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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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雨水，总是急放急收。
一场雨过，候在宫门外的垂野重江与蔺正几人，便见着内侍抬着肩與从宫中出来。
才下肩與，裴珩就被他们团团围住。
“陛下没说什么，只让我好好养伤，顺便准备一下，着手开始查信王之死。”他一边说着，一边登上马车，“这一切还要从私盐上查。”
重江领会了他的意思，道了声是。
垂野也想跟上，却被蔺正拽住：“垂野兄弟，还没来得及问，你们去韶津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你也知道，”他挠了挠头，笑得有些腼腆，“我家夫人在韶津时曾受过信王妃的恩惠……”
垂野答道：“这事说来话长，起因却简单。信王查到韶津一带有人贩卖私盐，便让手下去查，后来他几次三番遭了对方的威胁恐吓，也没当回事，那帮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要给信王点颜色瞧瞧，便绑了出城上香的信王妃与昭阳郡主。”
绑了人，原本做做样子便也就罢了，等过几天再将人放回去，不怕信王不投鼠忌器，有所收敛。可这些三教九流出身的东西，手底下没个轻重，一时竟失手将人弄死了。信王自然暴怒，令州府官员彻查这些人的来历下落。
然而却没成想，这些官员早已与那帮盐商沆瀣一气，对信王的命令明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私底下不是推诿欺瞒就是敷衍了事。
偌大一个韶津州府，竟然从根子里就烂掉了。
信王身边的谋士于是进言道：“此等奸佞，今日胆敢无视国法勾结盐匪，他日身登高位或许背主叛国犹未可知，王爷实当斩首示众，以儆效尤。政宽则民慢，民慢则纠之以猛*。此时当用重典以治州府。”
蔺正点头：“这话说得倒是不错。可州府官员既然都已蛇鼠一窝……贸然发难恐怕不仅没用，还会让他们愈发齐心。毕竟人为利驱。”
垂野佩服地看向他：“要不怎么说蔺大人您有文化呢？这事坏就坏在这里，信王动了几位官员，韶津便乱了。州府兵与厢军听从韶津知州和兵马都监的调令，围了信王府，信王则号令三千府兵射杀官员，镇压暴动，又将余下的兵力全部收编……”
蔺正叹气：“事已至此，数罪并罚，他已是万死不能辞其咎，可他到最后也只是盘踞韶津，并无别的动作，可是还没找出杀害信王妃与昭阳郡主的凶手？”
垂野也叹气，他还欲再说，转眼却看见自家王爷的马车已经远得没了踪影，他连忙拔腿去追，一边跑一边喊：“蔺大人下回我再和你说！今天来不及了！”
蔺正微微笑着应了声好，转过身，面上的笑意便落了下来。
*
谢明鸾在家中等了一整天。
她虽然嘴上说不关心裴珩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可还是派了芳尘去城门守着。到黄昏时候，芳尘才回来，与她道：“奴婢在临街的茶楼上瞧得真真切切，燕王并未在回京受赏的军队中，会不会是他已经先一步回了王府？”
谢明鸾咬着唇：“你说得对。虽然本小姐一点也不关心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有桩事实在得找他问个清楚，既然如此，我们便去燕王府走一趟。”
她得问问裴珩到底为什么不给她回信，那些信抄得她手都快酸了，她还特地选了精美的洒金花笺！除了家里人与宝华容熙，她对别人，可从没这般用心过！
她抬起眼，看见挂在屋子里的披风，努了努嘴：“把那个取下来，今天一并带过去。”
出门之后，谢明鸾怀里抱着披风，又开始设想一会儿要是见了裴珩，是该先发制人呢？还是先关心他在韶津的艰险呢？又或者直接给他展示箭术，以表自己近来的刻苦用功？
她想来想去，就是没想过，自己到了王府竟然会被拦住。
拦她的不是那个斯文有礼的管事松循，也不是一向温和寡言的重江，偏偏是与她最熟稔的垂野。
垂野也很无奈：“谢小姐还是请回吧，王爷今日当真不便见客。”
谢明鸾狐疑地问：“怎么不便了？他现在有事？无妨，我在这儿等他也行。”
她十分警惕地想，要是今天见不到裴珩，说不定等明天来，她连王府大门都进不了了！别问她为什么这么想，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裴珩会不会忽然就疏远她？她一定要抓住所有机会，才能努力实现愿望，早日扭转结局！
见垂野不说话，谢明鸾便知道八成不是，她嘴唇哆嗦地猜测另一个可能：“难道你家王爷正在会见什么娇客？不想让人打扰？”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天也塌了……她以后还怎么接近裴珩？
垂野这下机灵了，连忙开口守卫自家王爷的清白：“谢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家王爷至今没有心仪之人，您可别平白坏我们王爷的清誉！”
