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眼大师他总勾搭我》汇铼

190、番外（一）

　　御书房内，萧廿揉着太阳穴，扔开一本奏折：“顺吉，日后这些无用的东西不必再呈上来。”

　　顺吉俯身去捡，就见奏折尾部署名：北国公。

　　“陛下，这些都是和军报一齐送回的，按例是得呈送上来。”顺吉说着，快速扫了奏折内容，果然是夹带私货。

　　军报的呈送萧廿也清楚，他摆摆手：“罢了，放这儿。”

　　虽说先前帮萧瑞承处理公务的时候便早有预料，但如今担子全部过来了，还是有些始料未及。

　　萧廿看了眼右手，还是抬不起来。

　　“顺吉，赞礼郡主那边处理得如何了？”

　　“回陛下，依照您的吩咐，赞礼郡主的两个护卫都处死了，赞礼郡主府已封，郡主她后半辈子都会待在府中。”

　　曾氏谋逆，萧步琴误入歧途，背后少不了郭芷的撺掇。萧廿如此处置，是因为他觉得，有时候活着比死了痛苦。

　　萧廿嗯了一声，拿起下一本奏折，是田忻的辞呈，这是他登基以来，田忻递的第三次辞呈。

　　前段时日，萧潍在京，还可以去田忻斡旋一二。好巧不巧，昨日萧潍北上负责移民的事，今日田忻的辞呈就到了。这是卡着点来的，事不过三，萧廿得亲自见见了。

　　“去，请田相过来一趟。”

　　萧廿低头又见一份奏折，面上写着：永安公主家书。

　　他打开来看，萧琤曦这段时日在大兴四处游玩，不过她先去的，居然是江南，看了故国，并将这一路的所见所闻记了下来，说是准备写本游记，写家书过来找萧廿要银子。

　　这数目，还不小！

　　“熙悦！”

　　“臣在！”

　　“把朕的私库，全部给永安公主送去。”萧廿揉着眉心，“你和王鲤去一趟吧！”

　　熙悦的身契萧廿已经还给了她，如今她已是自由身，前不久才与王鲤成了婚，如今在宫内当女官。

　　但二人一个在军中，一个在宫里，总是聚少离多。

　　“到了江南，你就报刘端基的名字，刘家的宅院随便住。”

　　能公费外出一趟，熙悦自然乐意，毕竟宫里虽好，但还是有些无趣。

　　萧廿很快便写好了圣旨交给她：“去吧，替朕向姐姐问好。”

　　“臣告退。”

　　许久后，田忻终于颤颤巍巍地到了御书房。才过知天命的年纪，他看上去跟七老八十了一般。

　　“老臣……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顺吉，赐座。”萧廿将奏折放下，揉着眼睛，“今日找田相来呢，只有一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承蒙陛下信任，但老臣……”

　　“先前朕以失察之罪将于冰和一干官员打入大牢，如今已三月有余。于冰有才，朕不忍其埋没。”

　　“于冰的话……”田忻本觉得萧廿这回是以他辞官之事召他过来，果然，新皇和先皇的路数还是微有区别的，“臣听闻北国公西征已拿下几座城池，不妨将于大人派去历练。”

　　“那此事，便交由田相去安排了。”萧廿知晓，这是田忻故意给他留的破绽，故意让他下套，然后自己再佯装跳进去。

　　譬如现在，田忻脸上似乎闪过了一丝懊恼，但这是刻意做给萧廿看的。他有个外号叫田龅牙，但只有颜宁凯会叫，如今到了这个时候，也没人胆大妄为了。

　　“老臣……领旨。”

　　萧廿看了他一眼，面上毫无破绽，若不是他清楚田忻的为人，真的就以为是自己的能力了。不愧是能做宰相的人！

　　“来人，看茶！”

　　“谢陛下！”田忻接过茶杯，却没接稳，茶杯碎了一地，他立刻起身颤颤巍巍地道，“陛下恕罪，老臣实在是老眼昏花，这才致使殿前失仪！”

　　“无妨。”这是在提点辞官的事情，果然，这老狐狸没有一次入宫是空手而归的。

　　顺吉给他重新斟了一杯，稳稳地送到人手中。

　　“陛下登基已过半载，朝堂局势日益稳定，北国公屡屡传来捷报，真乃我大兴之幸！”

　　幸么？萧廿一瞬便想到了萧瑞承，若是萧瑞承还在，做了皇帝，一定比他做得好。

　　“陛下，老臣斗胆，冒死一言！”

　　“田相乃当朝宰相，您的话，朕难道会不听？”

　　“陛下圣明！老臣近来在朝中听了些许言论，虽有不妥，但老臣还是想传到陛下面前来！”田忻说罢，砸吧砸吧嘴好几下，看上去终于下定了决心，“陛下！历朝历代，中宫无后者，毕竟占绝少数啊！”

