抱着脑袋：“哎哟，恩人哥哥，你敲疼我了。”

　　那人捏了下她胖脸蛋，语气里带着莫名的生气：“还知道疼？你这小小火树精灵，逞什么能去吸天火？这下倒好，根被烧坏了吧，快来把这些吃掉，能修好你的根。”说着散出灵气将树根和树皮捡了过来堆起。

　　小娃娃跳了跳，揉了揉肚子：“哦，谢谢恩人哥哥，我是觉得脚疼，屁股疼，肚子还火辣辣的胀。”

　　那人看了她一眼，挑了张树皮给她：“呐，这片区里最好吃的树皮都给你剥过来了，给你，快吃吧。”

　　“哦。”小娃娃点点头，爬坐在石墩上，接过恩人给的树皮，刚啃一口，惊艳到了，大口吃了起来：“哇这个虽然长得丑，不过皮软带汁，好香啊。”

　　那人见她吃完，又递给她一根树枝：“呐，再尝尝这个。”

　　小娃娃接过，边吃边说：“这个粉粉糯糯的，有些甘甜，也好吃。”

　　那人示意了面前的树皮道：“呐，好吃这些都解决掉。”

　　小娃娃点点头吧唧了好一会儿，她看他在一旁升了小火煮着叶子，问了：“恩人哥哥，你不吃吗？”

　　那人不看她，自顾自盯着火候道：“我很少吃俗物，平日里爱喝茶，摘了几片灵叶泡水刚好，你们藏海山这点好，天然润好物呢。”

　　小娃娃下了石墩，跌跌撞撞过来了，到了他跟前闻到了一阵灵茶香，于是盯着玉壶，摇了摇他的腿：“恩人哥哥，我也想喝。”

　　那人也不客气，撵着道：“去去去，娃娃家家喝什么茶，那里是给你打的山泉水，喝那个比茶更养你的根。”

　　“哦。”小娃娃应着，嘟着嘴，顺着他示意的到洞口找到了一荷叶壶，摇了摇里面的水，她咬破了一道口子，咕噜咕噜起来，吃饱喝足后她还餍足地打了个饱嗝，甚至觉得经络更畅通，全身清凉感很是舒服。

　　那人品茶后，就看到小娃娃在洞口蹦蹦跳跳，时不时脚还不稳，于是走过来问了：“感觉如何呀？”

　　小娃娃挥着拳头，跳着脚，很是开心道：“感觉特别有劲！呼，哈，嘿！哎呀……”最后被个石子绊倒了，一屁股墩又坐了下来，不过三两下就爬起来了，开心地围着那人蹦蹦跳跳的。

　　“哟，根坏了，还这么有精神，”那人打趣说了句，看了眼天色道：“这里找不到好树皮给你吃了，走吧，我们要换地方了。”说完伸了手示意她牵着。

　　“好耶。”小娃娃应声便牵住了他的小指头。

　　夕阳余晖照影鸿，晚霞漫天似风涌而来……

　　走遍藏海山几乎每个角落后，时间已翻过四季。

　　初冬至，四下里树根难找，只有藏海山圣地的树还算可以，于是那人最后带着她在山神林，搭了间小木屋。

　　那人每五天会出去找一圈食物，给她养的白白胖胖的，就连枫叶衣衫也给她做了几件。

　　她则呆在木屋里摆弄着他给她雕的木小狮呀、木小蛇呀这些，她最喜欢的是一个还没有雕好的小兽，因为被她一次无意中发现了，那人性格怪的很，后来怎么也不愿意再刻了，她就拿泥巴糊、用水泡，各种都试过了，也出不来一个完好的木小兽。

　　木屋边还有一根藤蔓秋千，说是等春天了，她就可以玩了。

　　她从没自己找过吃的，吃的树皮树根还有山泉水，都是那人亲自挑选了一番的，但她每次都会不听话得跑出去寻他。

　　直到初雪的那天，那人抱着她，在小木屋外的秋千上，看了一夜飞雪，她困极最后在他怀中安睡了过去……

　　只是她从榻上醒来后，满屋都寻不到那人了，她第一次知道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心空了。

