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世倾君》拂尘为君

11、第十一章 与君共游花雨中

　　金极川，旖花城，柳街巷。

　　“听说了吗？主上三天后就要带着夫人来旖花城蜜月了。”

　　“听说了听说了，这次川主亲自操办主上的蜜月事宜，全川各地都在筹备呢，主上对夫人可真上心，太羡慕了。你知道夫人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啊，她的消息还是从极北小镇出来的，出场就是沸沸扬扬的大事闻，另外啊，她身份也甚是神秘，我听说就连烬渊宫的司谱长老也不知道她的来历。”

　　“这虽然不知道夫人来历，但……我听说了夫人传闻的事迹，好像在岐攸川，夫人曾劫了个高阶囚犯，扰了万劫台，好多人都看见了，还有她后面在娑风城也出现过，上个月我去娑风城了一趟，她离开之后，有人说看见了七公子带她去府上了，但是从那之后，七公子的府邸也跟着消失了。”

　　“天呐，夫人到底什么来头，路子也太野了吧，去万劫台劫人，还是高级囚犯！还能被七公子请去府上做客，那肯定文武双全、倾国倾城啊，我对夫人的羡慕又立体了！”

　　消息似长翅疯卷，在小城中穿街过道纷纷传开……

　　三天后，旖花城远郊，云中一抹七彩云上，一尊冰蓝轿辇正缓缓向城中行来。

　　“最近夫人时常看为夫看得出神，可是有何心事？”华丽轿辇中，玄烬一席青花白长袍，慵懒半躺在尊坐上，指尖勾着一缕发丝，看了眼正同样慵懒半躺的世倾，那人直直看了又有他有半柱香时间了。

　　“我不过随口一说，夫君怎就当真了？”世倾说着满脸笑意，想着前一日随口提的事情，他竟放在了心上。

　　“夫人有此雅趣，为夫自当奉陪，再说来，离开九幽的时日本就不多了，夫人许些地方不曾去过，这倒是为夫考虑不周了。”玄烬轻说完直起身子，撩开了手边纱帘。

　　“冰球啊，这话我好像在哪本书上见过……”

　　“什么书？”玄烬心里有些咯噔。

　　世倾轻咳两声说道：“那一章叫什么……‘一柱香时间学会温文尔雅，从此夫人的情绪不再是问题’，翻得书页都断线了。”说完她手上浮现了一本名为《情合经》的画本书，“呐，给你修好了，还给你。”

　　“嗯。”玄烬接过书，没有看她，脸色还有点不佳，翻开了轿帘，走了出去。

　　世倾眨了眨眼，看着他突然变脸走了出去，哇，帝君不会生气了吧！他居然能生气了！世倾心想着，一下做起来：“唉，冰球，我又不是故意戳穿你的。”说着，就要去推轿帘，但是被一道结界阻力隔开了。

　　“冰球，你别害羞呀，看画本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翻得那么认真，那不是顶爱研习的吗，这三千世界里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感情的事情，不就是累赘吗？抓着累赘不放那岂不是束缚了自己去了，冰球？听得见吗？冰……唉，我……”世倾嘴里跟吐豆子似的，一边说着，一边拍着结界，最后没留意玄烬收了结界，连着帘子扑了出去。

　　“一如既往的聒噪。”玄烬接住了她，冷冷看了一眼。

　　“嘿嘿嘿，嫌隙，怕嫌隙。”世倾碰了碰鼻子，从他怀中稳住身形站好。

　　“嗯，站稳了。”玄烬也不看她，负手而立，声音重归古井无波。

　　片刻后，冰蓝步辇变化成了一只巨大羽鹰，载着两人疾风飞驰。

　　只肖片刻，羽鹰便从远郊掠过近郊到了旖花城的上空，远远可以看到一群人正恭候相迎。

　　世倾抓着玄烬衣袖，抬眼目光所及，只见满城花雨，世倾被惊艳了：“哇，冰球，这个城居然满城花瓣纷飞，它一年四季都飘花雨吗？”