　　“上一任中宫无后者，乃为始皇帝。朕自知浅薄比不上先辈，然，朕亦能以先辈为楷模，创万世之功业。”

　　“陛下后宫无妃嫔，但始皇帝是有的啊！”

　　“田相不知，朕好男风么？”萧廿揉揉太阳穴，近来他这头始终疼得厉害，还不知能不能撑得过曦晟帝给的规划，他换了副很好说话的模样，“竟然后宫无妃嫔，不妨这样，明日朕就下旨，让世家贵族挑选美男，入朕后宫为妃，如何？”

　　田忻虽早有预料，但没预料到萧廿会表述得如此直白，吓得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不可啊！”

　　萧廿这回算是看明白了，若是他不让田忻告老，田忻便会撺掇一众大臣催促他立后立妃。那时，即便他放人走了，朝中的大臣也不会消停。

　　如此的胁迫，萧廿几乎是顷刻间便起了杀心。过去不理解，如今当了皇帝，才发现这儿也是威胁那儿也是威胁，有时候，巴不得直接让弃真司除之而后快！

　　但，不行！

　　这是当朝宰相！

　　废相，如今也不行！否则萧仟继位后会转不过来。

　　二人又公事公办地在这个问题上扯了一周结束，而后，田忻拿出一本奏折：“陛下，老臣门下有个学生，他最近做了篇文章，老臣觉得甚是不错，特将其奉上。”

　　萧廿从顺吉手中接过，刚刚才和田忻说得口干舌燥，此刻他也想歇息歇息，便展开来看。

　　此文简明扼要地点出了宰相统管六部的利与弊，并给出了去弊的方法，单独设立一个机构，代行宰相部分职责。

　　“田相，你的这位门生大逆不道啊！要分你的权啊！”

　　“哪有什么老臣的权！老臣的一切，都是陛下赐予的！”

　　“顺吉，明日去田相府上，召这王……舜之入宫。”

　　“陛下，以何缘由呢？”

　　当了皇帝后，连去钦天监喝茶都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对，田忻如果只为辞官，完全没有必要推举这个门生。近来朝中，最大的事便是颜宁北征讨落照国。

　　不不不，依照田忻的这个门生的身份地位，朝中的大事够不着。但小事，田忻也没必要开口。

　　“顺吉，前段时日挑选的大儒如何了？”

　　“陛下，已经挑选完毕，就等您召见了。”

　　“三日后，让王舜之与他们一起入宫，明日就不叫了。”

　　近来萧廿在挑选太子傅，武学师父指派的是元修和颜宁北，别的自然便是广召天下英才。让下面的人去寻找了无数有学之士，包括各届状元。

　　不过，元修和颜宁北长期在外，他也没空一直盯着，便道：“传旨，广招民间武学高手，不限籍贯。”

　　顺吉这便去安排了，萧廿摸着下巴，看着还坐在御书房内的田忻。双方都在等，等对方开口。

　　“陛……”

　　“田相可还有事？”萧廿刻意将他的话堵回去。

　　萧廿这么问，田忻自然就明白他今日辞官是成不了了，便道：“老臣只是觉着，若让外邦人来教授太子殿下，怕是有些不妥啊！”

　　田忻再精明，但许多东西已经刻入骨髓难以改变。朝堂之上，两面都有人，来回拉扯，对于朝政才是好事。

　　不过，今日萧廿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只能让田忻回头写份折子递上来。

　　田忻走后，萧廿继续处理公务。如今萧仟还未学成，只是偶尔让他来旁听朝政，比起处理国事，如何培养萧仟，对于萧廿来说更为困难。

　　他偶尔偷闲的时候，都在思索这一大事。即便朝中对于皇太子的教导已有一套体系，但，因材施教才是长久之道。

　　夜间，手上的公务总算处理完毕，顺吉陪着萧廿在御花园中散步。

　　“这里怎的如此乱？”萧廿问道。

　　正在修葺的宫人战战兢兢道：“陛下恕罪！今日三公子和二公子在御花园里打闹！”

　　三公子就是那雄狮，萧廿给它起了个名字叫三猫，二公子，自然就是二狗。毕竟是皇帝养的宠物，宫人不敢直呼其名，但也不是皇子，便都公子姑娘地叫着。

　　这两个，二狗还好说，但三猫是头狮子，脾性再好，宫人也都惧怕。萧廿有些好奇白日里的情形，便让顺吉去打听。

　　就在萧廿坐着歇息等顺吉消息的功夫，一只猫哼哼唧唧地跑过来就在他腿边蹭来蹭去，若不是萧廿在朝堂上见多了，他还真就被唬住了。

　　片刻后，顺吉回来，果然，赢的是二狗。

　　宫人将三猫牵来，就见如此壮硕的一头雄狮身上无数抓痕，泄气一般。二狗见此情形，先是翻出肚皮躺在萧廿脚边，萧廿还没怎么着呢，它自己做贼心虚地就跑了。

　　“陛下，御医已经候着了。”