　　屋子里有许多树皮、树根，还有一陶缸的山泉水，但是她很伤心，她出门找了好几天，半点都寻不见那人的踪迹。

　　她食不好睡不着，最后难过地狠狠哭了一天，许多平日里要好的小兽都过来安慰她，但是怎么也止不住她心里的空缺。

　　安慰的话好像都一样：“别难过了，每只小精灵都有分开的那一天，那个大精灵本来也不是我们藏海山的精灵，所以呀，迟早也会有这一天的呀，小火树，你笑一笑，就不难过了啊。”

　　她将它们都赶走了，关在屋子里闷了好些天，直到食物都吃完了，她肿着红眼睛，出了屋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自然也没有发现后面的木屋，慢慢地消失不见……

　　她翻着树皮、树枝，难吃的很，但是一想到那人说它们可以修好她的根，她就闭着眼睛吃，反胃也吃，她一定要把根修的好好的，自己要长的壮壮地，然后天南地北去找他。

　　后来初春了，她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当初小木屋的地方，秋千还在，可是，木屋不见了，她心里依然很不是滋味，小短腿都瘦了一圈。

　　她闷着脑袋费了好大的力气爬了上秋千，但是一个不稳又掉了下来，反反复复了几次她才上去坐好，风轻轻推着，她低着脑袋，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下来了，悄悄地一滴，又一滴……

　　她一个没抓稳，又摔了下来，胳膊磕在了一个露出的木头角上，还顾不上疼，她发现这个木有些熟悉，于是扒拉起泥巴来。

　　是当初她喜欢的那个木雕！她很惊喜，那人把它雕好了，是个威风的小丑兽，她不知道小兽的名字，但是也算可爱。

　　于是她擦干净，好好的放在兜里，笑着冲秋千一躬身，大声道：“谢谢恩人哥哥！我一定会修好灵根，找到你的！”

　　就这样，夏初的一天，山神林到了祭祀山海神的时候，她遇见了另一个叫常淮的大哥哥，在美食的诱惑下，她跟着离开了。

　　后来，她再也没吃过树根，只是喜欢翻阅树皮做的奇异画本，它们是大哥邡衍历练三千世界给她带回来的，渐渐地，她迷上了画本中经常会出现的，一位光一样的仙君——玄明帝君。

　　他的征战事迹遍布三千世界，天溟垣、慈溪垣、天衡垣、瑶光垣等等，还在曾经藏海山天洪漫漫的时候，出手帮过藏海山，哪里都有他发光发热的痕迹，她也想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惩恶扬善，守护苍生，能有能力救民生疾苦于水火。

　　一晃眼，她也长成拿着玄明画本四处打听的大姑娘了，屋子里挂满了玄明征战四方的画纸，少许流到黑市的玄明遗失的战利品，也被她大哥寻回来给她，被她当成了宝贝，装了满满两层楼。

　　如果不是因为常淮担心她出门，不让她出藏海山，她说不准真也就去紫微垣去了。

　　后来，成人礼的时候，她在验灵石那里知道了她本身，根本也不是什么火树，而是她从小珍惜到大的小丑兽那样，不过有个威风的名字，三千世界里——唯一一只天火麒麟。

　　她很开心，终于也不用天天挂心自己灵根的问题了，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废材之后，她越发修炼地刻苦了，灵气突飞猛进地令常淮他们都折舌。

　　百年后，天宫为庆祝山海神琊战胜魔祖弑十万年，办了极致奢豪地普光宴，三千世界里许许多多德高望重的人都收到了请柬。

　　他们藏海山自然也收到了四张请柬，因为大哥历练回来不了，万年难遇的机会掉在了她头上。

　　她穿上精心准备的红羽华服，期待着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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