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赠一枝春》岁寒逢枝

17、17

　　清晨6点，姜椿言从床上爬起身，扶着腰站在床前。撑着手臂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从衣柜里，翻出短袖和黑色长裤。

　　昨天半夜生理期突然造访，整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鸟鸣声响起，天色也渐渐泛白，她才睡沉。

　　昨天出了成绩，今天需要去学校听老师说志愿填报的事情。

　　姜椿言的生理期总是难熬，不知是最近熬夜太多，还是贪凉吃多了冰西瓜，比往日还要疼。

　　她揉了揉小腹，想了想还是拿了件薄外套塞进包里。

　　路过穿衣镜，镜子里的人脸色发黄，嘴唇没有血色，憔悴到下一秒就会倒下。

　　她下楼时，早饭已经做好。

　　“来啦小椿！”陈秀珍见到姜椿言，热情地招呼她过来吃早饭。
　　姜椿言摆了摆手，去厨房用保温杯装了一大杯热水。

　　陈秀珍跟在后面，“肚子痛了？”

　　姜椿言虚弱的嗯了一声，没搭话。

　　“让你别吃那么多冰西瓜，你不听，现在好了。你这个小丫头就是不听我话，”陈秀珍嘴上数落着姜椿言，手上的动作却没听，从柜子翻出一包姜茶，将姜椿言推出厨房，“去去去，去堂屋坐着，别在这里。”

　　陈秀珍对这个孙女，要求不高，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长大就够了。也不太干涉姜椿言的决定，唯有一点，就是在健康这方面，要求格外的严格，时常控制姜椿言吃生冷实物的量，偏偏姜椿言最爱吃冰西瓜，怎么说也不听，每次生理期疼到在床上打滚，就知道大喊，再也不吃冰西瓜了，可下次西瓜端上桌，还是她冲的最快。

　　等生理期再疼的时候，又抱着陈秀珍的胳膊撒娇。

　　陈秀珍知道自己家孙女是什么德行，久而久之，也就练就了一副硬心肠。

　　姜茶端上桌，还冒着热气。

　　陈秀珍见她难受，直接煮了一大碗。

　　太阳一点一点上升，暑气蒸腾，姜椿言见到这一大海碗，五官皱成一团，“阿婆，这太多了，我喝不完。”
　　她抓起陈秀珍的手，眼巴巴的看向她。

　　陈秀珍抽出手，望向别处，不留情面，“你这一碗喝下去，保管你不痛了，谁让你要吃那么多西瓜。”

　　姜椿言见这招不管用，也实在不想喝那么多，从厨房拿出陈家清的青瓷茶杯，倒出来一些在杯子里，殷勤的端到陈秀珍面前，脸上的谄媚一览无遗，“阿婆，你也喝点，去去寒。”

　　陈秀珍瞥了一眼姜椿言，“少来这套。”说完起身推开姜椿言，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姜椿言望着陈秀珍关上的房门，哭丧着脸，看了眼一大碗姜茶，认栽的坐在凳子上。

　　她活了18年最讨厌，冒充土豆丝的姜丝，以及，夏天里的一切热饮，偏偏就在这一碗里集齐。

　　茶杯里的姜茶已经不再冒着热气，她认命般端起杯子，捏住鼻子，眯着眼，一仰头，将杯子里的姜茶一饮而尽。

　　辛辣刺激的味道直冲头脑，整个人一激灵。

　　热水遍布四肢百骸，头上也冒出细密的汗珠。

　　她放下杯子，还在回味刚刚的味道，伸出手不停地对着嘴巴扇风，辛辣味在她嘴里不肯散去。

　　她余光在角落扫到一个人，是柯彦舟，不知是何时站在那里。

　　那人站在倒数第二阶台阶上，也看向她。

　　姜椿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有些尴尬地将手放下。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还剩下半碗的姜茶，心一横。

　　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握住拳头，狠狠地给自己加油。

　　冲到柯彦舟面前，拉住他的手腕，一路拽到饭桌前，指着桌上的姜茶，眼神坚定，“它是你的了。”

　　“啊？”柯彦舟刚起床，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站在楼梯上没下来，也是看到姜椿言一系列动作，觉得可爱，不想打扰，结果就被抓来。

　　“什么意思？”
　　“哎呀！”姜椿言一手拉起书包，一手将柯彦舟摁在椅子上，“就这碗姜茶是你的了，”她忽的凑到柯彦舟面前，“要全部喝光光哦，对身体好！”

　　她拎着书包就窜出堂屋，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柯彦舟。

　　迈出大门的瞬间，姜椿言扶着墙，大口喘气，是不是回头看看柯彦舟有没有追出来。

　　她实在是不想喝。辛辣的热水，蒸腾的暑气，再配上黑色的长裤她怕是还没到学校就要热晕在路边。

　　姜椿言拍了拍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偏偏柯彦舟刚刚疑惑地眼睛总是出现在她的脑袋里，甩也甩不掉。

