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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每年浴佛节,他都是要来妙华寺的。”范氏看了看她,犹豫着该不该与她说这其中的细情。后宅妇人,总是忌讳议论宫闱内事的,可若不说,以小女儿这个性子……她微微叹气,到底还是开口,“当年贵妃娘娘入宫数年,始终不曾有孕,后闻妙华寺灵验,便求了恩旨出宫,入寺礼佛,而后果真诞下麟儿,也就是如今的燕王。”

      “从前贵妃在时,每年四月初八,都会带燕王到妙华寺于佛前敬香祷告,后来先帝驾崩,贵妃薨逝,只余燕王一人,仍不改旧习,逢寺必进,遇佛则拜。”

      谢明鸾听得垂下了眼。

      好可怜。

      难怪她问他怎么有空来妙华寺,他也不答。

      “所以下回若是在这种地方见着燕王,记得别问些有的没的。”范氏说完,见小女儿没应,她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听见没?”

      谢明鸾悻悻点头:“听、听见了。”

      就是娘亲您说迟了。

      她已经问过了。

      后来一路上,谢明鸾都没怎么说话。直到申时,众人乘着马车回了府里,进到琼云阁中,她挺直的脊背才垮下去,整个人像团棉花似的趴回榻上,有气无力地将脑袋闷进柔软的锦被里,扯着嗓子慨叹道:“好、累、啊!”

      还是自己屋子里舒服。

      只是还没躺一会儿,门外便响起芳尘叩门的声音,“小姐,全顺公公来了。”

      谢明鸾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他来做什么?”

      “来给您送马。”

      “什么马能劳动他亲自送过来?”

      全顺是裴忌安身边得脸的大太监,寻常都在东宫坐镇,可没做过这等跑腿的小事。从前一贯往谢府走动的,也不过是他底下亲近的小内侍。

      她正想着,就听见芳尘沉稳却难掩激动的语气:“是您一直想要的赤夜马呀!”

      “知道了,好生收下,给他封些孝敬的银子,然后让鹤影牵去将军府给阿熙玩儿吧。”谢明鸾越说声音越低,“你们也去玩吧,我睡会儿。”

      芳尘听见她说要将马给容小姐送去,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待下一瞬听说自家小姐将要睡了,便只好隔着门福了福身,转头又往外走。

      院子里,蘅川与棠声正围坐桌边,在给琼云阁里的小丫鬟们,分今日从妙华寺里带回来的结缘豆与乌饭麻糍。

      小丫鬟们见了芳尘,纷纷拘谨地放下了双手,开口唤她姐姐,与她问好。

      芳尘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叫了声在一旁看鱼的鹤影:“你随我来。”

      鹤影起身,随着她一道出了琼云阁,往府门外去,又见她与那面白无须的中年内侍你来我往地说了会儿客套话,直至将人送走后,方才转过身来与她道:“你是夫人特地给咱们小姐挑来的人,我虽不知你的底细,但既然夫人与小姐都信你,我便也信你。”

      “那位是东宫的内侍总管,全顺公公。这匹马,便是他奉太子之命特地给小姐送来的。一会儿你将马牵去将军府,给容家小姐送去。那是咱们小姐的手帕交。”

      鹤影掐头去尾地将差事吩咐给了她,又道,“路上若遇着人来打探,你便想法子套一套她的话,或是跟一跟她,看看她是哪家的下人,可听明白了?”

      鹤影牵着缰绳,点了点头,说了声明白了,又看向她的眼睛,认真道:“我从前随姐姐在戏班子里讨生活,后来……出了些事,幸得夫人救下。夫人既将我指给了小姐,往后我这条命就是小姐的。”

      芳尘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回应自己先前说的“不知底细”。

      她下意识弯了弯唇,对上鹤影坚定恳切的神情,而后缓缓收敛了唇边的笑意,回以同样认真的语气:“好,我知道了。”

      至于她在遇到夫人时,出了什么事,芳尘见她不愿说,便也不再问,只松了神情:“快走吧,早去早回,今日小姐玩儿累了,夜里恐要叫咱们烫锅子吃。”

      鹤影抿着唇,应了声好。又听芳尘问:“你可有什么喜欢吃的?我提前让厨房备上。”

      “我……”她缓慢开口,“我喜欢吃天花蕈。”

      芳尘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笑着说了声知道了,又道:“去吧。”

      *

      天近黄昏,裴忌安在书房里听全顺低眉垂眼地,回禀完了他去谢府送马之事后,下意识便颔首道:“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一霎时后,他忽然蹙起了眉心,将全顺叫住。

      “她没出来见你?”

      全顺觑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答道:“听说小人到谢府时,三小姐才与谢夫人及谢二小姐从妙华寺回来,想是颇有些倦累,故而才让贴身丫鬟来与小人说话。”

      “你说的是。”裴忌安这样说着,微蹙的眉心却仍未展开,“可她怎么好端端地会去妙华寺?她从前可一向不信这些的。”

      这话饶是全顺也不知该怎么接了。

      好在裴忌安也只是随口一问。

      比起谢明鸾,他更关心的是另一桩事:“听闻吏部那边,还没将卷宗送去皇叔府上?”

      他将目光转向博古架边,被浓墨一般的阴影淹没了身躯的中年男人。

      全顺见状,识趣地躬身退下。

      与此同时,燕王府中。

      垂野也抱着剑挑眉冷笑道:“催了两回,回回都有不一样的借口,第一次说还未收齐文书,第二次又说需要整理归档,如今第三回,他们又想出了什么新说辞?”

      不等重江说话,他便气急败坏地一脚踹上院子里的歪脖子树:“要我说,这些老东西就是麻烦,”他呲了呲牙,“说不定等什么时候见了血光才能老实!”

      重江看向他,语气平淡:“你别乱来。”

      “还是燕疆好,虽然苦寒,但却有广袤天地,回了这鬼地方里,外头看着金玉锦绣,里头呢,只剩烂泥一堆,任什么人来了都是一样束手束脚,寸步难行!”垂野身躯一转,倚着墙,双手枕于脑后,仰天长叹道。

      他才发完牢骚,下一瞬,浴堂的门便从里头打开。

      裴珩披散着湿发,眉目间尚且氤氲着温热的水汽,开口却犹带霜意:“那又如何?”

      垂野咧嘴一笑,站直了身子:“也是,当初我们跟着王爷能在十不存一的两军对阵中杀出一条血路,如今回了这阴云诡谲的定京城,照样也能搅他个天翻地覆,云破日出!”

      重江懒得理会他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做派,上前一步,垂眸拱手道:“吏部这一回说的是,各地选人上呈的文书卷宗错综复杂,须一一对检勘照,审查核实后,才能交由王爷调阅。”

      他叹了口气,道:“他们这是打量着王爷您经年征伐,不涉吏治,才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敷衍搪塞。”

      垂野这傻子虽然莽撞,处事总不周全,但话倒是说得不错。这定京城里,庙堂之上,朝臣们结党营私,与泥沼确然无异。

      裴珩却摇了摇头:“恐怕不尽然。”

      在重江投来惊诧中微带着问询的目光之前,他云淡风轻道:“敷衍搪塞,不欲本王插手铨选,干预官员升贬立废,只是其一;其二,他们兴许还想借这事煽动陛下,早日将本王遣去封地。”

      “那王爷……”

      “无妨,且任他们起高楼,宴宾客吧。”

      天色愈发暗下去,定京城春夏之交的夜空,总是蓝得澄净,一弯明黄的上弦月悬在天边,月下是灯火通明,笙歌彻夜的重楼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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