　　玄烬看着不远处正接待自己的长老一众人，面不改色道：“嗯，旖花城是全九幽最暖的地方，永远都是春天，也会有落花雨。”

　　到了跟前，众人行礼：“吾等在此，恭迎主上、夫人大驾旖花！”

　　玄烬威声道：“众位，免礼。”

　　一想到玄烬还要和长老客套两番，世倾是一刻不想在这里多待，松了手说了一声：“这里就交给你叙旧了，我先走一步。”然后就一溜焰地窜了下去。

　　玄烬感受到身后一缕风仓促而过，扔下一句：“众位各司其职，本座失陪。”也闪身离开了。

　　“小妹，这个多少玉片。”世倾踏着花瓣下来便停在了一铺子前，一眼就挑中了其中一兔耳朵荷包。

　　“两……两个玉珠。”那女子一脸受宠若惊道。

　　“两个……”世倾思量间，感觉到身后渐近的熟悉气息后，“嘿，小妹，后面这位付，我走了。”

　　玄烬的步子还未落地，就付了铺子一颗琉璃珠，随后跟在了世倾身后。

　　那女子看着铺子上的琉璃珠，倒吸一口凉气，激动地压着声音：“是主上……”

　　这一下子，市井一下又热闹了不少，街上吆喝声也更卖力了。

　　世倾在腰间别上兔耳荷包后，又光顾了烧饼摊、糕点铺、脂粉店、华衣行、铁剑铺、玉羹堂、画廊、书馆……

　　走街串巷一番，世倾能往身上别着就别着了，能往肚子里揣着的也没含糊，头上步摇金钗叠了一层又一层，远看着是一点都不稳，而且重。

　　一遭下来，玄烬不知舍了多少琉璃珠出去了，眉头微挑，亦步亦趋，头上却是被她换了道束冠。

　　傍晚，旎河边，歌舞升平，灯火通明，长明灯高放，在花雨下映得一切又那样美好。

　　世倾拎着一只纸灯笼，拉着玄烬站在桥上欣赏着这一方花灯夜色，待看到上面字符后，她指着花灯和身边人说道：“冰球，你看那个灯上还有字，说是平安喜乐的，还有还有，你看那个是长久绵延，还有风调雨顺的。”

　　玄烬也随着她看去：“嗯，祈愿而已。”

　　世倾转身看着河中，一片河灯下似乎暗藏玄机，激动道：“冰球冰球！你看这河里好像有个什么大东西在游来游去！”

　　玄烬收回目光：“护城龙，这只叫角锋，曾是永冻溟中龙主的部下。”

　　“永冻溟中也有龙？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藏海山有呢。”世倾看着那条游来游去的龙影道。

　　“他们是罪龙，不管是部下还是龙主，都是在三千世界有滔天罪孽的。”玄烬解释道。

　　“既然他们那么厉害，那你怎么降伏得他们归顺听你的话？”世倾顺着问了。

　　“打。”玄烬说得轻描淡写。

　　世倾顿了一下，旋即转了心绪：“哎呀，开心的日子，怎么说到这里来了。”眼尖地瞥见前面一阵人潮往一个楼里涌去，她一下起了兴致，“冰球，前面好热闹，我们去看看。”说完便拉着玄烬穿过人潮过去了。

　　“缱、花、楼？”世倾看着楼上额匾，看了眼旁边的玄烬，眼神交流了两句，玄烬刚摇了头，她便拉着玄烬进去了。

　　“让各位公子久等，还需稍待片刻，容我家花魁娘子再多准备一番。”缱花楼的楼主风姨说话了。

　　“都半月不见了，还要等啊！”有位公子埋怨了句。

　　接着一位刚交了玉珠进来的公子，说道：“对啊，我等都交了天价玉珠进来一睹芳泽，这不是浪费我等的时间吗？”

　　“这位公子是初来赏琴听曲吧，一点礼数都不知。”一位折扇公子从旁边经过，一敲那人肩臂，那人吃痛坐在了就近的竹椅上。

　　“南宫叙，你怎么也？”那位公子一扭头。

　　话音未落，被其身边小厮堵住了话：“我家公子可是花魁绾君娘子的座上宾，你这就有眼不识泰山了。”

