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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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格被猛烈的撞击带回现实，入目一片漆黑，连半点光都不曾渗出来，他尝试适应黑暗，却发现他所在的地方似乎就是一个完全密闭的空间，没有光线。
空气中是浅淡的酒精味，林格摸了摸伤口，被很好的缝合了，摸过去的手都沾染了淡淡的药味。
他做了十几年的游客，听力视力嗅觉都异于常人，一下分辩出是普通的伤药。
四周也并不是棺材之类的环境，足以做到让他起身，可是身体没有恢复，坐起来便已经很费力了，果不其然，没两秒他便撑不住又躺着回去。
商城进入夜晚，商音同整座商城进入了休眠时间，察觉到了医护室的人苏醒，她翻个身继续睡。
自从来到商城，束娇已经通宵两天了，除了手机上的数字以外，她无法分辨外面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时间仿佛陷入了停滞，导致她进入一种难以习惯的失眠状态。
束娇的房间已经有模有样了，她从外面搬进来一大堆装饰品和零食，房间无比温馨，却愈让她感到焦躁，每晚都在商城内晃悠。
根据商音的说法，像她这样不习惯于宅于家中的人，要过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刚开始前两天，束娇本来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直到她通宵到精疲力尽在一楼大厅睡着，在收银台前睡着，醒来之后望着偌大的商场，陷入了无法自控的空虚。
六楼有一层宠物专区，只不过依照商音所言，那里从始至终就没有生物存在的迹象，束娇连逗小猫小狗的乐趣都没有了。
今夜又是个不眠夜，束娇眼下的乌青已经逐渐加重，她面前摆放着一尊红色小猫陶瓷像，手里捏着一根逗猫棒，百无聊赖的挥着。
真的很没有意思。
晚九点，她从五楼的收银台爬起来，去十七层的小健身房里洗个澡，然后去每层的玩具店溜达溜达，再去五楼吃个饭，去一楼大厅用巨幕放电影，随后又晃荡到六楼。
A商够大，她探索的这些层数里似乎并不具备过多的娱乐场所，那应该就是在其它商城里了，只不过对于束娇来说那是禁区，以至于有些无聊了。
A商有三十三层，顶上三层是空的，并且打通了许多地方，刚出电梯就被门口的警告牌给拦住了，束娇翻过去也没有收到商音的警告，也就自顾自逛起来了。
没有装修的楼层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像是进入了一个无尽空间，好在多走一会儿便能看到尽头。
束娇打电话问商音，对方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告诉她这个领域和其它三栋是要打通的，只不过她还没设计完成，就先放那儿了。
商音似乎是太困了，没说两句便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三十二层的墙壁上有许多洞口，从那儿向外看去，束娇第一次欣赏到其它商城的建筑。
B商是一栋好似棱形的建筑，与A商几乎每层相连，大概在二十六层左右便没了通道，通道两边采用的是全玻璃，能够清晰地看到是否有人行走。
并且这四栋商城中间有一个巨大的空间被做成类似花园的地方，中央还有些建筑，只不过在黑夜中无法看清，只是那建筑顶层亮着光，全方位由玻璃笼罩，玻璃内还分两层，似乎是个漂亮的卧室。
束娇猜测那就是商音的卧室。
从她观测的这个洞口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多。
更抓人眼球的是商城外的空间，束娇并没有看到臆想之中的黑暗，而是点缀着繁星的夜空，虽然没有月亮，但好在比无尽的黑暗更抚慰人心。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星星是无规律的分布，与现实世界的夜空毫无关系。
