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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谢明鸾绞尽脑汁捏了个借口,夜里仍旧回来琼云阁歇息。

      然而这一夜,仍旧是清宵无梦,一夜沉酣。

      难道是她想错了?她之所以会梦到阿姐出嫁,其实和燕王还有裴忌安都没关系?那到底是什么原因?还是说有什么她没发现的规律?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掀开被子,顾不得乱糟糟的头发和寝衣,径直去到书桌前,开始研墨铺宣。一边掰着指头算日子。一边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从她落水做梦开始算起……三月十一,是她落水的日子。落水之后,她就开始做梦,全是不连贯的场景画面。直到三月二十五,她病愈之后的第四天,出府去了东宫,见过裴忌安与裴珩,才开始做起同之前全然不同的梦。中间间隔了十四天,会不会等下一个十四天,她就能梦到更多的人和事?

      可是十四天,真的好长啊!她肩膀垮下去,整颗脑袋也落到了宣纸上,有心无力地想,要是明天一觉醒来,便是三月三十一便好了。

      她心里正想着,却听见门外吵嚷起来。

      她转过身去到门边,一拉开门,便见着庭院里乌泱泱立了一大片人。被一众丫鬟仆妇围在最中央的,不是旁人,正是宛平。

      也不知她是要做什么,谢明鸾略一转眼,看见蘅川芳尘与棠声三人一个奉了热茶,一个端了吃食,还有一个正拖着椅子,俱皆手足无措地立在一旁。

      “谢明鸾你终于醒了!”人群中的宛平见了她,立时怀抱着一只黑漆嵌螺钿长木匣,拨开众人,径直去到她面前,将怀中长匣往她眼前一送,“给你,青蛟弓。”

      谢明鸾挑眉不受。

      宛平见状,面有恼色地解释道:“昨日一回府我便让人将弓给容熙还了回去,她不肯收,我也没办法!”

      所以只能给谢明鸾送过来了。

      谢明鸾叹气,稍一思索便想明白了容熙为什么不肯收下。她将青蛟弓推了回去,语调轻软:“是我想错了,她不肯收,我也不能代她收下,这张弓便仍归于郡主府中,还望郡主善待。至于我们的约定也仍旧作数,郡主不必多虑。”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看宛平还怔怔站在面前,不由得眼泛泪花地开口问道:“你还有事吗?”

      宛平目光匆忙在她面上一扫,下一瞬却仿佛被什么东西粘住似的,十分难再移开。

      枉她以为谢明鸾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千金,顶多是有些小聪明,却也没用到正途上,今日她却忽然明悟了,谢明鸾根本是心机深重,表面上装着不务正业,实则却净干些闻鸡起舞的勾当。

      若非她今日来得突然,亲眼见着谢明鸾脸上的墨渍,撞破了她私下用功的场面,恐怕等下一回她一鸣惊人,自己还要以为这是她运气所致,继续掉以轻心!

      思及此,宛平深吸一口气,慎重看向她:“没事了。”

      她说罢,转身便走。

      她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回去温书!

      谢明鸾看着她越走越快的身影,也懒得关心她在急什么,自己慢吞吞地转身回了屋子里,又坐到书桌前,找出来信纸开始给崔师道写信,待纸上墨干,她方才折起来,塞进信封中,唤芳尘出城去送信。

      蘅川与棠声则适时进到屋中来伺候小姐梳洗。

      也就是这个时候,谢明鸾才从妆镜中看见自己顶着一个鸡窝头,脸上还印着几道墨痕。

      她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大花脸向两人求证:“我方才就是用这幅尊容见的宛平?”

      得到两人躲闪却肯定的回答后,谢明鸾睁圆了眼睛。

      心思好深的裴书瑶!看见她这样都能忍住不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说的莫非就是裴书瑶这种人?

      在府中用过早膳后,谢明鸾便又去了容府。

      却被容府管家告知,容熙去城外庄子上了。

      她只好打马回府。

      今日是爹娘从妙华寺回来的日子,她可不能乱跑。

      待她回了琼云阁里,芳尘一见着她,便快步上前,唤了声小姐。

      “如何?”谢明鸾问的是她去城外送信的情况。

      芳尘愧道:“奴婢到了青云观里,崔先生身边的小童说先生正在闭关,拒不见客。奴婢只好将信给了他,请他代为转交。”

      “闭关?”谢明鸾一边去取了鱼食到院子里喂鱼,一边扁着嘴道,“什么闭关,他肯定是故意不想见你。”

      “这样,你找人去青云观守着,大不了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崔师道最怕人纠缠,一次不成,再磨他两次三次,他怎么也答应了。

      *

      与此同时,一道劲瘦的身影从青云观中迈步而出,下到阶前便翻身上马,自山林中疾驰而出入了定京,及至到了燕王府前,方才勒停。

      “王爷,画取回来了。”怀抱着画筒的垂野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书房门外,便敛眉站定,低声朝屋中人说道。

      “进来。”

      得到准许,垂野推开门,将画筒打开,取出内里装着的画轴。徐徐在桌上铺开:“王爷您看,这次还有几分出入?”

      裴珩从支摘窗下转回身,垂眼看着画上面容娟秀的妇人,神情淡淡:“已经相差无几。”

      “那太好了!”垂野高兴道。

      尽管这么多年过去,这人已经遭逢变故更改了容貌甚至丧命,但只要他们坚持不懈,认真探寻,总归能有一线希望。

      “那崔师道……属下这便去处置了?”

      想到崔师道,垂野不由得感到有些棘手。

      原想着遮掩身份,让他作一幅画,待事成后银货两讫,大家都得便宜,却没成想只是打了个照面,就被这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后来又想好在这人不喜结交权贵,等事情了结,或威逼或利诱,将人远远地打发了,教他再不敢来定京露面,也就行了,然而竟又变故横生——

      是谁不好,偏偏是谢家三小姐与这丹青圣手关系匪浅。

      倘若这幅画作的存在,被宫中的有心人探知到……后果只怕不堪设想。

      裴珩思量片刻:“不必。崔师道若是个聪明人,眼下只怕已经不在青云观了。”

      “可属下下山时见着有人往山上去了,若无意外的话,当是谢家的人。”垂野觑着自家王爷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崔师道那边。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他说罢,连忙补充:“早前属下在青云观时,便见着有人来送信,信上还印了谢家的徽记!”

      昨日谢家小姐在积玉园里大出风头时,他们正好便在与积玉园一墙之隔的延韶轩中翠微楼上,恰将当时情景尽收眼底。

      那时候他还以为宝华公主是在夸大其词,直到今日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恐怕公主所言非虚。

      “你看见谢家来人,还要去处置崔师道?”裴珩静了静,“我记得只是让你留心崔师道的动静,没让你把脑子也留在青云观。”

      垂野脑袋垂得更低,不敢再开口。

      “你……算了,让底下人去盯着谢家。”

      裴珩说罢,不再理会垂野,继续垂眼观阅着案上的画作。

      画上的妇人有一双极为温和秀致的眼睛,寻常宫人见了她,第一眼恐会觉得这位姑姑不好亲近,然而时日久了却会发现,她实则有副外冷内热的性子,待人最是仗义厚道。

      是以当年宸妃于宫中,最亲近最倚重之人,便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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