　　西门家一位公子刚进门来就像听见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哈，我当是谁呢，新婚燕尔都抛弃在家中了，醉在这缱花楼，风流啊。真还不如你那病秧子哥哥半点清风！哼！”

　　南宫叙应得也不含糊，声音带着嘲笑意味：“你与家兄南宫姒平日里交好，私下里却一口一个病秧子，可真是清高得很呢。”

　　“他就本公子一个好友，不与本公子交好，与熟交乎？”那西门公子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说完就嫌弃得离开了。

　　上二楼高台坐下的世倾吃着糕点，听着楼下的吵吵闹闹，还觉得分外有意思，“冰球，你说那南宫叙不过是成亲后看个曲而已，这也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啊。”

　　“本座不知其中缘由。”玄烬喝了口茶，一本正经道。

　　世倾身后走过两人，讨论道：“花魁玉价我打听到了，绾君娘子一晚值这个数，刚探到的小道消息！”

　　“这……这！五颗极品黑玉珠？！”那人惊地一声，“天价了吧，这谁给的来？！”

　　另一个人说道：“蠢呐，座上宾南宫叙啊，他生意红火有成，老子管不了，娘子也不过门当户成亲的，他心思早扑上去了！”

　　那人反应过来了继续道：“是哦，可我听说，还有一个神秘人也付过这个价！”

　　另一个人惊道：“对，是有个，你说的是长息阁的阁主东方宿吧！”

　　那人点头：“就是他！一次付三颗琉璃珠，连着快一周天了呢！”

　　另一个人也震惊了：“怎么猛！绾君娘子……受得了？”

　　那个人锤了身边人一下：“嘘嘘！小点声音，你个棒槌！要是我俩议论花魁的事情，传到风姨耳里，我俩就被拖出去喂狗了！”

　　随着两人声音越来越远，世倾倒是红了脸，原来这个地方竟是……青楼啊……惭愧惭愧，她竟然带帝君来这里了！她大哥邡衍在她还小的时候，带她来过不少这地，她那会儿……光顾着吃了，哪记得还有这些光影斑斑……

　　对玉钱一无所知的世倾问了：“冰球，这……五颗极品黑玉珠值多少？”

　　“半个琉璃珠而已。”玄烬倚着竹椅看着台上。

　　世倾继续问了：“那一颗琉璃珠值多少玉珠？”

　　“一万玉珠，十万玉片。”玄烬瞥了她一眼。

　　“那大街上……你你你！败家！”世倾一捂发髻，蹙眉，想起在街上挥霍了那么多琉璃珠，生气之余还有些心疼肉疼。

　　“本座有的是珠子，他们是本座子民，并无不妥。”玄烬并没有把这个当回事。

　　“话虽如此，但……也不是这样败的呀……”世倾摸着兔耳朵荷包，有些泄气。

　　玄烬偏过头，从头到脚打量了眼世倾又收回眼神看向高台，轻品了口茶，说道：“夫人，这些可都是为你花的。”

　　世倾捣鼓着荷包上的兔耳朵，说的是一点底气没有：“虽然……是我花的，你按实价给嘛！”