这里的空气没有流动，天空也是假的，悄然无声又安静。
商城就像还在死亡目录中那时一样，笼罩着一股神秘又可怖的氛围。
顶上三层也没有什么好逛的，束娇便打算回去，在第n次尝试按动电梯无果后，她明白自己被困在这了。
现在是凌晨3:15，商音正在睡觉，并且因为前次的骚扰而拉黑了她的电话，唯一寄托于希望在A栋之人，满身是伤，还不知道醒没醒。
束娇自从来到这里第一次这么沉默。
虽然说只需要在这边待上5个小时就可以获救，并且没有寒风的骚扰，可是坐在什么都没有的石胚房里，束娇不知不觉也冷了脸色。
来商城两天，束娇获得两部手机以及一台平板，即便是没有电话卡，这些电子设备也不受限制能够关注外面的世界。
在这里电话只能打向商城内部，往外是打不通的。
窗外星光点点，宛如一块块破碎的小钻石，像是被镶嵌在顶端，束娇盯着发呆。
她平日里不喜和他人交流，过着独自一个人的生活，没事了也会把自己闷在家里，但是自从进入死亡目录之后就改掉了这个习性，因为身边的人不自觉的多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缺失和别人的交流。
以往有班上的同事老板顾客交流，点外卖也能和外卖员说上两句，能和网友贫嘴。
从死亡目录解放的人们自发团结在一起，时不时大家也有些走动交流，只有她循规蹈矩的活着。
在充斥着死亡色彩的游戏里，束娇本以为自己会失去跟外界交流的想法，可真真切切被困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心底却有些落空。
她很无聊，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思考一些平常不会想的问题。比如为什么死亡目录消失了，鬼怪却没有消失。又比如为什么她会有机会来到这里，这栋商城还在迎接别人的到来。
在接触游戏的时候，不枉会涉及命运以及神鬼论，束娇就是其中偏偏不信神的人，神为什么要把他们送往死亡，这是她无法理解的一个部分。
束娇闭上眼靠在墙上，脚下是百米高悬，只要一个不小心和侧身，她就会掉下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呢…”束娇轻叹一口气。
“我想吃白米饭啊…”
“天怎么还不亮？”
“商音，商音，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倒是告诉我这里电梯没用啊，我快无聊死了。”
“我，束娇，21世纪伟大的沉思者，在百米高空的夜空里思考人生。”
“……好无聊啊。”
束娇两眼一闭，向后靠去。
早8:54，商音身子比脑子先醒，还套着睡衣就往A栋三十一层跑，在那儿逮住了摇摇欲坠的束娇。
束娇穿着夏季的睡裙，光着脚就到处跑，一脸苍白的靠着墙闭着眼。
见她来了，束娇终于睁开眼，比她熬了一个通宵还疲惫。
“呦。”束娇抬手打招呼。
商音冷漠脸，迎来了久违的沉默，在束娇开口要求把电梯门打开前，她说：“下次如果有事，可以叫彩彩过来接你。”
束娇：？
“谁？”
“小火车，彩彩。”商音说罢，久违的小火车的鸣笛声嘟嘟的传来，束娇向后看去，小火车正在商城表面飞檐走壁向她偏奔来。
小火车斑斓的色彩配上可爱的小熊火车头，像是儿童画里的小英雄，飞檐走壁。
“它每天都在商城里巡逻，但如果你不叫它，它不会主动离开商城内部。”
束娇想起自己干坐了五个小时，向对方扬起一个苍白而无奈的笑容，她觉得这五个小时的沉思都是白干。
在小火车嘟嘟的把她送回去房间时，束娇还是在商音走前拦住了她，对这个理应不应友善的恶鬼问道：“你晚上必须得睡觉吗？”
恶鬼神色随意，轻嗯一声算作回应。
“…明天是我生日。”束娇说，话到嗓子眼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商音点头，“生日快乐。”
束娇的表情很明显表示她还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把门关上。
她们就是这样，不常见面，聊天又少，一天下来压根没有多少交际。
这才两三天，束娇却好像已经待在这里一星期，她的时差和作息不规律，以至于对时间都有些模糊了。