“那我为什么不能见他！”谢明鸾一把推开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往里走。
垂野跟上去张开手臂拦在她面前，谢明鸾直接弯下腰从他腋下钻了过去。垂野抬起腿横亘在她身前，她也伸腿猛地将他脚踝顶高，垂野猝不及防失了重心，一下又被她顶到地上。两人就这么一路斗智斗勇地从前庭到了书房，又从书房进了裴珩的寝居外。
谢明鸾一把将门推开，看见躺在床上的人，顿时便怔在原地。
垂野急得想上前劝她离开，别吵着他们王爷，一时竟见着谢小姐哭着转过脸来，哽咽着开口问道：“他怎么了？”
垂野张了张嘴，又闭上。
谢明鸾深吸一口气：“算了你别说了！”
垂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好在这时候松循也赶了过来，他立时拉着人去到一边，小声质问道：“你干什么去了！没人告诉你谢三小姐闯进来了？你怎么不叫人帮我一块儿拦着她？”
松循无辜耸肩：“我叫谁来拦着你？这可是首辅家的三小姐，底下那些丫鬟仆妇粗手粗脚的，万一把人碰着了怎么办？倒是你，怎么不直接说王爷在睡觉？”
垂野理直气壮：“大下午的王爷在府中睡觉，传出去岂不有损咱们王爷威名？”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谢明鸾已经蹑手蹑脚地进了屋子里。
她方才乍一看裴珩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的确是被吓到了。但盯着裴珩看了一会儿，发觉他还能呼吸，看样子分明是在熟睡，她便立马调整好了情绪。
天赐良机不可辜负。
上回想假装摔进他怀里被他避开了，害得她膝盖疼了五六天，这回他都昏睡了，肯定躲不开了吧！
谢明鸾给自己鼓了鼓气，走到裴珩床榻边，试探着想要弯下腰，贴一贴他的胸膛，谁知她才刚刚俯下身子，身下的裴珩便瞬时睁开了眼，双目如电般冷睇着她。
谢明鸾本就做贼心虚，被他这么一看，顿时有些控制不住要砸到他身上，然而下一瞬，裴珩就伸手将她一把推到了地上。
谢明鸾：“……？”
她跌坐在地上，甚至还没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屁股隐隐作痛，才回过神来，茫然地想：
刚刚真的是裴珩推的她？好端端地，他推她干什么？
不会就因为她方才险些砸进他怀里吧？
……至于这么小气吗？让她砸一下怎么啦！
谢明鸾失神地眨了眨眼，这下她连委屈气愤难堪震惊等等之类的什么情绪都没有了，只剩下深感前路渺茫人生无望的悲凉：
裴珩才刚睡醒，一个人一天中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他都能有这样的反应速度，她到底还能怎么制造意外与他肌肤相亲？
她真的想不到了。
裴珩伸手欲拉她起身，却被谢明鸾一把挥开，她盯着他，愤愤控诉：
“我不起来！你去韶津，我给你送伤药，每日给你写信，端午还给你送粽子；听说你回来，先是去城门口翘首以盼，晒了一整天的太阳，发现你没随军队一道进京，才想着来王府看你，险些被垂野赶出去不说，看你伤得这么重，心里又担心又害怕，不过是想给你掖掖被角，却又被你一把推倒在地上！”
“我起来干什么！我把你当至交，当家人，你呢，还使这么大的劲推我，我不起来，我要去死！我不活了！”
裴珩两天一夜未曾合眼，过了晌午才总算得空补一会儿眠，现在听到她这么一长串话，只觉得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他怎么之前没发现谢明鸾这个人这么浑？
他抬手按着眉心，本不想理会她装模作样的干嚎和夸大其词的委屈，但当一双眼不着痕迹地瞥见她面上的泪痕，他终究还是叹气道：“地上凉，先起来再说。”他说罢，停了一停，复又开口，“方才是我不好，对不住。”
听他破天荒地说了两句软话，谢明鸾非但没有心情变好，反而狐疑地开口：“这么好说话，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裴珩沉默片刻，旧话重提：“你先起来。否则一会儿被下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谢明鸾想了想，娇矜地开口：“那你再伸手拉我一次，我脚麻了！”
“于礼不合。我唤丫鬟进来。”
要这么顾忌礼法，如无意外，谢明鸾这辈子也没法再碰到他。她才不干！
学着他的语气，她慢吞吞开口：“好吧，那就让我在这冰凉的地上再多坐些时候吧，虽然这地上很凉，我又快来月事了，但是也没事，不过就是到时候凉气入体，腹痛难忍罢……啊！”
不等她说完，裴珩已经起身一把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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