　　萧廿的手一直抬不起来，先前说是心疾，但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御医们商讨来商讨去，最后决定先用针灸慢慢调理。

　　成效如何萧廿不知，不过他如今左手写字作画，甚至舞剑都能来几下。

　　右手好不好的无所谓，左手能用便不会有多大的影响，不过作为皇帝，是不能放弃治疗的。

　　萧廿起身，安抚性地摸几下三猫的耳根，便要往寝殿去。

　　三猫起身，欲要跟着他一起走。这狮子再通人性，也是猛兽，若是待在寝殿内，对萧廿的威胁很大。

　　“无妨，让它今夜守在殿外。”

　　这一开了头，往后每日夜里，三猫都会在萧廿寝殿外守着，尤其是侍卫换班的时候，它双目锃亮，格外精神。

　　颜宁北夹带回来的私货萧廿不看，但顺吉收了颜宁北的好处，便胆大妄为地用一个匣子收着，甚至还放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

　　萧廿右臂由御医扎针，左手拿着一卷书，最近有些西方的外邦人来，与萧廿讲学，其中术数计算颇为有趣。

　　“顺吉，明日将这个交给那个艾克，让他给朕写出详细的过程。”萧廿将一张纸交给顺吉，复又看向御医，最近御医院新招了一批，许是因为知晓萧廿好男风，找来的人一个比一个俊俏，今日来的，更是万里挑一的容貌。

　　不过好在，民间男风还未盛传。

　　对此，萧廿也不好多说。不过，如今萧仟在，京中也算和平，他没有必要再立妃。

　　御医结束后，萧廿困意还未至，便扫见了顺吉刻意摆放的那个匣子。

　　这是何物？他怎的没有印象？

　　“陛下，夜深了，该歇息了。”顺吉提醒道。

　　“朕还不困，你先下去吧！”

　　顺吉看了眼萧廿手下的匣子，道是，便出去了。

　　寝殿里的东西萧廿都有数，唯独这个，他完全没有记忆。

　　左右也睡不着，他便打开了匣子。里面满满当当，奏折和信件各自安放一处。信件堆得摇摇欲坠，高出奏折一大截。

　　封面的字迹，萧廿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会不认识。

　　颜宁北出征才多久，信件竟然有这么多了？至于奏折，倒是按照军报上报的进度来的。

　　这么多，他却没有看过。

　　西边的军报他都批复了，颜宁北的奏折一开始他也批过，但他发现里面的内容，和征战无关，还洋洋洒洒几千字，后面便不再看了。今日他又侥幸看了一遍，但，还是和先前一样。

　　不过此刻一想，类似耍存在感的奏折他不是没看过，他是君王又怎能厚此薄彼呢？不看颜宁北的奏折，无非是出于私怨。

　　想到这些，他便拿起最面上的奏折看起来，是今日他扔开那本，内容他已看完，是字数很少的一份。不过此刻闲暇，再看看也无妨。

　　“臣颜宁北启奏陛下，近来大军已攻陷落照十二城，落照比起大兴干燥不少。幸得陛下所赐之脂膏，可以润肤。此外，落照盛产葡萄，待到其成熟，臣为陛下进贡——臣北国公。”

　　萧廿思索一二，朱笔题道：“知道了。”

　　就在此刻，顺吉进来，又道：“陛下，夜深了，您该歇息了。”

　　皇帝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萧廿嗯了一声，将奏折递给顺吉：“明日将此送去。”

　　顺吉扫了一眼，是颜宁北的折子。至于别的萧廿之所以不批，便是这忽然一道全部送回去，有些太过刻意。

　　“陛下，那北国公的其他折子……”

　　“说说吧，颜宁北给了你多少好处？”

　　“陛下恕罪！”顺吉利落地跪下。

　　“起来吧！”

　　顺吉毕竟是曦晟帝选的人，品行自然不会差。他这个位置，收些下面的好处，也是正常的，萧廿自然不可能怪罪到哪儿去。

　　“谢主隆恩！”顺吉起身。

　　“你一个太监，要这么钱做什么？”

　　“哎哟喂陛下嘞！奴才的钱不都是您的么！”顺吉说着，便拿出账册，“陛下您看，这是自您登基以来，下面的给奴才送的都在这儿了。奴才的一切都是陛下您的恩赐，不敢私吞。”

　　这意思便是，全放入萧廿的私库了。

　　“给永安公主送的……”

　　“陛下放心，奴才都懂。”

　　萧廿松了口气，随即道：“这份先不给，朕再批几份，按照时间顺序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