知道医疗室的人已经醒了，不过对方似乎又睡过去了，疗伤期间很嗜睡，商音就没去叫醒她。
商音在图书室里找了本封面为生日快乐的儿童书，慢慢翻页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束娇想表达的是什么，只不过庆祝生日她了解，然而感触太模糊了，也没有理由非得帮她庆祝生日。
图画上的生日蛋糕只插着两三根蜡烛，小人坐在桌子前，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商音用舌头抵住腮帮子，眼皮无力地半睁半合，像是快睡了。
人类把自己诞生的那一天称之为诞生日，每年会将自己出生的特定日子称为生日，然后庆祝自己的降生，许下愿望。
商音觉得生日真好，可以获得一个愿望，鬼怪之间是不可能谈论自己的生日的，而商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诞生的，所以从来没有拥有过一个愿望。
商音指尖轻点着画册上雪白插着蜡烛的蛋糕，商城里有很多蛋糕，其中并不缺乏生日蛋糕，束娇可以直接去吃，为什么要邀请她？
她细长的手指在画册上绕了一圈，细细摩擦书页。
小朋友的周边围绕着父母和朋友，而束娇只有一个人。
如果没来到这里，她现在或许和她的朋友在一起过着生日。
商音将书放回去，乌黑的眼睛里沉着一些属于灯光的破碎星点。
她开始后悔自己让束娇进到商城，她懒得去照顾别人的情绪。
死前的那一点善心就不应该出现在恶鬼的心里，现在酿成麻烦了。
商音双手十指交叉紧握成拳，自从契约解除后一堆事情接踵而来，她从来没有这么忙碌过，突如其来的烦躁促使她出手毁坏了整片图书馆。
墙壁的隔音很好，商音也没有毁坏门之类的，她只是恶狠狠的皱着眉头，面对脚下一片满目狼藉。
“人类，人类，人类…”
恶鬼呢喃着自己烦躁的源头。
永远都是这样。
每一个人类踏入这里只会让她感到烦躁，她平等的讨厌每一个进入这里的生命体。
商音不在乎自己在无尽的孤独中折磨，只有自己存在的商城是她最后的庇护中心，这两天她不断的劝告自己，只要送回去就好，可是换来的是自己的烦厌。
双眼里被猩红的血光所占据，商音撩了一把头发向后仰去，她右脚踩在凳子上，左脚伸直，慢慢晃悠身子想让自己平息下来。
任何错误或者没有按照她的想法来的，都会让商音时不时像一只野兽一般发狂，好在商城很照顾她的情绪，没有一步是错误的，而她的能力也不会允许有错误出现。
孤独与陪伴是两个永远不会出现在商音身上的词，活了这么多年一直是如此。
商音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她知道自己一旦陷入焦躁，就很难去吞咽这股情绪，以至于之前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错误。
不应该让她进来的。
早知道直接杀了。
好烦啊。
为什么会恰好被她遇上。
恶鬼之间有一段广为流传的观念，他们讨厌神，因为命运是在神的安排下进行的，他们所有的不幸恨苦全部来自于神。
恶鬼的怨念极重，以至于遇上一些无法掌握的事的时候总会痛骂神一顿。
为什么要这么安排？如果恶厌他们的存在就不要创造出来，他们不要平等或不平等的苦难。
商音是恶鬼中比较不偏激的一类，发起疯除外，可痛恨这个世界是恶鬼的本质，也是她存在的一部分，被如此对待，就好像是下定决心要打破她固守的防御，让商音疲惫又烦躁。
金色在商音手中流转，那枚图案怪异的金币在她五指间跳跃，商音死死按住金币。
“你想做什么，想毁掉我的家吗？”商音握住那枚金币，仿佛要将它捏碎。
“这种通行证早在几百年前就应该消失了才对，为什么要把他送回来？为什么要破坏我的生活？我究竟哪点让你不如意了。”
被拴住的门，是一个又一个破坏她家的炸弹，她不期待有任何生命从门里走出，她不想迎接任何人。
维持原样就好，只有她就好，这里是她的家。
散落的书本，破损的架子，坐在房间正中央椅子上的恶鬼面无表情地摩擦着手上的银镯，没一会儿，她起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