　　姜椿言默念了十遍。
　　男色害人。

　　她有段日子没出门，怕赶不上车，只得加快了脚程，走到车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伞。

　　南方多雨，时常突袭，下起来就没完没了，姜椿言暗自祈祷。

　　可千万别下雨。

　　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拍了拍胸口，艳阳高照，多半是多虑了。

　　姜椿言坐在靠窗的位置，车上很人不多，冷气开的很足。生理期的疼，存在感过强，她捂住小腹，从包里拿出外套，搭在肚子上。

　　手心发汗，浑身发凉，脑袋很沉，随时就会栽到。

　　姜椿言看了看时间，估算了下到站的时间，给自己定了闹钟。

　　脑袋靠在窗上，街景在倒退，眼皮在打架，姜椿言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

　　姜椿言刚走到班门口，就听见自己名字，她转过头，还没看清来人，熟悉的手臂就环在她的脖颈间。

　　是她的同桌何佳微。
　　何佳微是南淮市人，姜椿言是从县级市来念书的。
　　“小妞，怎么才过来啊！”何佳微调笑的挑了下姜椿言的下巴。

　　姜椿言已经习惯，从何佳微的手臂下躲开，“昨天肚子疼，早上就磨叽了一会。”

　　两人肩并肩走向座位，何佳微父母是北方人来南方发展，她比姜椿言还高出半个脑袋。

　　何佳微撇撇嘴，“那你怎么一考完就跟消失了似的，给你发信息也不回，你也不找我！”那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你有了别人，就不要小的了！”

　　何佳微总是爱演情景喜剧，乐此不疲。

　　姜椿言坐在位置上，撑着脸，“我寻思你应该考电影学院，就你这演技，演艺界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电影学院没录取你是她们的损失。”

　　何佳微皱着眉头，像是真的在思考，她摸了摸下巴，认同的点了点头，“可惜了，我一颗心全都扑在物理这条路上，电影学院怕是得不到我了。”

　　姜椿言翻了个白眼，推了一把何佳微，略带嫌弃的说：“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少臭屁。”

　　“晚点裴星喊我吃饭去不去？”

　　“那敢情好啊！我跟她都多久没见了！”何佳微顺势坐在椅子上，拉住姜椿言的衣角，满眼期待的点头。

　　她们三个人说起来也巧，何佳微是裴星中学转学之后的同桌，兜兜转转之后，又成了姜椿言高二分班之后的同桌。

　　姜椿言记不太清是如何相认，但三人的关系也是从那时候就建立起来。

　　姜椿言思绪乱飞，直到老师站上讲台开始下发填志愿的书，她才回过神。

　　高中三年如流水，每一帧都刻在她的身体里，无数个为了数学题脑袋发痛的日夜，都随着高考的结束而消散。

　　“各位同学好好挑选自己的学校，祝大家大学生活愉快。”老师说完这些，教室爆发出掌声。

　　姜椿言被何佳微拉着走到校门口，还在发懵。

　　“喂，快点回过神儿，你怎么回事？”何佳微抱着手臂，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姜椿言。

　　姜椿言推了一把何佳微，“什么呀，我只是在想，这就毕业了，像梦一样。”

　　教学楼上的时钟敲响，宣布午休的钟声响起，校园变的喧闹。
　　“是啊，我还怪舍不得呢，一想到毕业就要跟你分开，我就焦虑，我上哪找你这么合拍的朋友。”何佳微环抱住姜椿言的肩膀，“椿言咱们都向前看吧。”

　　“喂！你们俩干啥呢！”裴星的嗓音传进姜椿言的脑袋里，她一拍脑袋，怎么能让这个大小姐等。

　　裴星逆着人群人群走到他们面前。

　　姜椿言和何佳微对视了一眼，配着笑脸转过身，何佳微率先开口：“我跟椿言在想毕业了要送你什么礼物呢！”

　　“啊？”姜椿言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对着何佳微指了指自己，用口型比了比“我？”

　　何佳微拍了拍姜椿言的肩膀，对她点点头。

　　裴星个子不高，踮起脚尖将她们俩环抱住，“呜呜呜，我就知道你们两个人才是最爱我的人！”
　　她抬起手抹了把眼泪，哼哼唧唧的说道：“我上哪找像你们这样，这么爱我的人啊！我能认识你们真的是我福气。”

　　姜椿言被勒住脖子，热的喘不上气，拍了拍裴星的后背，“松开，快松开我！”

　　裴星松开她，略带歉意的说道：“sorry，小椿我太激动了！”

　　“但是小椿，你最近为什么总是不回我消息，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何佳微在一旁点点头，“她也不回我消息呢！”

　　裴星从手机里扒拉出星座运势，何佳微凑到跟前去，姜椿言站在一边不肯参与话题。

　　“靠！姜椿言！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裴星猛地抬起，瞪圆了眼睛。