　　“琉璃珠是本座最小的玉钱了，夫人还是专心听曲吧。”玄烬看着台上陆陆续续上了舞姬，说道。

　　世倾收了心神，目光也投向了高台，阵仗不可谓不大，美娇娘围了一圈，看样子绾君娘子就快要上场了。

　　风姨几句话安抚好客人之后，随之话落，楼中忽地异香阵阵，花瓣纷飞，蝶舞翩翩其间。

　　九层一纱帐阁楼里，渐有琴声传出，声声入耳，袅袅动人，沁人心脾，闻之有安神解忧之奇感，似能随着乐音入仙池佳境。

　　座下不断传出沉醉痴迷的叫好声音，就连不懂乐音的世倾也忍不住和座下的公子们起身捧场叫好了。

　　一曲终了，世倾扶着紫木栏杆，够着身子抬头去看阁楼上的动静。

　　轻纱帐缓缓开启，那女子白皙静好，彩衣长袖，轻踏花瓣一跃牵住了楼上垂下的彩丝吊绸，和着彩蝶，飞旋而下，花香四溢，全场一片欢呼捧场声。

　　那女子飞旋到二楼，好巧不巧正向世倾飞来，丹凤眼，柳叶眉，红唇勾出笑意浅浅，世倾都看呆了，自然也没注意到她居然缓缓抬了手，欲碰她头。

　　突得一下，世倾头上一金钗猛地飞去，正好阻了那人的手，世倾回过神来退后半步，被不知何时起身的身后人，扶住了腰。

　　世倾抬头看玄烬，玄烬眼神里暗波涌动，带着极其危险肃杀之意，看着飞来的女子。

　　那女子轻笑，暗自化了金钗猛力，优雅地钗在了自己发髻上，再一旋身便落在了高台上，一落便脚底生出牡丹，她半旋在牡丹花上，随着歌舞姬一同起舞。

　　“冰球，在外怎可如此莽撞？幸好她不是灵力全无之人，你都差点伤到她了。”世倾看那女子无恙，回到了自己位置上。

　　玄烬盯着那曼妙女子，不置可否道：“本座的夫人可不是谁都能碰的。”

　　“哦。”世倾眨了眨眼，压住心中欢喜，也看着台上，抬手越过桌上糕点，拿了杯茶，顺着就喝了。

　　玄烬瞥了眼手边不翼而飞的茶杯，抬眸看了身边人一眼，重新拿了只玉杯满上了茶。

　　轻丝彩绸，一舞惊鸿，画蝶纷飞灯影下，缱绻婉歌，佳人阑珊意……

　　绾君几载歌舞随舞姬退下后，风姨热情地上前来，就如往常般招呼台下一众客人，“今儿个咱们绾君娘子久别出台，照旧例，各位公子……”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台后轻纱帐传出打断了她，那人柔声细语道：“风姨，今日我有不一样的安排，您先落座，且听我叙。”

　　“唉，好好好。”风姨也不恼，退了下去落座。

　　“今日主上与夫人光临旖花城，一品奴家特意准备的舞曲，令奴家倍感荣幸。”柔声细语落毕，一语惊起千层浪。

　　什么？主上他们也来了？真的假的？天呐？我怎么没注意到呢？在哪在哪？台下一阵窸窸窣窣的交头议论声。

　　帐后的绾君隔着纱帐看了一眼二楼的那两人，轻笑继续道：“承蒙各位公子厚爱，今日帐中长息阁主来访，出台多有不便。长息阁主略有雅兴，命奴家做了十分花蜜糕，以接待十位有诉求之人，各类消息有求必应，代价各位都知晓，奴家也就不多言了。”

　　绾君说完，她身边来了一位紫衣人，与之对桌而座，随之入席，一只鸾鸟衔来了一份花蜜糕从阁楼上飞下。

　　“哇，是真的！这是东方宿的鸾鸟！”台下有人讶然道，底下又是一片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人来无影去无踪，很是神秘，我听传言说，这人三千世界里就没有不知道的事情。”

　　“对，都是这样说的，听人诉求都是看他本人心情，一天解五人惑都是少有的事情，十人……这次可真是给绾君娘子面子！我等也是沾光了！”

　　“唉，我和你说你可别高兴的太早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代价，阁主要的可是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有的人为了得到消息，命都搭进去了。”

　　“凡事不还都有量力而行吗？我看执着于消息还不如靠自己。”

　　“唉，这你就错了，有的人得到的消息可以救一座城于危难中，有的人得到的消息是他毕生心结，死而无憾也比死不瞑目要好这个道理你不懂吗？”

　　“真是诱惑啊，阁主这人神秘不说，喜怒无常，没人知道他到底要别人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反正很吓人的一点就是，他可以直击每个人要害！”

　　“那真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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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好一会儿，不知谁指了下台上纱帐：“看看看，有人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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