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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   谢明鸾惶然回身,正对上那人一双清淡眼眸。

      她怔忡着,尚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对方已经先松开了手:“情急所迫,谢三小姐勿要见怪。”

      谢明鸾低着头,小声道:“该我多谢您才是。”

      方才若不是裴珩及时拉住她,她就该被人撞得摔倒在地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谢小姐先上马车吧。”裴珩淡声道。

      谢明鸾听他这么说,方才抬起头,见到路边正停着一辆制式寻常的马车。

      她上了马车,端正坐好,等马夫扬鞭才发现,裴珩竟在马边走着,并没有上车的打算,见状她连忙掀开帘子,探出脑袋去唤他:“王爷也请上车吧,否则臣女鸠占鹊巢,心中实在有愧。”

      鸠占鹊巢。

      裴珩为这形容有些想笑。

      她是贮金屋而餐花饮露,任人折断了翅羽就飞不起来的雀鸟,他可不是。

      *
      雨势渐急,砸到地上仿佛滚珠碎玉,声声琳琅。

      天色暗得近乎日暮时分,还不见小姐与鹤影回来,琼云阁里几个丫鬟在院中等得心焦,索性撑了伞到府门前等着,好在没等多久,便见着一辆马车从雨帘水幕之中辘辘驶来。

      待马车停下,阶下被马蹄溅起的水花归于岑寂后,一只纤白如玉的手掀开车帘,紧跟着,一张灿然明丽的芙蓉面露了出来。

      芳尘见状,连忙撑了伞上前,将人接下马车。

      谢明鸾回过身,重又向马车里的人郑重道谢。

      男人温和中隐含淡漠的嗓音隔着车帘响起:“举手之劳,谢小姐不必言谢。”

      裴珩觉得,当时那样的情形,正如之前几次一样,无论换做谁,恐怕也没办法对此袖手旁观。

      谁忍心见一只漂亮的雀鸟,被雨打湿了羽毛,沾上污泥呢。

      芳尘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在回琼云阁后开口问道:“小姐今日出府可是遇上了什么事?方才送您回来的,莫非又是燕王殿下?”

      “没什么事。”谢明鸾知道,她若是照实说了,肯定免不了芳尘一顿念叨,索性一句带过,又另起一个话题,“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都已备好了放在廊下,不知小姐有什么用处,可有奴婢们帮得上忙的地方?”

      “自然有。”谢明鸾说罢,见鹤影浑身湿透了跑回来,“先让厨房送碗姜汤来,给鹤影喝了再说吧。”

      她又问鹤影:“怎么这么大的雨就跑回来了,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雨?”

      鹤影湿答答的额发还贴在脸上,她笑着摇了摇头:“奴婢不怕淋雨。”

      “好啦,快去喝了姜汤,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小心别染了风寒。”谢明鸾说完,自个儿也转身回厢房里换了身干爽的家常裙衫,招呼身边的芳尘蘅川与棠声,“跟我一块儿,把这些东西搬去书房里吧。”

      她昨天夜里又将那本《岭表录异》翻了出来,才见上面有注释写道:“大凡花木,曝干之后,多失其色,不若以宣纸、棉布、木板依次压覆其上,取绳缚之,待两日后,押花可成,为妆作画,俱可葆其形色而存其本真矣。”

      她想了许久,才想起来,这本书原是她好些年前从一个落魄秀才那儿买来的旧书,想来这注释也是他所留下。虽然不知有用与否,但她很愿意试一试。

      若是成了,自然是皆大欢喜的好事;若是没成,她这中间费的一番功夫也算不得辛苦,回头还能在注解边用朱笔再添一句,躬行此事而后知先生欺我也!

      等下回有机会见到老秀才,她还要拿这书向他讨个说法。

      等她教着几个丫鬟将篮子里的花都压好后,已是入夜时分。

      用过晚膳喝罢姜汤后,谢明鸾便吩咐棠声在屋子里点了暖香,枕着潺潺雨声进了睡梦里。

      她迷迷糊糊地,梦见了娘亲。

      梦中的娘亲不似寻常她在家中见到的模样,她两颊深深地凹陷下去,正坐在床头,双目无神地望着门口的方向。

      不一会儿,璠娘眼眶通红地从外头跑进来,到门口时,她双腿一弯,深深跪了下去,整个人伏在地上,哑声哭道:“怀王妃——薨了!”

      范氏闻言,忽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仿佛要将这五脏六腑,这几十年荣辱生涯,一并咳出来一般。

      “薨了……薨了好啊,若有来世,莫再投胎生在这王侯富贵之家了……”她缓缓地闭上眼,倚靠着床边雕花的柱子,口中喃喃道,“什么诗礼簪缨,什么钟鸣鼎食,百年世家,到头来,也不过是飞蓬飘絮,贵贱兴亡,只在转眼之间……”

      谢明鸾见着这一幕,整颗心仿佛刀绞一般,她咬着牙忍痛醒来,反手抹了把泪,怔怔捏着被角。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起身去到窗边。

      窗外仍旧雨狂风骤,梧桐树繁茂的枝叶在风雨中震颤着,发出簌簌的响声。庭院里风灯摇曳,照得满院花影婆娑。

      谢明鸾的心逐渐定下来。

      梦中的谢家已是满院凋敝的枯败景象,而今她院中却尚且是芍药初开,牡丹吐蕊。所以娘亲的身子也绝不会如梦中一般,亏损成那样。

      想到梦中娘亲满头蓬乱的白发,谢明鸾鼻尖一酸,又情不自禁地将脸埋进被子里,失声嚎哭起来。

      娘亲平素最看中那满头乌发。她记得上月里,她早起到娘亲房中,想等她出门,璠娘为她梳妆时,偶然见了一根白发,都不敢叫娘亲知晓,悄悄拔下来便眼疾手快地藏进了腰间,待娘亲吃痛惊叫,她只福身请罪,说自己手笨,绝口不提那根银丝。生怕娘亲知晓了伤怀。

      谢明鸾哭完,重又拽着寝衣月白的袖子擦干了眼泪,点亮了屋子里的灯,去到妆镜前,将最下面的抽屉拉开,取出纸笔。

      昨日初九,她都做了什么,才会生梦?

      上一次是三月二十五。

      这两天,究竟有什么共同之处?

      她都出了门,见了阿熙与燕王,可阿熙……素日里分明时常得见;还有燕王,这其中,也见过两三回。

      明明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不、不对,她上月见燕王时,正好两人撞了一下,今日见燕王时,被他拉了手腕……若说特别之处,便是这两处。

      可初八在妙华寺,她也撞着了他……难道她想要做梦,不仅是要碰着他,且碰着的方式还不能一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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